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在床沿坐下,双手交叉放后做枕仰卧榻上的寇仲朝他瞧来叹到:“我有两个
难题想与你分享。”
徐子陵苦笑道:“看你现在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肯定满脑是如假包换的难题。唉!
难题吗?我也有得出让。”
寇仲盘膝坐起来,笑道:“是我先说的,所以我有优先权。我一直没告诉你,昨晚
我曾和婠婠动过手。”
徐子陵明白他不想让侯希白晓得这方面的事,因关连石之轩。道:“他功德圆满的
天魔大法厉害至何种程度?”
寇仲道:“我尚未试清楚清楚,却有个极端不详的感觉,是她的天魔大法刚好能克
制我的井中八法,就像水能克火的一种无法改变的物性相克。”
徐子陵道:“事情未必如此严重,只因她比谁都明白我们以长生气为基础的的真气,
你们怎会动手的?”
寇仲道:“是她迫我动手的,以证明只有她的天魔场才能困住石之轩。难题就在这
里,我们究竟和她合作,还是拒绝她。今天我们必须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时间不容我
们拖下去。”kuo校对整理.
徐子陵道:“或者是因我见过她悲泣的凄惨样儿,感觉到她仍是个有血有r的人,
际此她正限于四面楚歌的时刻,我们为人为己都该扶她一把。而合作则止于对付石之轩,
我们以后再不c手她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内。”
寇仲叹道:“你同情她,是因为认为石之轩以大欺小,可是我却有个感觉,极可能
是另一个石之轩,终有一天天下无人能制。”
徐子陵凝望他半晌,道:“她昨夜的表现,肯定令你犹有余悸,对吗?”
寇仲双目神光闪闪,忽然嘴角逸出一丝笑意,道:“应说是打动,她天魔场灵活。
变幻的变化,深深打动我对武道的追求,就像石之轩的不死印。好吧!就依你之言和她
合作,狠很赌他娘的一铺。假若伏杀石之轩失败,我们该如何应变?”
徐子陵沉声道:“我们立即撤走,并放弃司徒福荣计画,否则会连累很多人,因为
我们将惹起石之轩的杀机,并不择手段对付我们。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寇仲道:“第一道难题就当解决,另一道难题恐怕连你也有心无力。”接着就把宋
师道的顾虑说出来。
徐子陵沉吟片刻,见寇仲眼瞪瞪的呆看着自己,讶道:“为什么这样呆瞪我?”
寇仲颓然道:“我在看你会否乘机劝我放弃争霸天下。唉!我现在内疚的要命,这
可说是宋二爷唯一的一个得到幸福的机会,如若触礁,他将失去生趣,说不定会到娘的
坟前自尽殉情,那是我最不愿见到会发生的事。”
徐子陵沉声道:“依目前的形式发展,如若你寇少帅放弃争霸,洛阳必然失陷,宋
缺给你气得心灰意冷下将袖手不理中土的事,李渊会把李世民召回长安,改由李元吉主
持大局,由于洛阳得关中支持,寇建德和刘大哥将有败无胜,巴蜀依约降唐,天下群雄
像骨牌般应声投降或战败覆亡。于此情况下,李世民肯定会被魔门的人刺杀,那时唐室
天下若不落入魔门之手,亦难逃塞外联军入侵征服的命运。”
寇仲剧震道:“你好象是首次正式支持我为统一天下而战?”
徐子陵苦笑道:“我是以事论事,看到李渊被魔门的尹祖文利用其好色弱点的情况,
还有独孤阀、宇文阀和李阀三合一的形势,加上石之轩之外上有婠婠,李世民绝对没有
机会,妃暄期待落空。而正如你所言,李世民在府兵之下根本没有可能拥兵自立,而他
亦不愿这样做。”
寇仲道:“假若我真能杀死李小子,击溃唐军,那又如何?”
徐子陵道:“战火无情,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小弟有什么话好说的。但你不是
说过只有争天下的野心和享受那种过程,却没有当皇帝的兴趣吗?在容许的情况下,大
可放过李世民,将来让他当皇帝算了。”
寇仲苦笑道:“给你说得我心都痒起来。坦白说,看过李渊当皇帝之苦,想当皇帝
就是傻瓜,只可惜我们是痴人说梦。依现今的形势发展,即使我能夺取江都,仍难逃兵
败战死的劣局。坦白说,我真看不到自己有任何机会。非是要长李世民志气,在实力上
和战略的布置上,我和李世民仍有一段差距。”
徐子陵摇头道:“你因被李世民重挫于慈涧,心情郁结下既低估自己,更低估你未
来岳丈‘天刀’宋缺,只要你能撑着局面,一待宋缺率领南方大军北上,天下形势会逆
转过来,再非李阀独大的一面倒情况。”
寇仲一呆道:“宋缺竟会来助我。”
徐子陵道:“此事千真万确,是沈落雁和李世民告诉我的,宋缺正召集岭南各族的
俚僚军,进行集训,若从岭南坐船沿岸北上,可余个许月的时间抵达。”
寇仲半信半疑道:“那他老人家为何不立即来救我?”
徐子陵道:“jūn_duì 结聚后尚要集训,须时至少三个月,加上船程,是四个多月的时
间,所以岭南大军最快赶来就你的时间在十月才能实现,但宋缺乃军事大家,绝不会在
那时候北进。”
寇仲失声道:“为什么还要拖延?到那时我寇仲可能要靠你才能向李小子讨回遗骸,
好安葬在娘的墓旁。”
徐子陵叹道:“仲少你这叫关心则乱,南人北战,首先要克服水土的问题,十月北
方严冬开始,在寒冷的天气下,不耐风雪苦寒的南兵势将战力大减,以宋缺的智能,怎
都会忍耐至春暖花开的时候始发兵,他到那时始会将这计画知会你。”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那岂非仍要捱九个月的悠长时间。”
徐子陵道:“那就看洛阳可守多久。我愿助你取江都,并不是一时感动下的鲁莽之
言,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不愿和李世民交锋,对李子通却没有这种顾忌。”
寇仲呆看他半晌,道:“好!无论伏杀石之轩一事是成是败,只要死不去,我立即
赶回彭梁,尽一切办法收服李子通。”
徐子陵道:“我非常高兴你恢复斗志,却不知是福是祸。此间事了后,我会到巴蜀
走一趟,然后到彭梁和你会合。”
寇仲道:“然则眼前宋二哥与美人儿场主的死结如何解开?我真怕商秀询为牧场着
想,会委身李建成,那是我们难以容忍的。”
徐子陵道:“我们找个机会,和商秀询开心见诚的谈一次,希望她怎都拖延至洛阳
失陷,才在这方面决定。”
寇仲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希望美人儿场主真的倾情宋二哥,那就一
切好办。我的两个难题四都解决哩,你那方面又有什么新问题?”
徐子陵一股脑儿把胡小仙担心的事说出来,道:“若证实李渊偷画别有居心,我们
须将偷画大计改变过来,且要冒更大的风险。现在我们把偷画和伏杀石之轩两事勾连在
一起,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我们也要吃不玩兜着走。”
寇仲担忧的道:“若李渊打消宋二哥鉴正宝画的念头,又或待几个月风声过后才这
般做,我们岂非只能被动的呆等吗?”
徐子陵肯定的道:“我有直觉李渊会在这几天内请二哥入宫,因为他必须肯定手上
名画是真作而非伪冒,否则便是个笑话。若宋二哥真的是申文江,李渊一句话就可令他
不敢说三道四,所以并不存在须待风声过后的问题。胡小仙却是非常迷人,难怪李渊动
心。不过他是否志在小仙,还须待侯公子去证实。”
寇仲兴奋起来,道:“今晚就让我们去勘破入宫地道的玄虚,到宫内探路。他娘的,
扬州双龙和多情公子来啦!”
徐子陵没有被他的兴奋感染,冷然道:“应说曹三来哩!”
寇仲错道:“曹三?”
徐子陵道:“当然是曹三,我们先扮曹三顺手牵羊拿手唐宫中一件国宝,下趟去偷
画就不至于太突然,更不会怀疑是宋二哥泄密。”
寇仲皱眉道:“那会令李渊更加强防备,对我们是有害无利的。”
徐子陵哂道:“你真的认为有分别吗?李渊为防范石之轩,且更因莎方被杀一事,
宫内的戒备警觉早提升至顶点,根本没有分别。”
寇仲呼出一口气道:“你这小子比我更胆大包天,就像我以为自己是情场战士,你
却是情场先锋将,是我在情场的上司。哈!曹三不但没有远遁,偷东西还偷到皇宫去,
视李阀为无物,究竟会惹起什么反应?”
徐子陵看看天色,道:“差个把时辰便是黄昏哩!我们应否去建商秀询一面呢?”
寇仲道:“小弟认为你一个人独自去看他易说话点,我则去找尔文焕,告诉他须取
消今晚的赌局。这叫欲擒故纵,待他做出提议,例如与其在上林苑外呆等,不若溜过对
街赌他娘的几局诸如此类,我们则装作最后终被说服,因为太行双杰不但贪婪成性,且
是只顾自己的人。”
徐子陵道:“说到底就是要我孤伶伶一个人去面对美人儿场主,由我背这黑锅。”
寇仲拍拍他肩头道:“一世人两兄弟,这叫群策群力,又叫分工合作嘛!”就在此
时,两人心现警兆,同往卧室朝西的窗子瞧去。
幽灵般立在窗外,正巧笑倩兮,秀眸生辉的凝视两人。
两人大吃一惊,魂飞魄散——
文学殿堂赤雷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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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卷 第一章 矛盾之争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49卷)
第一章矛盾之争——
寇仲和徐子陵的震骇是有理由的,因为这是他们最害怕的事。
上趟到长安寻找杨公宝库,如被揭破,还可与高占道等人立即撤走,可是今趟却是
牵连广泛,荣达大押的陈甫等人固是首当其冲,追查起来,平遥的欧良材等人亦难免祸。
且际此李渊正深忌李世民的当儿,可能李靖也将有难,所以他们于此时份看到窗外
的婠婠,立即三魂不齐,七魄不整。
在这方面的掩饰,他们非常小心,用尽手段,想不到终被婠婠识破,最糟是直到此
刻他们仍不晓得漏子出在那里?更联想到婠婠既可如此,暗伺在旁的石之轩自可办到。
两人头皮发麻,哑口无言时,婠婠从窗外飘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到床端,嘴角含春
的道:“两位情郎好!你们的考虑有结果吗?”
寇仲正面向着她,深吸一口气以舒缓震骇波动的情绪,沉声道:“你是怎样发觉
的?”
徐子陵改变坐姿,双目电s婠婠,心忖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希望婠婠乃唯一
晓得“司徒福荣计划”的人,然后合两人之力不择手段拚着受伤来个杀人灭口,否则以
后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他肯定寇仲心中转的是同一念头,他不知道寇仲能否狠下此心,
却知自己肯定办不到。
婠婠香眉微耸,轻松的道:“百密一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婠儿早晓得你们
另有图谋。”
寇仲双目精芒骤盛,旋又敛去,颓然叹道:“看来你是不肯说出我们错失在甚么地
方哩!”
婠婠秀晖涌起复杂的情绪,幽幽的瞟徐子陵一眼,目光转回寇仲脸上,柔声道:
“恰恰相反,我本不打算说出来,但现在改变主意,决定立即解除你们的疑虑,好令你
们安心。相信人家一趟好吗?就算你们拒绝助我,婠婠绝不会出卖你们。”
徐子陵讶道:“为何忽然改变主意?”
婠婠目光投往窗外中园的方向,微叹道:“刚才我在试探你们,看你们会否杀人灭
口?我进房来实是以身犯险,可是在如此情况下,你们仍不肯向人家下毒手,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婠儿给你们感动哩!”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脸脸相觑,因难测她说话的真假,感觉则窝囊至极点,有r在玷
板上,任由宰割的被动苦况。
婠婠柔声续道:“你们的漏子出在商秀珣身上,也是唯一的失着,我猜到你们定会
找她解释,只没想过为你们作和事老的是宋家二公子。跟踪他可比跟踪你这两个其j似
鬼的小子易多哩!他早前离开商府时更是满怀心事。”
两人恍然大悟,这确是百密一疏,同时亦安心下来,因为石之轩并不晓得他们和商
秀珣间发生的事,故不会像婠婠般懂得伺伏商秀珣行馆之旁,等待他们上钓。
婠婠见两人呆头鸟般的瞧着她,微笑道:“人家真不会出卖你们,更不会利用这来
威胁你们,那对婠儿有甚么好处?而纵有天大好处我也不愿以后你们认定我不但是无可
化解的仇人,更是卑鄙至极之徒。”
两人开始感觉到婠婠的诚意,交换个眼色后,寇仲道:“见你这么乖,我们亦有回
报。我们昨晚夜采尹府,听到尹祖文和贵派闻采婷的对话,尹祖文指你难忘杀师之恨,
不利你们圣门两派六道的统一,提议以白清儿代替你。闻采婷看来已给说得意动,还说
边不负、辟守玄两人都支持白清儿。只要石之轩肯狠心杀死女儿,y癸派会臣服石之轩
之下。”
徐子陵补充道:“尹祖文认为只要能生擒你,他有办法迫你把《天魔诀》交出来。”
婠婠容色平静,双目下垂,淡淡道:“你们确神通广大,竟瞧破尹祖文的身份。”
寇仲笑道:“这或者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婠婠嘴角微翘似示不屑,晒道:“甚么天网?甚么天命?太史公早有伯夷、叔齐善
人不得好死,而满手血腥罪孽者却得善终之叹!他自己则惨遭宫刑,不能人道。所谓天
网天命,是耶非耶!只不过是满口仁义的伪善者骗人作奴材的大话。”
寇仲讶道:“我不过随口说说,心中并无意见,你却像并不把众叛亲离、四面楚歌
的情势放在心上?”
婠婠双目凝视寇仲,缓缓道:“祝师死后,婠婠从此没有亲人,在圣门里惟强者称
王,只要杀死石之轩,其他人怕我还来不及,岂还敢来惹我。现在最后的决定握在你们
手上,你们若一意孤行,我只好另寻办法,但仍不会揭破你们的勾当。”
最后一句话今两人大生好感。
寇仲向徐子陵道:“陵少怎么说?”
徐子陵道:“我答应过的事,从来没有不算数。”
婠婠喜出望外,娇躯轻颤道:“那石之轩死定哩!你们可有甚么计划?”
寇仲道:“我们希望能在此点上有些保留。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晓得石之轩在长安
有另一个化身,故正等待某一时机的来临,当迫得石之轩全无退路,我们可在他唯一的
逃生出路伏击他,可是详细计划要待到那一刻来临前,我们才可以告诉你。到时你会明
白我们现守口如瓶的原因,因为牵涉到我们太多秘密。”
婠婠点头道:“这非常公平。你们现在是婠儿仅有敢信任的两个人,不必丝毫担心
你们会害我。为方便行动起见,奴家暂居此处行吗?这里环境不错,我保证不会被下人
发现。”
只听她的话,两人知她已把司徒府的形势摸通摸透。
寇仲皱眉道:“你自己没有落脚的地方吗?待展开行动时我们自会通知你。”
婠婠容色平和的道:“我当然有安身落脚的处所,却不敢告诉你们。谁料得到我们
将来的关系会如何发展?人家不愿整天担心你们不知甚么时候会摸上门来寻晦气呢。”
寇仲微笑道:“随便大姐你吧!不过你这番话透露出珍贵的消息,希望将来不须被
我们利用来对付你。”
婠婠瞟徐子陵大有深意的一眼,叹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目下人家四面楚歌,
而你两位是我仅有可信赖的人,只好躲到这里暂避风头。”
两人恍然,婠婠是因听得本派人密谋对付她的消息,感觉到危险,所以不得不放弃
原来隐藏的处所和身份。
徐子陵淡淡道:“还有一则重要的消息顺带告诉你,昨夜石之轩亲自出手,不但击
毙‘善母’莎芳,还尽歼其随员。”
婠婠微一错愕,露出思索的神情。
寇仲乘机问道:“谁是大尊?”
婠婠目光往他投去,稍作沉吟,叹道:“若我告诉你们,与背叛圣门无异!”
寇仲哈哈笑道:“你还及不上石之轩的潇洒,他昨晚告诉陵少,杨虚彦就是甚么他
乃乃的原子。大明尊教并非你圣门内的派系,且圣门的人正排挤你,你还要计较他娘的
所谓义气,如此守成不变,我寇仲第一个不看好你。”
婠婠微笑道:“杨虚彦和大明尊教不过是互相利用,大明尊教需杨虚彦助他们立足
中原,而杨虚彦则看上大明尊教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双方是利益的结合,所谓的
‘原子’只是个名称,可以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杨虚彦永不会成为大明尊教的信徒,
大明尊教更不会认为杨虚彦是他们的人。”
寇仲知再难从婠婠口中套间出进一步的有用情报,瞧天色已是日落西山,早错过去
见商秀珣的时间,笑道:“今晚回来再和你耍花枪,我们现有要事待办,婠美人儿你在
这里好好休息吧。”
婠婠横他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道:“人家也很忙哩!明早见!”说罢穿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