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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2 / 2)

侯小平连连点头。


梁崎说:“什么是气?气就是气韵,就是元气。俗话怎么说的?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人没有气就死掉了。字没有气,就会呆板、死气。跟要死的人差不多,有什么美感?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要是没有一点灵气,那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不可爱?不可爱。可亲不可亲?也不可亲。学写字,先要学做人,做一个心胸开阔的人,有气派。做一个底气很足的人,不惹事,也不怕事,叫大气;堂堂正正的,叫正气。气要养,架子要练。如果没有气,架子是虚的。怎么说的?花架子,空架子,虚张声势,都不行。要有气势。你看,气势气势,气在势前面,气比势重要,对不对?”


侯小平说对,旁边的侯昌平和张仲平也一个劲地点头。


梁崎说:“再说神,这个神就有点玄乎了,精神,神奇,神来之笔,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神是一种境界。什么境界?痴迷的境界。超越自我的境界,随心所欲的境界。古时候的文人写文章,老师是不打分的,不像现在,六十分、八十分、九十分、一百分,没这种搞法。而是分档次,几个档次?下品、中品、上品、逸品、神品。神品是最高境界,可遇不可求,可意会不可言传。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达到的。偶尔达到过的人,也不能吹牛皮,说自己想什么时候来神就什么时候来神,那不成神经了?”说得大家都笑了。


梁崎说:“‘宁静致远’这四个字有多少人写过?不计其数。你们看这一幅,我自己很满意,就有一点神品的意思。”


梁崎到底未能脱俗,拐个弯把最好的赞美还是留给了自己。张仲平觉得老头子蛮可爱的,文章字画,像孩子不像老婆,当然还是自己的好。


张仲平要请梁崎老俩口一起吃饭,梁崎说:“免了免了,我最怕到外面吃饭了,山珍海味的,一点都不符合饮食科学。”


从梁崎家出来,张仲平要拉爷儿俩进酒楼,也被侯昌平谢绝了,说就近找个路边店吃就行了,还嚷着要请张仲平的客。吃饭的时候,侯小平仍然很兴奋,缠着侯昌平像个女孩子似地叽叽喳喳。他觉得梁老师讲得好,把字比做人,通俗易懂,又生动。


张仲平觉得这步棋走对了,看得出来,侯昌平对他的安排非常满意。他嘴里没说什么,但当张仲平开车送他回中院的时候,还是在下车之前在张仲平的肩膀上使劲地拍了拍。


张小雨小时候也练过字学过画,进高中以后学习任务重作业多,把这业余爱好都丢了。她的事不知道唐雯处理得怎么样了。


没想到张仲平三点多钟回家的时候,小雨正在家里没事似地玩电脑,唐雯也在,闷着头在书房里百~万\小!说。


张仲平问到底怎么回事,唐雯要他问小雨,小雨头也不抬,两只手在键盘上忙乎,说没事呀。


唐雯说:“还没事,学校都闹翻天了。”


小雨说:“什么叫闹翻天?天是什么?天怎么闹得翻?太夸张了吧?”


张仲平说:“怎么说话像吃了火药似的?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妈妈一句话就引出你那么多反问句,你是搞反问句批发的吗?”


张仲平很快就把事情搞清楚了,小雨班的同学上英语课时递条子,被老师逮着了,老师要他把条子交出来,他不仅不交,还把老师气跑了,班主任赵老师过来整风,那小子居然乘他一转背就大做鬼脸,弄得班上同学哄堂大笑,赵老师一时冲动打了他两耳光。小雨和几个同学就跑到市教委,把赵老师给告了。


张仲平暗中叫苦不迭。就事论事,对小雨她们几个同学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但这件事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想想却让人担心。赵老师会高兴吗?他和小雨他们几位同学的关系今后怎么处?学校里又会是什么态度?


学校还真把电话打到了家里,又是校长亲自打的,他告诉唐雯一个消息:张小雨她们几个到市教委告状的时候,被电视台的一个记者碰到了。这个记者就教师打人事件进行了采访,节目可能最迟将于后天播出。学校不想让这种事情上电视,很着急,希望那几个告状的学生的家长,能够通过私人关系把节目撤下来。


校长最后说:“学校也会努力的,但主要是靠几个肇事的学生家长。”


张仲平有点不舒服,不知道张小雨他们几个同学怎么就成了校长心目中的肇事者。可是,他得忍着,还得想办法把事情给摆平了。他打了七个电话,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叫曾真的女记者。


乍一见曾真,张仲平竟有些发呆。


“请你把节目撤下来。”


张仲平向曾真提出这个请求时,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点心跳加速。


“节目撤下来可以,给个理由啰。”曾真说。


张仲平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发飘飘的女人,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说:“你恐怕不得不这样做。这不是请求,是命令。因为我无法预测这个了无新意的电视报道,将对我女儿今后的生活产生怎样不利的影响。必须无条件的制止。”


曾真说:“嗬,这么霸道。据我所知,你可是通过了n层关系才找到本记者的。”


张仲平说:“这是一个父亲为了心爱的女儿向你求情,你忍心拒绝吗?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劲爆的新闻线索,比如说一只金刚鹦鹉吃掉了一只猫,猫的肚子里还有一枚戴比尔斯钻戒。或者,我们谈谈条件,你这一辈子的冰激凌都由我包了,怎么样?”


曾真说:“冰激凌是垃圾食品,吃了让人发胖的。想靠它来收买我,没那么容易吧?”


张仲平说:“那怎么才能收买你?请你吃饭行吗?”


曾真说:“我很忙的,请我要提前预约。”


张仲平说:“那就改日?”


后来,两个人多次谈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曾真说他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地道一个臭流氓。张仲平则说自己一语中的,你是锄禾,我是当午,咱俩心有灵犀。


第三章


3d拍卖公司对员工实行松散式管理,除了办公室和财务人员,业务经理、副经理都不需要坐班,他们必须像辛勤的蜜蜂一样到外面飞来飞去地觅食,刺探拍卖信息,进行项目跟踪,并随时向张仲平报告进展情况。


业务三部的徐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在公司露面了。张仲平让办公室的小叶给他打手机也一直不通。


张仲平用小叶不是很顺手,她是省建行一位处长推荐的,说是他的姨妹子。姐夫跟姨妹子的关系是很亲的,经常成为开玩笑的素材,张仲平没办法炒人家,只得把她当半个闲人似地养着。


张仲平问小叶听到什么议论没有,小叶嘟着嘴,望着他直摇头。见问不出什么来,张仲平只好交待她多跟徐艺联系,电话如果通了,就说公司在找他。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徐艺的消息。


徐艺负责南区、北区两个法院,挺能干,业务做得不错,部里就他一个人。张仲平几次提出来要给他配一个副经理,都被他谢绝了。徐艺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跟他联系不上,张仲平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小子可能想出来自己干。


这几年,拍卖越来越多地介入司法执行领域和经济活动,社会上的人开始觉得做拍卖是个好路,赚钱容易,还风光。一个行业被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很快就会发展起来,也很快就会乱起来,老的拍卖公司很快就会成为新的拍卖公司老板的培训基地。


除了新批公司稍微困难一点,公司运作倒也简单。有的干脆就是夫妻店,男的在外面揽业务,女的管内勤、管财务,接到单子打个广告,再到宾馆租间会议室,就可以敲槌了。这几年经济纠纷多,又遇到银行清理不良资产、国有企业改制,多数情况下都要求通过拍卖来处理。拍卖佣金最高可以收到买卖双方各百分之五。想一想,看一看,除了拍卖,还有哪门正当生意,不要什么本钱,却能够让你一下子赚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


张仲平身在其中,当然知道要办好一个拍卖公司并不那么简单。但是,因为正常的运作成本比较低,产出又可观,对人的诱惑也还是很大的。徐艺大学读的是经济管理,当过校学生会主席,人聪明,又肯学,经过几年锤炼,早已羽翼渐丰。刚出大学校门时的那种书生意气早已荡然无存,不再是一只想要飞呀飞不高的小小鸟。他要是有什么想法一点也不奇怪,也完全可以理解。


像张仲平这种老板,怎样用人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招的人不能干,不仅干不了事,还可能误事,因为如果有机会没抓住,就会被别人抢走。但招的人太能干了,你也得担心,他如果认为自己的待遇跟付出不对等,就会有想法,就会想跳槽或自立门户。中国人皇权思想厉害,发展到现在,就是从政的想当一把手,经商的想自己当老板。张仲平也是这样干出来的,对这种事还是有心理准备。再说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员工对单位的忠诚度和依附性越来越弱,择业和用人都是双向选择,张仲平要炒一个人的鱿鱼很容易,员工要炒他的鱿鱼也不难。


徐艺要是向张仲平提出来自己干,他不会不同意,也不能不同意。但是,一件事能不能做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他认为徐艺如果真想单干,应该光明正大地提出来,而不要跟他玩失踪的游戏。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呢?地球离开了谁还不是一样转?


张仲平怕徐艺的事影响军心,马上跟业务二部的许达山谈了一次话,任命他做三部的副经理,接手徐艺的工作。他不能因为一个部门负责人的擅自离岗使工作出现脱节,从而丧失掉已经占领了的阵地。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有天上午,张仲平在市中院执行局局长鲁冰的办公室扯谈,互相交换了一下手机里面的新段子,又乘机扔了两包熊猫烟给鲁冰,眼看快到中午,便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鲁冰说已经有了安排,只能改日。他俩刚交换的段子,就有一个“改日”的荤段子,鲁冰现买现卖,说得两个人都笑了。张仲平正准备乘气氛融洽的时候告辞,鲁冰的电话响了,鲁冰已经把电话抓在手里,捂着话筒要张仲平等一下,这才开始接电话。电话里面的人也是请鲁冰吃饭的。张仲平听出来对方好像是个女律师,鲁冰就又“改日”了一次。


鲁冰打完了电话,说:“徐艺是你那儿的吧?干得怎么样?”张仲平说:“不错呀。”鲁冰说:“张总,怎么说呢?能不能把他给放了?小伙子想出来自己干,怕你不同意,硬要我当说客呢。我还批评了他,要他先向你好好学学。”张仲平说:“哪里,他很能干,是公司的一员大将。”鲁冰说:“是吗?”张仲平赶紧笑一笑,说:“从公司的角度来讲,我还真舍不得放。可是,他都求到您局长头上了,我怎么办?我还能不同意吗?”鲁冰说:“那我替他先谢你了。”张仲平说:“您跟他说,也就是看鲁局您的面子。”


当天晚上徐艺的电话就通了,是他主动打过来的。他谢了张仲平,然后问能不能请张总到廊桥驿站去喝茶。


张仲平说:“喝茶就算了,明天上午你要是方便就回公司一趟吧。”


第二天一上班,徐艺早早地就在公司等着他了,并抢在小叶前面为张仲平泡了一杯茶。谈完辞职的事,徐艺没怎么犹豫,又向张仲平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就是务必借一个拍卖师。张仲平不禁噢了一声。


徐艺赶紧更正说:“不是借人,是借证,工商注册的事一搞完,马上就还回来,我想过了,这对咱们公司没什么影响,而且,我可以按照市场价格付钱。另外……嗯……鲁局……。”


张仲平赶紧摆摆手,他不想徐艺再把鲁冰给扯进来。他还不知道徐艺跟鲁冰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鲁冰是从南区法院院长的位置上提到中院执行局的,是市中院的实权人物,他昨天替徐艺说的那些话,有点让张仲平心里一沉的份量。张仲平知道这可不全是他的敏感,南区法院的业务一直是徐艺在做,他跟鲁冰关系铁完全有理由。徐艺要离开公司,张仲平就得想办法修复跟南区法院和鲁冰的关系,因为关系是跟人走的,从这个意义来说,这个徐艺,还真有点捣蛋。


3d公司的业务做开以后,张仲平不可能事必躬亲。再说了,你用人,就得信人,否则,又怎么能把事业做大做强呢?问题是,你信别人,别人值不值得你信?


张仲平望着徐艺没有吭声,徐艺望了他一眼,马上把眼光错开了,说:“张总听说了吗,市拍卖行的那个谁,跟单位搞得挺僵的?”


徐艺说的那人那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想出来单干,单位不放,自己执意走了,单位在报上登了个启事,直接把他除名了。有来无往非礼也,被除了名的那个人则把在单位知道的一些内幕,全都抖了出来。


徐艺说这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暗示张仲平什么?张仲平把从内心里翻涌上来的一小股恶气压回去,克制着自己不能跟徐艺计较,他很快在心里惦量了一下,既然昨天已经答应了鲁冰,不如索性把好事做到底,免得徐艺说蠢话。


张仲平直望着徐艺说:“借三个月时间够不够?行,那就三个月吧。”


徐艺说:“那钱的事?”


张仲平说:“既然外面有行情,你恐怕就得付钱,否则,别的部门经理会有误解,还以为咱3d公司鼓励自立门户。”


徐艺赶紧说:“钱我是准备交的。张总,怎么说呢?对不起了。”


张仲平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记得欠我一份人情就行了。此外,你还得保证不能挖公司的墙角。徐经理,噢,徐总,等你自己做了老板就知道了,咱们这种生意,人一走,损失的不仅是人才,还有关系,关系是什么?就是地盘,就是业务,就是经济效益,对不对?”


徐艺急了,说:“张总您放心,我决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咱们公司的事,我从内心里是钦佩张总的,真的。这几年,我跟张总真的学了不少东西,这使我终身受益。”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张仲平说:“你再客气,我可真得对你提高警惕防一手了。”


徐艺说:“那我就不说了。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了张总。”


张仲平主动地跟徐艺拉了拉手说:“好了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同行了。你开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去给你捧场送花篮。”


徐艺说:“到时候我亲自给您送请贴。”


唐雯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上海拜访她准备报考的博士生导师,她怕张仲平照顾不好自己。张仲平说,拜访一下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别的考生都去了而你没去,等于输在了起跑线上。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几天时间,一下子就过了。


在外人看来,张仲平家庭和睦。唐雯不是那种刁蛮的人,她主内,张仲平主外,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事需要争个是非高低。张仲平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情感在那场疟疾一样的初恋中,激情燃烧过了也死翘翘了。后来他虽然有过一些女朋友,基本上是有性无爱,逐步地学会了怎样把感情和做a分得比较清楚。用张仲平自己的话说,是进得去,出得来。偶尔碰到一两个特别对心思的,难免有点日久生情。但张仲平只要发现苗头不对,心里就打了退堂鼓。他怕自己c练不到家,或者运气不好,成为三种不幸男人之中的一种,采取的策略是见势不妙,拨腿就跑。按照社会上流传的段子,男人幸事有三,不幸之事也有三。三大幸事是升官发财老婆出差。三大不幸是炒楼成房东,炒股成股东,泡妞成老公。张仲平是学法律的,知道不可能同时给两个以上的女人当老公,就只有小心火烛注意安全了。所以,他跟唐雯的婚姻从来没有面临过什么真正的威胁。唐雯是大学副教授,一点也不小肚j肠,她认为张仲平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般的人看不上眼,对他也非常放心。


在送唐雯去机场的路上,丛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平时你要陪老婆,不好叫你,这几天好好放松放松。”唐雯抢过电话说:“丛林,你可别把我们家仲平带坏了。”丛林与唐雯很熟,平时开惯了玩笑,说:“教授怎么说话啦?谁带坏谁?”唐雯说:“我们家仲平是模范丈夫,你说谁带坏谁?”丛林说:“仲平是模范丈夫,难道我就是坏人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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