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藤想要把里见甫的烟土款算计到手里,里见甫也急着恢复烟土运输,免得南方市场被三大亨夺回来。内藤出面调停不久,他便主动给宁立言打电话,同意把原本由袁彰武负责的烟土生意全部转交给宁立言负责。但是他也提出,为了安全起见,每次运货的时候,日本方面会派出专门人员武装保护。
天津市内的烟土运输则由日本青帮负责,让他们有事可做,日租界码头上也要有两个日本青帮派出的监工,算是一个见证。存放烟土的仓库则必须由日本青帮的人负责看管,外人不能介入。
听了这些条件宫岛第一个翻脸,她一心等着宁立言把烟土生意拿回来自己经营。现在名义上是把北方的运输权拿到手,可实际上日本青帮在里面占了很大的话语权。看得出来他们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调整了自己的策略,先让手下跟着宁立言的人学,等学会了就会取而代之。
等到这些人知道怎么管理码头怎么运输烟土又找到脚行的力量支持,肯定会把宁立言一脚踢开,宫岛就更别想拿回这个聚宝盆。
“欺人太甚!”宫岛在金船舞厅的办公室内用力一拍桌子从大班椅上霍然站起:“里见甫这是给脸不要脸!好啊,他既然这么说我们干脆什么都别管,让甘粕的人自己折腾去!我看看他能销多少货!等过几天我去见土肥原阁下,当面告他一状,就说她恶意破坏烟土贸易!”
宁立言倒是很沉稳,朝宫岛打个手势:“坐下,稍安勿躁。里见甫这么安排只怕已经得到土肥原的授意,你告也没用。说到底他们根本不相信内藤,也看不起他的行事手段。无非是政府的命令不能抗拒,暂时给他个面子而已。这帮人是少壮派,行事手段激进而且妄自尊大,总认为战刀和手qiāng能解决所有问题。即便吃了亏还是不能吸取教训,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改正的手段自然也是错的。”
“立言,你有办法没有?如果你没有,就试试我的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烟土生意有两处关键,一是烟土的来源,二是白面儿工厂的加工提纯。你别忘了那工厂是你帮我盖起来的,里面的建筑布局咱们最清楚不过。那些技术人员里也有我的心腹,我如果让他们带点东西进去,他们不会拒绝。”
“你难道想要毁了那个工厂?这可是日本人下金蛋的母鸡。”
宫岛哼了一声:“它下的金蛋再多也没有我的份,现在更是对我的人有威胁,我又何必留着它。甘粕不是个善茬,他不敢动我未必不敢动你。之所以没下手,还是之前码头上的事,让他心里有些含糊。生怕一次行刺不成,就失去再刺杀的机会,更会被你搞得人仰马翻生意没法做。要是等他的日本青帮坐大,肯定会对你不利。炸了工厂断了财源,他想对你下手就不容易。”
“毁了那个地方土肥原可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城市里有那么多抗日团体,有人看不惯日本人挣钱所以对那个工厂动手也很正常,凭什么怪到我头上?到时候找个替罪羊顶缸就是了。”
宁立言看看宫岛,后者把头向旁一歪:“看什么?我的计划有什么问题么?”
“你的计划非常完美。我只是想说,你这样做……值得么?”
“有钱难买我乐意,只要我觉得值就够了。少赚点钱,被上司骂几句,都没什么关系,总之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宁立言一笑:“你觉得我就这么没用?离开你就只能让他们随便摆弄?”
“我没有这个意思。”宫岛虽然和宁立言很熟,但是这年月男人的臭脾气和架子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不允许女人强过自己。不管中国、日本的男人都一样,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说翻脸就可能翻脸。她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想要对里见甫下手,这时候却连忙站起来,跑到宁立言面前解释。
宁立言哈哈一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我这个本地龙头不是好惹的。要是那么容易就能篡我的位,我也活不到今天。炸工厂这个事我也想过,但是没用。你炸了他再盖一个,反倒结成了死仇。”
“那你说该怎么办?”
“见机行事。要炸就炸个彻底,工厂可以再建立,人不能留下。放zhà dàn就得听见响,响过之后里见甫和甘粕都滚蛋,得有这个把握才能干这事。”
宫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端详着宁立言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不过要是实在没这个把握,也可以先炸了再说。总之不能让他们站住脚谋你的性命。大不了这事算在我头上,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找我的麻烦。得罪他们也就得罪了,又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