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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1 / 2)

“久别胜似新婚”这句老话放在郝智夫妻身上好像很不适合,或许像人们讹传的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里,性的开放就像我们中国人随地大小便,所以美国人的新婚都很平淡,即使久别的时候也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许是因为他们分居得太久了,彼此之间有了形如路人的陌生感,总之,探亲的郝智和妻子都没有体味到那份久别的欢愉,在第一个晚上他们那份属于夫妻共同的功课非常勉强地做了,但却没有做成功。


妻子苏洁在美国读完博士后,到纽约的一个著名的研究所搞人类基因研究,破译基因密码,工作十分紧张。那天他到纽约机场时是一个叫苏洁为老师的小伙子接的,小伙子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九○,鼻梁挺挺的,眼眶很深,一看就是美国长大的混血儿,至少有四分之一或者是三分之一中国血统。小伙子基本上没话,但眼睛却不时瞟过来看他,那眼光虽然躲躲闪闪但分明是充满好奇的,有点像小偷看警察,美国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感到那样的目光弄得他很不自在。本来他的身体很好,再加上回到“家”后,在等待着苏洁下班的十多个小时里,他一直在床上静静调整时差。苏洁回来时,他的精力已经恢复得非常充沛。当和苏洁拥抱时,尽管两人都很热烈,但他还是感觉到这样的拥抱完全是美国式的例行公事,没有过去那样使了老劲过半饷都黏糊不完的妙不可言。苏洁沐浴先上了床,尽管他再三申明自己是刚刚洗过了,但她还是不饶不让地要他重新再洗。这样一折腾后虽然仍有精力,却没了精神,下面也开始不听使唤了,苏洁轻描淡写抚摩几下见没起来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把他从身上轻推下来。男人的这种狼狈更加影响着心理,他嗷嗷地叫着索性自己捏弄起来但难以奏效,苏洁一言不发地打着哈欠,像一条美人鱼般地把光滑的身子扭了过去,平淡地说你的时差大概还没倒过来吧,就独自背过身子先睡了。倒时差的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和苏洁已经有两年没有见面了,为了这次见面他在白日梦里都做了多次,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扫兴的场面。两年了,正值壮年的他们的性生活用如此平淡的相会方式,怎么说也是不正常的呀。看来,他们之间的生活观、价值观和意识形态都有了很大的反差,夫妻之间陌生取代默契那是很危险的!唉,看来这次所谓的探亲也是形式重于内容了。假如自己在飞机上发生了意外,苏洁会怎样呢?嚎啕大哭?不,那不是美国式的。应该是在海鸥的陪伴中,穿上黑色的丧服,沉痛地掬起粉红色的花瓣,在失事的海域无声地抛洒。即使这是真实的,但参加这样的纪念仪式苏洁也不会有时间的。如果是那样,那位受伤的女士又有谁来悼念呢?不知道怎的,到了美国经常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受伤的女士,她伤得重吗?现在还在医院里吗?


有了这个不妙的开端,在美国的随后二十多天里,非常忙的苏洁只得委派她的那位学生陪他出去走走看看,原来他是准备到华盛顿去参观白宫的,但在这样的心情下他彻底不想动弹了,只是在纽约转转,登了世贸大厦,看了曼哈顿的商业街,其它时间一直呆在“家”里,和早出晚归的苏洁保持着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关系,其间也许是苏洁感到有些对不住他,就显得有些主动地促使两人做了几次作业,但每次起先都起不来,不知咋的每到这个时候老想起飞机上那位受伤的女士,而且只要一想就开始雄赳赳的,当“做”得起劲时她受伤的面孔又浮现在脑子里,心里惦念人家的伤痛不知道是否好了,再加上压在身体下的科学家一副听凭处置的态度,他马上消失了做这事的美妙之感,结果几次作业的效果都同出一辙,是理智大于激情,形式多于内容,客气超越随意。这样的做a质量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缘分到了头?既如此,那也该提前打道回府了。


郝智想走但没有走,之所以没有提前离美,不是对美国和对苏洁有什么留恋,他也不知怎么了,在美的近一个月里几乎把大量的时间都耗在电视机前,在国内几年时间也没有这些天看的电视多。尽管他的英语水平和标准的美式英语沟通还有一定的障碍,有些话听起来似懂非懂的,但自从那天在电视里看到了她——那位在飞机上受伤的女士,他就每天坚守在电视机前,没有什么刻意的等待和期盼,反正就是想看到她的样子。


那天,她的身影出现在美国非常著名的有线电视节目里,是代表新华通讯社对美国副国务卿进行专访,谈的是关于几天后中国领导人即将对美国访问的有关问题。他总算看清楚了退去血迹后真实的她,额头隐约有条蚯蚓般的伤痕,但丝毫不影响她的俊美,当时他怎么没有发现这张脸俊美的程度属于那种过目不忘的、看了就叫人整个身心都颤抖的美?她的脸部都有棱角,像精心雕琢过的,但这种雕琢完全属于大自然鬼斧神工。面对副国务卿,她落落大方,面带微笑,是那种十分到位的永恒的微笑。也奇怪,她提问题时尽管讲得很快,副国务卿听懂了,同时自己也能听懂。而副国务卿回答的话,他却只能听个大概。


中国领导人访问美国,也是两国关系经过多次磨难后出现的柳暗花明,所以他们非常重视,当地电视台也连篇累牍地播出介绍中国的片子,这倒好,无所事事的郝智在异国他乡却处处感受到自己的祖国,这让他释然。她在采访完副国务卿一周多后,中国领导人正式开始访美,美国媒体不像国内那样拘谨,国内新闻往往剪贴得很精致,按照职务的大小,领导们出现画面的时间往往是以秒甚至以帧计算,至于新闻措辞更是严谨得无懈可击,美国在这方面则显得随意许多,甚至是开放式全景式的报道,因此电视新闻里,成群的记者也屡屡进了镜头,成了新闻里的新闻人物,那位女记者很抢眼,她那东方式的美艳震惊四座。


郝智从中央四台里看到在飞越太平洋的飞机上,那位国家领导人接受了记者的专访,领导人踌躇满志、笑声朗朗,显得十分的开心,连说这次访问本着求大同、存小异的原则,在多个方面取得了进展,访问非常成功。而女记者埋头记录着,脸上光闪闪的特别灿烂。此时,心神不定的郝智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没有走是期盼着和她再同乘一架飞机回国,但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可能了。她走了,他也不愿意继续留在美国,提前一个月结束了探亲,和苏洁告别。苏洁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说来一趟不容易,很抱歉没有陪他玩好,等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有以后吗?郝智搅拌了口唾沫把这句问话咽进肚里。还是那个小伙子送他去的机场,一路上默默无语,等到在机场大厅临分手时,小伙子突然问道:“你们分别都这么久了,以后还会有爱吗?”这句话出自不到30岁的小伙子之口,郝智颇感意外,略微想了一下,他反问道:“你认为呢?”没等有了答案,他一拍小伙子的肩膀道了声谢,走进安检室。


十三


尽管他们无缘在太平洋上见面,有幸再次相逢却在省里,虽然他们的相逢有些戏剧性的尴尬。


为了配合“保护母亲河”活动,省委决定以团省委牵头,林业、环保、计划、水利等多个部门参加,联合发起了“黄河护岸林建设”活动。本来郝智是一个低调的人,处理事情从不张扬,但考虑到团省委的工作已经到了每况愈下、甚至差不多是山穷水尽的情况,单位的同志们都憋足了气,想以搞声势浩大的运动带出团工作的业绩,给大家的升迁创造条件。所以,当团省委一位副书记和单位宣传部提出具体实施意见,准备请省城最著名的新时代广告公司进行总体策划,然后再进行全新的项目包装时,他没反对。他连连感叹这个时代的变化,政府的项目也成了商品,要进行包装,那我们还有什么可信的、真实的东西呢?感叹归感叹,尽管感到可笑,他还是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于是副书记和广告公司的一班人跑遍全省沿黄河岸的二十多个县搞调研,找灵感,前后花费十几万元,拿出“用五年时间,多渠道投入五千万资金,动员沿黄河岸边群众人均植树五百棵,平均每个县植树五百万亩,农民群众每人增加收入五百元”的“五个五”建设工程方案。


去年春天“五个五”工程正式启动时,团省委在得到路山地委书记梁怀念的赞助承诺后,决定在离省城最远的路山地区的河湾县,也就是团省委那位副书记的家乡,搞个隆重的项目启动仪式。省里领导对此次活动十分重视,一名省委常委、人大副主任和主管副省长亲临河湾县参加仪式并亲自植树。为了在全省甚至全国造起声势,路山地区和河湾县以革命老区的名义,给遍及全国各地的路山籍人士和在路山工作过的老同志发送了请柬。省委、省政府领导还指示省计划委员会专门立项,解决团省委的相关经费问题,其中包括省城和路山之间三架包机的往返费用。


那是一个春意盎然、风和日丽的早晨,航空公司调集了三架刚从国外引进的“多尼尔”飞机,载着参加典礼的省上和有关部门领导、加上许多退休在家的嘉宾们飞往路山。在机场跑道旁边,足有三十多辆清一色日本“三菱”越野车和七八辆崭新的“丰田”中巴车在恭敬地等候。这些“三菱”车是从路山当地各部门抽调的,而中巴是从省里的迎宾公司租来的,提前两天就开到了路山。没出机场在停机坪上就有专车迎接,这样的待遇叫大家兴奋不已。一位在省农业科学研究所资料室工作了一辈子的路山籍人士,后来感叹地告诉单位的同事,自己差不多快活完这辈子了,但从还没有如此风光地回过家。不说有免费的飞机坐,到家乡的接待规格之高,自己在梦里也没敢想过呀!这都是沾了“五个五”的光。这位老兄平时喜欢喝酒猜拳,说这事的时候激动得伸出手比划着说:“五个五”工程简直牛得就是“五奎手”了,赶明日再来个“六个六大顺”工程,我还要参加。另一个曾经在路山地区打过游击的老八路坐进“三菱”车里,望着长长的一溜车队腾起的尘土出神。别人问他发什么愣,他说,妈的,打了十几年的日本鬼子,现在倒越来越多了!别人就打趣道,我们现在坐的可是缴获的战利品。


在几辆拉着凄厉警笛的警车的前呼后拥下,远道而来的“五个五”工程建设者马不停蹄地赶到离路山一百多公里的河湾县,此前,路山地区党政机关和河湾县的数千名机关干部早已到了植树现场。特别是路山地区的干部多是头一天就到了河湾,今天一大早赶来的小部分人,都是昨天河湾的宾馆、招待所和旅社爆满后无法安置的,所以他们凌晨四点起床,五点集中开始乘车。用后来当事人的说法,那天好几百人发送往河湾的情景,就像电视里回家过年的那些民工。


启动仪式在河湾县城几里外的郊区举行,这里离黄河河道还有差不多一百公里,而且更奇怪的是这里是路山地区惟一的闭流区,这里的洪水是自产自消的,根本不会流到外面去,压根儿不属于黄河流域。但这些事情是没有人关注的,像面对一桌美味佳肴,没有多少食客关注做菜的猪r是谁家喂的猪一样,大家要的是喜庆的感觉。


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像所有的热闹的仪式除了敢花钱再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一样,在两万响鞭炮巨响声中,领导们轻车熟路地为项目启动剪彩,之后省级领导在地区、县里主要领导的陪同下,掀动了第一铲土,在可爱的少先队员的帮助下(主要是扶着树苗),栽下了第一棵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般伟大历史意义的绿树。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隆重地记录在次日出版的《路山日报》整个头版上,而且报道使用了排山倒海式的语言:“地委书记梁怀念一声令下,路山地区沿黄河的八个县二十万干部群众,一起用勤劳的双手,拉开了保护母亲河工程建设的序幕”,“省里领导一掀土下去,铲起了一个路山的新纪元”等等。在长消息后面还专门配发了“山川秀美在前头——路山地区‘五个五’工程建设侧记”的长篇通讯。


半个多时辰,领导们的植树项目胜利竣工,接着又忙活了一阵,把写明各位领导人名字的标志牌悬挂在幼小的新树枝上,也许是领导们的身份太重了,牌子挂上后树枝大都被压弯了腰。这样细法的活计还没彻底弄完,几辆车上的红色警灯闪烁起来,不安分的警笛也像一个催命鬼凄厉地喊叫,领导和嘉宾们摇摆着手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返回路山,因为还有两架飞机在等着他们回到省城呢!那些留在现场的其他植树人,看着扬起的浓厚尘土都议论纷纷,直说当领导好,可以多吃多占的,国家的各种资源都是他们盘里的小菜。也有说当领导其实也挺辛苦的,一大早工作在轮子上,出了办公室坐在盘子旁,晚上叫裙子扇着风,其实也挺辛苦和劳累的。车队就要看不见了,只顾埋头苦干的省林业厅一位退休副厅长才发现自己是孤家寡人,他大汗淋漓地直喊叫,怎么都走了,不是说好每个人完成十棵树的指标才走吗?引得旁边群众哈哈大笑。有人说了,老同志,你说的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事情,现在是市场经济了,那些十棵八棵的计划指标早和市场经济的形势不适应了。听着七嘴八舌的话,副厅长嘿嘿笑着,说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捎上我,我还是按计划来干。老头哼哧、哼哧的半天还没再挖好一个树坑时,扫尾的警车发现了他,劝其放下铁锨,连拉带扯地把他带走了。


车队一走,成千植树的群众也好像失去了动力,折腾了一上午,大家的肚子的确感到饥饿,都纷纷把任务包给早等候在旁边的附近农民,然后各机关单位的干部职工逗趣、说笑着涌进了城,一时间在小小的河湾街头出现了大小宾馆饭店、酒家食堂家家爆满的繁华情景。上点档次的饭店,基本上都被从路山地区来的上级人员占领,当然买单的都是那些本系统对口的下级单位了;街上好点的食堂却被河湾县有钱有权的单位和平时经常大吃的单位占据;至于那些平时无职无钱、“鱿鱼海参不沾边”的单位,也就不期望吃什么上档次的茶饭,派人进城买些r夹馍,拌几碟黄瓜、猪头r之类的凉菜,捎带几瓶“二锅头”,边植树,边进餐,喝得热乎乎的感觉也挺好。总之,这天的河湾到处是觥筹交错,大家都吃喝得不亦乐乎。


至于回到路山的那些领导和嘉宾们的生活,这里也不准备用多少笔墨来描写。后来,路山地区文化馆办的小报上刊登了一首名为《植树》的小诗:一路警笛声声,下车前呼后拥。栽了几棵小树,干活三五分钟。记者左拍右照,任务胜利完成。地方中午设宴,喝个迷迷登登。先去三楼桑拿,再去五楼歌厅。次日头版新闻,大幅照片刊登。各级领导植树,取得圆满成功。这大概就是对“五个五”工程启动最好的诠释了。


事后,不知什么人将这个花架子工程的情况向中纪委和新华社、中央电视台、《南方周末》等强势媒体做了反映,同时还对“五个五”工程本身提出三点质疑:一是沿黄河的地区全部是土石山区,人口密度本身每平方公里超过200人,每人植树五百棵的话,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因此此举完全是纸上谈兵、不符合具体实际的样子工程;二是工程准备实施的地区虽然沿着黄河,但那里基本上是峡谷地带,河比土地低几十甚至几百米,黄河之水一点得不到有效利用,在这土地干旱,水资源十分短缺地区大力发展乔木,无疑是劳民伤财之举,退一步讲,即使这些树木成活了,也必将是“小老头树”;三是这些树木本身不可能有经济效益,既然没效益的话,当地农民群众人均增加五百元收入,难道是空气里吹出来的吗?因此,“五个五”工程是非常典型的长官意志制造出来的美丽谎言。


廖菁从来信中看到了巨大的新闻价值,于是她从北京悄悄来到路山,在完成对几十名当事人的采访后又悄悄来到省城。作为一名资深记者,廖菁知道团省委是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所以她把对他们的采访安排到了最后。


其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廖菁在路山采访了那么多的人,已经在当地搞得满城风雨了,连好多上访的人员都在她住的宾馆排起了长队。她知道在这些上访群众里绝大多数是有隐情和冤屈的,有三分奈何谁会倾家荡产甚至不惜生命地告状呢?但记者不是政府,更不是法官,特别是这次采访任务单纯,所以采访到最后她不得不申请保安出面进行干涉了。


她的行为已是如此沸沸扬扬的了,自然,梁怀念他们早也知道了,但一直没有行动。估计到廖菁的采访差不多了,梁怀念以地委、行署的名义亲自出面宴请她。席间,梁怀念诚恳地表达了欢迎她来路山进行采访的愿望,还对舆论监督表了态度,路山地委一定不叫舆论监督放空炮,要切实解决监督出的具体问题。一席话说得廖菁深受感动,甚至都认为他是个开明的领导,于是酒场的气氛开始其乐融融。敬过三杯酒后,梁提出行酒令“掷骰子”喝酒,廖菁说自己什么也不会,梁怀念说有一个最简单易行的办法,和棒子打老虎一样简单,县长、乡长、村长、老婆四个由你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挨着顺序管,最后是老婆管县长,说着就c了筷子抡起来。廖菁觉得很新鲜,民间的酒文化真是浑厚无比啊!于是一高兴开玩起来。梁怀念老是喊县长,而她就针锋相对地喊老婆。别人要带他喝酒,他却表现得当仁不让,说给皇城里的“老婆”输了那是福气,这么大的光都沾了,多喝几杯那有什么呀?!于是好像在忘乎所以里连灌十多杯,他的话锋却委婉地道出另外的意思,他说面对当今社会错综复杂的各类矛盾,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党委、政府的工作都不好做呀!所以自己理解的新闻监督就应该是发现问题后及时与地方党委沟通,促成问题的尽快解决。党的媒体就应该和党委保持一致,正常的党内批评其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改进工作作风,而如果公开曝光的话,那无疑就是给我们党的脸上抹黑啊!廖菁听着这番话,马上觉得满桌子的好菜上都爬了苍蝇,而且这些讨厌的虫子们都在蠢蠢而动,她马上没了胃口,但还是耐着性子聆听完关于“党的新闻观”的演讲,风度翩翩地笑着。受到鼓励的梁怀念积极性更加高涨,他说要给北京来的尊贵客人一展歌喉,说着就果然用当地牧羊人的爬山调拉开了自己的嗓子:


北京那个高来哟(哎咳哟)路山那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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