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和露丝雅终归不是姐妹,这个圈子里的友谊本就是笑话,这种关系不必提了。就算她们是亲姐妹又怎样,你才是乔雪的丈夫。按照我们东方的传统,夫为妻天,她得听你的才对。”
“她是英国留学回来的,不是裹小脚的受气媳妇。”
“你看,这就是被西方人毒害的结果,我们日本女人绝不会如此。”
“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就喜欢乔雪这样的性子,对一脑子三从四德的日本受气包没兴趣,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女人。”
“你用不着发火,我没有让你和乔雪反目的意思,甚至也没想过要你和露丝雅翻脸。我只是希望你在今后注意一下自己的立场。这个世界注定会乱起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这场战争的规模比欧战只大不小,考虑到兵器和科技的进步,死伤人数很可能比欧战更多。这样的战争可以让强国疲敝,也可以让弱国崛起。这是老天给黄种人的机会,我们不能放弃!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咱们就注定被欧洲列强继续奴役,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除了保家卫国,还要考虑到人种之争,露丝雅和她所代表的白人永远不会是我们的朋友!”
内藤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真意切,让人看不出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做戏。宁立言也不反驳不住点头,心里则暗自鄙夷,觉得其多半和德国那位阿道夫有共同语言。
“时间不早了,该和他们见面了。来,扶我下楼。”内藤向宁立言伸出手,后者乖乖把手递过去,如同晚辈搀扶自己的祖父一样,扶着内藤走下楼梯,直到一楼大厅。
大厅里坐满了人,有一些是宁立言见过的,更多的则是生面孔。露丝雅站在吧台后面,和那位高大强壮的俄国酒保站在一起。乔雪则坐在钢琴前面,原本属于露丝雅的专座。
看到宁立言扶着内藤下来,乔雪朝宁立言点点头,微笑示意。露丝雅则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无关紧要。
当内藤走下楼梯时,不知是谁带头鼓掌,随后其他人也鼓起掌来。掌声如山呼海啸,在房间内回荡。
宁立言敢打赌,这个带头鼓掌的人肯定拿了内藤好处,刻意给他制造声势。露丝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跟着鼓掌,又从吧台后转出来,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走向内藤,张开双臂似乎要给他个拥抱。
内藤却摆摆手:“不必如此。我们日本人不习惯你们欧洲的礼仪,再说老朽这把年纪,万一因情绪激动而猝死,一准有人会拿了大笔的钱财来探寻我的死因,岂不是晚节不保,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他说完这番话就是一阵哈哈大笑,露丝雅也陪着笑了一阵,双手提裙略略一蹲,随后转身对众人说道:
“我永远感激内藤先生给予我的帮助,如果不是这位先生,白鲸咖啡馆和我本人都不会有现在的成就。作为白鲸的管理者,我将永远铭记这位令人尊敬的绅士为白鲸所做的一切。”
内藤摇摇头:“这番话还是留在我的葬礼上讲比较合适。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一些,到时候你恐怕还得重新组织词汇,太麻烦了。”
他面色和蔼,把今晚的ji hui当成了一场家庭宴会一般,朝众人点头微笑。目光从每一名宾客的脸上掠过去,偶尔还会点头微笑示意。
当他的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又落到露丝雅身上:
“我现在还记得你从太古码头下船时的模样,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拎着一只大皮箱步履蹒跚走出码头的小姑娘。即便是铁石心肠的恶棍也会对那样的少女萌生怜悯,又何况是一个前辈?我对你的帮助是应该的,你不必记在心上。至于我对白鲸的贡献也是一样,一个主人修缮自己的房屋并不值得夸奖,因为这是他作为户主应尽责任,我为白鲸做些事也是理所当然。好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们就不必说这些客气话,让我们正式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