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提出了把朱婷养在家里那样非分的要求,李静都答应了。
范仲淹也不会在言语上做虚妄的承诺安慰李静,他能做得,也只是在两人独处时,对她更体贴一些。
当然,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不习惯侍候别人,也没有被人侍候过的他,毕竟不如万麒和李静的家人对她更加体贴入微。
可是,就算知道自己比不过,他也不能释然地放手,只能仗着李静对他的喜欢,委屈了她,把她抓在手里,放在身边。
李静归宁这一天,正好是元宵节,而且,她隔日就要跟着范仲淹离开宋州。即使李家这么多年并未如何善待李静,毕竟,这里也是她的家,当李寂提出让她在家留宿一宿时,李静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不过,她本来做好了决定让范仲淹回山上陪他的母亲,可是,李寂却强势的留下了范仲淹,比对着她提出要求时的小心翼翼不同,李寂让范仲淹留宿,用得是祈使句的命令口吻。
不过,李寂也派人到山上把范仲淹的母亲接到了李家,他的那个身份暧昧的妹妹,还有摩西、秦广,也一并被邀请到了李家。
晚餐桌上,孙冉不轻不重地挤兑了朱婷几句,让本来就不自在的小姑娘更加的手脚无处安放,看向李静的眼神,已经是明白白地怨愤。
李静本来还有心制止孙冉,接收到朱婷的怨愤的视线,干脆闷声咀嚼菜食,装作没有听懂孙冉话中的意思。
孙冉会挤兑朱婷,倒不是李静对她说了什么,这种事,她连摩西都不会说,怎么会对相处不过数月的新嫂嫂开口。
不过,女人,尤其是,爱上了人的女人,都是格外的敏感的。
朱婷看着朱说的神情,以及她对谢氏那一声声的“娘”叫下来,孙冉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白在京城的世家小姐之间长了十几年了。
她本来就不看好李静嫁给范仲淹,别说一个省试第七,在孙冉眼里,即使是当朝的状元,都配不上她这位郡主小姑子。
那可是让她的那位嫁给了晏同叔的表姐嫉妒的,让沈颜真心敬服的刘皇后另眼相看的,在京城留下了众多传说的奇女子呀。
她的小姑子都委屈下嫁了,范仲淹居然敢在新婚就蓄养外室,这也忒不把她小姑子看在眼里了,当他们李家人是软柿子呀。
一顿饭下来,朱婷被孙冉挤兑地几乎要落下眼泪。
而这不仅没有让李静以后的家庭生活好一些,反而更坐实了谢氏和朱婷心中,李静仗势欺人、傲慢跋扈的印象。
她分明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难道有人帮她出口恶气,她要跟自己的恩人敌对,贱贱地帮着膈应她的人,才算是不傲慢吗?
互相对对方怀有误会和偏见的三个女人,注定会上演一段绝称不上愉快的磨合戏码。期间哪个人控制不住情绪擦枪走火了,就会发展成一个让人茶余饭后谈资的家宅笑话。
晚饭过后,孙冉提议出门逛灯会,李静前两年在山间呆惯了,常常数月就只有她、乔戎、秦广三人,对于那种摩肩接踵的人流,莫名就有一种抵触心理。
可是,为了不想面对家里的这种尴尬气氛,她还是答应了孙冉出门。
孙冉自然也不忘邀请朱婷,她的动机,李静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一个经年缩在内宅的小姑娘,怕是很难习惯闹市的繁华喧嚣。
要是李静开口,朱婷和谢氏还好不给面子的拒绝。尽管李静的身份是郡主,可是,嫁进了范仲淹的家门,就是范家人。可是,孙冉开口,她们要是拒绝了,一来,太不识好歹;二来,生生让人看扁了去。
所以,最终,李静、李让、孙冉、摩西、秦广,还有朱婷一行,就作伴上街了。
至于范仲淹,自然是被留在书房翁婿相谈。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年对李静诸多亏欠,不忍在任何事上让她再难过,李寂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门不当户不对不说,范仲淹自己跪求的亲事,范母身边的那个女子,范母对他女儿的态度,新婚就让他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儿受这种委屈。李寂当然要看看,范仲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让他那个坚强桀骜的女儿甘心受这种委屈。
出乎李静所料,朱婷对于熙攘的街市,摩肩接踵的人群,似乎比她和孙冉来得还要自在。
这个时候,李静并不知道,朱说在宋州的那三年,朱婷和谢氏两个弱势女子在朱家,日子过得何其清苦艰难。
生活所迫,朱婷也曾经拿了绣品到绣坊甚至集市出售过。不管是势利刁钻的绣坊伙计,还是纨绔浪荡的登徒子,为了她和身体不好的谢氏的生活,她都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应付,既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去,也要换得尽量多的银钱。
那种被生活出来的智慧与韧劲,是李静和孙冉两个从来没有为生计担忧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后来,李静也是在知道了这些之后,才对朱婷真的释然的。如果不是她真的不能忍受自己的爱情有瑕疵,她甚至想要许她一个身份补偿她。
不过,也庆幸李静的坚持,朱婷找到了独属于她自己的,真正完整的幸福。
那些都是后话,如今,李静仍然为朱婷在灯会上的如鱼得水的自在而负气烦躁。
尤其是,猜灯谜时,孙冉跟晏夫人一样,虽是大家闺秀,却是不习句读的。而李静,虽有过几年的苦读,多是四书五经的习得,作诗、填词、灯谜、对子,从来都是她的软肋。
看着李让和朱婷配合默契的解开一个个灯谜,李静和孙冉的脸,气得都发青了。
朱婷不是喜欢范仲淹的吗?跟李让走得那么近干吗?
李让也是,你的娘子和你的宝贝妹妹都在身边,你跟想要抢走你妹妹丈夫的女子那么默契干吗?
看看,还对着她笑,笑什么笑,你以为你那张跟自己的妹妹如出一辙的脸是廉价的可以对着任何人随意卖笑的吗?
可是,不管李静和孙冉多么气愤,李让和朱婷,还是一个个的解着灯谜,在周围人越来越多的起哄叫好声中,携手拿了这个灯谜擂台的状元魁首。
只到了领奖品时,两人才知道尴尬和赧然。
原来,这个灯谜会本就是为了情侣准备的。老板见两人配合得如此默契,只以为两人是一对恩爱小情侣。
也亏得这个去年刚刚接过朋友的生意搬来宋州的老板眼拙,不识得宋州城李家府上大名鼎鼎的“如玉公子”和“弄琴公子”,看不到李让身后不远两个作妇人打扮的女子(李静和孙冉身边,还有秦广和摩西跟着呢),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就把当晚最亮最大的一双姻缘灯笼递到了二人手中,还本着生意人和气生财,礼多人不怪的道理,祝福两人早结良缘,携手白头。
旁边认出李让和李静的伙计一个劲儿的给他家老板使眼色,这个迟钝的老板却是丝毫无感。
只以为李让和朱婷的尴尬拒绝是年轻人的不好意思,还喊着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为两人做个见证。
李静看身边的孙冉都急得掉出了眼泪,虽然她也不愿意让朱婷痛快,可是,搭上自己的哥哥,她也不好见死不救,只得走上前接过老板手中的灯笼为两人解了围。
老板看到李静与李让一模一样的容颜,惊讶地想要说些什么,被两个伙计拉着去了内室,李静也趁机拉了李让和朱婷离开。
回去的路上,孙冉连诋毁朱婷的心思都没有了,满脸地委屈落寞。
回到李家,李静拉了尚不知自己犯了大错的李让到了他的书房。
看着只顾对自己叙说离情别绪的李让,李静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忍不住打断他道:“让,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态接受了你的婚事。可是,既然嫂嫂已经进门了,你就要负起责任善待她。即便你不爱她,也不能在人前让她面子上过不去。”
沉浸在与李静离别情绪中的李让,突然被指责了,有些怔怔地看向她道:“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猜灯谜的事,嫂嫂不习诗书,有些场合,你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其他应该还有许多,嫂嫂虽然性情活泼温婉,可是,离开京城,远嫁到宋州,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吧。你也别总是仗着她对你的满腔爱意,就总是让她独自忍耐,适当地体贴她一些吧。毕竟,你们两个,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这些话,李静本来是没有立场说得。可是,今天,她对孙冉,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戚,忍不住,就想提醒李让一下。
李让沉吟了半晌,才对李静道:“夫人那里,我以后会注意。倒是你,亲家老夫人,看上去并不是好相与的,你别为了希文兄,就处处忍让于她。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不能对别人说,可以写信跟我说,不要总是闷在心里。”
李静本以为,她遮掩地足够好了,想不到,她的尴尬境遇,竟是无可遮掩,连一向不愿意以恶意忖度人心的李让,都看得明白。
“人与人之间,总会经历磨合期吧。至今为止,我都一直在逃避,从母亲那里,从舅妈那里,从这个家,从整个让我压抑的伦理体系。
可是,现在,我不想再逃避了,我想让朱希文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类似于根的羁绊,我想真正的活在这个时代的伦理习俗之下,他的母亲,以及那些觊觎他的女人,我会正视的。
虽然我对如何与母亲相处并不熟悉,不过,我想,用心的话,假以时日,应该会找到一个和而不同、互相包容的相处方式的。”
这些话,李静第一次直接的表达出来。一半是真的这样期待,另一半,却是在给心生畏怯、倦怠的自己打气。
话说出来了,无论多么艰难,都必须做到。这样,她就没有了退却的后路。
范仲淹是她选择的,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如果她不能经营好自己的家,那么,作为丧家之犬,她也不会让任何人收容自己。嫁给范仲淹,是一个只有前路,没有退路的选择。
新婚生活(1)
隔天早晨,李静拒绝了亲人、朋友的送别,带着寥寥可数的随嫁之人,跟着范仲淹,踏上了前往亳州的行程。
相较于婚礼的盛大,以及嫁妆的丰厚,李静所带的行李,和随嫁之人,却是少得可怜。
只有一马车的行李,随嫁的人,只有红姑、钱裕、李兴、李家送给她的一个马夫阿泰,还有要到军中担任教习的秦广。
在两辆马车,加上套车的马匹,一共六匹马的轻车简从之下,李静踏上了新的人生阶段。
虽然李静之前下定了决心要跟谢氏好好相处,可是,踏上行程之时,她还是选择了骑她那匹年迈的牡马巴库斯,而没有与谢氏、朱婷还有红姑同乘。
她想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时间,却不知道,红姑的护短,以及谢氏对于李静让下人跟她共乘的怠慢,只是让这一路上的关系更加微妙紧绷而已。
好在,路途短促,午时刚过,一行人就到达了亳州的北门之外。
范仲淹当日去提亲之际,一心只想着如何让李静接受他,并没有想到成亲之后,李家会给李静配上的随嫁的人。而成亲仓促,加上他这几年手上并没有攒下多少银两,一时也没有时间与余钱买下新的宅院。
尽管他并不愿意,但是,最终还是接受了钱裕的意见,由李静出钱,在亳州城中置下一处最少能让众人住得开来的房产。
只是,时间仓促,他虽然拜托了好友杨日严帮忙物色,现如今,却是没有办法安排所有人入住。
在酒肆用过午餐之后,范仲淹把一行人带往了军中的驿馆。虽然有占官家便宜的嫌疑,可是,他实在不想,李静的家人,跟着她随嫁到了这里,还要自己花钱住客栈。
暂时安顿下一行人之后,范仲淹带着李静,和他的母亲,还有朱婷,回了他在亳州的家,比他在江宁府上的房舍还差一些的简陋茅屋。
范仲淹的月俸是十五千铜钱,假设一个铜钱换算五毛钱人民币的话,他的俸禄,折合成人民币,就是七千五百元。
在亳州这样的地方城市,月俸十五千最起码也应该是小康水平了。
可是,范仲淹多年来清贫苦读,身无积蓄,之前又为了复姓奔走,迎娶李静的媒聘之礼也花了可观的一笔银钱,着实没有太多的余钱置下更好的房产。而且,像他这样年资轻浅的官员,宦游生涯是不可避免的。
各地房价本身又有差异,每到一处,之前的房舍便没有了用处。如果不是为了奉养母亲,他这样的下级官员,其实住在官家的宿舍更合适一些的。
茅屋本就显得寒碜,半个多月没有住人,年前贴好的桃符,也被邻家恶作剧的孩子撕掉了大半,饶是李静之前有过心理准备,可是,眼前的房舍,还是让她生出一种荒凉末世的感觉来。
一直以来对李静不假颜色的谢氏和朱婷,从马车上下来,也难得露出了一丝不自在的赧然。毕竟,李家的府邸,跟他们现在眼前的茅屋,真可谓是云泥之别了。
虽然她们仍然不待见李静,可是,想到李静那种深宅大户养出来的大家小姐要住在这种破败的茅屋之下,还是生出一种本能的违和感。
半个多月没有住人,房间里处处积攒了一层薄尘,下车之后,谢氏和朱婷换过衣服,就开始打水准备洒扫。
李静虽然有些被超出想象的寒碜惊到了,好在,她不是娇养长大的,怔忪片刻之后,挽起袖子就准备帮忙。
谢氏和朱婷却是双双拦住李静道:“郡主金贵的身子,哪能干这种粗活!”
这句话,两个人却是有八分发自真心,面上还带着极力遮掩的局促。
李静想要再说些什么,范仲淹却是牵起她的手道:“既如此,家里就劳烦母亲和袅袅了,我和娘子,出去买些食材来准备晚饭。”
说完,范仲淹对谢氏躬身施礼,就拉着李静出了院门。
李静回身看了眼庭院中清洗抹布的那双身影一眼,声音低沉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家里是这种状况。等下,我就让奶娘和钱大哥他们回去。”
范仲淹紧了紧握住李静的手,继续前行道:“是我之前考虑不周了,一心只想着把你娶回来,却忽略了家里的窘境。我已经跟光禄说好了,这两天就置办一个宽敞的宅院。”
范仲淹虽然声色如常,可是,紧紧抓着李静的手,却有微微的颤抖。脸上,也有一丝难掩的尴尬。
清贫是一回事,把自己清贫的境况暴露在李静的家人面前,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不是真的爱极了李静,他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的自尊这一关的。
即便爱极了李静,李静下马之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愕,还是让他感到受伤了。
可是,范仲淹毕竟不是那种心量窄小之人,虽然李静的惊愕所带来的伤害比他自小受过的诸多欺侮所带来的更胜,但是,他也不会因此让李静委屈。
只是,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借助李静娘家的力量来改变现在的生活环境。
“不用了,如果我刚刚嫁过来就要搬家,母亲怕是更加觉得我骄纵任性了。荒山野岭我都睡过,能有片瓦遮雨,已经足够幸福。而且,你不觉得,住在那里,能够让人时刻不忘杜工部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吗?
你十年寒窗,并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生存境况舒适吧?
等下,我就让奶娘和钱大哥他们回去。”
李静说着,面上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一双美目,满是对范仲淹的期许、向往。
即便不如那位史书上没有记载的范夫人,即便没有李娜对范大人的崇拜敬慕,她也不想,那位名传千古的改革宰相因为她的原因而不得不变得贪墨。
“置办宅院的事,我之前已经写信让杨兄帮忙物色了。以杨兄的办事风格,现在怕是已经挑好了等我们付钱了。能够住上更宽敞舒适的房舍,母亲也会舒服些。
至于让红嬷嬷和光禄他们回去的事,反正宋州与亳州也就两个时辰的行程,既然他们已经来了,就让他们在亳州小住几日如何?
这么些年,他们守在山上,也太冷清了些。”
范仲淹说得含蓄,可是,李静知道,他话已出口,多半不会再改变主意。
抽了抽鼻子,李静对范仲淹挤出一个笑容道:“谢谢你。”
范仲淹用指腹帮李静抹了下眼角,往前迈步道:“去买食材吧,晚了就不新鲜了。”
李静看看左右行人,脸色微微泛红,但还是没有抽出被范仲淹握着的手,唇角上翘,跟了上去。
两人到市场买了食材,到家之时,整间房子,都已经洒扫一新。门口那撕掉一半的桃符,也也被全部撕了下来,露着微微的浆糊颜色。
晚饭,是李静执意做的。朱婷的手艺,只尝过一次,她就已经够了。
比她家厨房小出几倍的狭小开放的檐下灶间,只有一个大灶,调料也只有简单的油盐酱醋,五香粉、花椒、辣椒、料酒什么完全没有,根本不用说熬制好的j汤、猪骨汤这样的汤料。
刀也是她不习惯用的缺刃的,砧板由于使用时间太长,中间都已经凹进去,切菜的时候,着力都很困难。
做饭用的围裙,更是因为一段时间不用,在原本油腻的基础上积攒了灰尘,比李静见过的最脏的抹布还要脏出许多,没有套袖,她只得在大冷天把袖口挽起来。
谢氏和朱婷,似乎存心想看李静逞强的笑话,也没有人给她打下手帮忙。
范仲淹虽然也做过几年饭,可是,他本身还是有着“君子远庖厨”的那份清高,厨艺上从来没有费过心,也不好在母亲面前踏入厨房。李静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做好了四菜一汤,因为用不惯炉灶,菜得火候掌握得也是乱七八糟。
菜端上桌,谢氏和朱婷动了筷子,虽然没有吐出来,但是,两人的神色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即使是自己辛苦做出来的,李静却满是挫败感,丝毫没有食欲。
饭后,朱婷收拾了餐具。李静怀着抑郁的心情到了她跟范仲淹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火盆,外间用作了范仲淹的书房,里间的那张床,虽说也是双人床,可是,比李静看过的客栈的单人床也宽敞不了多少。
李静本来还信誓旦旦要“嫁j随j嫁狗随狗”的跟着范仲淹过一样生活标准的日子的,她自认为有着前生的记忆,又在山间游历了两年的她,是受得住任何清苦的生活的。
可是,仅仅是一顿不顺手的晚餐,仅仅是一间几乎没有任何家具的矮小狭窄的卧室,就让她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范仲淹服侍谢氏回房之后,回到他与李静的房间,看到站在床边表情隐忍痛苦的李静,心下一阵酸涩,但还是做若无其事状,从李静的为数不多的行李里,拿了披风走到她身边道:“晚上天凉,当心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