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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观音呢喃着说,“亲哥,我真的不知道,知道了能不告诉你嘛,你看你,跟妹子还这样分心?你这样是要折腾死我,我实在不行了……”
“不对吧,妹子,他们让你做眼线,怎么能不告诉你去那里找他,怎么能不告诉你他们是谁?”王满银只是在玉观音的下身磨蹭着,并不真刀实枪地做。
“哎呀,你这人咋这么笨呢,人家说了他在牛山沟,你去那里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吗?菜菜娃娃一定是个人名字。怎么会找不到。你这人真是烦人……”
王满银一下子开窍了,对呀,人家说了去牛山沟找他,那人肯定是牛三沟的。去那里一问,也许一下就找到了。自己常在外面跑,怎么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妈的,玩女人玩晕了头,成了弱智了。
问题解决了,王满银现在是使尽平生的本事,曲意地要找玉观音高兴。他上下翻腾,深浅适度,象一个老驭手,细心地感受着马儿的状况,一下一下地搞出最好的水平。玉观音是一个见人疯,粘着碰着,便要死要活,直到两人都瘫软如泥,大汗淋漓。
第二天,王满银就跑到了牛三沟,一进村就打听菜菜娃。没有人知道。问过了大人,也问过了小孩子,最后问的是女人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不论是大名小名,男人女人中没有人叫这样的一个名字。王满银很失落,以为玉观音骗了他。这个婊子,对我还是没有说实话。王满银心里骂着。有人给王满银出了个主意,让去保安队打听一下,他们掌管全沟人的名册,敢许会知道。王满银去保安队一看,只有一个人在里边坐着,是个单眼的怪物,问他有没有这个人,那人说根本没有。王满银不信,掏出一块银元,给了那个瞎眼货,让查一下名册,上面还是没有。
失意的王满银在村中买了一碗酒喝了,在天快黑的时候往回走。走到土地庙,突然一个人挡住了他。这个人黑布蒙头,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白森森地放着光。王满银吓坏了,以为是遇上了动匪,就说,“好汉,我是出来打听一个人的,身上没钱。”那人道,“你打听菜菜娃吧,我就是。”王满银说,“玉观音让我来的,让告诉你,她的对面邻居郝八,新近从外面回来,看样子货水不少。”那人说:“不对吧,兔子不吃窝边草,怎么会说她的邻居?”
王满银说,“我只是传话,信不信在你。”那人一跳,退到了庙后,几下钻进大森林里去了。
四十五、半夜来客
郝家惨案发生的那一天晚上,天气好极了。月亮早早地从山后升了起来,把柔美的清光洒向大地。山腰上的白雾如纱,小溪中水声如歌。谁也不知道这个夜晚要生出点让人难忘的事情。
那一天郝八给他老子烧了炕,也要去睡。老头子喝着烧酒坐在炕上说:“儿啊,你一个年轻人,不能天天在家陪着我一个老头子。你经常出门不回家,回来了要去乡党们家,拿上一盒烟,跟大家坐一坐,叙叙交情。”
郝八说,“人家都是忙人,一家一室的,我是一个光g,去了不方便。明白的人见了,知道我是来跟大家叙旧的,不明白的人呢,还以为我是要勾引人家老婆女儿呢。爹,咱没事惹人烦干什么?”
老头子笑骂道,“你个狗东西,咋这么不开窍呢,人活着是要人帮肤哩。远亲不如近邻,你不在家,咱家还不是靠着乡党们吗?现在你回来了,去坐一坐,是表示感谢的意思。再说,你还是条光g,经常不跟人走动,真有了好的对象能有人想起吗?能有人给你拉扯吗?”
原来老头子想的是这个事情。
郝八笑了,说:“爹,这事你别c心,等你老身体好了,过年我回家来,随便在外地买一个就行。那不是什么难事。”
老头子骂儿子道,“这话你说了有一千遍了,可总是没有影子。你是年轻人,总是跟我一个老头子呆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再说,我是往土里钻的人,你是正活人的人,不是一路货色啊,去吧,去吧,看着你在家陪着我当孝子,我心里难受啊。”
郝八也难受了。自己在家让老人难过,这还是什么孝子,这不成了忤逆的人了吗?
郝八对着坐在炕上的老头子说了一句我出去了啊,就转身出去了。他能往那里去呢,只好去郝九家里了。
郝八家离郝九家很远,一个在东头,一个在对面的西头。郝九家的庄子是在村中老地上,郝八是新庄基,在离村子远的西头山角下。这里是一个黄土塬,面向南方,太阳光照时间长。也是一个阳火的地方。
郝家的老头见儿子出去了,他也没有事了。一口喝干了瓶子中的那一些酒,老头子有点迷糊了,倒头就睡。
郝家老头子爱喝酒,其实跟老了睡不着有关。他七十多岁了,转眼就是八十,有点老糊涂了。夜里睡不着,睡着了爱做梦,早上醒得早,睡不着只好喝酒,喝了酒也就迷糊了,迷糊了正好睡觉。
他现在很怕做梦,梦里的人全是过去的人,那些死了的人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醒来了,吓得他一身的冷汗。夜夜梦里,都是这些人叫他去。人老了怕死,老头子总觉得自己好象活不长了,要不然,为什么那些死去的人天天来叫他喊他。
老头子喝了酒才能睡着,可酒的价钱太贵了。而且越喝酒量越大。开始喝一大口就行,现在喝三大口也不行。可老头子舍不得花钱,自己现在挣不来钱,天天要酒,这不是拖累儿子吗?喝一顿的酒,那就是几天的饭钱。儿子就是让他给喝得娶不起媳妇,才发狠出去做生意的。现在生意上出息了,可过了娶媳妇的年龄,弄不好将来只好收拾个二婚头了。一个好小伙收拾二婚头,这还不是他这个老不死的害的。
不过今天很好。老头子把酒瓶中的酒全喝了。头晕乎乎的,很想睡,衣服也没有脱掉,郝家的老头子就和衣倒在了儿子烧得很热的炕上。热炕,烧酒,这真是老年人喜欢的东西。老头子知足吧。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间,老头子突然很人的走动声惊醒了。
老头子以为是儿子郝八回来了,手摸索着要去给儿子点灯,可是找不着火柴。因为这东西太金贵,平时是放在炕头的。现在突然要用,却找不着了。
“儿啊,你回来了,小心一些,别让n桶碰了你。我现给你点灯,可找不着火柴。你等一下啊。”老头子大声地喊。
话音没有落,老头子感到不对劲了。因为突然有人冲上炕来,用脚踩住了老头子的肚子。老头子痛得大叫一声,声音凄惨。儿子郝八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的。
灯点亮了,不过不是郝家老头子点的。是冲去郝家的人点的。郝家老头子给扑上炕上的两个人绑得象端午的粽子,从炕上拉了来了,扔在中间堂屋的脚地上。
大门开着。郝八出去时,为了晚上回来不让父亲光着身子开门麻烦,就把门闭上出去了。来的人根本没有抬门扭锁挖墙打d,就进来了。
有人把郝家的大门关上了。这样外面就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堂屋没有窗子,光也散不出去。
老头子躺地脚地上,他的脑子所能闪出来的想法是:坏了,遇上劫匪了。别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有人在郝家的堂屋生了一堆火。
火光照亮了屋里,一切都能看清楚了。
郝老头子四下一看。屋里是四个人。在他的面前,有一个人坐着,一声不响,看样子是这伙人的头目。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盒子炮。这是山里很少见的枪。只有保长王和安有。能有这样枪的人,一定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子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刚才绑老头子的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长枪,不是打猎的土枪,是那种快枪。
这几个人全用黑布蒙着脸。看不给他们是谁,长得什么样子。不过从他们走动和站的姿势看,全是年轻人,身手敏捷。
这不是善良之辈啊,郝家老头子长长出了一口气,眼泪下来了。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
四十六、借几个钱花花
郝老头子给几个劫匪扔在地上,身子象一条将死的蚯蚓,不断地在地上扭动着。他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凭这几个人半夜撞入的样子看,凭他们讲话很少动作很快的情形看,这是一些老手。一些专门干这种事的老手。本地最近以来到处流传着一个新的劫匪名叫武先生,他是以出手狠行为怪异残忍而著称的。经常他们手的人,没有一个是好好地活下来了。不论给钱不给钱,他们都要杀人灭口的。与其人财两空,不如给孩子以后生活留下点本钱,以后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吧。唉,人活百岁,都有一死,活三个月和一百岁有什么区别。郝老头子可是经历了几个朝代的人了,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想再活七岁岁吗?想到这里,郝老头子用那一双老眼昏花的有白内障的眼睛,看了一眼这几个土匪。
中间的这个显然是头目。可能就是那个武先生。不知道他是教过书呢还是做过医生,怎么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半通不能的名号。在他的身边的是一个小矮个子。样子象个小孩子。这么矮小的人怎么也能做了土匪,真是奇怪。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个,人高马大,一个就是那种武大三粗的货色。他们正在郝家到处乱翻,显然是在找藏钱的地方。东西给他们扔得到处都是。有些还很踩在了脚下。这些东西是老头子用了半辈子的东西,一直舍不得换舍不得扔。可是现在它们的寿数到了,和郝老头子一样,在人世存在不了多长时间了。
该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显然他们没有找到自己要的东西。
劫匪们生气了。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大。把手里的东西扔得越来越远,用这来发泄他们对郝老头子的不满。
地上的火堆中的柴燃烧了一半。拱起的柴堆塌了下去。火光变小了,屋里也暗了许多。那个小个子的劫匪起身过来,跑到郝家的炕d那边,抱过来一些柴禾,放到火堆上。火苗又大了起来,柴禾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小的火星溅了出来,差点烧了这个狗东西的脸。小个子土匪直起腰来,又站到了坐着的土匪后边。
翻着东西的两个劫匪停下了翻寻的动作。他们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找着。一个土匪过来,手里拿着郝八经常喝酒的葫芦,那里面还有半葫芦的酒,另一个土匪找出郝老头子的一件羊皮大衣。那是这个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郝八为了孝顺父亲,专为从外地给老父亲买了回来的。可是老头子舍不得穿。自己这么大的年纪,脏得跟猪一样,天天偎在炕上,热得滚烫的土炕,难道会不如那羊皮大衣暖和。再说整天在炕上压着拖着,再好的衣服几天也旧得不行了。千万不要糟塌了这样的好东西。等儿子将来老了让他穿着。
郝老头子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福气。
一个劫匪走过来,把羊皮大衣披到了坐着的土匪身上。坐着的土匪把肩膀一抖,衣服就披好了。
另一个土匪递过来郝老头子的酒葫芦,坐着的土匪喝了一口,然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把酒葫芦递给了身边的小个子。这几个土匪轮着一人一口地喝着郝老头子的酒,一言不发。显然,他们是在想怎么对付眼前的这个老东西。
那个坐着的土匪开始讲话了,他用很慢的语速很轻的声音对郝老头子说,“活得不错啊,老不死的。”
郝老头子没有听明白,侧着头大声地问,“啥,你说啥,我没有听清楚。”那个小子立即扑了过来,提起郝老头子的领子打了老头子几个耳刮子,骂着,“老不死的,装什么装,大我大哥面前还装老,再这样跟我们大哥说话,老子打死你。”
郝老头子嘴角的血流了下来,他仍然犟着说,“我老了,耳朵背,你们问话能不能大声一些,用这样小的声音,就是打死我,我也是听不清楚。”
小个子土匪显然又要扑过来打人。坐着的土匪手一挥,止住了他的行动。
“你过去,把我的话在老东西的耳朵边喊一遍,他要是再听不见,就割了这个老东西的耳朵,长这样没有的东西干什么?多余。”坐着的家伙仍然那样不紧不慢地说。他的声音象从冰窖里传出来的,没有感情,没有速度,一字一字地干顿着说话,听起来象个留声机里发出的声音。
小个子过来把坐着的土匪的话传了一遍。
郝家老头子一听急了。死他不害怕,不就是跟睡过去了一样,眼睛一闭什么也没有了。可他不容许这些家伙把自己尸体弄得残缺不全。那样让乡党们笑话,也让孩子们为难,那样可怎么入殓呀。
郝老头子说:“你们要干什么,就痛快地说痛快地做吧,不要这样折磨人了。我也是七十岁的人了,什么也都知道,不要客气了。”
土匪们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老不死的不是全聋啊,他是装聋。
坐着的土匪说:“好,你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们兄弟几个,现在手上紧,缺钱,要向你借几个钱花花。识相的,就快些拿出来,我们痛痛快快地送你上路。要不识相,有你老不死的好看。”
小个子把这些话又学说了一遍。
郝老头子一听就生气了,好哇,兔崽子们,你们要来抢钱杀人,还这么横,比要你爸的钱学理直气壮。老子有钱,宁给要饭的也不给你们。心里这样想,郝老头子脸上笑笑地说,“好汉,我们家在东牧护住了几代人了,一直穷,大家全知道,你们想必也是本地人,难道不知道吗?要钱,我们真的没有。”
四十七、榨油
郝老头子一辈子刚强,没有怕过什么人,也没有怕过什么事。现在,他的心里明明白白,今天是自己的忌日。从这几个家伙的手上,要活下去,太难了。他一辈子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多。人过七十,老得快成精了。什么样的人和事,他能不知道呢?
眼前的这几个人,说话很慢,声调冷酷,那简直不象是从人的嗓子里发出来的。这样的人,不会为一句话两话所感动。他们几乎是半眯着眼,根本不看别人。所以他们也不会可怜他而放过他。
算了,算了,人活百岁总有一死。活着就活得旺旺的,死也死得快捷,这何尝不是一种福份呢?郝老头子知道这几个家伙要钱,要儿子存下的准备娶媳妇的钱,可是这不能给啊。用儿子那么辛苦挣来的钱,去换他这一条老命,不值。换回来了了又怎么样?还不要拖累儿子。儿子这几年做生意,做一趟就要回来看他一次,怕他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这样生意全耽误了。
人老了是害,不再是年轻的那会了。
郝老头子心里有了主意,眼神也安静了。他不再低头,而是抬头看着这几个人,看他们要把他一个老头子怎么办?
这种眼睛,刺激了几个劫匪的眼睛。他们中有人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坐着的劫匪回头对小个子说,“你去找一下,看看有吃的东西没有?老子跑了这么远的路,饿了。”
小个子土匪跑了过去,在锅台上寻了半天,从一个篮子上找到了郝头子吃的几块锅盔馍,几个人一人一块地吃起来了。
吃下了馍馍,这几个家伙噎得直打嗝,脖子一抽一抽的,象要死的j一样。郝老头子说,“你们不要给我吃完了,我明天拿什么吃?”一个匪徒拿过那个空篮子扔到了郝老头子的头上,骂着,“吃?吃?吃不死你个老不死的。”
小个子匪徒去锅台上弄来一碗凉水,几个土匪一人喝了一口,用手擦着嘴巴,一副凶狠的样子。
吃了东西的土匪们好象有了劲儿,他们现在围到了郝老头子的身边。
刚才坐着的土匪头子,走到郝老头子面前,说:“好好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认识我吗?”老头子看了一会,觉得这眼睛很熟,声音也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但这绝对是一个熟人。见过的。
郝老头子说:“认识。”
土匪头子说:“那就好,我只跟你说一遍,钱在那里?当然你可以不说。”
郝老头子用哭腔说:“好我的爷娃哩,我家真的没钱。我家就那几亩地,还是坡地,一年打不了多少粮食。那里来得钱啊。你们缺钱,咋不去问那些大户人家借呢?人家有田有地有房有产,拨一根毛也就我们穷人腰粗。”
小个子土匪过来把郝老头子的酒葫芦馍篮子全扔到老头的面前,说:“你个老东西过的日子比那些财东还要舒服。没有银钱能过这日子吗?”
土匪头子小声地说:“别废话。吊起来。”
这几个土匪立即从郝家找来绳子,几下把郝老头子绑了起来。绳子头儿往上一扔,穿过了楼上的房梁,两个人使劲一拉,老头子双手倒剪,给吊在了自己家的屋梁上。
一阵剧痛,让郝老头子大叫一声,“啊,我的妈爷啊!”老头子感到了双脚离了地,飘在了空中,胳膊大概是断了,发出咯吧的声音。
“完了,胳膊断了,还能活他娘个啥?”老头子汗出来了,舌头也很自己咬破了。
小个子土匪走过来,站在郝老头子的身下说,“怎么样,死老头,尝着点味道了吧。嘴还硬不硬?老实说了吧,说出大洋在那里藏着,我们留你条小命。也留你儿子条小命。要不我们给你斩草除根,让你们郝家成个绝户头。”
老头子说,“你放过我们父子俩吧,我们真的没钱。不知道那个烂嘴嚼舌根的人说是我们家有钱,让他们不得好死,害得爷们白跑一趟。”
土匪头子生气了,他想,这个老东西真是死硬,要钱不要命的主。你说你没钱,谁信,吃穿用在这明摆着,再说没有多了也有个少,怎么会一个也没有?不给这老东西一点颜色怕是不行。
土匪头子站起来,拿出长长的烟袋,给里边装满了烟末,又从地上拾起一截着了一半的柴禾,点着了烟,吱吱地抽着。抽了几口,问郝老头子,“钱在那里?”
郝老头子说,“爷,我真没有?”
土匪头子把那根烧着的柴禾头子戳到了郝老头子露出的肚脐上。老头子惨叫一声,一下子痛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