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成了这个家庭的第三者。孩子谁疼就爱谁,她的眼里除了母亲似乎就没他这个父亲,有时他强迫自己去爱她,孩子不买他的帐。时间长了,赵磊觉得自己跟孩子之间很难建立起亲情,他很沮丧。
事情的转机源于一次偶然的事件。牛牛上学时骑自行车不小心被车撞了,大腿骨折,送往了医院。医院做了简单的治疗后建议转到榆城医院,那里有很好的骨科大夫。赵磊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事,他于是用专车把孩子送往榆城。到医院后,他联系了最好的骨科大夫,请吃送礼办住院手续,茂英像个家属似的守在孩子身边,看着他楼上楼下忙活。
七十(3)旧梦重圆
牛牛在榆城住了一个月,赵磊在医院陪了十多天才回去。回去后没过几天又上来了。赵磊给孩子买了很多他喜欢的书,还有一台电脑,作为他生日的礼物。父子俩在病床前逐渐地建立起了感情,茂英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赵磊在招待所登记了房间,刚开始的时候是让大妈和茂英住的,他一直在病房。孩子病情稳定后,大妈回去了,茂英看着瘦了一圈的赵磊,眼眶有一些湿润。十几年了,他对这个男人还是怀有深深的感情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拒绝其他男人走进自己的生活。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孩子小,怕他跟着受罪,后来茂英干脆就死了这条心,觉得一个人带着孩子很好,省了许多麻烦。但是随着赵磊的再次出现,她的心灵开始起了波澜。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现在是乡长,妻子在政府部门工作,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自己算什么?她在用青春和生命做赌注,对他而言,不过是年轻时的一次冲动,那次冲动留下了不可抹去的印痕,牛牛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她生命中的精神支柱,伴随她走过了人生最绚丽的时光。
往事如风。
茂英不后悔,一点也不。
对于赵磊来说,事业的一帆风顺使他曾经很骄傲,妻子漂亮能干,事业上也毫不逊色。但是婚后多年没有孩子,婚姻渐渐蒙上一层y影。妻子的朋友很多,她们都劝她把这事情看淡,听说在沿海城市很多年轻人婚后都不要孩子,组成所谓的丁克家庭。都什么时代了,如果还停留在婚姻就是生儿育女的思想上,未免太落后了。
赵磊说你们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如果孩子无所谓的话,你们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孩子?妻子说那你去找一个能给你生养的女人来吧,我给她让位。赵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妻子说你还要什么意思?整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咳声叹气,我受不了啦!
这样的冷战愈演愈烈,两个人下班后都不愿意回家,婚姻的殿堂鸣起了“当当”的警钟。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他们收养了一个女儿,情况才有所好转。
多年来,茂英一直是一个人带孩子,母亲尽管经常帮她,但是许多属于男人的事情都需要她出面,比如孩子上学,孩子生病,孩子在外面跟人淘气,等等。现在,赵磊来了,孩子在医院的一切他都打理得顺顺当当,交费买药,外出买饭,茂英几乎c不上手。牛牛对他也多了一些依赖,如果赵磊不在,他就会显得很烦躁,虽然他还没喊他一声父亲,但是内心里已经承认了。
牛牛出院后,需要休息几个月,这意味着他将休学一学期。牛牛正在上初三,马上面临中考,如果休学,对他的影响很大。
赵磊说我给牛牛联系了榆城第一中学,下学期就可以让他到这里来上学了。
榆城市第一中学是市重点中学,每年的升学率很高,许多学生和家长都梦寐以求。
茂英说:“谢谢你,赵磊。”眸子里闪烁着少女般的清纯,让赵磊浑身为之一振。这种眼神是熟悉的,曾经的柔情蜜意虽然已经相隔了十五年,但是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一股热浪悄悄地袭了过来,赵磊的眼神开始有些慌乱。
“——谢什么?牛牛是我们的孩子呀!我这样做是应该的啊。要谢的应该是你,感谢你把孩子抚养这么大!”赵磊深情地看着她,茂英虽然身材有些发胖,眼角也有了皱纹,但是依稀可见当年的美丽。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招待所终于失去了控制,重温了当年的那一幕情景。
回到县城后,两人的来往频繁起来。赵磊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激情,茂英也满面红光,小店的生意越做越火。渐渐地,她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
赵磊妻子早就听说赵磊在外面有个孩子的事情,跟他闹过几次,弄得满城风雨。她听说赵磊去了榆城,是给儿子看病去了。后来听说他把孩子也转到榆城,经常去茂英的店里,甚至帮她进货,有人看见他们一起从宾馆出来,这个男人已经不要脸了,简直是恬不知耻!朋友鼓动她去把茂英的服装店砸了,她没有这样做。这是泼妇的行为,她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不屑于此。她知道,赵磊对这个家已经越来越不留恋了,他的心已经给了那个女人,还有他的孩子。妻子是个聪明的女人,婚姻一旦没有感情的基础,死缠硬磨是没有用的,那样做只会让别人耻笑你。
几次火药味十足的争吵后,他们开始进入冷战期。眼见得丈夫经常夜不归宿,她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了。终于有一次跟朋友在饭店吃饭,朋友的眼神把她带到另外一桌上,饭桌上丈夫正在同他的情人和儿子“一家”三口用餐,亲亲热热的样子让她无比愤怒,她当时就掀翻了那张桌子,狠狠地扇了赵磊一个耳光!
赵磊捂着脸,没有还手。妻子哭叫着跑了出去。
第二天,妻子便坚决提出离婚,赵磊同意了。
离婚后茂英和赵磊便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孩子有了父亲,大妈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七十(4)茂莲之死
离婚后茂英和赵磊便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孩子有了父亲,大妈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茂莲却在一次旅游的时候遭遇车祸,留下了尚未成年的两个孩子和仕途正劲的丈夫,英年早逝,在北塬引起很大的震动。
大妈哭得死去活来。
村里的人都去送了花圈。茂莲活着的时候给许多人都办过事。曾经的风云人物在北塬上无人不晓,尽管她已经离开了食堂,大家还没忘记她。
茂生匆匆地赶了回去。
茂莲女婿王杰看见茂生,当街就跪了下来,泣不成声。这个在县工商局当局长的姐夫平日里目空一切,很少跟他说话。虽是亲党家,茂莲一家和茂生家很隔膜,茂生曾经在那里受过冷遇,因此很少来往。正月里王杰跟茂莲来看大妈,很少到茂生家去,去了也是匆匆一转就走。茂生到榆城工作后,茂莲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她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茂莲没上过学,完全靠自学认识一些字。字迹歪歪扭扭,却明确地表达了她的意思。她要茂生好好努力,争取干出名堂来,为家里人争气。冲着这封信,茂生对茂莲的看法有所改变。毕竟,他们是一个爷爷乃乃呀!
茂生想扶起王杰,王杰象抽了筋骨的癞皮狗一样瘫在那里,哭得背过了气。口口声声喊着:“——茂生啊,你说我可咋活呀!噢嗬嗬嗬嗬……”一群人边喊着:“王局长节哀!”边蜂拥而上,掺着他往家里走。
茂生心情很沉重,但是没有眼泪。他很想让自己眼睛湿润,于是就想起自己的许多伤心事,眼泪还是没有流下来。
第117节
茂莲家的大门口堆满了花圈,长长地排了二百多米。花圈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排场。银色的电光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争娇斗艳。
屋里传来大妈抑扬顿挫的哭声:“——我的好好呀!茂莲我娃呀!——好好咋就不长命哩哎……我咋不死呢?活着还有啥意思嘛……呜呜呜……”
院里是茂莲的灵堂,两个孩子哭得鼻青脸肿,看见茂生来了,又放声嚎了起来。
茂生看见父亲、母亲、茂强夫妇、茂华、茂云都在那里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泪珠。母亲看见茂生,大声地啜泣起来。
茂生还是没有流泪。
他似乎还是不能相信,那么风风火火、精明能干的一个女人,才四十出头,咋说走就走了?
茂生来到灵堂的后面,揭开尸布,见茂莲平静地躺在那里,脸象一张白纸,没有颜色,也没有任何痛苦。
他突然想起岳母,岳母也是这样平静地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鼻根,茂生只觉得喉头一阵紧缩,失声喊了一句:“——茂莲姐!”眼泪夺眶而出……
院里哭声一片,此起彼伏。
新上任的副县长来北塬考察,要求全乡所有耕地一律栽种苹果树。一时果苗紧缺,引起许多外地果商的关注。
耕地全部栽树后,以前麦浪滚滚的景象再也看不到了。茂生也不用再回家收麦子了。以前的热闹景象成为记忆里的一道风景,永难再现。
诱人的麦香闻不到了,热闹的打麦场没有了,全村人一下子都吃上商品粮,成“市民”了。新生代的小村民去关中平原,也像当年的知青一样把麦苗当作韭菜了!——这在祖祖辈辈以农耕为生的黄泥村人看来,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大家都默默地接受了。因为种粮和栽树的帐很简单,谁也会算:一亩麦田顶多能打两担多麦子,一担麦子四百斤,每斤麦子交到粮站能卖两角钱,折合人民币一百六十元。一亩麦田需要向队里交机动地钱七十元(人口地除外),耕种、打药、施肥、除草、收割、脱粒等最少几十元/亩,不算人工,一亩麦子卖出去甚至还要倒贴钱!
果树就不同了。如果管理得当,风调雨顺,丰产期的果树每亩可产五千到一万斤,每斤均价两元钱,刨过各种费用,尽落四、五千元是没问题的。这个帐还是很划算的。
于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似乎一夜之间,北塬乡就出现了很多农民大款,年收入在十几万元以上。村村都有人盖起了两、三层的小楼,雕梁画柱,收拾的比城里人还好。
但是这种大款每个村子仅有几户,只是少数人富了起来,大多数村民还是较穷的。
曾经不名一文的农民突然有了几十万元,除了修楼还怎么花?钱成了他们头疼的问题。
银行机制改革后,许多乡镇信用社日子也不好过,每个人都有储蓄任务,完不了就没奖金,于是他们就拿着烟提着酒求助于那些农民朋友——曾经的黄世人成了杨白劳,世事发展得让人完全难以预料了。
黄泥村的繁荣昌盛和茂强的辛勤努力是分不开的。这一点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茂强的果园才刚刚挂果,每年连费用也包不住,但是不影响他成为省级劳模,黄泥村被评为省级文明小康村。
没钱的日子不好过,有钱的日子也不安宁。
红兵凭果园爆发后,在公路旁盖起了两层小楼,又花两万元从陕北买了个男孩,被罚了两万元,红兵抱着孩子在村里洋洋得意,毫不在乎。
二胖在砖厂赚钱后就开始满足了。由于经营不善,加之后来机砖竞争激烈,利润菲薄,砖厂效益很不好。二胖于是整天沉迷于打麻将,半年时间输了二十万,把两层小楼也抵给了人家。他果园的树还小,秋娥于是又开始过上了苦日子,家里经常连面也买不回来。
红星发财后,在县城给自己买了套房子,包了个二奶,经常不回来。宝栓死了,没人搭理这些事情,媳妇哭着闹着,跑到县城跟二奶打了一架,被红星打了个半死,要跟她离婚。媳妇死也不离。
茂强依然经常不回家,媳妇已经习以为常,茂强在和不在都无所谓,她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跟随一帮年轻媳妇到处赶集,甚至去舞厅跳舞。家里有什么东西就转到娘家去了,茂强回来要打就打,她该乍还乍——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把我怎么样?
最头疼的是一到农闲的时候大家就开始打麻将,赌博已成了一种风气,男女老少都能上。
作为省级文明村的村主任,周茂强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中。
七十一(1)骨髓移植
茂生带着张家河的那个男人和他的几个孩子来到榆城,血型化验后其中两个孩子跟贝贝的都一样,很可能hla等基因也差不多,于是便准备带那两个孩子去北京。
男人要去,男人的婆姨也要去。他们说要去看看孩子。并希望茂生能买飞机票,让他们快点到北京。
茂生说你们以为我是百万富翁呀?我每月工资才几百元,给你们的那一万元都是从单位借的。
男人说你有单位可以借,我们想借也没地方。
急匆匆的赶到医院后,经血型测试,其中一个孩子的hla跟贝贝完全一样,可以骨髓移植。医生抽取了她的部分血y并贮存起来,以便她在捐赠骨髓时失血过多时使用。
医院方面给贝贝进行了全面消毒,预处理一段时间后,才可以进行实质性的手术。
贝贝住进了严格消毒的层流病房,层流病房的费用非常昂贵,她将在里面先接受一个星期左右的化疗,然后接受手术最核心的部分——骨髓移植手术。一般进行骨髓移植手术的病人,将在层流病房里呆上五十天左右,根据病人个体情况差异,时间长短有所不同。
男人让茂生给他的孩子买营养品,说抽骨髓跟要命差不多,谁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婆姨提出给他们孩子买几身衣服,茂生都答应了。
事到如今,不答应又能怎样?
这期间,茂生在外面给他们登记了一间房子,一家人每天吃饭都要茂生给他们买。手术还未进行,男人又提出让茂生带他们在北京玩一玩,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好不容易来了,非常想去故宫和长城看看。
茂生断然拒绝了。
茂生说孩子都成这样了,你们乍还有心情去转悠?——要去你们自己去,我没时间陪!
蒋路找朋友用自己的房产证作抵押给茂生贷了一笔款,手术如期进行。
贝贝被推进去了,秀兰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下,轻轻的说:“别怕,宝贝,一会就好了,爸爸妈妈都在外面等你哩!”孩子微笑着点点头,很懂事的样子。秀兰的眼睛又湿润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秀兰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茂生焦急地在那里来回走动,不时地到手术室的外面张望;两个小时过去了,孩子还没有出来,秀兰的额头上全是汗,无力地靠在茂生的怀里,感觉一阵阵眩晕。茂生说不会有事的,可能马上就会出来了,不要着急,让医生慢慢来。嘴里这样说,自己的胸口也闷得难受,恨不能即刻就冲了进去看看进展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看见有人出来了。茂生忙上前打问,医生说手术进展很顺利,孩子一会就可以出来了。
第118节
随着手术室门的沉重声音,贝贝出来了。孱弱的身体深陷在床里,床上空荡荡的,感觉象没人似的。秀兰喊了一声“——贝贝!”便冲了上去,被医生拦住了。
手术后的贝贝身上c满了管子,样子很虚弱。她紧紧地闭着双眼,平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秀兰坐在床前,眼泪成串地滴了下来。——可怜的孩子,才两岁多呀,却要经受这样的磨难。如果老天可以置换,她真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孩子。茂生说你不要哭了,孩子不是好好的嘛!秀兰说我是高兴得哭哩!贝贝的血y被换掉了,浴火重生,感谢老天爷,我们的孩子有救了!
手术后秀兰继续呆在医院观察,茂生先回去了。
一个多月后,秀兰带着孩子也回来了。
七十一(2)撕心裂肺
谁能想到,回来后不到一个月,孩子又开始发烧,症状跟以前一样!
他们匆匆地赶到医院。医院检查结果:病情复发。
秀兰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白血病一旦复发,白血病细胞就会呈现出高度的耐药性,想用一般的化疗手段让患者再次缓解就很难了。如果不能缓解,患者就面临着死亡。如果还能再次缓解,就能再次进行移植!但是能再次缓解的患者不到10%。所以骨髓移植的总体成功率只有40%左右。
医生说你们的移植手术失败了。这种情况很正常。
病情复发后靠药物已经不能控制,孩子整天处于昏迷状态。茂生准备再去北京,医生建议他们不要去了。
三天后,孩子在急救室停止了呼吸。
秀兰哭得死去活来,几个人都拉不起来。
孩子被送进了太平间,秀兰不让,哭喊着要把孩子夺过来。柳城明婆姨紧紧地抱着她,弄得浑身是汗。秀兰狂喊了一声贝贝的名字,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柳城明婆姨吓得也哭了起来,大声地喊着茂生。
黑暗中,秀兰感觉自己轻轻地飘了起来,向一个无边的空间坠了下去。空中漂浮着许多东西,有粉末,也有树叶和花瓣。她看见了贝贝的米老鼠,奋力地往前移动,无奈身子怎么也不听话,米老鼠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黑暗渐渐褪去,她眼前为之一亮,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那里鲜花盛开,芳草萋萋,母亲挑着担子正在给瓜秧浇水,父亲扶着耕犁,鞭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声音:“——叭!”老牛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哞叫……小河边,一些儿时的伙伴正在追逐着蝴蝶,草地上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忽然,她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看见贝贝拿着一只花向她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妈妈”……秀兰忙应了一声,伸开膀子想把她揽在怀里,眼前却一阵发黑,一声凄厉的呐喊让她不寒而栗,定睛看时,原来孩子正在被一只恶狼撕咬,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秀兰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腿上软绵绵的,怎么用力也无法走动,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狼叼走……这一幕她小时候在沟里曾看见过,那时野狼很多,一群孩子在沟里拾猪草,隔壁的小胖被狼叼走了,她的母亲象祥林嫂一样疯了好长时间……
秀兰拼尽全力想去追赶野狼,无奈腿不听话,她气得大声喊叫,却喊不出声音!茂生也不知哪去了,眼前突然变成橙色一片:脚下的土是红色的,干涸得象一千年没有见雨;身边有一颗枯死的树根,呲牙咧嘴像个怪兽,根须象章鱼的爪子向四周蔓延,上面挂满了骷髅,骷髅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森森地透着一股y气……秀兰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了,她突然觉得无所畏惧,坦然面对,因为这里有她的亲人:母亲、孩子。只是再也不能见到茂生了。想起茂生她突然觉得很心酸,自己对不住他呀!她把他的亲骨r打掉了!茂生如果知道,该是多么的伤心呀!原想着只要自己会生,等贝贝病好了,他们就生一个,结果两个孩子都没保住,自己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呀!秀兰于是决定去见阎王,她要找他论理,凭什么别人的婚姻一帆风顺,却要让她受这么多磨难?!是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还是因为别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茂生再苦下去了,他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该转机了!她要让阎王安排茂生再婚,生养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没灾没病,这样她才会心里安慰,含笑九泉……
一路上都是孤魂野鬼,风卷着沙粒硬硬地吹来,打得她脸颊生痛,睁不开眼。忽然感觉一股热浪袭来,前面有一锅滚沸的开水,一些人正在奋不顾身地往下跳,人在锅里发出凄惨的尖叫,一瞬间便成了森森白骨……秀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她轻轻一跳,居然跃了过去,一转身,发现母亲紧紧地跟在后面。母亲笑眯眯地看着她。秀兰喊了一声:“妈妈!”便扑了上去,母亲轻轻一闪,秀兰扑了个空,回身看,母亲又在她的身后……母亲去世后她很少梦见,有一次半夜里看见母亲依门而立,一手扶着腰,轻轻地锤着那里。秀兰喊了一声,母亲就不见了……现在,她们算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了,母亲为什么不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