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本王还真是怠慢了……” 他嘴上寒暄,心中想定后又道:“我听闻右相无子,公子既是侄儿,怎么不在右相那里讨个差事,比在这黄沙漫天的地方怕是舒服多了。”
杨涓叹口气,状做无奈:“也是不得已,大梁朝局风云变幻,短短一年已换了两个皇帝,先帝爷走得突然,明明有皇子,还将皇位传给了弟弟……越来越看不透,相爷这才命我多多往外跑跑商,将来真有什么事,也算杨家一条出路了。”
姜昭心下了然,杨仲节和赵衍的龃龉,他早有耳闻,按在膝盖上的手掌轻拍两下:“哦,相爷的女公子是当今太子妃,竟也将鄯州这等苦寒的地方当做出路,可真是看得起姜某人了。”
杨涓见他揣着明白当糊涂,犹豫再叁,还是未将话说破:“诶,举国之兵十分,大梁六,鄯州,南诏各二,南诏藏了周朝宗那个老贼,早与大梁结了仇……郡王才是左右大局的人。”
这一顶堂皇冠冕,戴的姜昭不自在,杨涓所言句句实话,可他背后的用心,耐人深思,索性一言不发,静待下文。
姜昭见他不为所动,只好讲话说开:“这天下八二分,还是六四分,全看郡王意思……”
“哦,那杨相是喜欢二八,还是四六?”
“郡王,想要长久,还是要势均力敌,这二八中的二,无论是鄯州,还是南诏,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杨涓对天一拱手:“上面的人算盘打得好,只怕郡王应承了太后的喜事,姜家娘子的陪嫁就是两分天下啊。”
他犹觉不动人,火上浇油道:“再多的忠心也难敌天子猜忌,郡王的血脉还在宫中养着,日后小世子见了自己的亲姑母,还得叫母后了……”
“杨公子……”
姜昭被人触了逆鳞,双手握拳,赵衍骗了自己的侍妾,刺杀了前朝皇帝指婚的公主,逼他倒戈当叛徒,还趁他不备掳走自己的骨肉为质。
怪只怪自己当时乱了心境,未能察觉,事后与母亲一对质,才发觉竟然被赵衍只身一人,玩弄于鼓掌间,此中屈辱,非大丈夫可忍,奈何大势一去,有仇难报。
如是想着,他深吸一口气:“杨公子舌灿莲花,竟是要说服我和杨家的宿敌周朝宗,一起对付赵家,也不知杨相图什么?”
“郡王,不是要对付赵家,只对付那一个人,事成之后,太子便可更近一步,杨相便是国丈。” 从此只手遮天。
姜昭笑起来:“今日与公子闲聊甚是有趣,不过公子忘了,我的把柄还握在人家手上。”
杨涓知道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默契一笑:“这点诚意,杨相自然是有的,请郡王静候佳音。”
他们一番长谈之后,杨涓回到自己的厢房,立时要传书于杨相,拿出小笺将谋定的事一一写下,末了加了一句:小皇子生母,宫人降真未死,匿于鄯州城外马蹄寺。
他拿起来细读一遍,越发觉得万事具备,前路可期。
薛稚夫妇回来的时候,妙仪已将行囊拾好了,她将今日遇见大梁故人的事细细道来,夫妇二人大惊失色,也同意明日一早,与她们一同下山。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明,石壁中凿出的甬道只一人高,点不了火把,众人只得在漆黑中向着甬道尽头摸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