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时,打斗声从内堂方向传至。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全速掠去。
内堂不但变成惨烈的战场,更是骇人的屠场。
当徐子陵抵达入门处,有多名大明尊教的男女横尸地上,围攻石之轩尚有十多人,
包括“善母”莎芳在内,其它均是大明尊教武功高强的徒众,却不见五明子级的人物在
内,亦见不到段玉成。
大明尊教的最高领袖大尊从不露面,共在暗中主事所以一般教务由莎芳管理,并统
率五明子五类魔和大批盲目忠心的众徒。原子则身份神秘,与大尊情况相同,不为教外
人知晓。五明子之为“妙空明子”烈瑕,此人与五类魔中的“毒水”辛娜娅,同为大明
尊教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据祝玉研所说,两人的武功比莎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今晚
并不在此,否则石之轩恐怕无法如此横行无忌。
五类魔已是七零八落,先是“暗气”周老方被乃兄周老叹所杀,“熄火”阔羯则因
徐子陵干预命丧玲珑娇之手,五魔只余三人,实力大减。
在暗黑的内堂,“善母”莎芳的玉逍遥使出浑身解数,硬拚石之轩排出倒海之威的
大部份攻击,若非如此,其它徒众恐怕没有一人能活至此时。
徐子陵眼力高明,一眼瞧去,立知险莎芳一人外,其它人虽似是攻劫凌厉,却无一
人能对石之轩构成威胁,反被利用来对付莎芳,令她不时要分神照顾,增强对她的果扰
和压力。
而莎芳表面镇静冷漠,可是徐子陵直觉感到她心底下生出惧意,正试图弃下可怜的
追随者,独自逃遁。
无论智计武技均高她不止一筹的石之轩,怎会让她称心如愿,但见石之轩从其中一
个敌人借来真气,一指重重点正玉逍遥前端,震得莎芳向后飞退时,石之轩无视侧攻而
来的一剑,硬撞进那敌人怀内,使他骨折拋飞,撞墙跌堕之际,石之轩又闪往另一方,
手掌穿过对方剑网,拍在另一敌人面门,那回纥壮汉立时应掌拋飞,堕地前早一命呜呼。
包括莎芳在内,大明尊教一方剩下九个人。
石之轩避过四方八面攻来的兵器,后发先至的赶上移往内堂后门的莎芳,两手幻出
万千掌影,狂风骤两的朝莎芳攻去。
莎芳且战且走,没入门后。
两名徒众杀红了眼的狂追过去,岂知“蓬蓬”两声,不知给石之轩用什么手法击飞
倒退,落地后气绝身亡。
徐子陵看得头皮发麻,更不知如何是好,以突厥话大喝道:“要命的就快逃!”剩
下四女两男,似乎此时才发觉徐子陵这外人,愕然下往他瞧来。
门后劲气交击之声绝,显示石之轩和莎芳的恶斗进行得如火女荼。
徐子陵续以突厥话叹道:“你们会愈帮愈忙,爱惜自己性命的就立即离开,迟恐不
及。”惨叫声响个不绝。
徐子陵无奈苦笑。他尽过人事,偏是大明尊教一众人等视死如归,他再无办法阻止
屠杀的发生。
二更前一刻,侯希白洒然回来,见寇仲凭窗而立,若有所思,移到他旁道:“雨停
啦!我最爱这种蒙蒙细两,令街道景物笼上平时难有迷离缥缈的美态,咦!子陵为何仍
末回来。”
寇仲苦笑道:“我正为他担心,他理该比我更早回来的。”
侯希白皱眉道:“其么事把他缠着呢?”
寇仲道:“我们多等一刻,他再不回来我们就上天下地的去寻他。唉!长安小一点
就好哩!”
侯希白道:“我收到一个最新的消息,张镇周率寿安的军民降唐,王世充则开始逐
批把jūn_duì 撤返洛阳,摆明放弃慈涧。”
寇仲苦笑道:“我此刻真不想听到有关王世充的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情。”
张镇周的投降,代表李世民孤立洛阳的大计踏出成功的一步,而王世充则军心涣散,
外姓诸将陆续降唐,几可预见。
侯希白道:“事不可为,就要放弃。以少帅的才华,可任意纵横天下,何必定要为
王世充卖命。”
寇仲笑道:“争霸天下的事业对我来说只是刚开始,不瞒你说,李世民愈强大愈厉
害,我寇仲对他愈感有趣。若李世民不堪一击,那还有什么意思。我知会为此吃苦,但
只要想想将来登上皇帝之位的是李建成或李元吉,背后控制者却是你圣门的人,又或令
师石之轩、妖女、杨虚彦,我便绝不肯放弃。”
侯希白道:“若只为此一目的,何不索性全力助李世民,务令他登上皇座。”
寇仲道:“先不说李世民能否狠得下心,不但要对付亲兄弟,还要公然违抗李渊,
甚至把李渊废掉。事实上唐室的府兵制度,根本令李世民无法领兵自立。一旦他失去被
利用的价值,回到长安将会任人渔r,落得死路一条。若加上突厥人和你圣门在背后支
持建成和元吉,我们三人助李世民亦是白赔的下场。”
侯希白点头道:“少帅言之成理!唉!我对这方面的事毫不在行。哈!若我们能成
功把《寒林清远图》从宫内偷出来,李渊会有什么反应?”
寇仲失笑道:“你这小子,说到底就是要把宝画取到手。”
侯希白坦然道:“你的人生目标是要赢得天下,小弟则仅是赏尽天下夕画美人。你
怎都要帮我这个忙,说服子陵。”
寇仲此时听得徐子陵之名,脸色一沉,道:“事情待见到子陵再说,还不换上夜行
衣戴上头罩,你当我们是庄游皇宫吗?”
徐子陵赶至后院,战事已告结束,石之轩右手直伸,紧掐“善母”莎芳的脖子,提
得她双脚离地,把她的生命逐分逐分挤出体外,冷冷道:“《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在里,
若要一个痛快,给我立即说出来。”
追进来的六名男女徒众伏尸处处,死状千奇百怪,教人看得心寒。可见石之轩手段
的残忍,下手从不留情。
莎芳七孔渗血,双目神光渐逝,艰难的道:“大尊会为我报仇的!”刻震一下,凭
余力自断心脉而亡。
徐子陵呆立在石之轩身后,欲语无言。
石之轩松手,任由莎芳颓然堕地,语调回复温和平静,就像完全没有事情发生过,
又或冷血杀掉十多人只是微不足道的事般。从容道:“子陵可知大明尊教的原子是谁。”
徐子陵涌起对他冷酷心态的反感,冷然道:“我在听着。”
石之轩似不愿回过头来看徐子陵,沉声道:“就是我的宝贝徒弟杨虚彦。”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石之轩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明尊教的经典名为《娑布罗干》,内含多卷,其
中以《药王经》专讲用毒,《光明经》为最,差可媲美我圣门十卷合一后的《天魔策》,
秘不可测。故历代大明尊教中罕有人能够修成。虚彦得我真传,故生出对《御尽万法根
源智经》染指之心,甘心加入大明尊教。希望他见到今趟我发出的警告后,能悬崖勒马,
回我门下,否则下一个将轮到他。”顿了顿又道:“子陵走吧!在我改变心意前立即离
开。不论你在这里有多么重要的事,也最好立即离去。我不知自己对你的容忍可坚持到
那一天。”
徐子陵沉声道:“邪王要杀我,请立即动手。”
石之轩终别转身来,双目s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柔声道:“当帮我一个忙,好吗?”
寇仲和侯希白掠上屋顶,待要看清楚远近形势时,一道黑影从远处如飞掠至。
两人看清楚是徐子陵,大喜迎上去。
寇仲怨道:“好小子到那里胡混?”三人在另一建筑物瓦顶相遇,伏下说话。
徐子陵叹道:“我不但遇上老石,还看着他杀死大明尊教的人,其中包括‘善母’
莎芳在内。”两人无不动容。
徐子陵把经过说出。
侯希白骇然道:“杨希彦竟会是大明尊教的原子,若非石师亲口道出,我怎都不会
相信。”
寇仲不解道:“可是我们在龙泉时,明明收到风声大尊和原子均在其地。而几可肯
定当时杨虚彦身在长安,这么说岂非有两个原子。”
徐子陵道:“希望此事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隐隐有个感觉,杨虚彦因是石之轩
徒弟的关系,始终不能得大明尊教完全的信任,故会在暗中培殖另一个原子。”
寇仲一震道:“你是指玉成?”
侯希白讶道:“谁是玉成。”
徐子陵道:“不要想这么多,我们是否出发到皇宫去?”
寇仲道:“正确点应是尹祖文的老巢,去吧!”
三人腾身而起,朝尹府所在疾掠而去——
文学殿堂赤雷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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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卷 第十章 意外之得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48卷)
第十章意外之得——
三人先后跃上那株可俯瞰尹府后院小楼的大树,朝府内主建筑物的方向瞧去,大堂
灯光通明,隐隐传来管弦丝竹之声。
寇仲笑道:“尹祖文确是夜夜笙歌,非常享受人世间的繁华富贵,希望他能忘本就
天下太平。”
徐子陵道:“对权力和财富的追求,是不会有止境的;只会得陇望蜀,圣门的人均
有以圣门一统天下的使命。”
侯希白叹道:“恐怕只有我是例外,我对权位利禄没有丝毫兴趣,要我当皇帝等若
迫我受刑。”
寇仲欣然道:“若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今夜就不会一起到皇宫探险,参观月夜下
的唐宫。”
侯希白道:“我刚才正是去打听有关皇宫内情况,据传李渊近半年来不断请像欧阳
希夷那一辈的名家高手出山,到长安来座镇,这些有实力的前辈大家,无不是经得起时
间考验、开宗立派的人物。至于究竟是那几位高手,则请恕小弟没能查到半个名字。”
徐子陵苦笑道:“都怪我这个岳山不好,令他感到你石师的威胁。我敢肯定他在延
揽够份量的高手以对抗你的石师。所以我们令晚极可能遇上不测之祸。”
寇仲欣然道:“没有凶险,何来乐趣?生死有命,富贵由天,我寇仲愈来愈相信命
运。既然由命注定,无论来的是祸是福都逃不过,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侯希白附和道:“少帅说得好,我们索性放手大干一场,把《寒林清远图》偷回来,
然后留下‘短命’曹三的燕子标记。”
寇仲仲探手搭着肩头,笑嘻嘻道:“小侯的心意好象是二对一呢!”
徐子陵不悦道:“偷《寒林清远图》,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侯希白求助的目光往寇仲s去,寇仲回敬以“你放心啦”的眼神,凑到徐子陵耳旁
聚音成线的贯耳而入低声道:
“老石现在不安于室,只有一个情况下他会回到无漏寺的禅室扮大德圣僧,就是当
全城在搜捕‘短命’曹三的时候,那是老石不宜外游的时刻,尤其当搜索集中在跃马桥、
无漏寺,老石绝不容人发现禅室是空的。所以只要在这关头,由夷老通知李渊老石就是
大德圣僧,那李渊的目标会立即转移到这比曹三更重要千万倍的劲敌,而我们则在另一
出口守候老石这条大鱼。所以《寒林清远图》是非偷不可,只有如此才可惹得李渊大发
雷霆,也使老石如鱼入网。但偷的时间却须斟酌,先摸清楚形劫如何?”
徐子陵苦笑道:“自小我便说不过你,所以讨包子总是我负责居多。好吧!看在你
似是而非的歪理份上,我再不反对。”
侯希白大讶道:“少帅刚才说的是什么歪理?功效竟神奇至此。”
寇仲微笑道:“我和他说的是命运的玄机和奥理,陵少是有悟性的人,被深切启发
和感动下只好改变初衷,以完成侯公子的梦想。”
侯希白大喜道:“勿要认为我是妄起贪念,只不过希望这绝世之作能让最有资格拥
有它的人拥有它而已!”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们一个是混蛋,另一个是痴子,我势孤力薄,怎斗得过你
们。咦!有人来哩!”只见三个人沿着园内林木间的碎石小径,谈笑甚欢的缓步朝楼走
去。
寇仲等凝神细看,且第一个的反应是玻涎劬Γ丈忝祝悦獗欢苑骄跛堑?br /
存在。
中间那人轩昂威武,虽现在穿的是便服,仍具豪雄帝皇的气度威势。
竟是大唐皇朝李阀之主李渊。
他左旁的人高度与他相若,鹰目勾鼻,鬓角花白,形相威猛,年纪表面看只四十来
岁,但寇仲等敢肯定此人年纪不会在李渊之下,至少超过六十岁。
徐子陵和寇仲均感到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偏是想不起他是谁?另一人稍堕后半步,
应是自问身份不足以和两人并肩而行,赫然是尹祖文。
李渊笑道:“令晚真精采,尹国岳的安排好得令人没话说,一流的美女,一流的舞
蹈。”
勾鼻老者微笑道:“更精采的地方是她们不晓得贤弟是大唐皇帝李渊,用权势只能
得到她们的身体,但却永不能像刚才般让贤弟得到那美人儿发自真心的倾慕。”两人对
视大笑,那尹祖文则在后面陪笑。
树上三人醒悟过来,李渊做惯皇帝,故想过些“不是皇帝”的瘾儿,从秘道乔装微
服的溜出来,以另一身份由尹祖文给他安排娱乐。好色的李渊,自然离不开与女色有关
的节目。问题是尹祖文好好歹歹都是李渊的岳父,由尹祖文向女婿提供女人,似乎说不
过去。不过只要想到李渊的皇帝身份,对尹祖文的谄媚巴结就会觉得不足为怪。
徐子陵心中忽觉不妥,似是捕捉到某一关键,但一时间却不能具体的掌握到什么。
至于这勾鼻老者则肯定是与李渊有深厚交情的人,直到现在李渊贵为皇帝,那人仍
与他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甚至直呼其名,可见既是他的玩伴,更是他随身的保镖。肯
定身份地位与武功均非同小可,却想不破他是谁,或者李渊请回来对付石之轩的前辈高
手。
李渊三人来到小楼台阶前停下,李渊点头道:“只有珍贵的历遇才有真乐趣,单看
美人嗔骂的神态便是千金难买。明晚我要款待飞马牧场的商秀询,后晚我们再到这里耍
乐如何?又或到别的地方去?”
尹祖文忙道:“一切由皇上定夺,请皇上赐示,臣下自会妥善安排。”
勾鼻老者皱眉道:“贤弟暂时只宜把活动限于尹国岳府内,待我们除去石之轩,那
时你欢喜到那里去都可以。”
李渊苦笑道:“你老哥说的话,李渊怎不从。”
尹祖文口气改以更谀媚的语气道:“阀主是为皇上的安全着想哩!且更是为天下的
百姓着想。”
李渊有感而发的叹道:“唉!做皇帝!真不易为。”尹祖文步上台阶,把门推开。
寇仲徐子陵等三人你眼望我眼,终晓得勾鼻老者是何方神圣,为何敢管束李渊的活
动。
武林最显赫的四姓门阀,就是李阀、独孤阀、宇文阀和宋阀。前三阀为北方大阀,
长期为历代皇朝孝忠,故这三阀虽不断为权位斗争,关系仍是千丝万缕,离合无常。
在大隋覆亡后的斗争中,独孤阀和宇文阀先后垮台,两阀的残余凭借关系来投靠李
渊,眼前的人正是宇文阀的阀主宇文伤。
论武功,四大们阀中自以“天刀”宋缺稳居首席,接着轮到宇文化及的亲伯父宇文
伤,尤在李渊之上。
独孤□虽陪居未席,不过他的武功却非独孤阀的第一人,那第一好手是尤楚红。
有宇文伤这样等级的高手驾,李渊遂可放心溜出来玩乐,却不知尹祖文正是魔门的
人。
宇文伤笑道:“邪道之徒尽管将石之轩捧上天上,说他如何厉害,我仍有所保留。
最好他来闯犯禁苑,我和尤老必教他来得去不得,若知道他在那里就更好哩!”
李渊欣然道:“全赖你老哥提醒我,请出尤老贴身保张贵妃,凭她近百年的老到经
验,被人伤害的事绝不会重演。”
三人听得脸脸相觑,心叫糟糕。《寒林清远图》最有可能藏的地方是张婕妤的香闺,
若有尤楚红座镇,教他们如何落手。
宇文伤道:“她老人家旧患根治痊愈,武功更上一层楼,说不定巳超越‘天刀’宋
缺,成为我四姓大阀的第一人,有她在宫内,贤弟可以安心。”
李渊叹道:“可惜莫神医飘然远游,奇人奇行,教人钦佩。此人不但医道超卓,本
身亦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宇文伤笑道:“希望他早日回来吧!我们是回宫的时候哩!”
待到尹祖文离开,寇仲长吁一口气道:“我很后悔!”
侯希白奇道:“后悔什么?”
徐子陵笑道:“他在后悔治好尤老婆子的陈年哮喘病。”
寇仲颓然道:“这叫自作自受,做好事得恶报应。他娘的!一个宇文伤足教我们头
痛,再来个尤婆子,出事时我们可不易脱身。”
徐子陵哂道:“你刚才不是说听天由命,放手而为吗?现又似乎大不信命呢。”
寇仲苦笑道:“因为命运正似在警告我们,让我们晓得我们要去玩耍的地方有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