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表现出一副不与人亲近的样子,也丝毫没有需要他保护的地方。如若他不那样故作孩子气的粘着她,她根本就不会给他近身的机会;而用那样的方式留在了李静身边,他在李静眼里,更像一个不懂事的任性的孩子了。
李静对他的态度中的不耐与那种对比她自己小出许多的孩子的那种纵容,让他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回到李家,李静到书房放下琴和琴谱,探问了依然住在红姑房间的刘夫子之后,沐浴更衣,到了李家的餐厅。
新年的这几天,李家的餐桌上,包括已经分灶的李家长子李孝、李家次子李贤一家都在。李孝已经成亲生子的儿子李元,对着李静还要喊一声“四叔”。
那声“四叔”入耳,李静无可奈何的尴尬笑笑,把她从南国带回来的一个随身携带的椰壳雕饰摘下来送给了李元的儿子,可是,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孩子看到李静递出去的那个雕了太阳神的小挂饰,居然哇得一声哭了。
那孩子的母亲还没有如何,李孝的妻子王氏就起身给了李静一个耳光,养尊处优的闺中妇人,力气却大得很,李静不仅被打得嘴角出了血,头都有些发懵。
两世为人,李静第一次受到这种委屈。
李静反应过来之前,秦氏手指着王氏颤抖着晕了过去。
婴儿的哭声,巴掌声,秦氏晕倒之后丫鬟小厮慌乱的脚步声,让眩晕的李静除了发笑之外,不知该做出什么别的表情。
看到李静脸上的笑容,王氏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居然伸手又要再给李静一个耳光。李孝和李寂的喝止声,仿佛完全没有进了那个女人的耳中。
这一耳光,被距离李静最近的李元的妻子张氏给挡下了。
李静被李让拉出饭厅时,整个饭厅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站在饭厅门口,李静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几乎没有存任何心思情绪的李家人中,竟有人那般憎恨她;而她本来以为的累世贵族的礼仪之家,居然也可以是一群匹夫泼妇组成的无赖之家。
那些人口中说着她的话语,“恶心”、“变态”、“人妖”、“下贱”、“下流”……
她招惹过他们吗?
李让强行把表情木然的李静拉回了她的院子,奶娘看到李静脸上的伤时,红了眼圈拉着李静的手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感受到奶娘粗糙的手上的温暖,李静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让狗咬了。奶娘,我饿了,夫子这里,我照顾着,你去给我下一碗饺子吧。”
李让被奶娘拉着出了房间,靠坐在床头的刘夫子看向李静带了几分愧疚之色道:“四少爷可是因为老夫受了委屈?”
李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道:“夫子住在我这里,我只会被人高看一眼,哪里会有人给我委屈受?”
刘夫子伸出骨骼明显的右手摸了摸李静的头道:“前夜四少爷陪老夫饮酒奏乐,不知今日老夫可有幸听听四少爷的烦恼?”
李静擦了擦眼角微笑着道:“我送出的配饰把大嫂的孙儿吓哭了,然后,被大嫂打了。夫子,您说,人为什么可以对毫不了解的人心生怨恨呢?”
刘夫子咳了两声,对李静道:“大概是因为心中有所惧怕吧?四少爷的身世,可能给夫人和两位少乃乃留下了一些并不愉快的记忆。夫人因为那些记忆对四少爷心生惧怕,大少乃乃因为那样的记忆对四少爷心生怨恨。说到底,她们都是可怜人呀。”
李静颇为讶异的看向刘夫子道:“您知道我的身世?”
刘夫子神色慈爱的看向李静道:“是老夫初任李家西席的那一年吧,有一次,老夫想游览一下李家的花园,结果,迷路了走到了李家后院的佛堂。起初,老夫本以为李家担心三少爷体弱,为他塑了金身供奉着呢。
后来,老夫从三少爷口中得知他还有一个养在外面的弟弟。加上在李家呆得久了,慢慢也就知道了四少爷的身份,还有从下人们口中听到的,关于已故李老夫人的一些只言片语。
老夫觉得,以四少爷的气度,当不会与那些自苦的女流计较吧?”
当晚,李静还是被李寂叫到了书房,经过半个时辰的交谈,李寂最终决定,初五过后,让李静移居李家在宋州城南的别院。与移居同时,李寂给了李静五十万两银子的银票以及别院附近属于李家的铺面田产。
对于银钱与物产,李静本想推脱的,可是,看到李寂痛苦的神色,她最终选择了收下来。
初三,秦氏回门,李静留在她的院子与红姑收拾行李。说是收拾行李,李静除了一床铺被和几件衣物,还有书房的书和琴,再没有别的东西。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全部打包收拾干净。
李静只是,不想再跟秦氏两人想看两不自在。
李让本想留在李家陪着李静的,可是,最终,还是抵不过秦氏的眼泪,陪着她回了秦家。
秦勇就李静为什么没有到他家的事问了秦氏,得到的,却只是她的眼泪。
秦广私下里问了李让,才知道前夜李家发生的事。当时,秦广气得差点儿提了双锏杀上李家,幸好,他的娇妻云娘给劝下了。
秦芳一早就派她的丫鬟水儿到门口看了几次,听到李家人来的消息后兴冲冲的冲到了前厅,在没有看到李静的身影后,私心里以为她被李静讨厌了,回房间哭了一上午的鼻子。
初四这一天,李静去了趟乔濬冲的医馆,那个被她,或者,准确的说,被乔大夫救下的欧洲人已经醒了。只是,那孩子听不懂汉语,李静也听不懂他说的语言,完全无法交流。
不过,虽经历了那样悲惨的遭际,那个孩子什么憔悴到不成样子,还发着低烧,精神却没有垮下来,眼睛中闪烁着让李静震惊程度的生命的火焰。
虽然本能的害怕着别人碰触它的身体,但是,乔濬冲给它换药之后,那孩子还是会露齿低头对乔濬冲说他不理解的话语,大概,就是谢词。
乔濬冲居然也会笑着摆着手对那孩子说“不用谢”。
语言不通的两个人,相处的似乎还挺融洽,颇有些心有灵犀的感觉。
出了乔濬冲的医馆,李静去了秦家,想问问秦家人知不知道苏长山什么时候回宋州,一方面,她确实是想他了;另一方面,李静觉得,苏长山或者苏家商行手下的人的话,或许有通晓那个孩子语言的人。
秦家的午餐桌上,所有人都用一种比以往更加热情亲昵的态度招待李静,连一向不喜她性格的朱氏都对她笑得格外宽容温柔。
李静初始还不觉得,待看到秦芳看向她时眼神中的晶莹,大致也猜出了她有这种待遇的原因;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李静又不是木头人。
可是,秦家人不说破,她自己也不会点明,让秦家人为她在李家人面前出头,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得到秦家人更多的同情?她还没有沦落到希冀别人同情的地步。
李静临出秦家大门之前,秦芳的丫鬟水儿红着脸把一个绣了鹧鸪,不,是鸳鸯的荷包递到了李静面前,说是她家小姐连夜做出来的,李静对那个丫鬟道了谢,收下了。
下午,李静骑马去城南的别院看了看。
三进三出的别院,还是建在了半山间,山下两个村子的村民,都是李家的佃户,城南临近番町的那条据说很繁华的商业街,整条街都是李家的,不对,这种时候,应该说是李静的资产。
走在那条街上,那种此生衣食无忧的满足感,说李静不偷着乐,那绝对是假话。
乔迁新居
没有李寂给的钱财和资产,李静确信,她在这个时代也能活下去。
可是,那样的话,十四岁的她就不得不在还没有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之前为了谋生奔波。反应弧长还容易被环境同化的她,在奔波谋生的过程中,十有□也就懒得找人生目标了。
李静,是一个不太坚持自己的人,在她,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同时,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追求的。
李静的前世,苏婕,是一心喜欢地理,想要报考地理系才选读了文科的,可是,高考过后,得知大学地理系不招收文科生。那一年,正好赶上她的父亲公司遇到瓶颈,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并没有太多不舍的随便的填报了志愿书的第一个专业。
花了两年的时间,苏婕找到了新的想做的事——一生沉浸在喜欢的作品里,反复的研读。并且为之努力,成功得到了保研的机会。
可是,好好的毕业旅行,没有发生太大的意外,她就那样丝毫没有征兆的落水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恢复意识的最初,李静都没有想过她会死,更加没有想过她转生了。
可是,现实就那样丝毫不留情面的在她身上发生了。
即使苦恼,也不会改变已成事实。好不容易再次找到目标的她,再一次与人生的目标远离了。
适应环境,对李静,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真正困难的,是找到生命的意义。
李静是一个反应弧长的人,也不是一个有着很鲜明的个性的人,但是,李静,是一个需要自我,需要心灵支撑的人;而且,李静很难被别人同化,也不会因为没有目标就跟着潮流时尚找一个大家都追求的目标。她会丝毫不回避的承受没有目标的空虚感,以她的脾性,还不会因此对别人抱怨、倾诉。
李静可以适应环境,不代表她能够融入环境。生命中同样分量的年数,对一个人而言,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是一个人的接触世界的初期,也是价值观、生活习惯、喜恶的逐渐形成期,这个时候形成的思维方式,如果没有意外,就是这个人伴随一生的思维方式了。即便环境改变了,他的思维方式也不会有太彻底的变化。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活了八十岁的人,有十五年的时间生活在他的祖国,其余六十五年生活在另一个国家,在行为上也能完全融入异国,但是,骨子里最深的,还是他离开的那个国家对他的影响。甚至于,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比他的祖国的人在根骨上更倾向于祖国文化深处的传统。
李静落水那一年二十岁,已经明确确定了人生方向,价值观也已经基本定型。即使从理智上她也许知道宋代人并不见得比不上二十一世纪人的智商,这个时代有着这个时代独有的文化和她的魅力。
可是,从小接受的教育,李静生长的二十年科技和经济飞速的发展,生活变得越来越便利,加上她心中那个近代史上的惨败,这些记忆,无不在对她叫嚣着,这个时代是一个落后的时代,□皇权、男尊女卑、愚昧不化……
而且,显然,隐藏在她微笑之后的内心深处,那些绝不会再回去的记忆中的生活的美好,绝对更胜她转生十三年的现实。
因此,李静在心态上,就若有若无的抗拒着融入这个世界。
她活着,虽说不上浑浑噩噩,却总也觉得缺点什么;
倒不是李家人的态度伤了她,前世幼时母亲离世,及长父亲再娶,已经确定了自己是独自一人的她,对那些单纯由血缘羁绊起来的所谓亲人,其实,并没有抱着太多的希望。
李静并不冷血,但是,她也过了需要人爱才能活下来的年龄,孤独虽寂寞,却不是她不能忍受的。而且,她心中还有着前世母亲对她的爱,并不觉得寒冷。
心里不抱期待,自然对别人的冷淡相待也不会太受伤。当然,前夜的那一耳光,初始的错愕过后,她的心中自然也是不悦。
但是,一来,刘夫子的劝解;二来,夜晚入睡之前,李静莫名想到了one piece里香克斯在路飞的故乡遭遇山贼的那一幕,然后,她真心的笑了,也释然了,释然中还带着些不欲为人知的沾沾自喜。原来,除了反应弧长心绪平稳这一点自满之外,她也是可以有香克斯那样的心胸的。当然,这种想法,她只敢偷偷对着自己想想,再怎么自大,李静也不敢拿自己跟四皇之一放在一起比的。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既然缺得不是家庭爱,那缺得是什么?心性一向淡然的李静,想了好几年,才想明白,她缺得是生存目标和志趣相投的同行者。这个想法,自从海上回来之后,在李静心中,愈发的清晰了。
李静不是那种为了金钱地位而生的人,也不是那种为了天下大同而生的人;她既不想凌驾于任何人之上,也不想担当任何人的救星。
李静,是为了做喜欢的事而生的那种人;但是,跟那些从小就确定自己人生方向的天才不一样的是,李静虽然智商算得上略高,但是,在任何一方面,都没有特别明显的兴趣。
绘画、围棋、书法、舞蹈……在前世,她都学过,不好也不坏,对于没有争胜欲望的她,自然也不可能做得出色,自然也不可能成为某一方向的专业人员。
苏婕甚至在青春期的时候都没有同龄人那种躁动的好奇心,别人追星的时候她忙着学习厨艺、做家务、照顾父亲、跳级;别人加入社团的时候,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她的那颗渐渐变得年长的心,居然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小鹿乱撞的情绪。苏婕的追求者自然不乏,从初中时代就有了,可是,她每次都会微笑着很认真的拒绝人家。久了,大家觉得她是一个无趣的美人,加上她跳级的经历,到高二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对她递情书了。大学,苏婕更是拒绝了社交,一头扎进了图书馆,完全自绝于恋爱之门外。
这样的李静,在这样一个她心中微微抵触的时代,已经失了浪漫出海寻找人生目标之心愿望,如果再把生存的担子压在肩上,这一生的前路,怕都是身在没有方向感的迷雾中了。
所以,李寂的钱财和资产,她收得很开心。这份属于她自己的资产,让她的心莫名充实了许多。尽管依然前路茫茫,但是,不用为生存忧心、并且完全从李家独立出来的她,寻找起喜欢的人、事来,自然心理上更轻松一些。找到了,只要全力以赴做就是了,心中丝毫没有顾忌牵绊。
只是,想到没有牵绊的时候,李静的脑子中,莫名冒出了李让那张红着眼睛委屈看着她的脸。再往下看,是李让摇着她胳膊撒娇的手。再往下看,是李让一张张或讨好、或顽皮的笑脸。
摇了摇头,李静策马加速。有人关心她当然也不是特别坏,可是,身边有一个牛皮糖,对于一向独自一人惯了的她,还是有些觑眉和苦恼的。
终于能够离开李家了,虽然跟李让分开她也有点儿稍稍的不舍,可是,独处的自由更令她向往。
初六,李静搬家,除了她和奶娘,李寂还送了她一个账房一个门房一个园丁。门房和园丁是李家的家生子,还是一对父子。对于那个翘生生的俊朗少年喜欢侍弄花草而不喜与人交游这一点,李静觉得颇为可惜。账房是一个二十八岁带着一个八岁儿子的年轻鳏夫,好像是曾经得过李寂的恩情,长得瘦肖面白,颇似蒲松龄笔下那些容易被女妖女鬼喜欢的文弱书生。
账房姓钱名裕,字光禄,名字倒是喜庆。账房的那个长得虎头虎脑眼睛比他爹不知道灵活了多少倍的儿子名珏,字美玉,在李静看来,像极了一个姑娘的名字。
门房李兴,他的儿子园丁李和。李家的家生下人,没有字。
李寂本来还想送李静厨娘、丫鬟,李静嫌麻烦,一并拒绝了。做饭,她会,奶娘也会。伺候人的丫鬟,她不需要。
只是,住进去之后,李静才知道,那宅子虽不大,要打扫、维护起来也破费力气,为了避免家里脏乱或者围墙坍塌、房顶漏雨,她还是需要多雇些人的。
不过,这些并没有让李静烦恼多久,她的账房,只作账房显然是大材小用了,做个管家都太委屈他,不知道是欠了李寂什么样的大恩才肯屈居人下,而且是屈居在她这个李家的麻烦之下。这些,李静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小圈,就把家里所有的事交给账房处理了。选人雇人的权力,也交给了他。
真正让李静麻烦的,是李让。
李静本以为离了李家就能跟他分开的,可是,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李寂夫妇居然放任他住在了李静的别院。跟着李让的,有他的贴身小厮天权、瑶光,丫鬟天璇、天玑。李静很想问,他怎么不干脆凑足七个,北斗七星护阵,岂不更好?
李静哪里知道,李让幼时,身边何止七人伺候。他不过是怕招李静烦,才只带了四个人的。四个伺候他生活起居必不可少的人。
随着李让一起住进别院的,还有他的西席刘夫子。
这天搬家结束之后,李静亲自下厨,做了足足十八道菜来庆祝她自己乔迁新居。别院所有的人,都列席而坐。
晚餐桌上,李静坐在主位(其实,她很想让刘夫子坐主位的,不过,鉴于她是一家之主,只让刘夫子坐了左上的尊位),举杯对满厅的人道:“从今天开始,一段时间内,你们就要跟我一起生活了。我这个人,自己是个随性懒散的人,也不想给别人定太多的规矩。大家各自守好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是了。
我叫李静,字之姝。关于我的传言,我想各位在李家的时候多少也都听过一些。你们肯过来跟我一起生活,我真的很感谢。”
李静说完,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天知道,她其实不想跟这么多陌生人一起生活的。可是,只有她跟奶娘两个人,完全没有办法支撑起这么大一所宅子,更何况,收田租和收房子的租金,这种事,她一个孩子,又是主人,不好亲自出面,奶娘一届闺中女流,也难以胜任。所以,门房、园丁、账房,以后,怕是更多的人,都要跟她住在一起,靠她为生,同时,为她服务。
李静天生绝对不是当别人领导的那种料,她的性格太独了;可是,她既然接下了李寂的银钱、宅院和资产,总得有人替她打理。当个房东、地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也不想为了那种事浪费心力,自然就必须得接纳外人,而且,得在他们面前,哪怕装得,也要做出一副主人的样子。
开始的时候,账房、门房、园丁,还有李让那四个小厮还有些拘谨,可是,饭吃开了,酒喝开了,话聊开了,大家慢慢也就放松了下来。尤其是,同桌而坐的,还有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
主仆坐在一桌,本是不合规矩的,李静亲自为所有人下厨,也就只有今天这一次,中国人,很多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解决的,李静,自然也习惯这种做事方式。
她知道那三个人愿意跟着她过来,完全是因为李寂的命令和对李寂的忠心,她的身份,虽然名义上是他们的主人,实际上,不过是主人家不受宠的少爷。跟着她,人生十有□是没有前途的。门房和园丁不说了,那个书生账房,才只有二十八岁,李静完全不理解他到她这里做账房的原因。虽是瘦肖中带着苍白,但是,李静并不觉得钱裕是那种一无是处的文弱书生。虽没有刘夫子那种岁月提炼出来的儒生气度,也没有李让那种光华如玉的君子之姿,但是,李静莫名就觉得,钱裕,绝不是个普通人,仅仅第一个照面,他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李静就感觉出来了。即使酒已经过了三巡,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了,钱裕还是跟初始时一样矜持地端着,面色,因为饮了酒反而愈显苍白。
前世的李静曾经听人说过,喝酒不上脸的人多半都是小人;后来,有一次她父亲酒醉得厉害,她不得不把他送到医院才知道,喝酒不上脸的人,尤其是越喝脸色越白的人,多半是因为体内缺少分解乙醇的那种酶,那种人喝酒,很容易喝出危险的。
李静本想阻止钱裕饮酒的,但是,她只是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当晚,钱裕果然醉得不省人事,还好,他酒品很好,喝醉了只是昏睡着难受的觑眉,不闹也不耍酒疯。
只是,李静刚刚睡下不久,被钱裕家的孩子哭闹着敲开了房门,知道他莫名发起了高热,身上还出了疹子。
这个时候,李静本该叫下人去请大夫的,可是,初春的寒夜,她穿了件夹襦就用轻功奔马厩骑马下山请了大夫。
请来的,自然是那个为了照顾李静丢给他的欧洲人,不能出去过夜生活的乔濬冲。这一次,乔濬冲又被颠簸到狂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