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云书屋>其它综合>开国功贼> 四卷 如梦令|14.黄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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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 如梦令|14.黄雀(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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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起正事来,曹旦的手脚倒也一样利索。从王伏宝和宋正本手里拿到两个版本的劝降信后,他立刻召集人手誊写了三百余份,连夜派人射进了清河城内。


第二天窦建德督师攻城,城头上的抵抗明显减弱了许多。个别地段甚至有喽啰兵杀上了城头,只是后继乏力,才不得不又撤了下来。


城里的军心散了窦建德见此,也不再过多消耗大伙的实力,过了正午便草草结束了战斗。等到半夜,果然有大户人家的家将偷偷地从城墙上坠下,跟窦家军联络里应外合事宜。提出的条件是大军入城后,除了杨善会和他支持他的几个死党后,其余诸家诸户一律不得侵扰。凡参与献城行动者的家族,非但其家中浮财不得被劫掠,城外的土地、田产亦不得充公。如果窦建德肯当着麾下诸将的面答应,家将自有办法传消息回去。来日窦家军发起进攻时刻,内应便会打开清河县的东门,迎接大军入内。如果窦建德不肯答应,城中士绅将与杨善会共同进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窦建德粗粗向家将带来的内应名单上瞅了瞅,发现很多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的名字也在里边,心里觉得不靠谱,笑着对前来谈判的家将说道:壮士能不能先下去休息片刻,容我跟手下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也不需要耽搁太久,半个时辰足够


无妨,反正我也没打算再活着回去来者早已做好了当死士的准备,点点头,笑着回应。


窦建德命人将使者引入偏帐奉茶,自己立刻派出亲兵,飞马将程名振、宋正本、孔德绍、王伏宝和曹旦等人请来,共同商议应对之策。


应该不会有假,这上面写的都是清河郡有名的大户宋正本粗略浏览了一遍士绅们给窦建德的信,小声分析。


人名的确没错,但会不会是个圈套窦建德有些犹豫,迟疑地询问。


都这时候了,帮着杨善会骗主公,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好处宋正本摇摇头,冷笑着反问。


嗯,说的也是窦建德叹了口气,接受了宋正本的分析。照今天白天的情况看,清河县被攻破是迟早的事。城中士绅帮助杨善会设圈套伏击窦家军,顶多也就是增加些义军的损失。压根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反而会惹恼窦家军,城破后拿更严厉的手段对付他们。与其做这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们的确还不如从了,借此保全自家平安。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太不公平。说起罪责,名单上很多人比杨善会更该死曹旦还有些不甘心,喃喃地提醒。


杨善会过去杀义军杀得虽然狠,但毕竟他身为大隋官员,肩头上有维护地方安宁的责任。而今晚联络献城的那些家伙里边,有几户民愤极大,小斗借贷,大斗收租。霸人田产,谋人祖业,种种坏事几乎都干了个遍。义军当中不少底层军官早就惦记着要替天行道,如果窦建德轻易地放过了他们,恐怕会让很多老弟兄失望。


主公如今谋的是天下,而不是公平宋正本狠狠地瞪了曹旦一言,低声断喝。况且放过这几十人,可以少折损数百乃至数千弟兄,主公又何乐而不为


咱,咱们当初起兵时,可,可是.曹旦气的话都说不上来了,冲着宋正本直跺脚。大多数绿林豪杰跟他一样,对士绅阶层怀着朴素的仇恨情绪。作为一个整体,对方曾经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如今风水翻了过来,他们肯定要出尽心中恶气。但宋正本刚刚被窦建德任命为行军长史,当面辱骂他,就等于辱骂窦建德本人。曹旦虽然人鲁莽了点儿,却不是完全缺心眼儿,因此只能把怒火全压下来,呼哧呼哧大喘气。


看到他这般模样,窦建德知道他心里不服。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镇远不要这样,咱们现在以争天下为目的,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放过他们几十号人,可以让弟兄们少些伤亡的话,给他们一条活路未尝不可。况且今后日子长着呢,他们不再作恶,咱们自然管不到他们。他们如果还是不知收敛的话,你再砍他们的脑袋也不迟


嗯曹旦强忍着怒气回应。


杀人要依照国家法度。他们既然投奔了主公,便是主公的臣民。国法为大,即便主公自己,也不能乱之宋正本很不识趣,得了便宜还继续紧逼。


这下,连向来跟曹旦不合的王伏宝都有些看不过眼了。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他们这些人,平素欺负老百姓欺负惯了,怎么可能会把爪子收起来。我看他们出卖杨善会也就是一时之计,过不了几天,他们肯定还会再出卖咱们


那咱们就有足够的理由了。无论国法军法,都容不得背叛怕王伏宝把招降的事情就此搅黄,程名振赶紧接茬。


王伏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程名振现在越来越让他觉得古怪,说这个结拜兄弟心肠好吧,他为了要杨善会的命可谓使尽了阴毒手段。说他阴险毒辣吧,今天他又为不相干的富户们说起了好话。也许这就是窦天王一直推崇的大局观,可这种大局观着实令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对,他们日后犯了法度,我自然不会容情。但如果他们不再继续为恶的话,以前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没等王伏宝和曹旦再说,窦建德大手一挥,做出了最后决断。


诺王伏宝和曹旦两个难得同病相怜的一回,堵着气拱手。


你们两个啊窦建德气得直摇头,日后你们会明白的。平素多读些书,肯定没坏处让使者进来吧,我当着你们几个面答复他。


须臾之后,城内士绅们公推的信使再度被领入中军大帐。窦建德先将在座诸人介绍与他知晓,然后缓步从帅案后走出,来到对方面前,大声说道:这份名单里的很多人,我本来准备破城后逐一问罪的。但既然他们有悔过之心,过去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你想办法传话给他们,说我答应了全部条件。但是有一条,如果他们出尔反尔的话,城破之后,我定然按照名单屠过去,鸡犬不留


这番话说得既宽宏又冷峻,逼得使者不由自主后退了好几步。想了又想,他才缓过神来,拱手为礼,天王好气度,让晚辈实在佩服。既然如此,晚辈就回去覆命了。明日一早,大伙儿静待天王的攻城号令


且慢窦建德心头突然灵光乍现,伸手拦住使者,只半个晚上时间准备,你们来得及么


临来之前,晚辈曾得高人指点,说是天王十有会答应。即便不答应,讨价还价之后,也能达成协议。只是未曾料到,天王做事如此痛快信使顺利完成了任务,肩头上的担子松了,人立刻开朗起来。


谁他猜老子心思猜得这么准窦建德大惊失色,冲口骂道。


一个恰巧被困在城里的过客而已使者笑了笑,对出谋划策者的身份滴水不漏。


如果我不答应呢窦建德心里觉得好笑,斜着眼睛问道。


信使楞了楞,迅速又退开了几步,肃立拱手。某实话实说,天王听后,千万不要生气。某来之前,听过一个典故,叫做图穷匕现。不知道天王听说过没有


未等窦建德做出反应,程名振已经抢上前,用肩膀将窦建德护在了身后,哪来的莽汉,欺我军中无人不成


只是说说么信使耸肩冷笑。这位是程将军吧,你的武艺虽好,却未必比得上我。你若不信,他日有缘,咱们两个可以私下里切磋一二。今日某家忙着回去覆命,就不多耽搁了


众人又好气又好笑,偏偏拿这个使者毫无办法。生气的是,这家伙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依然满脸桀骜,简直有些目中无人的架势。笑的是,城中也的确没有人才,居然找了这么一个怪脾气的家伙来当信使。也就是窦建德急着破城,不会太认真跟他计较,否则,一定会将其用大棒子揍出帐去。


壮士留步,敢问尊姓大名气过之后,窦建德心里反倒对此人生出几分敬意,绕过程名振,毫无畏惧地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某信使再度犹豫了片刻,见窦建德丝毫不怕自己暴起行刺,笑了笑,大声回应:你是个豪杰,某真心佩服。某姓刘,没大号。小名叫黑炭,你叫我黑闼也可以。


刘黑闼窦建德郑重地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目送使者离开,眼中充满了爱惜。


一莽夫而已,狂妄自大,早晚误事见窦建德一直望着刘黑闼离去之处发呆,宋正本毫不客气地点醒。


我只是喜欢他这份过人的胆量窦建德讪讪地回过头来,低声向大伙解释。


光傻大胆而有什么用宋正本两眼上翻,满脸轻蔑,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不赶紧回去覆命,又何必节外生枝说什么不相干的混话万一激怒了主公怎么办岂不是白白误了他主人的大事为了炫耀自己的勇武而不知轻重,这等蠢货,亏得有人还把他当豪杰看待


一番话,无处不说在了点子上。窦建德哑口无言,只好用讪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曹旦本来看宋正本一百个不顺眼,唯独此时,觉得这酸丁也有可亲之处。咧着嘴吧,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窦建德把脸一板,冲着他吼道:笑什么,还不回去准备明早攻城的事情。如果有了内应还拿不下清河,仔细你的皮


曹旦吐了下舌头,飞奔而出。窦建德冲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向程名振郑重致谢:程将军刚才舍命相护之义,窦某此生不敢忘


主公言重了知道窦建德不过是表示一下,程名振避开半个身子,即为武将,保护主公乃程某肩头之责。没有什么需要感谢的。


反正,我念你的好处就是窦建德笑了笑,将话题岔往别处。明日攻城时,你带人马更在曹旦身后。他家的田产祖业当年都被地方大户所夺,全家上下十几口人饿死过半。所以心中的恨意一直难以消除。你盯住了他,维持军纪,别让他乱杀无辜


末将不敢程名振后退半步,叉手肃立。


有什么不敢的窦建德皱了下眉头,伸手把腰间横刀解了下来,你带着我的腰刀去,奉命巡街。无论是咱们的弟兄,还是城中的乱兵,如果有胆敢趁火打劫者,当街格杀,无需请示


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程名振心中一凛,走上前,双手接过横刀。窦建德怕他第一次做事缚手缚脚,又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笑着叮嘱: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好了,我在背后给你撑腰。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情,等大队人马都进城时,我也就跟着进来了。杨公卿、殷秋、石瓒他们几个跟我有过约定,过去的错误绝不会重犯。如果他们约束不住自己的下属,就不能怪我心狠不讲情面。


吃了这么多定心丸,程名振心中即便再忐忑,也得硬着头皮把任务接了下来。窦建德笑了笑,将头又转向了王伏宝,你还是负责在外围巡视。城破之后,定然有人会趁乱逃走。别人可以不管,但杨善会必须给我捉到。假如让他换了衣服逃走了,你自己拎着脑袋回来见我


王伏宝拱手称是:主公尽管放心,即便杨善会插上翅膀,我也把他给你射下来


他是窦建德的近亲,平素一直管窦建德叫天王,老窦之类的胡乱称呼。第一次学着别人的样子改口叫主公,弄得双方都很不习惯。窦建德楞了一下,苦笑着摇头:你就别装什么斯文了。鸡学鸭子叫,肯定学不像。一个称呼而已,没必要太认真


非也不待王伏宝回应,宋正本抢先插嘴,名号,秩序,职位,都是建立基业的根本。如果上上下下乱作一团,政令就很难畅通。打下清河县后,主公还是早些跟大伙商量商量。早定官秩,正名位


把各地都连成一整片之后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呢窦建德对此并不太热心,皱着眉头回应。弟兄们都刚刚走在一起,过于庄重了,反而会显得生分。等大伙互相都混熟了,彼此知道了对方的脾气秉性,见识和能耐。再操持这些东西也不迟。


主公之言有理。整合全军乃当前第一要务。其他事情不妨稍稍靠后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孔德绍接过话头,笑着附和。


宋正本有心再劝几句,听孔德绍不支持自己,转头看看,又发现程名振目光飘忽,好像也对此不太感兴趣,只好耸了耸肩膀,不再坚持。


窦建德怕他失望,笑着解释:我知道先生完全是为了我好。但是饭要一口口吃。杨公卿他们这些人散漫惯了,此时能听从我的号令,已经非常不容易。如果现在就太严格地约束他们,反而容易让他们离心。


考虑到程名振也是外来投奔的力量,顿了顿,他继续道:先生和程将军都是读书人,比较在乎礼节。换了曹旦和王伏宝他们,就觉得越随便越显亲近。而眼下军中,十个人中倒有九个是不识字的庄家汉,你让我如何勉强他们


这番话说得非常切合实际。宋正本听得频频点头。主公所言极是,臣刚才的言语太鲁莽了


你是长史,出谋划策是份内之责。没什么鲁莽不鲁莽的说法窦建德摇了摇头,笑着鼓励。就像你当日答应我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好。没必要顾忌太多。如果大伙给我提建议时都要瞻前顾后,那我很快就要变成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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