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在最后被抛出来,不是因为艰难,而是要让富弼表态。
富弼,你站哪一边?
这是来自于帝王的灵魂拷问。
富弼出班,从容的道:“陛下,免役法的利弊早有定论,乃是劫富济贫之法。天下有钱人何其多,往日此辈高谈阔论,总是说要与国同休戚,如今这便是了。至于bī死富户,臣以为不可大张旗鼓,就当做是寻常案子处置。
当地驻有御史,马上责令御史严查,可还得提防当地御史被收买,可令临近府州的御史赶往洛阳,在一旁监督,如此可保公正严明。若是查出确有其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若是并无此事,也无需大声叫喊,依旧照常处置就是了,如此几次三番,那些人自然无趣,免役法方可顺利施行。”
“诸卿以为如何?”赵曙看着宰辅们,可眼角却能看到笑意。
韩琦出班道:“此言大善。”
曾公亮附议,包拯说道:“不偏不倚即可,不叫不喊,按律办事,如此谁若是上蹿下跳,就会沦为丑类,富相高见。”
这等事儿在历史上被反对派利用的最多,各种攻击。当然,有的是确有其事,有的是借机闹事。而各种消息反馈上来后,改革的决心就不断在动摇。
富弼的话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
咱们不啰嗦,该怎么查就怎么查,那些人叫嚣就给他们叫嚣,咱们查案子,查出来确有其事,那就按律处置了。
若发现是造假……呵呵!那就准备迎接来自于朝中君臣的怒火吧。
这才是宰辅的手段!
赵曙心中极为满意,而他更满意的是富弼的态度。
稍后小朝会散去。
宰辅们出了大殿,韩琦走在前面,看着不大合群。
没办法,为了弄个文武相制的局面,他这几年和富弼一直是对头,现在大伙儿都在一口锅里吃饭,关系却一时间转不过来。
富弼和宰辅们也有些隔阂,所以此刻竟然无话可说。
沈安走在最后面,一群大佬在沉默,他自然不会主动去找话题,免得被炮灰了。
前面的韩琦突然问道:“你富彦国以前对新政多有不满,今日怎么就变了?”
这是带头大哥的问话,依旧是问立场。
作为宰辅你得有自己的政治观点和立场,一味做老好人没人看得起你,比如说欧阳修就是如此。
富弼一怔,就淡淡的道:“老夫在枢密院数载,亲眼见证了大宋对外的多次大胜,这些大胜从何而来?从新政中来。老夫……韩稚圭,庆历年间,老夫与你等一起行新政,可曾畏惧了?什么反对新政?老夫从未离去!”
沈安只觉着xiōng口被重重的拍了一下,眼睛有些发热。
老夫从未离去!
富弼的表态坚定无比。
瞬间沈安就知道了赵曙的心思。
新政在不断推进,成果不断显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欧阳修生病不是大事,可赵曙却要换将,准备换一个参知政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加强政事堂推行新政的意思。
欧阳修和稀泥还行,但攻坚战却指望不上他。
新政渐入佳境,可往往这等时候却隐藏着危机,需要强有力的上层建筑来领导。
于是欧阳修就下课了。
可谁来接替他?
文彦博对于新政的态度很暧昧,而富弼却立场坚定。
这个时候让富弼进政事堂,正当其时。
赵曙的目的瞬间就出来了。
朕又给政事堂派去了一员悍将,新政不会停滞不前,只会源源不断的推进。
韩琦回身,目光中多了欣慰,“官家好气魄!”
富弼颔首,“正是如此!”
宰辅们相对一视,不禁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富弼回身,郑重拱手,“此刻天下风云激荡,正是大有为之时,若是无安北,老夫今日也不能一尝所愿,多谢了。”
这是珍而重之的道谢,当着众人以示无私。
沈安微笑道:“富相客气了。”
富弼当众道谢,就是当众告诉所有人:老夫欠下了沈安北的人情!
包拯含笑点头,极为快意。
有内侍稍后把消息报给了赵曙,他一怔,然后笑道:“那日之后我也知道沈安是有意想坑了文彦博,不过……那也不错。”
念及此,他心情大好,就吩咐道:“天气渐冷,去沈家弄些辣酱来,晚上吃火锅。”
陈忠珩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想着今晚自己要吃什么。
火锅?
可再吃火锅,怕是都没法走动了啊!
宫中再现陈忠珩速度,有宫女对新来的同伴说道:“看,这就是陈都知,跑的快吧?”
“是很快,只是……他为何要撇着腿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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