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叹要杀周老方?更令人不解是金环真大可直接引我到龙泉来,何须中途换上周老方,
横生不必要的枝节,其中定有些关键的地方我们没有想破。”
徐子陵很喜欢看师妃暄用心思索的神情,她深邃莫测的美眸,会s出智慧发自内心
的动人光辉,俏脸像蒙上一层圣洁的霞彩,形成一股凛然不可侵犯,超俗脱尘的仙姿美
态。
两人坐在亭内,偌大的寺院杳无人迹,只主殿方向传来木鱼敲击的清音。
师妃暄见徐子陵默然不语,讶道:“子陵兄在想什么哩?”
徐子陵很想说正在饱餐秀色,当然不敢说出口,探手轻抚冰凉的桌面,道:“不知
是否与寺有缘,我在寺院里的遭遇总是不平凡的,使我对寺院的感觉特别深刻。刚才我
步入寺门,忽然被寺堂宏伟的规模震慑,觉得这座寺堂是宇宙的化身,自恒古以来就是
这样子,以后亦不会改变。进入寺堂后,等若把过去和将来连起来,因为我正是它们的
现在。”
师妃暄露出深思的神色,轻叹道:“有时真有点害怕和你交谈,因为你总能说出些
引得妃暄思索的话,令我生出微妙的感应,所以才说你是妃暄唯一的破绽,假若我能以
平常心来待你,我或可臻达剑心通明的境界。”
徐子陵微笑道:“若妃暄有意为之,恐怕永难成功。唯一的方法就是任由事情自然
发展,凭妃暄的智慧和多年修行,必能在某一刹那晋入剑心通明的至境。”
师妃暄静若止水的道:“子陵很少这么放开怀抱地坦白说出心想的话,不过却说得
隐含奥理。”
徐子陵灵台一片清明,涌起这宇宙舍师妃暄再无他物的奇异感觉,所有其他事物,
包括什么石之轩、狼盗、塞外各族生死存亡的斗争,群雄争霸的中土等,全不关重要。
此刻他最想探索的,是眼前这仙子芳心内的奥秘,把心神放在其他事上纯属浪费。
这感觉如汪洋大海般把他淹没,几令他窒息,强烈得教人难以相信。
忽然间,他醒悟到自己终尝到爱情既痛苦又迷人的滋味。
以前他一直抑制自己,可是经过这两天来的亲近,终于堤决。
师妃暄柔声道:“因何又装哑巴?”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装哑巴?不!而是小弟有时心神恍惚,有时则缺乏表达之词,
所以被妃暄你误会。”
师妃暄现出一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
寇仲日夕相对,所以沾染不少他说话的坏习惯,真想揍你一顿。”
说到最后一句,罕有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宛如盛放的鲜花般的灿烂。
徐子陵一震道:“看来你很快可抵达剑心通明的境界,你刚才那笑容肯定是从那境
界降到这凡间来的。”
师妃暄出奇地没霞生玉颊,淡淡道:“我要修正刚才的话,你徐子陵刚青出于蓝,
超越寇仲。”
徐子陵失笑道:“这算否恶评如潮。”
师妃暄香肩微耸,摇头道:“不是恶评,而是恭维。纯瞧你徐子陵从什么角度去看,
就像那个踏蟆或踏茹的故事。”
徐子陵开怀笑道:“纵使只能和妃暄多相处几天,无论代价是分离之痛,又或永志
在心的深刻苦楚,仍是值得的。”
师妃暄平静下来,秀眸像两泓深不见底又清澄得不含半丝杂质的潭水,深深地凝注
他,柔声道:“当帮妃暄一个忙好吗?不要骑骡找骡,更不要骑上骡子后不肯下来。因
为十方世界空旷清净,本无一事,哪来骡子?”
徐子陵一呆道:“没有骡子的心是什么心?”
师妃暄道:“是平常心。假若子陵能把分离视作相聚,失正是得,妃暄将可无牵无
挂,探窥天道,否则不如放弃清修,长伴君旁,免受相思的折磨。”
徐子陵听得虎体剧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自和师妃暄相识以来,这仙子首次坦白说出爱上他徐子陵,而非“你是人家唯
一破绽”那类可作任何诠译譬解的禅语。
更令他震撼的是师妃暄把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他眼前,暗示假若他要像俗世男女般矢
志要得到她,她大有可能抛弃一切以身相许。
当然她并没有鼓励徐子陵这样去做,否则无须有请帮她一个忙的软语。
骑骡找骡者,并不知要找的骡正给自己骑着,且不懂下骡,最终当然一无所得。
男女的缱绻缠绵,生死不渝,无论使人如何颠倒沉迷,到头来仍像生命般只是一场
春梦。师妃暄追求的是某一永恒而超乎徐子陵理解的目标。
徐子陵发呆好半晌后,缓缓道:“我忽然觉得很轻松开心,感到不论是什么心事,
都可拿出来说给你听,而妃暄你则不会怪我无礼。我徐子陵只是个凡夫俗子,像一般人
因感到生命的无常,美好的事物错过就永不回头,遂因骤闻妃暄决定返回静斋一事后,
不顾一切的向妃暄提出这连自己都感到过份的要求,哈!可是我却没有感到后悔。”
师妃暄微笑道:“当然不用后悔,除师尊外,徐子陵你是我在修行之道上最深刻的
遇合;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妃暄走时,不会向你道别,因为妃暄不想我
们间有个刻意的分离,如你所说的一切顺乎自然,有若天成。”
徐子陵洒然笑道:“既分离过一次,当然不须另一次,希望我不是那永远骑在骡背
不知下骡,更不晓得要找的东西就在跨下的呆子。妃暄你曾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片回
忆,没有这段回忆,生命只是空白。”
师妃暄喜孜孜的道:“子陵的话很动人,妃暄会铭记心中,就如佛经禅偈,还记得
蝉虫鸣唱的事吗?既可以是茄,也可以是蛤蟆;可以是骡,可以非骡。妃暄可否贪心点,
再托子陵另一件事。”
徐子陵隐隐感到师妃暄下定决心,随时会告别尘世返回静斋,再不踏足人间,欣然
道:“只要不是迫寇仲放弃争霸大业,我必尽力为妃暄办到。”
师妃暄秀眸s出令徐子陵心颤的深刻感情,缓缓道:“请好好照顾石青璇,不要让
她受到任何伤害。”
徐子陵愕然道:“妃暄这么说,是否认定合我们和祝玉妍之力,仍没法除去石之轩?”
师妃暄目光缓缓扫视围林内的花草树木,它们在朝阳斜照下投在地上的y影,秀眸
异彩涟涟,使人联想到她那高逸出尘的内心世界,深情的道:“在敝斋山门入口处的牌
坊有一对对联,写的是‘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妃暄不知为何要告诉你,但却觉
得想你知道。或者是因妃暄再没有什么可倾诉的事。”
徐子陵长身而起,一揖到地道:“感谢妃暄,我徐子陵绝不会有负所托,今晚办不
到的事,终有一天徐子陵会给你办妥。”
说罢洒然而去。
师妃暄平静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寺院的行廊尽处,香唇逸出一丝动人的笑意。
寇仲把宋师道迎入南厅,心中想的却是尚秀芳。
虽有徐子陵屡次提醒警告,可是当见到尚秀芳后,他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烈瑕
只是个引发燎原大火灾的火种。可达志显然也像他般不济,故而两人才有合作对付烈瑕
的行动,想想也觉荒谬。若给徐子陵晓得,不被他责难才怪。
他感到正徜徉于险峻高崖的边缘,一个不好,就会失足掉下万丈深渊。
坐好后,宋师道喝着寇仲奉上的香茗,道:“我费尽唇舌,始能勉强把君嫱说服,
她要和你们两人三口六面的谈一次。照我看她该是有条件的,你最好和子陵商量妥当后
才去见她。”
寇仲道:“时间地点如何?”
宋师道道:“正午外宾馆,我会出席作你们间的缓冲。”
寇仲苦笑道:“只要不是迫我们自尽,我们只有乖乖答应的份儿,哪有资格和她讨
价还价。”
宋师道叹道:“问题若这么容易解决当然皆大欢喜。只是你们要找的深末桓夫妇,
有极大可能确托庇于韩朝安翼下。”
寇仲一震道:“你老哥查到什么呢?”
宋师道道:“我一向看不起凭武力掠夺的人,故与韩朝安没什么话好说。昨晚我暗
中留意,韩朝安所居的一座宾馆,确多出一批不懂说高丽话的生面人,其中还有个相当
冶艳的女人。”
寇仲心中叫苦,深末桓乃是他们不能放过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与傅君嫱和解?
叹道:“韩朝安与傅采林究竟是什么关系,以傅采林的名声,怎会容许弟子与马贼同一
鼻孔出气。”
宋师道道:“严格来说,韩朝安并非马贼,而是海贼。”
寇仲愕然道:“海贼!”
宋师道道:“这要从整个朝鲜半岛的形势说起,半岛上有三个国家,就是高丽、新
罗和百济,自杨广三征高丽惨败后,半岛上的国家自身间展开变化无常的复杂斗争。新
罗王金真兴是类似拜紫亭既有野心又雄材大略的君主,力图统一半岛,故不断扩张。新
罗位于南部偏东处,占有汉江口之利,遂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主要与中土沿岸名城大做
生意,使国力大增,惹得居半岛南部偏西的百济和国力最强占据半岛北部的高丽联手对
付他。韩朝安就是高丽王高建武派出来专在海上拦截打劫新罗商旅的人,目的是破坏新
罗的经济。”
寇仲恍然道:“我明白哩!高丽这么支持拜紫亭,除了是希望有个强大的渤海国作
她和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更须在新罗与中士间取得贼船维修和补给的海口据点。唉!
真令人头痛。”
宋师道分析道:“新罗一向是亲中土的,现在中土大乱,新罗失去依靠,若非有金
真兴支撑大局,早给仇视汉人的高丽和百济瓜分。不过高丽本身并非没有内忧,近年在
高丽以东倔起的一个地区大酋叫盖苏文,外号‘五刀霸’,高丽王高建武也要忌他三分。”
寇仲大感兴趣,道:“五刀霸!是否没有人能挡他五刀?”
宋师道笑道:“只因他爱随身携带五把长短不同的宝刀,因而被称五刀霸。此人残
忍好杀,视人命如草芥,在高丽东有庞大的势力,高建武也不得不看他的面色。若非有
傅采林坐镇,恐怕盖苏文早起兵作反。”
寇仲头痛的道:“天下乌鸦一样黑这句话确没有错,何处始有安乐和平的土地?”
宋师道拍拍他肩头道:“你和子陵仔细商量,千万匆要爽约。我没得交待事小,以
后再难有机会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话事大。”
寇仲依依不舍道:“你要到哪里去?为何不待子陵回来大家齐去吃点东西。”
宋师道起立道:“我要去见秀芳大家,想一道去吗?”
寇仲心叫饶命,连忙推辞,送他们到门外。
徐子陵满怀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滋味,赶回四合院去。
忽然一辆马车驶至身旁,垂帘掀开,露出美艳夫人巧笑倩兮的如花玉容,娇呼道:
“徐公子移驾登车如何?”
徐子陵心中苦笑,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再次临身——
扫描者:媛缘——
上一页下一页
第四十二卷 第一章 物归原主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
第一章物归原主——
美艳夫人收回投往窗外的目光,别过头来嫣然一笑,微耸香肩道:“终于到龙泉哩!真
好!”
徐子陵于登车后直到坐在她香躯旁的此刻,仍弄不清楚她葫芦内卖的是甚么药?事实上
他的心神正紧系在早前与师妃暄的“话别”,一时难以容纳其他物事。
师妃暄终于要离开他重返仙山。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两句佛门偈语恰是他和师妃暄爱情的最佳写照,既实在又虚无。在瞬那间发生,在同
一瞬那结束,令人再弄不清如何开始,如何终结,既无始,亦无终,因为开始和结束融为一
体。
我的娘!谁能不魂为之销。
自己究竟是傻瓜?还是体会到爱情最高境界的幸运儿?恐怕他永远难以断定。
美艳夫人讶道:“徐公子有心事吗?”
徐子陵淡淡笑道:“龙泉确是座令人难忘的奇异城市,敢问夫人有何指教?”
御车者是位体格魁梧健硕的年青汉子,观其气度神采,绝非平庸之辈,应是这位伊吾美
人儿贴身护卫一类的人物。此时他把车子缓缓驶进棋街,朝这泉桥交织的城市东面开去。
美艳夫人今趟打扮朴素,净黄色的衣裙配上绕项缠膊的肩挂,秀发在头上束成美人髻,
玉簪棋贯,另有一番清新美态。
不过她的美丽与师妃暄的不食人间烟火是截然不同的,她有种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狐媚
和含蓄的野性,对男性有极大的煽动和引诱力。
美艳夫人忽抿嘴轻笑,瞟他一眼道:“徐公子长得真好看,奴家从未见过有男人比公子
更文秀潇洒的,谁家女儿见了能不心动?”
徐子陵为之愕然,虽说大草原上的女子风气开放,大胆热情,说话直接,可是像她这般
肆无忌惮的当面对初相识的陌生男人评头品足,还直言自己心动,则坦白至令人大吃一惊。
徐子陵苦笑道:“夫人只因尚未见过‘多情公子’侯希白,他才真是儒雅多才的风流人
物,小弟只能算是附充的。”
美艳夫人“噗哧”娇笑道:“徐公子说话很有趣,公子你坐在奴家身旁,奴家那有空去
想别的人?”
马车驶离车道,在一座石桥旁的河边林荫里停下。驾车汉子默然安坐,仿似变成一具石
像。
徐子陵虽没有心情和她调笑,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这伊吾美女确是颦笑生春,非常诱人,
剑眉轻戚道:“夫人有甚么话,何不坦白点说出来?”
美艳夫人野性的美目水波流转,含笑道,“徐公子不耐烦啦?让奴家长话短说,五采石
是否在公子身上?”
徐子陵心叫来了,叹道:“是又如何?”
美艳夫人香肩微耸,道:“公子为何不把五采石交给拜紫亭?”
徐子陵洒然道:“今晚我们见到拜紫亭,当会如夫人所托把五采石交给他。”
美艳夫人举起纤柔洁美,能令任何男人生出遐想的洁白玉手,摊开道:“奴家改变主意
哩!请徐公子物归原主,奴家会对三位的仗义帮忙,永记于心。”
徐子陵目光不由落在她动人的玉掌上,只见纹如刀割,整而不乱,当得上纹理如花的赞
语,同时大感头痛,皆因五采石是他们与拜紫亭讨价还价的其中一项重要筹码,还她不是,
不还她更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美艳夫人见他呆望自己玉掌,柔声道:“公子若想把五采石据为己有,奴家绝不会怪责
公子,只会怪自己瞧错人。”
这番话比大骂徐子陵更凌厉,徐子陵心念电转,暗叹一口气,探手外袍内袋,掏出五采
石,放到她掌心上,仍以两指捏著不放,微笑道:“夫人是五采石的原主吗?”
美艳夫人露出一个动人的甜蜜笑容,五指收束,捏着五采石下方,指尖与徐子陵轻触,
欣然道:“公子可知这颗五采石的来历?”
徐子陵迎上她那对散发野性和异彩的美目,微笑道:“愿闻其详。”
美艳夫人道:“这是波斯正统大明尊教立教的象征,原名‘黑根尼勒’,意思是‘光明
之石’,五十年前被光明使者拉摩带到大草原来,之后发生很多事,辗转多手,到最近才落
进奴家手内。”
徐子陵不眨眼的正视著她,皱眉道:“那原主岂非是拉摩?”
美艳夫人欣然道:“拉摩正是家师。”
徐子陵一呆松手,美艳夫人以充满欢喜欣赏的神色横他一眼,取去五采石,纳入香怀中
柔声道:“谢谢徐公子,更感谢少帅和跋锋寒,奴家绝不会忘记此事。”
徐子陵苦笑道:“夫人可否给小弟一个较为满意的解释?起初因何要托我们把五采石送
给拜紫亭?若五采石成为装饰拜紫亭王冕之物,如何还可物归原主?”
美艳夫人娇嗲道:“都是尊神的指示嘛!公子对这解释满意吗?”
徐子陵愕然以对,这也算是解释?不过五采石已安返她手中,确是不争的事实。
忽然间他只想离开这个能令人头痛的美女越远越好,她令他想起纪倩,美艳夫人比纪倩
少去那份江湖气,却另多一股使人迷惑的气质,叹道:“夫人请小心,回纥大明尊教的人倾
巢而来,你现在的处境未必会比在统万时好上多少。在下告退啦!”
寇仲在南厢p股尚未坐热,敲门声再度响起。
术文往应门,寇仲则移到窗前,凝神望去,心想假设来的是石之轩,自己究竟该逃还是
硬著头皮应战。
门开。
术文一震施礼道:“原来是御卫长大驾亲临。”
寇仲心忖谁是御卫长,旋即虎躯亦微震一下,只见尚秀芳在长腿女剑手宗湘花陪伴下,
跨进院落来。
寇仲此时反希望来的是石之轩,因为至少尚有一拼之力。但却又大感奇怪,她不是一夜
没睡?为何还有精神气力来找他,且宋师道岂非要扑空?
今回真是硬著头皮直迎上去,笑道:“秀芳大家和宗御卫长凤驾光临,令小弟篷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