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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富余(1 / 2)

“斜风,细雨,今个这县试,倒是有滋味了。”


漳州府城,在县衙外,郑森饶有兴致地坐在酒楼中,端着酒杯,满脸的开心。


雨水湿润了窗台,溅起了点点水珠,额头处感到一丝冰凉,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兴致不减。


一旁陪坐的,则是漳州同知,名唤作南子皓,山西人。


虽然两人的官位一上一下,但南子皓却年近五十,两鬓斑白,脸上的褶皱堆起,显然是这个同知不好干。


他望着郑森,微微叹了口气,将手边的醋壶拎起,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人跟人真的不能比。


自己是同进士,人家是二榜进士,同年,自己的前途一眼望得到边,人家却即将跃迁到京城,担任高官了。


“府台,这漳州,人烟稠密,两榜进士虽然不多,争不过江南四省,但仅仅是童生,却是千军万马。”


南子皓叹道:“仅仅是附郭的龙溪县,就有近八百人参考,而我山西一县,却不过其一半。”


“北不如南,久矣。”


说到这里,他心里甚至有些哀嚎。


八大海关,只有天津府在北方,而且人家还是京畿地区,海关带来了繁荣,同样带来了钱财。


虽然每一届都有寒门子弟,但实事求是的说,钱财才是支撑读书的关键。


“北不如南?”郑森扭过头,轻笑道:“南兄,若是说河南,陕西等地,那确实是不如南方。”


“但你们山西人可不一样,晋商之名如雷贯耳,如今绥远新立,蒙古诸部降服,你们晋商又活泼起来了,发了大财。”


“我有同僚言语,陕商们甚至发动一切关系,想要抹黑你们,甚至还有人传话,说是要去告一状,重新算一算你们的旧账。”


对此,南子皓急了,忙道:“陕晋一体,实在是太过分了。”


随后,他又失笑道:“皇上没那么湖涂,商人之间的事没人会理会。”


郑森嘴角带着笑。


晋商岂止是活跃,除了徽商能够与之抗衡,闽商都只能吃残羹剩饭。


随着台湾府的西夷渐多,像银行那样的东西也传了进来,渐渐被大明学去。


晋商,徽商,陕商,浙商,赣商,楚商等,纷纷成立类似的钱庄,但真正能够传遍天下的不过是徽商、晋商,陕商罢了。


他们在大明两京二十五省,几乎每一个府城都设了分号,通兑天下。


郑家其实早就建了钱庄,但也仅仅是在浙江,福建二省罢了,其余的地界都没了位置,竞争不过。


他双目瞥向了紧闭大门的县衙,随后又抬头看了下天空,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太阳快要西斜。


“小二,如今什么时辰?”


南子皓一见其模样,立马福至心灵,招手问道。


“客官,快未时末刻了。”


小二一愣,随即三步并两步,快跑快来,清脆得答道。


“哦?你们竟然还有鸣钟?”


这时,郑森注意到小二的行径,不由得奇道。


“瞧你说的,这自鸣钟如今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但就是老贵,得要一百块呢!”


小二苦笑道:“但如今这做生意,最怕的就是人有我无,别的酒楼都有了,我家也得备着。”


“您瞧,台上说书讲报,旁边挂自鸣钟,在整个福建,怕是都成了风气。”


“而且我与您说,咱们不是没有机巧的人,做的也便宜,但咱们掌柜的就喜欢这西夷式,汉人做的就没这个味……”


郑、南二人相视一笑。


探目望去,在整个街道上,若是仔细的寻觅,也能见到一个黄发的西夷。


无它,八大海关,整个福建就有两个,月港、福州,而且还临近台湾府,可谓是近水楼台。


这样一来,南来北往的商人,西方的稀罕物,对于福建人来说,真可谓是习以为常了。


“月港狭隘,乃是隆庆朝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不及福州宁波多矣。”南子皓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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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在下之见,朝廷必然会迁徙海关,也不知能到我漳州不?”


月港本就在漳州府,但相较于其他海关,它却在海中,远离大陆。


这样一来,整个漳州府就很难沾光,毕竟海关的赋税都是由皇帝直拿,而不像其他港口,地方上还能沾点光。


“难——”郑森放下酒杯:“海关不同以往,这是由陛下亲自掌管,内务府管理,如果要迁徙,就连阁老们说情都难。”


“不过的话,最有可能的,莫过于泉州了。”


说到这里,郑森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没办法,他老家就在泉州府,虽然整个家族都迁徙到了北京,但根在这。


海关的作用极大,这是官场上的共识。


因为对于地方官开说,考成法悬在头上,赋税、诉讼、丁口等事宜中,其他的还都可以湖弄一下,唯独赋税最难。


因为这是真金白银要给出的,关键收税的部门是在财部掌控。


而海关设立后,仅仅是沾光,就足以让赋税不愁,有钱了之后,文风自然就大起,人口滋生,诉讼虽然多了但却只是小事罢了。


两人交谈间,县衙大开,读书人如潮水一般涌出。


这时候,只见那原本流畅的大街,忽然就拥堵起来,原来是太多考生家人蜂拥而至,以至牛车堵塞了一条街。


本地百姓倒是有着经验,早已习惯这场面,考生们却神态各异,有的憔悴,有的振奋,有的甚至走路摇摆。摇摇欲坠。


郑森就见着前面几位年轻考生急得脸色煞白,配合着花白的头发,一副寿不久矣的模样,不由无语:


“行将就木,何苦来哉?”


“世人爱名利,怎能轻易放弃?”南子皓叹道。


虽然在官场上已经有了潜规则,五十岁不入进士,但在秀才、举人的考场,却多有花甲之人。


因为这些人明白,虽然当不了官,但凭借着功名,就能在民间享受巨大的威望,成为士绅。


仅仅是童生,却也能觅得教书,吃喝不愁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这时候他们也想起了自己当年考试的艰难。


科场上,考的不是你的学问,而是你临机表现,多少人满腔才华却提笔忘字?


这时候,酒楼上已有许多读。


五场考毕,虽然心累体乏,但酒精的麻醉却能使得人振奋。


“今日必须大饮,不,得牛饮,方解多时之苦——”


“苦尽甘来,喝——”


“五魁首,六呀六啊!来来来,罚酒罚酒!”考生在酒馆中喝酒划拳,不顾斯文,化解着压力。


一阵阵的喧嚣,落郑森、南子皓耳中,这时候听来,越发的心有感触。


一切都仿佛就在昨日。


“听说,乡试试行新法?”


忽然,某处的酒桌上,几个读书人饮酒事毕后,开始讨论起来科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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