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听到消息了吧?好几万关外的胡子过了长城,已经进了河北省。大家伙心里应该有点数,这支人马……是尚二爷的人!”
张英华的家中,十几位北洋遗老围坐在几张桌子旁边,嘴里不是叼烟斗就是香烟,喷云吐雾,把房间里闹得乌烟瘴气。宁立言则坐在正中,向众人宣布这个消息。
这帮rén dà多是行伍出身,在北洋时代手下也曾统率过数目不等的部队,但即便是在他们最为辉煌的岁月里能够确实掌握数万大军兵权的也是凤毛麟角。听到尚旭东这支部队的数字,房间内变得格外寂静。这些国之干城沙场名将个个目瞪口呆,甚至连嘴里的烟都顾不上抽,只在那里白白燃烧浪费烟丝。
张英华道:“几万人?怎么突然会有那么多部队杀进来,难不成日本人是要和我们打一仗?把华北变成第二个关外?这不应该啊。如果他们对华北动武,就等于要和我们的国家全面开战,这……这和他们之前的外交方针相违背。再说两方不是订立了和平条约么,怎么还要打?”
高使轩到底是行伍出身,胆子比起张英华为大,哼了一声道:“条约要是有用这天下就没了那么多战事。尚旭东背后是日本人的势力,这么多兵进关更是要日本人点头才能成功。大队人马进来,确实像个要动刀兵的样子,看来小日本这回是要重演一次九一八。”
几个老人轻轻咳嗽起来,提醒着高使轩别乱说话。英租界这帮北洋遗老青帮前辈虽然加入了普安协会实际上对日本人并没有多少好感,他们的身家财产基本都存在英租界,在立场上更亲近英、美。
在国家层面,这帮人虽然是被北伐军打下宝座,但是和日本人相比,他们在心里还是更支持南京zhèng fu。再说小日本在关外的行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他们真占领了天津,大家的好日子便到了头。再想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肯定办不到。
如今听到日本人可能对华北用武,众人普遍持反对乃至敌视态度。可是宁立言素日和小日向走得近,对于他的立场没人猜得准。几个老人担心高使轩胡说八道把自己也牵连进去,不停地暗示着。
张英华则问道:“宁三少,你那边有消息没有?日本人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发动全面进攻?”
“这是军国大事,我哪里能打听到消息?”宁立言摇头苦笑:“我和各位前辈不能比。你们当年都是一方诸侯国家栋梁,如今虽然急流勇退依旧心怀天下,关心国家大事。我就是个商人,只关心私人的事。这么多人马进关,市面会不会混乱,我们的财产会不会受侵害?”
“这……不至于吧。”张英华沉吟着说道:“我们可是住在英租界。”
“话这么说没错了,可土匪不是日本兵,未必认租界的账。就算他们不进租界,就这么守在外面,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这些人归尚二爷管,尚二爷归日本人管。我们要想保住自己的财产,依旧像现在一样逍遥自在荣华富贵归根到底还是要看日本人的意思。日本人的作风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有数。今后他们只会更狠更凶,说一句难听话就是顺昌逆亡。可是这也不一定是坏事,这年头有枪就是草头王,谁的人多枪多谁说话就硬气。普安名下多了这几万人马,咱们就等于有了个大靠山,从这个层面看倒是件好事。所以事情变好还是变糟,最终还是我们自己决定。”
“三少这话什么意思?”戈梓良问道。他是长江巡阅使处长陆军中将出身,比文人多了些胆量,比纯粹的武人又多了几分沉稳。此时虽惊不乱,询问着宁立言的意图。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不想离开天津也不想让自己日子难过,众位前辈应该也差不多。既然如此,就得让日本人觉得我们有用,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混日子。”
“具体该怎么做?”
“立功!抓kàng ri分子!日本人最恨的就是有人不听话,想造他们的反。我们就抓这样的人邀功。现在那么多弟兄在外面,做对了是立功,做错了也有几万弟兄给咱们撑腰,不至于有过。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抓住,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抓kàng ri分子?宁三少莫非有目标?”
“那是自然,如果没有目标,我也不来这一趟。这件事我自己就可以做,可我宁某人向来信奉独食不肥。不管青帮还是普安都是一个团体,只有团体一起行动,才能把功劳做大。所以这次我就是带一份功劳给这位,就看你们肯不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