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合请教大师?”
他与李建成一唱一和,此番话似是因徐子陵而发,暗里矛头直指李世民,提醒李渊
谁是祸首。
徐子陵油然道:“齐王是着我事后问吗?”
李元吉登时语塞,因为待寇仲与盖苏文动手后才问,那时米已成炊,还有何意义可
言?
寇仲哑然失笑道:“坦白说:有机会与苏大师交手过招,实人生快事。但绝不是点
到即止,败的一方肯定威势大削,说不定非死即伤,所以秦王这番话很有道理,先弄清
楚大师心意后,勃起手来会爽朗些儿,大师以为然否?”
盖苏文目光变得更凌厉锐利,语调却出奇地轻松,微笑道:“对我盖苏文来说,刀
法上的追求,不但超越个人的恩怨荣辱,更超越国与国间斗争强弱的问题。少帅若没有
这种怀抱,如何配称中土继‘天刀’宋缺后最出色的刀法大家?”
寇仲伸个懒腰,笑道:“大师太过奖我这小帅哩!我的刀法只是用来骗不懂刀的人,
小弟的怀抱更远比不上你老兄的伟大。”
接着微俯往前,迎着盖苏文锋利的目光道:“勿要说我唬你,若你我下场动刀子,
来个廷比,他娘的,肯定没有点到即止这回事,生死胜败决于数刀之内。”
又挨回椅背处,微笑道:“所以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老哥的汉语比我还精,该明
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几番话尽展寇仲一贯的风格和遇强愈强的英雄本色,充满江湖风味。
徐子陵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可肯定的非是因与盖苏文势难避免的廷比
而来,却又说不上原因,不由心头纳闷。
盖苏文上成众矢之的,人人看他如何回应,只见他脣角逸出笑意,逐渐扩大,化为
灿烂笑容,欣然道:“只要少帅赏面赐教,我盖苏文那还有闲情计较生死胜败?”
寇仲双目转亮,正要说话。
“轰隆!轰隆!轰隆!”
众人同时愕然色变,本能地往殿西望夫,因连串爆炸声正从太极殿外西面传来,颇
为接近。
整座太极殿倏地静至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没有人晓得发生何事。
“轰!”
再一声爆炸激响,接着殿外人声鼎沸。
李渊倏地立起,厉喝道:“发生什么事?”
只见程莫气急败坏地扑入殿内,直抵阶前,跪伏颤声道:“启禀皇上,掖庭宫西北
清凉斋忽然爆炸起火!”
徐子陵、寇仲、李世民、李神通和跋锋寒五人听得面面相觑,心叫不妙,虽仍弄不
清楚发生的是什么事,已知着了敌人道儿。
徐子陵目光往李建成和李元吉两人扫去,他们正交换一个有会于心的得意表情。
当众人策骑赶到现场,掖庭宫的清凉斋已变成一片败瓦残垣,只余有毒的黑烟仍y
魂不敬的冒起,在宫内侍卫泼水灌救下逐渐稀薄消散。
李渊下马后铁青着脸,呆瞪着劫难后的灾场,令人晓得另一场风暴正在他心内酝酿,
随时爆发。
他身后立着寇仲、徐子陵、跋锋寒、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李神通、李南天、
韦公公、程莫、独孤峰等人,更远处是陆续赶来灾场的天策府诸将。
国宴因此突发的灾难被腰斩,在寇仲的坚持下,李渊勉强同意的许他们三人同来,
其他人如盖苏文等则自行离开。
今趟的灾劫明显是由火器爆炸造成,规模及不上李建成东宫的大爆炸,仍足以把整
座清凉斋摧毁,并烧掉附近十多株大树。
七具屍体被发掘出来,排在地上,彷如焦炭,难以辨认。
李世民双目s出难以相信的神色,脸如死灰,呆瞪着在自己地盘发生的大惨剧。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则你眼望我恨,隐隐猜到是建成、元吉等以牙还牙的毒计,
利用一批他们不晓得的剩余火器,酿造眼前惨剧,陷害李世民,更肯定在斋内的侍仆于
爆炸发生前,早被下了手脚。
他们很想安慰李世民,偏是作不得声。
李渊凝视灾场,沉声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李世民踏前一步,来到他身后,惨然道:“孩儿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李渊喃喃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接着旋风般转过龙躯,双目火燄烧天,勃然大怒道:“这是谁的地方,你竟一声不
知道就推个一干二净?此处分明藏有大批火器还对我说不知道,快给我从实招来。”
李世民扑跪地上,悲呼道:“孩儿确不知情,请父皇明察。”
寇仲心中涌起怒火,李渊这么当着他们三个外人面前重责李世民,不留丝毫余地。
李渊脸寒如水,一字一字从牙缝禀迸发出来的沉声道:“事实俱在,岂容狡辩,朕
今天才千叮万嘱,教你们兄弟相亲相爱,唉!”
稍顿后续道:“是否要我家法侍候,始肯吐实。唉!李家不幸,竟出逆儿?朕对你
过往的所作所为,已极力容忍,看在你屡立军功份上,不与你计较,岂知你竟变本加厉,
私藏火器,图谋不轨,是否连朕也不肯放过?”
李世民以额叩地,淒然叫道:“孩儿若有此心,教孩儿天诛地灭而死。孩儿对这批
火器全不知情,皇天后土可作明证。”
徐子陵往建成、元吉瞧去,两人虽默然不语,但均是眼现得意神色。
以他如此淡泊的人,也感悲愤莫名,更不用说首当其冲的李世民,李渊为何厚彼薄
此如斯?他一字不提李建成私藏火器,却如此重责李世民,且毫不听李世民的解释,一
意认定李世民意图不轨,实在过份。只恨由于他们是以外人的身份,在这情况下没有说
话置喙的资格。
李渊俯头看着跪伏地上的李世民,脸色阵红阵白,胸口因激怒起伏不定,忽然战指
厉声道:“你给朕滚到宏义宫去,没朕准许,不准踏出宫门半步,等候发落。”
寇仲等暗松一口气,只要李渊不是当场立即处决李世民,他们仍有平反败局的机会。
建成、元吉此昼确是厉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返回庆兴宫途上,马车厢内三人心情沉重,且因唐军前后护送,不方便说话,心事
只好暂闷心内。
抵长安第一天,已是波折重重,最后更以李世民惨遭陷害作结,何况待会子时往见
傅采林仍是吉凶难料。
直到此刻,他们始醒觉对手的难与,早在他们到长安前,建成一方已拟好对付他们
的全盘计划,李世民现成待罪之身,更便他们束手无策,有力难施,寸步难行。
时间在重压中逝去,返回庆兴宫后,三人到双辉楼的最高层说话。
寇仲苦笑道:“怎办好呢?李渊若以此借口把李世民发配西塞,手下天策府诸将则
由建成、元吉瓜分,我们唯一应付之法只有立即开溜,徐图后计。”
跋锋寒沉声道:“这肯定是建成、元吉心中的想法,且会发动妃嫔党游说李渊,最
要命是在李渊约立场来看,此为最佳解决兄弟闹墙的办法,一了百了。”
寇仲皱眉道:“可否由我出面,指出若没有李世民在军事上的协助,我们会取消联
盟之议。”
跋锋寒叹道:“那么常出现在你脑内的左右各扑出五百名刀斧手的胡思乱想,将会
变成现实。”
寇仲颓然道:“你说得对!唉!他乃乃的熊,怎会忽然变成这样子的?”
跋锋寒道:“李建成非常本事,竟想出这么一条毒计。”
徐子陵道:“我们最好查清楚此点,看是否仍有第三批火器。唉!过眼前当务之急,
是要阻止李渊借此发落世民兄。”
跋锋寒道:“除这难题外,尚有一个坏无可坏的可能性,还是由子陵告诉你吧!他
想出来的。”
寇仲色变道:“请考虑我可承受的能力,他娘的,说罢!”
徐子陵遂把对婠婠的怀疑一五一十道出,听后寇仲的脸色变得有那么难看就那么难
看。
沉吟良久,寇仲一掌拍在身旁的心几上,惨叫道:“李世民中招,我们也中招,子
陵的分析十有九成是对的,所谓江山易政,本性难移,婠婠根本从来没有改变,改变的
只是手段。有什么方法可把她在宫内的卧底挖出来呢?”
跋锋寒回复平静,道:“这绝非是自怨自艾的时刻,我们先要定下应变之计,否则
长安将是我们埋骨之所,没有别的可能性。”
徐子陵点头道:“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首先要想法减轻李渊对世民兄的惩罚,其
他的从长计议。”
寇仲摇头道:“以李渊矛盾的性格对李世民的惩罚该不会在一、两天内仓猝决定,
因为那对军心有难以想像的影响。我认为最迫切的事是对付石之轩,断去婠婠最大的支
持力。石之轩是我们背上的芒刺,一天有他在暗里虎视眈眈,我们休想能够安寝。掖庭
宫的爆炸大火,高明得教人心寒,不似是建成等人的脑袋可构想出来,较似石之轩或婠
婠的手段。”
跋锋寒长身而起道:“现在最好抛开一切,静坐他乃乃的个把时辰,以最佳的状态
去拜会你们师公,否则今晚更睡不着。”
王玄恕登楼而来道:“侯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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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卷 第十章 最后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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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最后一着——
侯希白现身王玄恕后方登阶处,哈哈笑道:“兄弟!又碰头哩!咦!因何你们的面
色都这么难看?希望我没有错过见傅采林这千载一时之机。”
寇仲颓然道:“我们现正处于绝对的劣势中,弄得焦头烂额,茶饭不思。”
侯希白与告退的王玄恕擦身而过,到跋锋寒旁坐下,道:“穷则变!变则通,我真
不信天下会有能难倒我们的人,寇仲永远是无敌的最佳统帅。哈!说来听听。”
跋锋寒道:“没时间啦!一个时辰后,我们将在唐宫内的凌烟阁见识天下三大宗师
之一的傅采林,看他如何以剑奕敌?”
侯希白大喜道:“终可得偿这个心愿,坦白说,三大宗师中,我最想见的人是他。”
寇仲叹道:“我已失去所有心情,最好今晚大被盖过头,睡他娘的一个不醒人事。”
侯希白皱眉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寇仲苦笑道:“第一天到长安,已可能同时失去我们的宝库和李世民这两大凭恃,
你说我们除睡觉外,尚可做什么呢?”
侯希白耸眉道:“我会去请教师仙子。”转向徐子陵道:“子陵!对吗?”
寇仲虎躯一震。
跋锋寒讶道:“闻言心动的该是子陵而非你呀?”
寇仲苦恼道:“师妃暄三字似令我灵机一触,偏又说不出具体的实况。”
徐子陵平静的道:“妃暄回静斋哩!”
侯希白失声道:“什么?”
“啪!”
三人愕然往寇仲瞧去,见他一掌拍在腿上,双目放光道:“有救哩!”
不待众人开口问他,弹起来道:“不过也只是两三成机会有救,我出去打个转,半
个时辰后回来,然后拉大队去见师公。”
侯希白道:“我在成都见到你的致致,她着我告诉你,会亲到长安来会你。”
寇仲刚掠至楼阶处,闻言剧震止步,失声道:“什么?长安现在兵凶战危,怎可让
她涉险。”
跋锋寒油然道:“这叫爱夫情切嘛!”
侯希白显是在非常兴奋的情绪中,向跋锋寒竖起拇指赞道:“老跋一语中的。致致
早知少帅必有如此反应,故着我明告少帅,她今趟来长安,是要奖赏少帅。”
寇仲一呆道:“奖赏?希望不会变成惩罚便谢天谢地。”
说罢没入楼阶下。
徐子陵向侯希白道:“希白是以什么身份进城。”
跋锋寒笑语道:“子陵的意思是你究竟是爬墙还是经城门入城,因现在城门早关上
了。”
侯希白道:“这叫有风驶尽?,我是亮出少帅的朵儿叫门入城的,惊动到他们的头
儿刘弘基。幸好他与我有些儿交情,肯先放我入城再上报李渊,还亲自送我到这里来。”
接着忍不住问道:“妃暄返回静斋是什么意思?在此时刻她怎可以离我们而去?”
徐子陵道:“仙心难测,我们不用费神去想。青璇刻下在城内玉鹤庵,要去和她打
个招呼吗?”
侯希白道:“当然要去见她,却非今晚,明天我们一起去拜会她。子陵去吧!记紧
及时回来。”
东大寺,静室。
寇仲在蒲团坐下,面向了空,叹道:“我们很惨!”
了空微笑道:“很少见少帅这么缺乏信心的,少帅是否为秦王被逐往宏义宫烦恼伤
神?”
寇伸大讶道:“大师不出惮室半步,竟可知道刚在不久前发生于深宫内的事,真教
人想不到。”
了空淡然自若道:“贫僧与秦王方一直保持密切联系,这么大的事他们当然须知会
我。”
寇仲是因侯希白提起师妃暄,故而想到了空这条线上。了空现在该是以慈航静斋和
以宁道奇为首的佛道两门在长安的代表,其影响力难以估计,可做到他们做不来的事。
苦笑道:“若李世民被禠夺兵权,又或贬往远方,我们等若被断去一臂,势难成事,所
以不得不来请大师指点迷津。”
了空双目闪耀着深邃动人的智慧芒光,旋又闭上双目,好半晌后重睁开来,道:
“今晚发生的不幸事件,行凶者手段毒辣,思虑缜密,且一举命中我们的弱点,令我们
反击乏力。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少帅不能出面为秦王向李渊说项,因会弄巧反拙令李渊
更肯定太子方面对少帅和秦王串谋的严重指责。少帅有否想过,能拟出此计者必是智力
超群,且对你们有深刻认识的人。”
寇仲露出深思的神色,点头道:“幸得大师提点,在大师说这番话时,我心中忽然
浮现香玉山那小子的丑恶脸容,再从他出发思索,想到今晚把清凉斋夷为平地的火器,
极大可能是来自赵德言一方。因为梁师都得到大批火器后,留下部份自用是合情合理的
事。而这毒计必是香小子想出来的,他比任何人更清楚我和小陵的性格,更瞧破我和子
陵是为撑秦王的腰而到长安来的。”
了空欣然道:“既弄清楚幕后的策划者,我们可拟定反击的策略,李渊方面贫僧可
透过王通去痛陈利害,指出在目前形势下若重罚秦王,不但内部军心不稳,还会破坏与
少帅的结盟,有百利而无一害,这该可说服李渊。”
寇仲喜道:“没有比王通更适合的人选,李渊绝不会怀疑他是为李世民说好话,因
为我们的一切烦恼全由他的揭发告密而起。”
旋又皱眉道:“大师与他稔熟吗?”
了空道:“是数十年的老相识。贫僧修哑禅前,他不时找我谈惮论佛,不过每趟均
不欢而散,对佛教他一直有排斥之心,连带对我们支持秦王不以为然,幸好妃暄把他说
服。”
寇仲沉吟片刻,道:“我非是怀疑王通的辞锋和对李渊的影响力,只是李渊自认定
李世民毒害张婕妤以来,一直欲加罪李世民。说得好听点是借打倒一方以消解三子之间
一触即发的流血火并。而既然眼前有此良机,岂会因王通一个外人的进言轻易放过,对
李渊来说,他是不会认为贬责或驱逐李世民会令军心瓦解的,因为唐室行的是府兵制,
且建成挟新胜凯旋而回,加上妃嫔党在旁摇旗呐喊,李渊会生出建成可在军事上完全取
代李世民的信心。”
顿顿续道:“至于与我的盟约,除了我与李世民暗里的关系,否则该属我和李渊问
的事,故李世民的去留在李渊的角度看理应不会做成任何影响。”
了空淡淡道:“少帅的分析精微深到,令我对王通能起的作用生出怀疑。幸好太子
府曹发生同样的火器事件,李渊若厚建成而薄世民,如何令臣民心服?而我们更可从因
爆炸遇害的人入手,倘能证实遇害者在爆炸前先被人处死,可反证是有人蓄意嫁祸秦
王。”
寇仲点头道:“大师之言有理,不过遇害者全变成肢离破碎、面目全非的焦炭,如
何断定他们于事发前曾遭毒手呢?”
了空道:“那要看行凶者用的是那种手法,如用的是内家手法,当有蛛丝马迦可寻。
王通精通医理,说不定能指出今李渊信服的证据。”
寇仲苦笑道:“我对香小子认识之深,不在他对我认识之下,若在背后筹划的人是
他,肯定不含在这方面稍有疏忽,他只须先把人弄昏使成。唉!
我也明白李渊这个人,他一心想保存眼前拥有的一切,李世民早沦为宫内的外人,
亲属中的疏离者,令他去之而后快。我愈想愈觉不妥当,在妃嫔太子党的拦风点火下,
明天一旦任李渊速战速决的处理李世民,我们的心血将尽付东流。”
了空闲上双目。
寇仲忽想起一事,问道:“大师寄身东大寺之事,李渊是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