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闭目答道:“贫僧是以普通僧侣身份入城,没有人晓得了空在东大寺。”
睁开眼续道:“王通若对李渊难起作用,岳山又如何?”
寇仲苦笑道:“岳山总不能每于关键时刻便现身,李渊不为此起疑才怪?何况谈的
更是李世民的问题,除非岳山是无所不知的神仙。”
了空微笑道:“岳山要对付的人可以是石之轩。他也可不用现身,只须托人送上书
信,指出以石之轩为首的魔门两派六道,正密谋扳倒李世民,故向李渊作出警告,当可
教李渊三思。”
寇仲摇头道:“仍是不妥当!首先李渊认识品山笔迹,难以假冒!其次岳山一向独
来独往,怎会忽然找个人迭来如此重要的信函;最后是若岳山真的是岳山,好该先去找
宋缺晦气,那还有空闲理别人的闲事?”
了空道:“贫僧终是方外人,在这类事情上远比不上少帅的脑筋,那就只好用最后
一着。”
寇仲一呆道.“还有什么招数可祭出来应付?”
了空平静的脸容有如不见半丝波纹的无边际大海,道:“只好由贫僧亲自求见李
渊。”
寇仲讶道:“大师与李渊有交情吗?”
了空道:“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任何交情。”
寇仲不解道:“那他怎肯听你的话?”
了空微笑道:“我并不是要他听我的话,而是代表梵斋主和宁道兄向他作出最严厉
的警告,若他一意孤行惩罚秦王,我们将撤回对李唐的支持,改而全力支持你少帅寇仲。
我会于明早城门开做时入城,直赴皇宫见李渊,事后不论成败,立即返回净念禅院,长
安的一切,将由少帅自行决定。若少帅选择立即撤走,我们绝没有异议。”
寇仲剧震道:“大师的话是否认真的。”
了空从容道:“佛门岂容诳语?了空所言,字字出于肺俯。未来如何,将决定于李
渊一念之间,更要看他对与你们的结盟有多重视。少帅今趟肯到长安来,皆因妃暄从中
斡旋,此为不争的事实。从贫僧口中说出来的警告,对李渊该有一定的影响,希望能有
回天之力。”
寇仲点头道:“这确是最后和最辣的一着,失去你们的支持,首先巴独会投向我少
帅军,李世民手下将领更含在愤恨交集下向我投诚,不过我却须杀出长安城去。”
了空道:“那是最坏的情况,假若李渊想仍拥有眼前一切,该晓得如何取舍。”
徐子陵逾墙而出,以真气转换的秘法,横过大街,借林立路旁参天巨树的掩护,落
在附近宅院一座建筑物檐顶,然后逢屋过屋,全力展开夜行之术,往玉鹤庵方向掠去。
跋锋寒和侯希白均以为他是去见石青璇,事实上他要找的主要目标是石之轩。没有
人比他更明白这一代邪王,定因石青璇而忍不住到玉鹤庵留连掷躅。
他将对石之轩作出最后一次的好言相劝,如若仍是忠言逆耳,只好大家作一个了断。
他心灵提升至前所未有澄澈空灵的井中明月境界,四周的事没有一件能瞒过他,他
听到屋中婢仆的私语,小孩在床上的翻侧,园内柏树横杆处的一头夜鸦的蜷缩,拂体微
风的波动,那感觉动人至极。
本不完满的世界立时变得完美无瑕。
即使跟踪者高明如石之轩,仍难瞒过他此时的灵觉,对此他有十足的把握,而这种
无法解释的信心,正是整个通明境界不可分割的部份,无喜无忧、圆满自在。
他生出在屋宇土翻翔的美妙感觉,体内真气随心意而变化运动,一切出乎天然,全
无斧凿痕迹。
就在此刻,他感到石之轩在前方玉鹤庵的园林内。
寇仲使出浑身解数,多种惑敌试敌的手段,到肯定没有人能跟在他背后而不被察觉,
始往司徒府方向奔去。
时间无多,他必须准时赴师公之约。幸好东大寺和司徒府距离不远,在他来说只是
十数起落的工夫,半刻钟后,他已和宋师道、雷九指、任俊、查杰、彤彤五人坐在内堂
说话。
寇仲以最扼要的方式阐明眼前局面,道:“麻常方面情况如何?”
雷九指道:“我们的人到得七七八八,全部经由陶帮主的心腹亲信安排,分别藏身
于长安大河上游的数条渔村,短期内该没有问题。”
寇仲道:“立即通知麻常,着他把库内部份兵器弓矢移走,末得我指示,不可重返
宝库。”
雷九指点头答应,道:“此事可在两天内办妥。”
寇仲问起筹办钱庄的事,任俊答道:“池生春勉强筹足金子,昨天我们才把十万两
黄金送入国库。约需十天时间,黄金将溶铸为有贞观字样的金元宝。”
宋师道道:“长安的富商巨贾纷纷争着入伙,我们福荣爷的股本被摊薄至三成半。”
寇仲道.“既晓得香贵的行踪,钱庄的事再非关键,你们可否找个借口暂离长安避
避风头,让我们少去一个破绽。”
查杰立时色变,垂下头去。
寇仲哈哈笑道:“只看小杰反应,便知他和喜儿已到难舍难离的地步。嘻!这根本
不是问题,喜儿是自由身,只要她心甘情愿,你爱带她到那里士都行。唔!不过还是把
她安顿到梁都安全些儿。”
当他目光扫过彤彤,后者亦俏脸微红,避过他的目光,往任俊偷看一眼,始垂下螓
首,寇仲会意,心怀大慰,却不说破,只向任俊笑笑。
任俊神情尴尬,道:“钱庄成立在即,我们分到各地打点,是顺理成章的事。”
雷九指请缨道:“喜儿的事,包在我身上,由我向清夫人解释,不过若我们全体撤
离长安,将会教人生疑,让我留下好啦!这样对清夫人也有个好交待。”
寇仲微笑瞧着雷九指,直至雷九指不自在起来,眯眼道:“你在看什么?”
彤彤掩嘴偷笑,宋师道则和任俊交换会心微笑,只查杰对这恩公不敢有丝毫异样之
色。
寇仲哑然失笑道:“我忍不住瞧你,是因为你很好看,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年似的,
似乎不止是赌场得意那么简单。”
转向查杰道:“小杰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雷大哥是否每晚陪你去和喜儿下棋。”
查杰嗫嚅道:“我不知道!”
寇仲、宋师道、任俊、彤彤再忍不住,爆起哄堂大笑。
雷九指老脸一红,骂道:“好小子,竟斗胆管我的私事。”
寇仲赔笑道:“不是管,而是关心。雷大哥你留在这里暂时该没有问题,婠婠不会
在事情末成熟前发动什么杀着,至于撤离的细节方面,你们仔细商量,不可露出任何痕
迹。”
接着向宋师道道:“致致要到长安来。”
宋师道骇然道:“什么?”
寇仲沉声道:“到致致抵达长安后再说吧!那时或者事情已急转直下。我寇仲是绝
不容李世民任人宰割的。他乃乃的熊!麻常取得兵器后,准备随时混进城内,以应付突
变。正如毕玄所说的,没有选择时,一切只能凭武力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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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卷 第十一章 硬撼邪王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
第十一章硬撼邪王——
徐子陵翻墙入庵,直抵中园,前方碎石小径穿竹林而去,往左走最终可抵石青璇寄
身的精舍,他却止步竹林前,沉声道:“邪王请现身相见。”
一声叹息在后方响起。
徐子陵缓缓转身,“邪王”石之轩立在一株老松树月照下的暗影里,仰首观天,满
脸y霾不散。
四周虫鸣唧唧,令人想像到花丛茂叶丙生气盎然的天地。
半阕明月正往中天攀昇,色光满园。
石之轩长叮出一口气,平静的道:“是否你教青璇到长安来的。”
徐子陵道:“可以这么说。”
石之轩目光往他投来,内中充满矛盾眩拥纳袂椋煨斓溃骸白甙桑〈徘噼心?br /
么远走那么远,你和寇仲是没有半丝机会的。”
徐予陵直觉感到石之轩果如所料的清楚他们所有秘密,故语气这么肯定。淡淡答道:
“邪王该晓得我的答案,这是我们唯一化解中土大祸的机会,不论如何艰难,我们只好
全力以赴。”
石之轩双目杀机大盛,不眨眼的盯着他道:“你可以愚蠢,可以不自量力,可以冥
顽不灵,可以自寻死路,却不可把我女儿卷入此事里,更不可以对她不负责任。”
若可从新选择一趟,他徐子陵肯定不会让青璇到长安来。长安形势在第一天立即急
转直下,令他们陷于捱揍的劣局,是事前无法想像的。
徐子陵回敬他凌厉的目光好半晌,轻轻道:“邪王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吗?”
石之轩全身衣衫拂动,头发根根直竖,在顶上摇摆,就像化身为人的魔王,忽然显
露真身,诡异非常,一声“你找死”,下一刻他出现徐子陵前方半丈处,一拳轰至。
徐子陵感到对方此拳充天塞地,即使协生双翼,还是避无可避。更晓得石之轩动了
真怒,全力出手,此拳实威不可挡,却是不能不挡。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石之轩惊天动地,彷如破开九重天又或十八层地狱攻来的
一拳吸个一滴不剩,使徐子陵觉得整个人虚虚荡荡,无处着力似的,难过至极点。
刹那间,他的心神晋入通明境界,无有遗漏的体内真气自然而生,一指点出。
宝瓶印气像一根最锋锐的针般笔直激s对方拳头核心处,生出刺耳的破空声。
“蓬”!徐子陵全身剧震,断线风筝的往后飘退,到离石之轩近两丈,倏然立定,
举袖拭去脣角逸出的鲜血,沉声道:“邪王为何不乘势追击?”
石之轩凝立不动,呆看着自己的拳头,好半晌始垂下右手,往他瞧来,发衣回复原
状,讶道:“这究竟是什么功夫?竟能震散我的拳劲?”
徐子陵压下翻腾的血气,道:“最强的一点,正是最弱的一点,最强可变成最弱,
不过邪王若非心中动气,无迹变为有迹,我实无从掌握。”
石之轩的怒火竟似云散烟消,双目s出迷惘神色,仰望天上明月,点头叹道:“是
的!我根本没有怪责你的资格,子陵对青璇的爱是无可置疑的。
唉!子陵!可否听几句逆耳的忠言呢?徐子陵道:“邪王请指点。”
石之轩背负双手,脚步缓慢却肯定的来到他石侧,低声道:“子陵走吧!且要立即
走,回梁都后,集结所有力量,当颉利大军南下,便进军洛阳,然后分兵进攻关中和太
原,那时颉利只余退返塞外一个选择,长安将是你们的囊中之物,只要你们行动迅捷有
效,颉利能造成的破坏仍是有限,关键在你们何时重夺洛阳。此是唯一明智之举,在长
安你们是死路一条,你们以为最可凭恃那最强一点,恰是你们的至弱之处,根本不堪一
击,李世民完了,你们坚持留下只是陪他一起上路。石某人的话到此已尽,子陵好好想
清楚。唉!”
说罢横闪开去,没入林木暗黑处。
寇仲甫离司徒府,香风吹来,婠婠鬼魅般来到他身后,银铃般的悦耳声音送入他耳
内道:“随我来!”
寇仲迫在她身后,逢屋过屋,往兴庆宫方向掠去,心忖若能下手把她杀死,那就剩
下石之轩晓得宝库的秘密,事情会简单得多。但他更晓得的是自己根本没有置婠婠于死
地的把握,且对地出卖自己一事仍只在揣测阶段。如此下杀手实理不真气难壮,过于鲁
莽。
不由暗叹一口气。
婠婠似乎比他对兴庆宫更驾轻就熟,领他途北墙入宫,直奔沉香亭。
兴庆宫的防卫远及不上大唐宫城,只七道宫门有人把守,避开建筑物和巡卫,高明
者可如入无人之境。
最后两人在沉香亭坐下。
寇仲讶道:“你怎晓得我会到司徒府去?”
神采飞扬的婠婠笑道:“人家到花萼楼找你,却人去楼空,当然是另有去处,于是
到司徒府碰碰运气,看来我运道不差哩!”
瞧着她如花笑脸,亲切的神情和语气,寇仲感到很难相信她会害自己和徐子陵,不
过徐子陵的感觉该不会错到那里去,心中矛盾,通:“你竟没有惊动老跋和侯小子?”
婠婠微耸香肩道:“有什么稀奇,人家听惯你和子陵的呼吸运气声音,不用入楼可
知你们是否在里面。”
寇仲一呆道:“其叫人难以置信,你的天魔功愈来愈高明哩!”
婠婠道:“心中没有烦恼,不用像你和子陵般天天奔波劳碌,当然容易进步些儿。
唉!你们日下这一着,似乎错得很厉害,现在有什么打算?”
寇仲道:“眼前当务之急,是要化解j人对李世民的陷害,你有什么好提议?”
婠婠露出思索的神色,好半晌后叹道:“建成此招谋走后勤,配合妃嫔的煽风点火,
加上李渊对世民误会太深,我还可以有什么提议?”
寇仲心忖若婠婠真的在骗他,她确非常成功,不露丝毫破绽。
婠婠道:“你有什么办法?”
寇仲苦笑道:“我请了空出动去警告李渊。”
婠婠失声道:“什么?你不是说笑吧?”
寇仲直到此刻仍没有向她说半句谎言,为的是不愿惹她生疑,那才能在更重要的事
上骗她信任。颓然道:“你可予我更佳的选择吗?”
婠婠微摇螓首,接着双目精芒大盛,沉声道:“你们可否提早发动?”
寇仲暗想若婠婠真如徐子陵所猜估的,这句话不但可试探他们的情况,更将引他们
入绝路。苦笑道:“我们已改变计划,决意先与李渊联手,击退外敌,再论其他。”
婠婠微颤一下,蹙起秀眉,额际现出几道可爱的波纹,不瞬眼的凝视着。
寇仲解释道:“这是秦王的主意,他怕长安会因兵变元气大伤,政局不稳,无力抗
拒颉利闻风速至的大军。”
婠婠问道:“你的人到齐了吗?”
寇仲道:“我着他们返汉中候命,以免惹起不必要的误会。”
婠婠不悦道:“你太鲁莽哩!怎可以低估李建成,他有尹祖文和赵德言在后面为他
筹划,弄得现在你想反击亦有心无力。”
寇仲沉声道:“若明天了空对李渊的警告不生效力,我们只好从宏义宫带走李世民,
冉设法安排他的家人手下从宝库离开,这是最壤的打算,希望不用发展到如此地步。”
婠婠摇头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你绝办不到。”
寇仲道.“我已想得头痛发胀,所以再不愿费神动脑筋,一切看老天爷的意旨。”
稍顿后向她道:“有什么办法联络你婠大小姐。”
婠婠道:“人家自会找你。唉!:寇仲,你和子陵走吧!长安的局面已不到你来c
纵,你们离开,说不定反可救李世民一命,因为他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寇仲摇头道:“知子莫若父,李渊该明白自己厚彼薄此的拙劣处理手法,伤透儿子
的心。即使李世民以前没有在外据地为王之心,现在亦该改变主意。我和子陵均是讲江
湖义气的人,死而无悔,我们会留在这里,待至最后一刻。若李世民遇害,我们会杀出
长安,当我重临关中之日,将是李家灭亡的一天。”
婠婠露出凝神思索的神色,半晌后语调平静的道:“了空的警告能否生效,明天会
有答案。”
石青璇静悄悄坐在精舍外的木梯阶处,手支颔、肘枕膝地仰望天上明月,看得入神,
似全不知徐子陵的来临。
倩影人目,徐子陵心底涌起不可遏止的幸福感觉,暖流般走遍全身,与这动人女子
的爱再非镜花水月,而是无比的实在可触。
她的神态表情自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味儿,今他不敢惊扰,只敢静悄悄在她旁坐
下,轻吁一口气。
石青璇仍没朝他瞧来,樱脣转放的柔声道:“徐子陵!是否你来哩?”
徐子陵差点不懂回答,拙劣的道:“是的!是徐子陵来了!”
石青璇仍保持原有的仙姿娇态,道:“你今天遇上什么不如意的事呢?为何足音这
么沉重?刚才曾和人动手吗?青璇听到声音哩!”
徐子陵忍不住偷看她的测脸,她看得那么深情专注,若有所思,令徐子陵想到幽林
小谷的深黑星空、小溪和水瀑,现在虽换过另一处境,但因她的存在,一切又变成梦幻
般不真实、梦幻般醉人甜美,动人心弦。
在这般情况下,他那还有闲心去想她以外的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师妃暄的爱恋,像发生在上一
转轮回的记忆。
自今早踏足长安后,他被卷入城内波谲云诡的斗争中,与堪称当世最强大的诸般势
力较量,任何错失,均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地,使他整个人像一条棚紧的弓弦。但在这
一刻,他完全放松下来,不知处身于何时何地何世。
石青璇的声音在他耳旁呢喃细语道:“徐子陵!青璇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阵阵夜风中,徐子陵心花怒放的点头道:“徐子陵洗耳恭听。”
石青璇仍是仰视夜空,像喃喃自语的问道:“何谓幸福!”
徐子陵被问得哑口无言。那就像在问什么是爱情?恐怕没人能有肯定的答案,那是
恆古以来悬而未决的问题之一。事实上,他从未思索过幸福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幸福纯
是一种感觉。
徐子陵呆看她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