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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 如梦令|3.赌局(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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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善会当然不相信程名振会如其在战书中所言,来日天明决战,不会在夜间偷袭自己。但在内心深处,他又非常渴望程名振会信守承诺。以为夜战向来不是郡兵的特长,而他上一次兵败狐狸洼,也是因为连夜追赶敌军,误入程名振圈套的缘故。


传我的命令,今晚所有将士睡觉时都不准解甲。随时准备迎战。作为大军统帅,他当然不能被敌将的一封书信给吓倒。沉吟了片刻,低声厉喝。


河郡将领强打起精神齐声答应。


鹿角范围和密度加倍,巡夜人数加倍。不当值的人抓紧时间休息,将养体力威严地向下扫了一圈,杨善会继续补充。来日必是一场恶战,老夫将与尔等竟其功与是役同进同退,虽百死而不旋踵


同进同退,虽百死而不旋踵将领们满脸肃穆,誓言吼得愈响亮。


想以疲兵之计对付我,老夫偏不上当。杨善会点点头,心中暗自下了决定。郡兵们手上还剩下一部分随身携带的物资,只要将其全都布置下去,营地便可以在短时间内稳若磐石。程名振于战书中所言为真也好,为假也罢,总之任其有千条妙计,我自有一定之规。无论如何不给他讨了便宜去便是。


这样想着,吃罢了晚饭后的前半夜,杨善会睡得还算马马虎虎。可是一更天刚过,他便被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睡梦中喊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仿佛初次腾渊的蛟龙出的第一声怒吼,虽然不甚响亮,但足以令百兽失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瞬间的死寂之后,第二声号角紧跟着响起,刺破人的耳朵和骨髓,令人的心脏随之抽紧。


怎么回事杨善会迅速地滚下毡塌,抓起枕边横刀。以身作则,他睡觉时也没有解甲,没有脱掉战靴。如此笨重的装备贴在身上,固然硌得人难以睡安稳。却极大地加快了人对夜袭的反应速度。就在他冲出寝帐的同一时间,左右亲卫,心腹武将,还有绝大部分文职幕僚都跑了出来,迅速向其身边聚集,目光中充满了迷惑和惊恐。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无止无休,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亮。敌军在行动,大张旗鼓地行动。战斗即将开始,不讲信誉的程名振果然来偷袭,亏了杨大人早有准备。士卒们跑动着,庆幸着,庆幸着,跑动着,在低级军官的调度下涌向营墙,弯弓搭箭,准备劫杀黑暗中来袭的背信。令人诧异的是,敌军却迟迟没有出现在羽箭的射程之内。远处火把摇曳,角声凄厉,仿佛有无数恶鬼在暗夜里边张牙舞爪,却出于畏惧始终不敢靠前。


是疑兵之计一名文职幕僚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低声向杨善会提醒。贼子就喜欢玩这一手。当年他拖垮冯老将军


后半句话犯了口彩,被大伙用一堆白眼逼回了肚子内。一名有着数年行伍经验的都尉侧着耳朵听了听,迅速做出反驳,不是疑兵之计。角声后好像真有厮杀声。贼人在内讧


这个想法更加一厢情愿,所以收获了更多的白眼。大伙耐着性子,慢慢地听着外边的角声,从角声的间歇分析着风中传来的蛛丝马迹。不知道是被都尉的话所影响的缘故,还是耳朵过于疲劳出现了错觉,听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隐隐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


杨善会自己也被外边的嘈杂声搞糊涂了。如果程名振只是为了吵得大伙睡不着觉,他没必要把动静弄得如此之大,如此逼真。这样的确收到了让清河郡上下不得安枕的效果,可洺州军将士耳朵里听到的声音恐怕更大,更吓人,同样不可能睡得着。


联想到天亮后,将有两支疲惫到极点的jūn_duì 打着哈欠在晨曦下展开决战,杨善会就有些哭笑不得。那还打个什么劲儿,恐怕用不到打出个结果,双方的将士都已经没力气举刀了。凭着对敌将的了解,他不认为程名振会使出如此无聊的战术,四下环顾了一圈,沉声追问:周校尉呢,老夫怎么没见到他


周校尉听见角声,立刻赶到前营去了贴心的亲卫知道杨善会希望听取校尉周文的意见再做决断,凑上前低声回应。


善会满意地点头。毕竟是卫军里边历练过的,做事总是有条不紊。


一句夸奖的话还没说完,周文已经快步跑了回来。远远地冲着杨善会做了个揖,然后气喘吁吁地报告:大人,据属下判断,程贼正在与卢贼火并。机不可失,如果我等现在从背后杀过去


你可看清楚了杨善会快速打断,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期待的鹬蚌相争,居然在决战的前夜生了。真是老天佑我


末将一直在营墙内观察。可以看到远处的火光,并且能听到厮杀声和受伤的惨叫。位置应该在程贼营地背后,绝非虚假周文抹了一把汗,脸色由于激动和兴奋而涨得通红。


这个时候在程名振背后捅上一刀,即便不能将其当场捅死,也能令其脱掉一层皮。馆陶周家上下几十口的血海深仇,报复的机会近在咫尺。


杨善会轻轻点头,手捋胡须。周围的将士全都安静下来,举目仰视,等待着主帅做出决断。远处传来的角声愈低沉,起伏不定,仿佛透着说不尽的神秘。杀出营寨,趁乱收取渔人之利,诱惑如同魔鬼的眼神,令人无法拒绝。但在诱惑的同时,危险一样存于角声背后。一旦厮杀声是程名振和卢方元两个联手做出的圈套,脱离了营盘保护又不擅长夜战的清河郡兵一头扎进去,始必万劫不复。


大人心中猛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周文激动地跪倒,末将愿以项上人头做担保,远处的确在生着激战


你先起来,你先起来杨善会非常爱才,上前伸双手相搀。你急于报仇的心情杨某感同身受。但兵,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谨慎也


是啊,是啊,即便贼人真的在火并,日出之后,我等再收取渔利也不为迟有人不喜欢周文风头太劲,有人出于担心再次上当受骗,七嘴八舌地劝解。


听了这些话,周文的两眼登时变得通红。大人大人所虑甚是,末将不敢置喙。末将只请求大人拨给我五百精兵,出营一探敌军虚实。待末将探明战场情况,是否出击,大人再做定夺也不迟


善会拉起周文后,低声沉吟。胜利的诱惑是如此甘美,让他忍不住想要听从对方的建议。但是那样做的话,周文和五百士卒有可能一去不回。未战先失一将,非为吉兆。况且即使周文判断得正确,程名振与卢方元确确实实在火并,自己却胆子小到需要通过一名校尉出面打探虚实,不也太丢人了么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谨慎从事。你忠勇之心可佳。但老夫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以身犯险。如今距天亮只有几个时辰,你既然为了报仇隐忍这么多年,难道连这最后几个时辰都忍不了么


对啊,对啊,周校尉请以大局为重


周校尉,大人也是出于一番呵护之心众文武幕僚顺着杨善会的意思卖力地劝解。


大人周文双眼通红,泪水缓缓地滑过面颊。谢大人关爱,周某时刻铭记于心一边哽咽着,他一边向杨善会道谢。明日一早,大人务必以周某为先锋。直捣程贼营盘,为民除害


老夫可以保证,程贼之头,必由你来取杨善会举掌立誓。对方能体谅他的苦衷,让他非常满意。如果能击垮程名振,无论周文是不是立下功,送往朝廷的功劳簿上,他都会为其好好地美言数句。


如此,周某且去养精蓄锐,以备明日之战周文再度做了个揖,毫不犹豫地掉头而去。


这个举动有些略显失礼,但考虑到他此时的心境,杨善会不打算与他深究。尔等也回去安歇吧。还是不要解甲。通知弟兄们加强戒备。贼性如狐,说不定还会施展什么阴谋诡计


武如蒙大赦,齐声回应。


杨善会的心态也放松了不少,点点头,率先转回了寝帐。下半夜的角声依旧嘈杂,偶尔还有马蹄声和呐喊声绕营而过。但都没能抵挡他的睡意。半梦半醒之间,杨善会看见自己带领大军所向披靡,贼兵贼将纷纷跪地请降,磕头痛哭,祈求活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善会冷笑着抽出横刀,泼开一道血光。人头滚滚落地,却不是程贼名振,而是他的一干心腹,其中还有一颗,赫然就是他自己。


该下注时缩手,该缩手时却强行下注,乃赌徒的第一大忌。


如果杨善会的胆子再大一些,赌性再重一些,也许整个隋唐历史都可能改写。但是,在关键时刻,小心求稳的心思在他肚子里又占据了上风,使得他白白错失了一次将洺州贼和巨鹿贼同时绞杀的良机。


远处黑漆漆的夜幕下,确实在进行着一场战斗。不是程名振和卢方元两个串通起来在做戏,而是洺州军趁着巨鹿贼打起坐收渔利的心思,毫无防范之意时,回头扑向了他们。


如今的洺州军可不像半年之前,连个合适的担任前锋的猛将都没有。接纳了以伍天锡为首的一部分卫军将士,又从张金称的旧部中分化出一部分骨干之后,程名振麾下终于显出几分兵强马壮的势态来。连夜向卢方元发起果断攻击,一举解决后顾之忧的策略,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并且一上来就拿出了全部家底,如泰山压顶般砸了过去。


卢方元正做着两边下注的美梦,对突入起来的袭击根本没有防备。王二毛带领一伙身穿黑色衣甲,身手灵活的斥候,毫无阻碍地摸到了营门口。稀稀落落的鹿角很快就被清理干净,几名打着哈欠当值的小喽啰也被不声不响地拖到营墙的阴影下,迅速割断了喉咙。爬过去,打开营门王二毛向背后做了个手势,如猿猴般攀壁而上。双手握住的削尖了的木栅栏顶端猛一用力,整个人呼啦一下,像鸟一样飞进了卢方元的营地内。


谁在那口令。五尺多高的栅栏上跳下来,不可能没有半点儿动静。营门口负责瞭望的刁斗中,一名睡眼惺忪的小头目被惊醒,伸着脖颈向下喝问。


老子口令个鸟王二毛毫不掩饰地回应。闹肚子,找个地方拉一泡


走远点儿,奶奶的,懒驴上磨屎尿多小头目刘恒听下面的声音有些耳熟,笑着骂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猛然间,他感觉到刚才的情况有些怪异。强打着精神又将双目张开,俯下半个身子,拉屎还用出营么你,干什么,怎么把营门给打开了


说话间,王二毛已经带领洺州军斥候推开了营盘正门,将伍天锡、雄阔海二人及其麾下重甲步卒给放了进来。小头目刘恒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抓起挂在脖颈上的号角,便欲给中军报信。


小子,你吹一声试试王二毛抓了把大斧子上前,对准支撑刁斗的木杆。


别,别,别刘恒脑门子上立刻见了汗,丢下号角,连连摆手。这回,他认出下面说话者到底是哪个了,带着哭腔哀求:王堂主,王堂主,您千万手下留情。小的前年还跟您一个桌上吃过饭呢,论辈分,你是我舅,我是您没出五服的外甥


他这一嚷嚷,刁斗里边另外三个值夜者也被吵醒了。弯着腰往下一看,额头上顷刻汗珠乱滚。真的用斧子劈下去,没有半刻钟的功夫王二毛根本无法将支撑刁斗的木杆砍断。但姓王的在巨鹿泽中时,素来有一根筋的恶名。如果他执意要跟刁斗中的人玩命儿,大伙即便送出了警讯,也全得被摔成烂冬瓜。


大伙眼下虽然身在巨鹿泽,却没有为了卢方元这个篡位者送死的忠心。赶紧陪着刘恒一块儿哀告:王叔,小王太爷,您手下留情。咱们都是替人卖命的,没冤没仇。


少啰嗦,先把号角扔下来,然后你们几个顺着软梯子给我爬下来王二毛比比划划,斧头片刻不离木杆。快点儿,别不识抬举,卢方元这回死定了,九当家给大当家报仇来了


唉,唉,您老稍等,您老稍等刘恒等人连声答应着,丢下报警用的牛角号,然后依次攀爬而下。人没落地,哭声先起,王堂主,弟兄们可把您和九当家给盼来了。姓卢的小子忒不是东西,谁不肯跟他,就杀全家啊


行了,行了卢方元的中军在哪,你们头前给老熊带路打完这仗,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王二毛甚会把握人心,摆摆手,大咧咧地承诺。


刘恒等人闻言大喜,立刻小跑着赶到队伍的前方,跟着我们,走这边最近。姓卢喜欢在营盘里边挖陷坑,大伙小心点儿脚下.手机看小说访问wap.16k.cn


雄阔海和伍天锡二人点点头,带领着队伍迅速跟上。不待二人去远,王二毛又扑向了下一个沉睡中的刁斗。依旧是连威胁带哄骗,将当值的喽啰又给逼了下来。如是三番,转眼之间,几乎整个东侧营墙都失去了防备。段清、王飞、张瑾等将领带着大队人马推倒栅栏,潮水般大股涌入。


人进入了一半左右的时候,营地内终于响起了第一声警报。呜呜短短地刚刚开了个头,便被人如同割鸡脖子一样硬生生卡断。


怎么回事


谁在那


三更半夜的,瞎折腾什么四下里立刻涌出数百人头,将身体缩在帐篷帘子后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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