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哼了一声:“他现在自身难保,这个姓聂的早晚要抓出来,我亲手给他一枪。让他也尝尝滋味。”
宁立言道:“就算廖伯安bèi po去职,也未必轮得到我接手。我的年纪太轻了,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限,起码也要历练些年头,才有可能提拔。”
任何一个zhèng fu对于公务人员的任命、提拔,都有一套成体系的规则。英国作为老牌强国更不例外。
一个人的能力并不能直接和地位挂钩,必须参考年资、任职经历以及本身的年龄乃至家庭情况来综合考虑。这种用人方式并没有什么可诟病之处,如果不讲任何规矩随意提拔,整个官僚体系都可能陷入瘫痪。
宁立言终归是大宅门子弟,对于这套规矩心知肚明。即便租界的行政规则不如英国本土严格,但也有章法可循。
易地而处,自己要是总领事,也不会让一个小年轻成为华人副处长。一帮上了年纪的老华警在那,哪轮得到自己?
“事在人为,现在属于非常时期,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乔雪笑得像只小狐狸:“英国怕日本,南京怕英国,这是事实。可是英国人又不想承认这丢人的事,想方设法要维持自己的虚荣,就只好让中国人吃苦挨骂。警务处的华人副处长要负责和日本人接触,英国人自己反倒不出面。华人的权力就那么大,既不能损害英国与日本的关系,又必须维护英国尊严,这种事哪是那么好做的?不管怎么干,实际都不落好。日本人又是出名的混账,和他们打交道不但尊严无法保全,生命也有危险。这个岗位就是个烫手馒头,有人想吃,也有人不想沾边。那帮高级警员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能捞个盆满钵满,并不都想去做这个受气的副处长。有几个想争的,也未必争得过我乔雪的丈夫!”
乔雪的眸子放光,好象是正在发号施令的将军。“真正能影响这个岗位的,第一是英国人,其次是廖伯安。为了保全他的体面,这次是按照退休办理的退职。按照租界警务处规定,他有权推举一个人接替他的职位,这个推举不能起决定作用,却足以让一个人出局。”
“被一个蓝衣社的眼线推举,英国人自然就不会允许这个人接管警务处。若是老廖把我的名字写在推荐人名单上,那就好玩了。”
“所以你不能在这里等,得活动起来。该如何跑门路疏通关系不用我教你,总之这个位置一定要拿下来。警务处的华人副处长,等于是租界里所有华人警探的皇帝。即便不能真的让他们俯首帖耳,起码也要对你礼让三分。这个职位落到不合适的人手上,对我们的事业就会造成无穷的麻烦。再说我的丈夫怎么也要有足够的身份,否则我凭什么嫁给你?”
宁立言的手在她腰上用力:“我当不当副处长,你都是我老婆!不过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大美人受委屈,这个位置我就去争一争。”
“这才像话。这件事不要掉以轻心,廖伯安在警务处工作了十多年,英国人面前也有三分薄面。至于立场问题,对于大多数警务处的洋人来说,其实并不重要。这帮人也不傻,知道这年头中国人不可能无条件忠于大英帝国,只要他遵守规则或者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就够了。你的优势在于能给那些洋人孝敬可观的津贴,可即便不让你做副处长,只让你继续留下来做督察长,津贴依旧存在。相反,廖伯安要是私下里推举一个他认为才干足够的人接他的班,警务处这边绝对会认真考虑,和写下来那个不是一回事。”
“这么说,我怎么也得和老廖谈一谈了。”
“也不光是廖伯安,你还得拜访一下内藤。让这老东西帮你说句话。这么长时间,总是日本人找你干活,你也该让他们为你出点力。”
“日本人?”宁立言一愣随后恍然:“是啊,这个副处长就是要和日本人打交道的,如果和日本关系太僵,自然是不合适。如果关系太好,英国人又不肯用。日本人这边,倒是得下点功夫。明明我争这个位置是为了跟日本人为难,却要一个老鬼子帮忙才能成功求职,荒唐!”
“不是你荒唐,是这个世界荒唐,我们也只能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