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通报擅自闯入,打搅了二位的好事,是我的不对。实在是上峰命令太急,让我失去了分寸。在此向二位表示诚挚的歉意,你们一定要原谅我。”
擅自冲入密室的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头顶寸草不生,只在两鬓留有几许稀疏毛发苟延残喘。来人穿一身中山装,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不带丝毫日本口音似乎是个来自南方的知识分子,可是宁立言第一眼看到就已经认出他的身份:未来的亚洲鸦片大王如今日本新闻界骨干里见甫。
里见甫举止十分斯文,道歉的语气也非常诚恳,可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以及看到宫岛东珍身体时毫不掩饰地贪婪目光,证明他这番言语毫无诚意。
敢一路闯到宫岛东珍的密室就证明里见甫并不怕这个魔女,所谓的道歉也就是敷衍场面不至于让宫岛下不来台。
里见甫在新闻界工作,又和高层多有往来,对于所谓大东亚共荣是怎么回事以及宫岛的地位一清二楚。何况这次工作本就是特高课命令,更加有恃无恐。直冲金船密室这一行为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向宫岛示威。
宫岛将略虽然不足但是急智无亏,在刹那间也想到了办法应对。因此当里见甫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是赤身抱在一起的宫岛和宁立言,以及满面惊慌的百合子。
直接闯密室没什么关系,撞见幽会现场就有点说不过去。不管中外,这种床帏之事都属于个人隐私。宫岛不管名声再怎么差,也没豪放到公开把这种事展览给别人看的地步。她毕竟还是前清格格日本人的政治吉祥物,于其尊严总要格外保全。
里见甫撞破她的私生活,公事就变成了私事,奉的命令级别再高也不能不顾情理,宫岛也就有了发作的空间。
“滚出去!”宫岛语气中满是怒气,拼命往宁立言怀里钻,让他帮自己遮挡身体。可是在这个行动中,又故意把自己迷人的身段luo lu在外吸引里见甫的视线。里见甫按着日本人的规矩鞠躬行礼倒退而出,宫岛则呵斥着:“不懂规矩的野种!连随手关门都不知道,一看就没家教!”
房门在里见甫面前关闭,后者脸上无喜无怒,掏出怀表计算时间,十分钟后伸手敲响房门。
再次走进时,房间里的人已经穿戴整齐。宫岛东珍身穿大礼服斜靠在太师椅上,嘴里叼着雪茄,翘着二郎腿,马靴轻轻摆动,面色阴沉如铁,猴子在她肩膀上朝里见甫呲牙咧嘴做出凶相。宁立言坐在她下手位置,脸色也非常难看。两人看着对面站着的里见甫都不说话,也没有让他就坐的表示。
里见甫神色自若,既没表现出尴尬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他很清楚这是宫岛东珍所用的诡计。自己身上带有土肥原的书信,要求宫岛东珍把“必要工作”移交给自己处理。
虽然日本在国际上已经没有多少体面可言,但是上层大佬们总归还是爱惜羽毛,像是贩卖烟土乃至白面儿这种事,还是要弄个遮羞布,不能以日本帝国官方机构经营,更不能留下手令之类的东西以免落人口实形成证据。这封私人书信等同命令,宫岛东珍再怎么跋扈也不敢不遵从。
可是这个女人拿出这么一手,反倒是在情绪上占领了主动权。她的霸道和放荡人所共知,被捉奸在床对她而言不算什么丑闻。偏又能借着这个由头对自己发作,借这种私人情绪抵消公事命令。不愧是能为帝国效力主持华北调略的女人,确实有几分巧变。不过这种小聪明在大势面前毫无意义,里见甫心中也没当回事。
在他眼里,宫岛无非是高级娼妓,不管是安国军司令还是情报机构少佐军衔都是为了让娼妓能够卖个好价钱所做的包装。对于日本内部人员来说毫无作用。
虽然从官方身份上看,里见甫连军职都没有,目前连国通社主干事职位也已经交卸,充其量只是个报人。但是在日本情报体系内他的身份比宫岛更高,权力也更大。
眼下日本的舆论宣传战线,主要由里见甫负责,背后还有影佐为靠山根深蒂固。宫岛“东方玛塔·哈利”这个绰号本身就充满香艳意味,于职业素养和个人能力并无多少助益。日本情报体系内部一部分男性官员从根子上就看不起女谍报员,认为她们就是帝国的娼妓,宫岛这种私生活不检点的女谍更不用说。
里见甫虽然是个标准的文人,却和少壮派jūn_rén 立场接近,信奉功名当靠军刀获取,看不起不能在一线厮杀的同僚,更别说以色相出名的女子。从第一看看到宫岛开始,里见甫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得到她的身体。
他这么想并非是被宫岛美色所迷,而是认为这是必要的流程。自己作为胜利者利用享用失败者的女眷、钱财,宫岛以及她身后的日本女子,都应该是自己的战利品。
以战胜者自居的里见甫把宫岛的这种反应视为垂死挣扎并未在意,双方对峙持续了约一分钟,里见甫才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