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的焦渴。
她转眼,桌上的酒坛明晃晃的,这一惊吓,几乎连焦渴都忘记了。
她下意识地就跑出去。
慈宁宫,是不能住了。这里,仿佛藏着一切的妖魔鬼怪,再住下去,一切就完了,早就不该来的。
眼前,一阵旋风。
张娘娘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人影冲出去。
罗迦归来6
是冯太后,她的脚步轻飘飘的,穿一身十分宽大的袍子。
她几乎惊呼出声,立即追了出去。
芳菲跑得飞快。
那是一种本能,人遭到了不安全的时候,就会本能地逃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躲在自己的壳里——终于,远远的,那一间小木屋在望。
她心里一松,脚步也慢下来。
“芳菲……芳菲……这是朕的房间……”
她悚然心惊,这是谁在说话?
罗迦,是他么?
“芳菲,你来做什么?”
“我……我……”
这是罗迦的房间。
自己和弘文帝欢好之后,竟然去罗迦的房间。
她腿一软,就坐了下去。
山间小路,被一日的艳阳和风,吹得泛白。她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冷,也不觉得热,脑子里空空如也。
仿佛天大地大,此时,才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容身之地了。
四周那么安静,甚至连哭泣也有气无力。
她茫然地抬起头,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良久,一个声音在心底小小的安慰自己:“陛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任何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请你原谅我一次,以前,你和张婕妤,你和小怜,你和许多女人,我都原谅你的……你也要原谅我……陛下,你一定要原谅我……”
山风呜呜的,仿佛罗迦在点头,是他的声音:“嗯,傻东西,你回去吧,回去吧,不要呆在这里了……”
她抬起头,眼里忽然充满了喜悦。
“对,我不去慈宁宫了,今后,再也不去了!”
只要不去那里,一切,便都过去了。
远远地,一个人站在她的背后,悄悄地看着她。
残阳,血一般的。
日暮的山风,吹来一阵一阵的凉意。
罗迦归来7
他悄然地站在她身后,本是要躲藏的,可是,却发现根本用不着,因为,她根本就不曾发现自己。
“呜哇……”
他心里一震。
那是一阵干嚎,没有任何眼泪的干嚎。
他待要冲上去,却不敢,心里,仿佛被谁拿了一把刀子,狠狠地捅。
原以为,不是这样!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她竟然这样。
在鲜卑人的规矩里,没有妇女守节这样的说法,鳏夫再娶,寡妇再嫁,都是合情合理的,唯有如此,种族才能最大程度的繁衍,壮大。这也是符合人性的。纵然是她和父皇曾经恩爱情深,但是,父皇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不是么?
都两年过去了,这样就不行么?
嫁给自己,就不行么?
没有爱过么?以前,就不曾爱过么?或者是爱早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愤愤的,捏着拳头,也如她一般,累了,只能靠在松树上。
一只松鼠跳过,摘了松果,狠狠地砸在他的额头上。
也不知道疼痛,只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他走过去,要搀扶她,拥抱她,甚至给她一个金苹果,可是,她已经缓缓地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往小木屋走。然后,冲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风吹乱了头发,可是,愤恨很快变成了怜惜,甚至是喜悦。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几名宫女战战兢兢的,尤其是知道实情的张娘娘,更是垂着头,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知情的样子。对于弘文帝,她忽然有点心惊r跳,但觉这个新君,完全跟他的父皇不同。他太y鸷了。
弘文帝淡淡道:“太后这些日子太过劳顿,她身子不适,你们要好生注意她的饮食,马上去准备一点她平素喜欢的东西。”
罗迦归来8
“是。”
“还有,要时刻关注她,别让她生病了。一有什么情况,马上来禀报朕。”
“是。”
直到弘文帝走远,红云才怯生生的:“张娘娘,是不是太后又和陛下闹矛盾了?”
“赶紧去准备饭菜,不要多嘴多舌。”
红云惊得赶紧闭嘴,但觉张娘娘,冯太后,这两天都古古怪怪的。明明才除掉了乙浑,难道不该是高高兴兴的时候么?怎么反而一个个都是这样的表情?
月色,已经是上弦月了。
又一个月上中天的圆月之日,不久之后就要到了。
这一天,都不曾吃喝。
芳菲躺在床上,大大地睁着眼睛。
头顶的吊兰,淡淡地散发着芬芳。
一整天都在昏睡,此时,还是困,仿佛一个永远也睡不醒的人。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并不回答。
是老妇人充满慈悲的声音:“太后……您该吃点东西了……”
她还是没有回答。
门被推开了。
是张娘娘的脚步声,轻轻的,点着灯笼,托盘里是几样饭菜。
“太后……您吃点东西吧……”
她坐起来。
张娘娘心里一喜:“太后,这是您最喜欢的燕窝粥……”
她心里一震,忽然想起过去——自己每天早上吃燕窝粥,某一日,跟罗迦争吵,罗迦就要自己还钱;不还钱,就要卖身抵债。
燕窝粥的碗那么烫,她立即放开,另外端了一碗,看也不看是什么,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浓汤。
嘴唇干得几乎要裂开,浸了浓汤,钻入裂缝里,一些血丝都被冲淡了,一阵生疼。这种疼,减轻了身体上的压力,竟然十分舒适。
她放下碗,忽然问:“张娘娘,你有没有曾经感觉到过先帝的灵魂?”
罗迦归来9
张娘娘了然地看着她,摇摇头,目光充满了怜悯:“太后!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她十分固执:“我老是觉得先帝还在这屋子里出没,许多个夜晚,我都梦见他,不,那不是梦……”她在考虑该怎么说话,可是,却说不下去。
“那是你的幻觉!太后,先帝早就驾崩了!”
“不!他没死!他的灵魂一定没死!”
“太后,人死不能复生。”张娘娘小心翼翼的:“太后,您看,当年放出宫去的年轻的妃嫔,她们基本上都再嫁了……”
芳菲愣愣的,也不接口。
“太后,听说那批妃嫔全部外嫁了,上一次,新雅和洁雅公主还托人送来礼物给您请安……新雅公主又生了一个儿子……”张娘娘说得非常详细,就如一个耐心的祖母,不动声色的,“来人说,洁雅公主也怀孕了……鲜卑人和汉人不一样,不讲究那些规矩……寡妇再嫁,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指责和耻笑……我们需要壮大鲜卑人口,要不,为什么每一次大战之后,那些将军们,都要从敌国掳掠回来大量的户籍数?”
这样充满了善意的委婉规劝。
芳菲听在耳里,也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相干,新雅嫁人了,洁雅嫁人了,罗迦昔日的妃嫔全部嫁人了……
这跟自己什么关系?
难道自己也要嫁人?
她忽然焦虑起来,要是陛下死了,自己嫁人也无妨。
可是,陛下,他没死!她自己才知道,在自己心目中,罗迦一直没死。他也许就藏在某一个神秘的地方,日日夜夜地在自己的梦里搅扰,让自己不得安宁。罗迦是个恶魔,一直都是。
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根本不想再嫁给什么人!
无论是谁,自己都不想再嫁了。这无关乎贞洁不贞洁。贞洁就是一团狗屎。
罗迦归来10
只是自己不想再嫁而已。
“陛下没死……张娘娘,陛下肯定没死……我能感觉到……上一次,我梦见他告诉我找贾秀,结果,贾秀就真的来找我……”
“可是,太后,贾秀是通灵道长和弘文帝叫他来找您的……不是先帝!”
她张大嘴巴。
“太后,您是对先帝思念过度……唉,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人家说,夫妻感情不能太好,太好了,一个人先去了,另一个人,就总是受不了……”
“不,我不是思念他!我不思念他……”她握紧拳头,“我才不会思念他呢!”
张娘娘别过头去:“太后!鲜卑男人不像汉人,他们对身后女眷的归属问题,并不介意!昔日,太祖等驾崩之后,眷属都被新帝接收了……纵然是先帝本人,他最初的妃嫔里面,也有些是昔日旧宫里的年轻女子。只要不是生母,其他的,都是符合我们鲜卑人的习惯的……这没什么……没有人会介意……我们不是汉人!”
芳菲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最后的一缕夕阳,然后,夜晚就要到了。
“张娘娘,你不知道……唉,也许,我不该住在这里了……”
“那,去住慈宁宫么?”
“不!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也许,陛下不会让我住他的屋子了……这是他修建的,他是个很小气的人……张娘娘,如果先帝不让我住这间屋子,我就没地方可去了……我想离开这里……”
“先帝,绝非如此小气之人!”
“唉,你不知道……我……我……”心情如此憋闷,却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人,所以,面对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妇人,再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张娘娘,我只是不想再见到弘文帝了……”
弘文帝!
原来,太后,真是无意于他!
张娘娘松了一口气。
罗迦归来11
“太后!如果一只狗咬了你的手,你会觉得羞愧么?”
芳菲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这……治好不就行了?”
“咬了你的脚呢?”
“也治好就行了。”
“咬了你的头呢?”
“????”
“人的身上,手,脚,头……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无意中,摔疼了任何一部分,治好就是了……没有哪一部分比哪一部分更加高贵!如果你的手受伤了,或者脚受伤了,你会疼,但是并不会伤心,也不会感到羞愧?对不对?”
“!!!!”
“既然如此!其他部分受伤了,也算不了什么!如果你不乐意,就不要它继续受伤就是了。”
芳菲震惊地看着这个鲜卑老妇人。她的张姓,还是鲜卑人进入了平城后才改的。
“太后,以前先帝宠幸小怜,你是不是原谅了他?”
“!!!!”
“你能原谅他一时失误,为什么他就不能原谅你?”
“!!!!”
“女人能够原谅男人犯错,为什么男人不能原谅女人一时不慎?”
芳菲握紧了拳头,然后,五指又叉开。
张娘娘直言不讳:“太后,你是想多了!老身13岁嫁人,15岁生了一个儿子,后来一场瘟疫,亲人都死了,走投无路,才入宫当了宫女。入宫的时候,老身刚好18岁,已经服侍了几代娘娘了。从老身服侍的老太后开始,皇宫里就有汉女妃嫔了,老太后一直很防备她们。说实话,我们一直不喜欢汉人女子;她们妖娆,漂亮,但是规矩多,狡猾,诡计多端;明明寡妇再嫁是很寻常的事情,她们偏要把自己打扮成贞节圣女。你看看,张婕妤,她最喜欢让宫女们学习汉人的《列女传》,口口声声清高,结果比谁都毒辣;还有小怜贵妃,从先帝到齐帝,她不照样y荡?”
罗迦归来12
“她们都是汉女,就是她们败坏了我们鲜卑人的传统,女人压迫女人,她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可是,她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归根结底,是为了讨好男人!因为,她们的这一套鬼把戏,女人并不会喜欢,男人才会喜欢;但是,久而久之,女人们就把这一套都奉行为准则了!以把自己踩在脚下来讨好男人,可笑,她们还自以为自己高贵得不行!申讨y妇,她们比男人还起劲!这是为什么?这是妒忌!书读多了,自以为学了什么东西,连什么是自甘下贱都不懂!所以,以前祖宗们立下规矩,汉女不许做皇后,是有道理的,我也很讨厌汉女,越是标榜贞洁的女人,其实,越是y荡不堪。至少,我们鲜卑女人,发展族群,坦荡磊落,没有那么多臭毛病,也没那么多坏心眼,以前在大草原的时候,姑娘们看上谁了,一声情歌,就可以定下终身;尤其是没有到平城之前,男男女女之间,是很平等的,许多女子还骑马s箭,纵然是现在,好些王公大臣们的妻子,也在街上游走,民间妇女,也在街头做生意,争论是非曲直,为丈夫儿子求官,男男女女,同桌吃饭,何其快活?而汉女呢?一天到晚,说教桎梏,所以,历代皇帝驾崩,让她们殉葬,宫里根本没有人同情她们,她们是活该……”
芳菲的眼睛越瞪越大。她想起神殿辩论的场景,想起当时南朝的美男子嵇阮出场时的盛况,那些鲜卑族的妇女们,是如何地肆无忌惮地欣赏,追逐,品论……
“太祖为什么立下规矩不许妇人干政?就是怕妇人太过能干了……唉,以前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太祖晚年会立下这么个奇怪的规矩,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晚年纳了好几个汉女为妃,吃够了她们的苦头……鲜卑女人的地位,就是从此衰落下去的……您看,太祖这个臭毛病,也是从汉人哪里学来的,是一个什么暴君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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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本是心情晦暗到了极点,此时却忍不住要笑起来,扯了嘴角:“那是汉武帝……”
“对了……就是那个什么狗p汉武帝……这个大魔头……他肯定是个超级y暴之君……”
芳菲点点头,这倒是真的;汉武帝一生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把秦始皇干过的坏事,底朝天的,全部重复了一遍;大兴土木,大搞巫蛊之祸,追求长生不死,好战凶残,对待女人更是残酷无情,先是把表妹阿娇当了阶梯,利用姑母的支持当上了皇帝后,就过河拆桥,以“醋妒”为借口,把阿娇打入冷宫;宠幸小三卫子夫,生了儿子立为太子,卫子夫自己也做了皇后,可谓是天下“小三”的最成功典范;可惜,年老色衰后,却被汉武帝以巫蛊之祸为借口,诛杀卫子夫mǔ_zǐ ,牵连太子府上下两三万人;再到后来的李夫人,勾弋夫人……汉武帝不可一日无女人,但是,这些小四,小五,小六七八们……没有一个女人是有好下场的。
他六七十岁了,把个年方二八的勾弋夫人ooxx了,生了儿子,立为太子,却怕自己死后,勾弋夫人再跟其他男人ooxx;,干脆就把勾弋夫人杀了,美其名曰“立子杀母”,以防止“子弱母壮”!
就是这样一个y荡残暴的主儿,竟然被后来之人,奉为“汉武大帝”!男人崇拜他还可以理解,女人跟着yy他,却真的是自甘犯贱了。
纵然是他派了卫青、霍去病,大败匈奴,但是,为此,却掏光了西汉文景之治以来积蓄的全部综合国力,直接为后来西汉的灭亡,埋下了隐患。
说汉武帝是历史上最坏的皇帝之一,毫不为过。
这些,其他人都不敢说的道理,到了这个鲜卑老妇人的口里,却是那么简单自然。
高贵者,往往不见得聪明;
卑贱者,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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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虽然她们说您是汉人……其实,老身知道您不是,您是大燕人……老身无意于冒犯您……”
芳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自己是什么人,其实并不重要。
“如果您愿意住在这里,先帝,是绝不会介意的。”
罗迦不介意,自己又何曾介意?
自己介意的不是这个!
就如一场荒诞的梦,只希望它快快过去。
“太后,你去哪里?”
她淡淡的:“我出去走走。太闷了。”
通往罗迦的陵墓,山路一级一级的阶梯。
仿佛一个人,用了太久的力气,她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
终于,还有五层阶梯的时候,她停下来。
月亮,就挂在半山腰那颗最高大的松树上。
她久久地盯着那一弯月亮。
然后坐下去。
夜露洒满了头顶也不知道。
只能仰视罗迦的墓碑。月亮,在上面移动,树影婆娑,某一刻,她以为是罗迦的身影在晃动。
她猛地追上去,要开口,却闭嘴,觉得腿有些麻木。
想念一个人到了极点,原来是会麻木的?
她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将上面繁茂的叶子摘下来,蓬蓬松松的一大堆,然后,把光秃秃的树枝横在中间;手里拿了叶子,一片一片地放下去。
左边,是罗迦的——罪行!
右边,是罗迦的——好处!
“陛下,你灭了我们大燕国!你小时候虐待我!你强迫我进宫!你把我打入冷宫!你害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林林总总,罗迦的罪孽,不胜枚举。
好处呢?好处为什么那么少?她捻着一片叶子,久久地不放下去——罗迦,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唉,你看,你都是坏人,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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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全是坏处的人,自己却心心念念,时时刻刻期待着他能从九天之下飞下来?
每一次,自己犯了错,偷吃东西,偷偷地扎刺在大神身上,悄悄地避孕……好事他不知道,坏事,他全部知道。
她忽然捂着嘴巴,吃吃地笑起来:“陛下,我摔跤了,你再不出来,我就会摔死啦。”
一缕乌云飘来,遮挡了她的笑容。
也遮挡了视线。
她缓缓低下头,眼里流下泪来。
其实,张娘娘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时代,女人,便如丝萝一般,纵然是冯太后,离开了自己的那棵大树,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无以庇护。
良久,又站起来,缓缓地往山下走。
心里,其实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远远避开!只要弘文帝不要再来s扰,就当一场噩梦,也许,一切就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到门口,她警惕地看着四周,发现没有任何人,才大步走了过去。
赵立、乙辛、张娘娘等人都等在门口,见她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她开口:“你们把守着这里,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记住,是任何人。”
她的声音微微嘶哑,眼神那么严厉。
甚至胸口藏着的虎符!那是罗迦临终时给自己的,足以调动灰衣甲士的唯一信物。
这一瞬间,张娘娘却很是喜悦,冯太后,她终于没垮下——没有因为这样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倒下去。
然后,木门关上了。
四周一片死寂。
暗沉的大树背后,一声老鸦呱的一声飞走,一个人影,缓缓地转了身子。眼前,不是月光,而是乙辛,赵立等人明晃晃的长矛,大刀!
刀刃几乎要反s出他的影子,被人所察觉!
因为她的防备!可怜的芳菲!
那是一种心碎的感觉!
这一生,他从未如此心碎。也从未如此甜蜜!在胸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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