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望向那张让她心动的脸庞,他如同童话里斩妖屠龙的王子一般,在她生命最黑暗的时候对她伸出了双手,说,漫雪,来,我带妳离开。
他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多么美好又多么让人憧憬的画面,而她又怎么会不愿意跟他去看另一片天空?只要能够待在他的身边,她就已经满足了。
“愿意。”坚定的声音里,有着少女的认真。
现在的她,还不够优秀,不够资格与他并肩,他不喜欢她,没有关系,她愿意努力地改变自己。那么,她相信总有一天,她可以得到他的认可,成为配得上他的女人。
他们站在夏日片片的树荫下,认真对视,至少在这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再无旁人。
男的高贵优雅,女的青春绝美,这是多么漂亮的一幅画啊!
远方,花朵悄然落地的声音,被夏日的微风吹散开来,无声无息,就如同,那颗掉入黑暗之中,猛然死寂的心一般。
第二章
“新一批的药检报告已经做好,放在桌上,蓝色的档案夹。”
清淡的女性嗓音在这宽阔得惊人,气派得慑人的办公室里响起,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女性特有的娇柔成分存在。
“嗯。”快速翻动的纸页声,为清脆的嗓音做了最佳背景音乐。
“巴黎分公司的richard九点整打电话过来,询问季度汇报的具体时间。”
“告诉他,下个月五号我会飞过去。”
“是。”纤长的手指在轻薄漂亮的银色pda上快速点动着。
“十点整,有一个高级干部会议,资料已经放在桌上,灰色的夹子;十二点,与a&t的alex先生有一个午餐餐叙;三点整,欧洲和亚洲地区的视讯会议;晚餐订在明日餐厅,环球的eewin先生。”简洁清楚的吐字,很快就将一天的行程报告完毕。
“你还有五分钟可以准备一下十点的会议。”收好老板已经签妥的文件,许漫雪看了看手表,提醒道。
“晚餐取消。”
手儿顿了顿,“是。”笔在屏幕上一点,关系到整整十三亿美金的合作案就这样搁了下来。她是秘书,没有权利过问老板的决定。
“我的咖啡,端到会议室。”
“是。”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低头处理公务的男人一眼,她安静地退了出去。
这是开阳企业纽约总公司无数个忙碌的早晨之一,她许漫雪做为柏凌风的得力助手,总裁助理,从来都是一天到晚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要仔细算过。有一个工作狂老板,虽然薪水高得让同行眼红不已,但她的时间,也在大把大把地抛掷到工作上。
不过,她从来都不以此为苦。
早晨例行汇报之后,看着桌上层层迭迭的档案,漂亮的眉儿只是微微皱了皱,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面一丝情绪都没有。
多久了?跟在他的身边有多长时间了?仔细数数,截止到今天,竟然已经过了整整八年,好漫长好辛苦,却又好幸福的八年。
原来,她已经在他的身边待了整整八年,从最青涩最单纯的年岁,到如今,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子。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计算机里轻微的响声唤回了她游离的神思,看到不断闪烁的邮件提醒,她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想这些干嘛?还是工作吧,毕竟只有工作努力,才能换得一个让她心跳不已的浅浅回眸。而她,却余愿足矣。
再次投入工作,在紧张得让人透不气来的忙碌之中,时间飞快地流逝,再次意识到时间时,巨大的玻璃帷幕外,天色竟然已经微微变暗,十一月的纽约,一向都黑得比较早。
有几分疲惫的眼儿在擦得闪闪发亮的世幅帷幕上轻轻一扫,一双漆黑的男性眼眸,映s在暗色的玻璃之上,就这样突然看到,让她吓了一跳,迅速地回过头,凝入那潭深不见底的池水之中。
即使满心不愿承认,但眼前这张男性面孔,不是俊不是帅、不是优雅不是高洁,他全身上下每一丝线条,都淋漓尽致地诠释着阳刚二字。
陆飞扬这样的男子,虽然只是斜斜地倚在一旁的办公桌边,就有着强烈的存在感,偌大的空间,因为他的存在,竟然怪异地显得局迫起来。
“陆总裁,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稳住受到惊吓而加快一点点的心跳,望向那个一身黑色的男子。名贵的意大利纯手工西装,将他衬托得更加气势不凡,陆飞扬,在某种程度上,与她那个不可一世的老板,有着相似的惊人气魄。
他纯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懂的色彩,“刚到。”低低的男性嗓音,听在许多女人的耳里,都会觉得性感得不可思议。她曾经听过最匪夷所思的话语,那是在一场私人晚宴上,一位在社交界以大胆出名的女人说,光凭陆飞扬的声音,就可以让女人达到高c。
当时她听到这句话时,差点喷出嘴里的酒y。好吧,她承认,对于纽约名流那种表面上光鲜亮丽高贵不凡,私底下却什么都敢说敢做的所谓上流生活,既便在此生活了整整八年,自已还是很难接受。可是就算私下再如何大胆如何放纵,但在那种场合,公开发表那样的言论,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所以,她当时真是吃惊不小。
从那以后,她就怪异地对陆飞扬的声音很敏感,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时,都不由自主地会想起那句话。
他的声音很特别,不像柏凌风那样,充满着优雅和磁性,他是那种很低沉很男性的声音。听过一次,就永难忘怀。
“总裁刚刚出去了。”抬手看看手表,“大约在半小时前。”她努力将自己从他的声音里拔出来,调整情绪,做一个尽职的秘书。
陆飞扬与柏凌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感情亲密得比亲兄弟还要好,所以对于他没有经过总机的通报而直接上来的行为,她并没有感到多吃惊。虽然,这位航运界出名的铁血总裁,也不是太有空闲经常来开阳晃就是了。
“我等他。”陆飞扬定定地望着她,却并没有移步往总裁室走去。
看来,柏凌风取消今天的晚餐,是跟好友有约,想到自己老板,她清丽的眼眸泛过一道温暖的色彩。
他漆黑的瞳孔在看到她那抹温柔之色时,忽然紧缩,转身往总裁室直直走去。
许漫雪对他突兀的行为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个陆飞扬脾气一向古怪,对于他的喜怒无常,她也不会太过惊讶就是了,起身为大老爷泡茶,这些大头头们的生活习惯,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非常了解。
柏凌风喜欢喝咖啡,越纯越好,而陆飞扬,这个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的人,却对于乌龙茶情有独钟。这两个人,对于吃的东西,都挑剔到让人发指的地步,对于泡茶的讲究,只怕那些对茶道钻研多年的人都自愧弗如。
在这样长年的培养之下,许漫雪也练就了一手的好茶艺,当她将热气腾腾的茶摆上黄梨桌面时,橙红的茶汤、浓烈的果香,慢慢地在室内晕开来。
他拿起茶杯,浅浅地喝上一口,并没有马上放下来,手指在上等的瓷器边缘轻抚。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她就知道自己泡茶的功力没有减退,能让挑剔闻名的陆飞扬满意,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看来,做柏凌风的秘书,不仅要十项全能,连这些零零琐琐的事情,都得全包。
“陆总裁你请自便,我先出去了。”拎着茶盘,她微微点个头退了出去,身后寂然无声,她也没有想过会有回应。这个男人之寡然少语,尤其在面对她时,他的冷淡更是冻得人连话都不想开口说,所以,非到必要,她一般都不会与他交谈。
开阳里面那些说她冷如冰山的人都可以来看看陆飞扬,比起她的冷淡,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人的手指,慢慢地抚上瓷杯精巧的手柄,那里似乎还留着一丝淡淡的余温……
低低的音乐,淡淡的灯光,营造出一派慵懒与舒适的氛围。
这里是纽约市中心的某个高级私人会所,能进出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如果仅仅只是有钱,只怕是一辈子都摸不到这里的门边,这里的会员,每一个都拥有着绝佳的身世。贵族与平民的分别,有时候其实还是存在的。
“听说你打算回台湾?”严君尧天生的桃花眼微微地挑着,笑望自己的好友,虽然几十年前就已经将总公司迁到纽约,不过柏家的根还是在台湾,柏老太爷还时不时回台湾与三五老友聚上一聚。
柏凌风淡淡地点个头,斜斜地靠在沙发上,漂亮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着透明高脚杯的杯身,浅黄的酒y在纯亮的杯中轻微地晃动,伴随着浓郁的酒香。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休憩中的野生豹,在自己的同类面前,坦然地随意着。
严君尧深有意味地望了望那个从进门就不发一语的男子一眼,再次问柏凌风,“会带漫雪一起去吗?”
“嗯。”浅浅地喝了一口杯里的威士忌,饱满的口感让他英挺的眉舒展开来。
这些年许漫雪跟在他的身边,随着他世界各地到处飞,每次他去各个分公司处理事务,都会带上她。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许漫雪已经由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女孩,褪变成精明干练的成熟女人,她的成长,他一直都看在眼内。
“这次要去多久?”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严君尧只好再八卦一回,谁让,他就是心思细腻,见不得好友难过呢?
“你问这么多干嘛?”
“欸,关心一下而已。”斯文俊朗的脸庞闪过一抹淘气的促狭,“这么久见不到你,我可是会想你的。”
“哼!”柏凌风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个严君尧从来都没有个正经,谁会相信这个男人是医学界赫赫有名的“鬼才”?
“任什么时候过来?”懒得跟那个人扯一通言不及意的话,柏凌风直接问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
陆飞扬也回他一个冷硬的哼声,不理他。
“搞什么!”脾气素来称不上好的柏凌风也回敬他一眼,这几年来,他与陆飞扬的感情,越来越奇怪。有时感觉就像以往一样,大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可是有时,他强烈地感觉到陆飞扬对他的敌意,时好时坏,就完全可以形容他们之间这几年的友情。
猛然推开的大门,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严君尧惋惜地叹息声中,任昊东直接在陆飞扬的身边坐下,“你们飞扬是不是准备投标意大利的新航线?”
“嗯。”
“马利斯家族也是竞标者,你要小心。”任昊东端起斟好的酒杯,轻轻摇了摇杯里的冰块,清脆的撞击声传来。
“这我可从来都没有担心过。”
“杰瑞,不是好惹的。”有的话,点到就够了。
陆飞扬是个什么人,向来嚣张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当然不会怕这些什么所谓有黑道背景的竞争对手,不然他还混什么?
“我家老头有打过招呼,不能直接跟马利斯家对上。”任昊东舒服地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淡淡地提醒道。
“那个专案,我志在必得。”目前他们陆氏在欧洲运输界,虽然发展地不错,不过意大利这次新航线的招标,是一个很大契机,可以让他的事业版图再次扩张,他不可能也绝不会放过。
“飞扬,你知道,我就是欣赏你这种调调。”严君尧笑着递过来一杯陆飞扬最爱的absolut。
冷冷地哼一声,接过酒来仰头喝掉,那圆润的口感,让他的嘴角微勾。
“小心一点。”任昊东认真地叮嘱一声,他出身于黑道世家,对于黑道人物惯用的手法了如指掌,而且这次与陆飞扬对上的杰瑞,在道上以不择手段闻名。他知道陆飞扬作生意一向都以冷硬闻名,他就是担心飞扬有时太过不情面,只怕会带来后患。
“放心。”这次回答他的,是严君尧,他轻拍任昊东的肩膀,“能让陆飞扬认输的人,可不是那个什么马利斯家的。”
话音一落,隐秘而奢华的包厢里,响起轻浅的男性笑声,伴随着一记响亮的拳头声。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长的时间?
抚过冒着透明淡雾的茶杯,许漫雪突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里看到的一个词,一眼万年。是的,真真正正的,一眼万年。过尽千帆后,心里住的,还是最初的那个人。
回到台湾已经一个月了,对于这个自己出生成长的小岛,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最痛苦的回忆,留在了这里,可是最甜蜜、最开心的回忆也同时发生在这里。
有多久没有好好在这里待过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跟着柏凌风东奔西走,每次到台北分公司都只是逗留个一两天马上就走。
可是,这次不同了,这次是她主动提出要留在这边处理事务,原因只是一个月前,她看到柏凌风眼睛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明明,只是一场普通的季度汇报,为什么却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看到柏凌风一向无波的黑眸里,闪烁着对那个叫夏怡航的女人的强烈兴趣。她跟在柏凌风的身边有整整八年了,这么漫长的岁月,即使是复杂难懂的柏凌风,在某种程度上,她也称得上是了解他的。
她从来都没有在他眼中看到那样的光芒,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纯粹欣赏,那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可是他却在那样一个瞬间,给了别的女人。
即使他在会后没有做任何表示,当天就飞回纽约,但她却知道,有的事情在悄悄地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恐怕会让她这长久坚持的信念悉数崩溃,她受不了这样的结局。生平第一次,情感战胜了理智,她对柏凌风要求,要留在台湾一段时间。
她是一个要求不多的下属,所以对于她仅有的一次请求,他没有问原因,直接同意了。
她想了解,那个引起他兴趣的女人,究竟拥有什么样的魅力。
多么可笑又多么让人难以置信的理由,谁能想到,一向以冰冷绝情闻名开阳企业的许漫雪,竟然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
这么多年来,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柏凌风,每个字都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跟许许多多美丽梦幻的罗曼史小说里不同的是,她与他的相遇,并不是那种布满粉红爱心泡泡的美丽纪念,而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绝望的日子。
就如同无数的狗血八点档剧情一般,她在还小的时候父亲就因为车祸而过世,来不及留下任何钱财给纤弱的妈妈和她,没有任何能力的少妇只好带着年幼的她再嫁。
然后,开始了她的悲惨人生。
整个故事贫血苍白到让人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也许,不是所有的继父都是坏人,不是所有的继父都会对漂亮非凡的继女产生色心,可是陈金财会。
在她十七岁那年,妈妈加班没有回家,她就被那个欠了一p股赌债,无齿到想拿她做抵押的男人,准备卖到夜总会去。当然,他也准备好了,在将她卖出去前,自己先拔个头筹。
于是,经过奋力挣扎与撕扯之后,她侥幸地逃了出来。
在以后无数次的回想中,那样一个黑暗沉沉的夜晚,她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有那盏亮在路边的灯,明明很微黄很黯淡,可是却照亮了她的人生。
直直刺眼的车灯印入她的眼帘,然后再是尖锐的剎车声和她身子撞飞的巨响,很奇怪,明明被撞上的是她的身子,可是在那一刻,她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暖暖的路灯,照亮着那个打开车门朝她走来的男子,年轻、俊美、优雅,如同守护神一般,走入了她的生命。
“……许漫雪。”男性优雅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恍然地回过神,望进那双如墨玉般漆黑的眼眸之中。
她有几分迟疑地望向他,双眸散发出与平时的精明不同的茫然,似乎不太明白,刚刚还只是在脑海中浮现的男子,怎么会突然走出回忆直接站在她的面前。
“fj的合约,拟好没有?”似乎对她的走神没有看到,男子一如既往地淡淡发问。
“……做好了。”这些年辛苦的训练不是白白付出的,虽然脸上的怔然神色没有完全收敛干净,不过许漫雪还是利落地从成堆的档案中抽出那蓝色的活页夹,递给等得有几分不耐烦的男子。
“给我接新林的did。”丢下命令后,柏凌风拎着文件施施然走了。
她连忙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将电话转接后,她却傻傻地舍不得将电话放回去,只因,刚刚在话筒里回响的磁性声音。
一道黑影投s在她办公桌上,才唤回她飘浮的神智。
“陆总裁。”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纯男性的面容。熟悉却让她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起来。这么多年来,每次她失神的时候,好像他都会突然出现。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皱起好看的细眉,望向那个一脸高深莫测的男子。他不是在美国吗?怎么会跟着总裁来台湾?难道今天早晨与总裁一起搭机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