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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冬月大雪(1 / 2)

孤注一掷四字,历来意味着莫大冒险。


而当一国之君试图将此四字用在朝政皇权存亡之大事上,必然会遭来更多诟病与反对。


但此刻的甘露殿中,众大臣间,气氛虽异常凝重肃穆,却奇异地并未出现任何反对的声音,包括马行舟。


他们既为天子心腹,便知天子的手腕与脾性,了解天子一旦真正决定的事,便很难有推翻更改的余地。


二则,他们站在这个位置上,立于千万人之上,注定要比寻常人、乃至比其他官员更加清楚时局的全貌——


如今的局面,朝中纵然不在兵事之上做任何应对,却也同样称得上是天大的“冒险”。


荣王李隐手握三道兵力,岭南道的最终归属此时尚且未知……


李复在《告罪书》上揭露了段士昂的造反行径与荣王有着直接关系,此事令荣王声名有损,于朝廷而言是好事,却也不完全都是好事……


他们忧心如今手握重兵的荣王,会因此干脆不再顾忌天下人的看法,转而选择先将皇位夺下了再说——


而崔氏族人下狱之事引起的文人风波,究竟是谁人在背后主导,他们心中都很清楚……此事总归要有了结,可朝廷一旦做出妥协,一国政法与天子威严扫地,便再也不可能捡得起来。


朝中不想妥协,又无法承担波及越来越大的舆论指摘,那么便只能从别的角度破局:即是从根本上解决一切狂妄自大的声音。


只要荣王李隐之势消亡,朝中重拾威慑之力,那些被煽动的文人们便会“冷静”下来,自觉噤声。


总而言之,眼下的种种迹象皆表明,天子如今守着的这具随时有可能倒塌的国之躯壳,务必需要一记向死而生的猛药,方能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而此时动兵,同时也是这些大臣们所能想到最好的时机。


先前天子坚决不肯动用京畿兵力,是因洛阳之危,彼时荣王野心已明,京师处于腹背受敌之境,无论动兵哪一方,都会给另一方可乘之机——段士昂的身份与意图败露之后,朝臣们更是惊觉,那正是荣王府为支开京畿兵力而生的计谋,恰恰说明了天子当初决意让兵力驻守京畿、而以密令使淮南道支援洛阳的决策是正确的。


此时天子更改心意,是因时机已然不同——


段士昂身死,范阳王被处决,洛阳之危暂解,范阳军全军溃败,而那位亲手完成了这一切的淮南道刺史常岁宁,此时善心大发,未有威胁京师之意,而是继续领兵北上去了……


当然,朝中也有人暗中将常岁宁此举视为兽心大发——这厮往北去,不外乎是想继续侵占地盘罢了。


就时局而言,常岁宁亲自北上之行是善心大发还是兽心大发,倒是实在不好界定……但无论如何,她既然尚未公然打来京师,那么朝中便可以专心应对荣王之患。


而卞春梁之乱已近平息,那么东南之危也已解除,其余势力则尚未酿作大患,京中此时便是相对安全的——


反观荣王府,段士昂之计溃败,荣王名声沾染了污点,许多冲着其仁义之名聚拢而去的人心正值动摇之际,这时若能迅速出兵,便可最大程度打荣王府一个措手不及。


况且,朝廷师出有名,先以山南西道节度使拒不入京包藏祸心为名,以问罪之名出兵讨伐,待破得山南西道,再行问罪荣王唆使段士昂谋逆之过……


若肖旻在岭南道进展顺利,便可从南下方向率兵威慑黔中道,到时再与朝廷兵马对剑南道形成夹击之势,便又可再添胜算。


天子部署好了一切,早在她决定动用肖旻来应对岭南道之争时,就已经做好了向李隐反击的准备。


圣册帝决意动用京畿十五万兵力,发兵山南西道。


这十五万大军之中,有六万余玄策军。


这六万余玄策军给予天子多一份底气,也给朝臣们更多添了一份信心。


若此战能胜,哪怕拖延得久一些,只要荣王之势被削弱,朝中便可借太子之名迅速收拢局面,安定人心!


这是朝臣们根据现下的局面,所能思虑到最好的可能,但最终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至此,朝中与天子,已然没有更加妥当、更具尊严的选择。


一切议定之后,圣册帝亲自拟令动兵,御阶而下,马行舟等大臣带着惶惶然的储君撂袍而跪,继而深深叩首。


这一拜,既是在拜天子,更是在拜那悬于一线的国朝之命数。


众臣相继离开,直到只余下马行舟一人。


最后,上首的帝王单独与他道了一句:“马相放心,若此战可胜,朕定会尽全力让人保全马婉性命,将她平安带回京师。”


马行舟再次叩拜,谢恩。


直到他告退而去,退出了甘露殿,唇边才得以溢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他知道,圣人那句话是为安抚,也是为了施恩,作为臣子自该感激……


可如此关头,圣人这一句称得上郑重的安抚,何尝不是欲定他之心?


所以,圣人待他,恐怕也并不是十足的信任……仍疑心他会因婉儿的牵连,而存在关键之时倒戈荣王府的可能。


哪怕当初他是遵从圣人之意才忍痛将孙女冒险远嫁益州,而今时局轮转,彼时之忠心举动,反倒成为了圣人心间的一层隔膜。


这个猜想是不敬的,但正因基于臣子对君主的了解,他才会有此不恭之揣测。


他不能说圣人有错,天子敏锐戒备,何错之有?


身为臣子,唯有尽忠才是唯一本分。


马行舟心绪复杂地静立片刻,才抬腿行下汉白玉石阶。


风中送来寒意,将他的官袍衣角拂起。


回到府中后,马行舟独自一人在书房中静坐良久,复才提笔写信。


这是他继先前喻增之事后,第一次给孙女写信。


那一次,他奉帝王之命,让孙女刺探喻增与荣王府的关连,心中几乎已认定了孙女不会再有活路。


他的孙女“侥幸”活了下来,然而这一次……他身为祖父,却要更为直白地让孙女踏上死路。


正如两国和亲,开战在即,和亲的公主注定要成为妨碍与悲剧。


为母国而死,是她们的宿命,也是荣光。


马行舟失神间,想到了和亲北狄的那位崇月长公主,固然可悲可叹,却也万分可敬,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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