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旗领导下的骑兵,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个个惊慌失措,乱作一团,不知道隐藏在夜色中的寒漠骑兵到底有多少。战马上粗眉小眼的中年首领、怒光大放,知道禺疆善于用兵、诡计多端,依这情况看来,定然做好反击准备。
中年首领扯高旗幡,大声呼喊着,率领一众骑兵且战且退,拼命突围出去。
他掉转马头,往来路狂奔——冷不防,一支铁箭呼啸着破风而来,劲力汹涌不绝,直奔胸口。
他眯起y鹜小眼,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一枚箭头呈三棱状的铁箭,长度约60厘米;扯满硬弓,松开、放箭,咻的一声尖叫,铁箭迎浪而去。
只听见铮的一声鸣响,两枚穿透力一样大得惊人的铁箭、在夜幕中碰撞在一起,火花喷溅,最后应声掉落。
紧接着,两枚铁箭一前一后追随而至。他大吃一惊,急速侧身,箭羽从耳根飞掠而过,拉出一道血痕。另一枚铁箭、追风逐电一般地凶猛而至,力贯流风,当胸罩来。他斜侧魁梧的身躯,却没能躲过,镞尖尖锐地没入左手臂。
中年首领皱紧眉头,咬着牙、握着箭杆,猛劲一拔,霎时,锥心的疼痛弥漫全身,让他精神一震……他明了,一定是禺疆s出的铁箭;他那张三百石雕花硬弓,闻名草原南北,不是普通的草原勇士能扛得起、拉得开的。他一定隐匿在黑暗中,这个孬种!
箭矢飞天掠地地飞s而来,号角声铺天盖地的滚滚轰响,一批批骑士中箭落马……
中年首领扯高喉咙,面向虚无处猛吼,禺疆,我知道是你!是好汉的,给我滚出来!
一片死寂。
倏然,鞞鼓声、号角声、冲杀声有如风雷大作,惊爆夜天。几千铁骑奔涌而出,狂猛地杀向敌人,战刀的白光在红耀的火光中簌簌抖动,杀气霍霍。
顿时,两方骑士混战在一起,血r横飞,血光横扫。
火光辣辣,耀如白昼。
中年首领一眼瞥见威猛的高大人影,狠抽战马,大吼一声,提起宝刀,策马冲进敌方主将阵营。部下骑兵眼见首领勇猛地狂冲而去,立马紧紧跟上。
禺疆的唇角冷冷扯住,紧握宝刀,双腿一蹬,鞭马迎上。
主将业已开战、厮杀,骑士们丝毫不敢懈怠,纷纷拥上,与敌人拼斗、纠缠在一起。
横刀立马,宝刀纵横、虎虎生风,银光闪耀,如千军横扫。铛铛铛、铮铮铮,金属的碰撞声激烈叫嚣……高手对决,血气翻涌,一会儿工夫,已然交手数十招。
中年首领横刀砍来,劲风扑面;禺疆仰天横躺马背,凶险避过,立马弹起身子,瞬时斜砍一刀,撕开中年首领的右臂肌r……左右手臂已经受伤,好像折翅的飞鹰,再也英雄不起来了。
他恼怒地瞪着禺疆,眼睛充血,虽仍威猛,力道大不如前,越战越挫折,越败越丧气;身上已中数刀,全身的力气似乎不受控制,怎么也使不出来。
最后,落为寒漠部落的俘虏。
三四名勇士押解中年首领来到议事大帐前面,他部下的骑兵,剩下四千骑,损失一半。
金灿灿的火光,照耀在中年首领的脸上,乖戾得似要喷出血柱。辉映在禺疆俊豪的脸上,孤冷得接近灭绝。
冷风荡开禺疆的黑发,他y笃的双眸聚拢起来、即又睁大,须卜也刚,在死之前,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
须卜也刚呸的一声,愤愤道,哼,我是来替老单于收拾你这个兔崽子的!
哦?是立脱哥哥让你来的?他平静的语气中,涌动着颤抖的暗流。
须卜也刚不驯地叫道,我要收拾谁,还用不着他命令!
须卜氏部落是草原上的大部落,十几年来,在酋长须卜也刚的带领下,发展迅速,部民众多,牛羊成群,马匹肥膘;拥有铁骑一万,与挛鞮氏部落实力相当,虽听命于联盟单于的军事号令,但绝对拥有部属骑兵的统治权。
很好!把他押下,立刻斩了!禺疆面向四千敌兵,霸气的脸容展露出凛凛的气势,给你们两个选择,降者,编入我部骑兵;不降者,立刻斩杀!
他坚狠的话音,流荡在冷涩的夜幕下、恣意的火光中,四千骑兵,沉默、冷肃。
禺疆微眯双眼,转身——恍惚看见y白的刀光骤然闪过,心道不妙,反应过来时,背部已被斜砍一刀,从右肩到左腋,辣辣的生疼,身体似乎被一分为二。
蚀骨的疼痛,充斥了全部意识,灌满全身每一根神经末稍。
酋长!抽气声、嘶吼声冲天而上。
禺疆转过身,看见一个握刀冷笑的清奇男子,呼衍揭儿。
他登时明白,这次夜半突袭的主谋,是他。好个呼衍揭儿,隐藏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一刀,为的就是致他于死地。
嗜血的宝刀横在他的脖颈处,呼衍揭儿沉声问道,她呢?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禺疆神色自若地盯着他,眸光不屑,铿然道,你趁早死心,她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你!
呼衍揭儿心里抽紧,不明白他所说何指,清俊的眼神霎时y暗下来,神秘莫测,只要你死了,她自然会嫁给我!
禺疆仰天狂啸,旁若无人的狂傲。笑毕,怒目一瞪,脸上飞扬起笃定的笑容,我死了,她更加不会嫁给你,她会恨你一辈子!
那就试试看!即使她恨我,我也心甘情愿!呼衍揭儿y暗的眸子,因为某种期待而熠熠闪光,迸出灼热的神采。
住手,呼衍揭儿!黑压压的骑兵中,突兀地冒出一句娇喝。
应声走出来的,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娇媚女子,霓可,步伐刚正,脸容冷艳,愤然地瞪着呼衍揭儿,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什么?
禺疆兴趣盎然地聚敛浓黑的眉峰,锐利地看着霓可——这个午夜,可真是热闹!这次突袭,原来是霓可和呼衍揭儿的合谋!
呼衍揭儿握紧刀把,咬牙道,他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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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为红颜(3)
为红颜(3)文/端木摇
你敢!霓可大惊,杏眼睁大,仓惶地闪烁着;挡在禺疆身前,流露出硬朗的骨气,冷静道,你要杀,连我一起杀了!
呼衍揭儿气急败坏地大喝道,别以为我不敢!再不走开,别怪我——
我知道你会!霓可的唇角流溢出一抹虚飘的笑意,美丽的杏眼聚集起一股刚烈的意绪……她猝不及防地靠向晃白的刀锋……白皙的脖颈接触嗜血刀锋的那一刹那,顿时涌现一股血腥之气,斯拉出一声生命的呜咽。
呼衍揭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禺疆亦是惊讶地看着霓可颤悠着身子、缓慢地翻转过来,杏眼斜斜地向上睁着,眼珠子颤巍巍地抖动……
禺疆及时地伸手、搂住她缓缓下坠的身子,而呼衍揭儿的刀锋,仍然架在他的脖子上,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霓可沉静地望着酋长,虚弱的目光轻微地飘浮在夜色中,却是蕴涵了丝丝的深情,流白的两片嘴唇飘出轻淡的声音,对不起……
霓可,你不需要这样!禺疆的语气是平静的,也是冷淡的。
能够——死在你怀里,呃……我——很满足……呃……霓可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白一翻,慢慢的,缓缓的,闭上那双美丽的杏眼,永远地闭上……
禺疆把她平放在地上,冷凝地看了一会儿霓可满足、宁静的容颜,随即挺直了身躯,静静地瞪着呼衍揭儿,眼神空空荡荡,看不出半点情绪。而脖子处的刀锋,亦是紧紧地跟随着。
禺疆僵硬道,你还等什么?
呼衍揭儿敛聚起锐眼中的锋芒,加重手腕的力道,刚要抖动刀锋——不期然的,一声诡异的炸响破空爆出,迫近耳膜,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紧接着,一颗石头大的金属、精准无误地击中刀身,撞击声清脆悦耳,尖利,森冷。
呼衍揭儿感觉一股强劲的莫名力道,虎口生疼,竟然握不住宝刀,宝刀脱手掉落。
所有骑士无不惊骇于这闻所未闻的炸响,好像巍峨高山的山洪爆发。
禺疆的背部裂开一道血痕,赤红色的鲜血渗透衣服,殷红的血点逐渐扩大,让人心惊r跳……这声炸响,让他心里一阵翻腾,大感不妙,却又一阵狂喜,唇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竟是噙满了甜蜜一般的激动。
宝刀脱手,呼衍揭儿惊愕得四处张望,寻找声响的来处。众等骑士,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夜幕下,黑暗中,哪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人儿?他睁圆清眸,y狠的神色一闪即逝,力贯双臂,猛然拍向他的右胸。
禺疆快速地向左侧开,闪过他强猛的攻击,扯动了后背的伤痕,撕裂般的疼痛灌满全身……不期然的,一声怒喝踏空而来——住手!娇柔、熟悉的嗓音,却浸满了威怒。
所有骑士无不疑惑地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两人顿手,转头看去——凝眸处,一个玉肌霜骨的长发女子、娉婷地走过来,绝美得宛如天外神女,清素得仿若秋水蓝天。
她回来了!是因为不舍得、不放心自己才回来的吗?禺疆的脸上,弥漫着清清浅浅的笑意,可是,当看见她走向呼衍揭儿的时候,阳刚的脸孔顿时凝住,冷意潸潸。
杨娃娃凝睇着呼衍揭儿,语气轻柔,为什么要这么做?
呼衍揭儿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红艳容色,不晓得她怎么想,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就无法回头了。他低声道,我都是为了你!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三人身上,须卜氏部落的骑士们都惊异于清淡女子的绝美与气度。须卜也刚被三四个勇士扣押着,却也愣愣地瞪着眼前神仙般的女子——这等绝世女子,嫁给儿子最好不过。
杨娃娃轻蔑的眨动着眼眸,是吗?谢谢你的好意!
禺疆笑了,在心里开心地大笑。瞥眼看见麦圣和真儿等人站在不远处——两人看见酋长探来的责备目光,赶紧低下头,惭愧不已。
呼衍揭儿心里抽过一丝冷气,焦急问道,你怪我?
我不怪你!她的声音冷冽如冰,吩咐下去,马上撤兵!
坚决的语调,强硬的态度,好像,她才是骑兵的首领!
强忍着背部的撕裂伤痛,禺疆朝部下使使眼色,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她的胳膊,以全身之力,把她拽向自己的胸怀,稳稳地抱住。
呼衍揭儿心神俱乱,奋力向前,探手抓住她——五六个勇士纷拥上来,纠缠着他,咬住不放。
只要她回来了,背上的疼痛毫无紧要。她在想什么、想干什么,禺疆再清楚不过!放他们走?哼,没那么容易!无辜冤死的部落民众,惨死的牛羊马匹,烧毁的毡帐,谁来偿还?
又是这一招,他怎么总是屡试不爽!她不住地扭动身体,竭力挣脱他的拥抱;听见他隐忍地闷哼一声,意识到他的背上伤势严重,扭动的身体骤然僵硬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更多的勇士涌上来。呼衍揭儿单打独斗,赤手空拳对付十来个勇士,身手再高强,却也力不从心,逃脱不了被制服的下场。在几个勇士的钳制下,他愤恨地瞪向禺疆,双眼充血,桀骜不驯。
以她所了解的,禺疆绝对不会一个善罢甘休的,她不着意地问道,你要怎么处理他们?
禺疆盯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但思及她对呼衍揭儿的维护,心中怒不可揭得难以抑制,切齿道,放他走,绝对不可能!
她的身子,如风中长草,猛烈地摇晃了两下;眯起双眼,眸光迷离得让人眩目,娇声道,你不要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
随即,她的身子一软,缓缓地倒在他怀中。
他展开强壮的胳膊,紧张地接住她软绵绵的娇躯,打横抱着,迈开双腿,大步流星地奔向营帐,也不回的吼叫道,全部押下,听候发落!
她的小脸缩在他怀中,得意的窃笑。不得已,只好使诈了!
躺在毡床上,放松全身,轻闭双眼。她知道,绝对不能露出马脚,不然,他会抓狂,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救人,更加不可能了!
真儿站在旁边,听候差遣,单纯的眼睛流露出着急之色。一个谢顶的中年男子观察着床上人儿的面相和身体,小心翼翼,丝毫不敢马虎。
禺疆坐在床沿,握着她的小手,焦急地问道,伊科,她怎么样?
名叫伊科的巫医微微一笑,眼中神采闪烁,酋长放心,深雪阏氏已有一个月的身孕,身子容易疲劳,一夜未睡,有些疲累而已,并无大碍;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她心想,这个巫医,看来还有两手。
禺疆点点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那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伊科沉思了一小会儿,可能明天早上才会醒来,也可能待会儿就醒来!
禺疆挥手示意他出去,也让真儿在外帐等候。他抬手拨开覆在她青娥上的几绺发丝,指腹滑过凝白的脸颊,清淡无声。揉搓着滑腻的小手,接着,温热的唇瓣,轻触着手背,柔软得有如春天的柳絮,飘落在肌肤上。
湿热的气息,细腻的触感,震得她内心颤抖不止。
雪,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你是担心我吗?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开心!他拿着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孔,享受着得来不易的柔情脉脉,不要离开我,雪!我不要失去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不恨我;我伤害了你,你还会原谅我吗?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会嫁给我,永远陪在我身边!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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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为红颜(4)
为红颜(4)文/端木摇
她听到他轻微的叹息,以及拼命忍住的无奈和哽咽。哎……她对于他,就这么重要吗?他真的无法放开吗?他如此沉重、残酷、惨烈的爱情,她应该接受吗?
而她选择了回头,就意味着:她无法再离开了!
“烈火”狂奔了几十里,而她的脑中,始终回荡着他忧伤的脸庞和绝烈的目光,以及那深情的三个字:我爱你;始终回荡着,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多么悲痛,他的嗓音多么凄苦,他的不舍与眷恋,他的矛盾与挣扎……
她说服自己:骷髅链子不见了,无法回到21世纪,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况且,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后要交给谁呢?让宝宝的父亲抚养,不是最好的吗?于是,她调转马头,驰回寒漠部落。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根本不是这样想的,而是:她只想着要回来,她不想就这样离开,她不放心这次突袭将会带来的后果,说到底,她担心他的安危,她对于他的深情,竟然有点——恋恋不舍!
以后能不能顺利地离开,她没有去想,她义无反顾地回头了!而他的深情告白,让她觉得,他曾经的杀戮是不能原谅的,他未来的杀戮是可以阻止的。他对她的爱,是不是可以让他少一点杀戮,再少一些残暴?
她假装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朦胧的眼眸慢慢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潮湿的黑眸,一张忧愁的脸孔。
你醒了!他高兴得忘乎所以,一把捞起她的上身,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她是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你放开我,我喘不过气……
他依言放开她,疼惜地看着她。青铜油灯微弱的火光映s在她的眸子里,闪现出些许的生机。
她面露关切地问道,你背上的伤口,那么长,处理过了吗?还有,你手上的伤口,还疼吗?
禺疆不在意地说,没事,伊科已经帮我处理过了,这点小伤,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地方;当它受伤的时候,我会痛得没有任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