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杯酒喝过以后,许七七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个苹果,吊在空中,让两个人对着咬,苹果在空中来来回回地晃悠,怎么都咬不到。好家伙,这回看准了,同时扑上去——
只听秦紫艺啊的一声。
阿正咬住的不是苹果,而是她的嘴唇。用力过猛,疼得她不得不叫了起来。大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后来,他们又去k歌。
一直折腾到凌晨了,还欢声笑语,不见半点儿疲累。
燕生,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1)
自始至终,秦紫艺都以为——
她已经忘掉那一个晚上了。
忘掉了那个叫燕生的男人。
本来就是人生的一个小小c曲,就像你遇到的路人甲或乙一样,很快就散失在人生的路上。多少年以后,连对方的模样都记不起来。
她已经嫁给了阿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从此以后,她的一生会是与阿正这个男人在一起,富有也好,没钱也罢,快乐也好,痛苦也罢。
总之,生老病死,她都将与他在一起。
婚后的日子与同居时没什么两样,婆婆有自己的房子,和公公住在一起,有时,两位老人也会打电话叫紫艺和阿正过去吃饭。双休日时,秦紫艺和阿正会回到婆婆那里,七年来,婆媳关系一直形同母女。秦紫艺也看过一些电视剧或小说,那里总是把婆婆形容成恶魔,把媳妇形容成天使。
两个女人水火不容。
她很反感这样。既然两个女人同时爱着一个男人,那么,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日子弄得别别扭扭呢?婆婆付出很多,很辛苦,为自己和丈夫的幸福生活打下了坚不可摧的物质基础。
所以,每次去婆婆那里吃上可口的饭菜,秦紫艺都是心怀感激。
她不会做饭,但饭后,她会主动担起收拾碗筷的任务,让婆婆坐在沙发上安心地看她喜欢的电视剧。或者忙完后,给公公捶捶肩。
阿正一出差,秦紫艺的日子就像神仙,想住家就住家,想住婆婆那里就住婆婆那里。与她同龄的女人都有了孩子,为江山社稷一片忙碌,她呢,因为没有孩子,悠闲得跟二八少女没什么区别。下了班以后的她不急着回家。原准备去逛街,但许七七她们部门正加班,今天她要落单了,因为有时间打发,所以,没坐电梯,一路从30楼慢悠悠地下来了,全当是减肥。心里想着,今天晚上是回自己家还是去婆婆那里?不知不觉间出了大厦。
放眼四望,大街上,车水马龙。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婆婆打来的。阿正不在家,婆婆从来不让秦紫艺一个人开伙,她答应婆婆回家吃饭。哈,婆婆做了她最爱吃的水饺。挂了线,往前面的公交车站走去。
“紫艺——”
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地响起来,但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在叫她。
秦紫艺停下脚步,本能地回过头,寻找着声音的出处。
然后,带给她的并不是朋友间重逢的惊喜,而是倒抽一口冷气,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秦紫艺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那男人是——
燕生。
他的出现,让秦紫艺已经布满尘埃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
秦紫艺拒绝同他说话。她不知道,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为什么又来找她?酒吧里的相见,都是萍水相逢。她也拒绝回忆过去的事情。
秦紫艺看了燕生一眼,然后,转身,走掉。
她和他是两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她不想记起过去发生的一切。
“你难道一点儿都记不起那夜发生了什么?你难道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见秦紫艺不说话,不回头,也不停下来,燕生也不忙着追秦紫艺,他有足够的自信。他相信,这个女人会回头,会对他说的话感兴趣。然后他替秦紫艺回答道:
“我想你不会的。其实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那样。其实,你现在是强装镇静,你心里一直在想我,想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这样坏?伪装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像身体上的一个脓包,表面上看是好了,结痂了,但你稍稍不小心碰到,就会流出脓水,让你疼痛难忍。我说得没错吧。”
燕生,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2)
燕生一边说话,一边吐着烟圈。
果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地弱下来,直到完全安静。
秦紫艺霍地回过身。
她仿佛跌入白茫茫的雾气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嘴里却挤出这样几个硬邦邦的字:
“那你回答我,为什么?”
燕生笑了,他永远是强者,是胜利者,是主宰者。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两个人距离两米开外,像是做着一笔不可告人的交易,又相互不信任一样。她盯着燕生的脸,哪里是看一个男人,完全像是看着一个外星人。
燕生凝神打量着秦紫艺。
他看得出,她很紧张、害怕。
午后的阳光不那么炽热了。微风轻轻吹过,带来花朵的芳香。
“真话。”
“我喜欢你。”
良久,燕生注视着她说。
这句话对于秦紫艺来说,好像从遥远的宇宙中飘过来的一样……
她怀疑他的真实性,可是,又本能地为这句话呆怔得不知所措。
她怔怔地望着他。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好,手机响了,又是婆婆打来的,让她打车回家,这样,10分钟后,就可以吃到水饺了。
秦紫艺答应后挂机。
转身往前走去,并伸手拦车,她要回家,快一点回家,躲开这个y魂不散的人。燕生返身回去,开上车子,徐徐跟在秦紫艺的身后,致使所有出租车无法靠前。眼看着一辆辆空车在眼前离去,秦紫艺那个气呀!她停下来,怒瞪着燕生:
“再跟我,我就要报警了!”
燕生并不恼秦紫艺的态度。他把头伸出车窗外。
“把男人当成流氓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不怪你,要是我,也会一样。不过,我没有强迫你做什么,算是售后回访,怎么样,头还疼吗?心情还快乐吗?如果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如实说出来,或许我会改正。”
面对这种厚脸皮又幽默感极强的男人,秦紫艺想生气都生不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发自内心快乐的人。你可以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自己。”
这个男人,与她萍水相逢,却总是能一语点中她的死x。无声的崩溃在她的心灵深处响起,只是,女人的自尊让她不肯承认罢了。
秦紫艺不说话。
她用沉默抗击他的入侵。
“你老公不是一个能让你快乐的男人。”
最后的一点自尊被他无声地击溃。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这句话,一直梗在她胸口。她说不出来,只有那样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比她还了解她。
他是她前世的冤还是后世还不清的债?
她是他今生的魂还是无法放弃的?
秦紫艺被他跟得无法摆脱,只好答应了燕生跟他去酒吧谈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她有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一切她可以既往不咎,只希望他不要再来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这是她的初衷。就算她求他,这样总算可以吧,而且,她也不希望这种事以后被阿正知道。
看着眼前这个单眼皮、白净脸的男人,秦紫艺就想起许七七对她说过的话,生着这样面相的男人天生多变,好奇心强,占有欲强,是很难被女人主宰的男人。
没错。
燕生就是这样的男人,一个与阿正完全不同风格、款式的男人。
燕生总是能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掌控住,变得对自己有利,并让对方毫无戒备地投降。
燕生朝前面的服务生打着手势,服务生走过来,燕生要了两杯酒。
如果秦紫艺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上次她来过的那个酒吧,还是她和他坐过的吧台。她不想睹物思人,想快一点离开。所以,她也不会跟他喝什么酒。手机又响了起来。
燕生,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3)
是婆婆。
按常理这个时间该到家了。水饺已经煮好,还不见人影,婆婆和公公等在餐厅里,只好打她的手机。
“妈,你看我这记性,公司临时有一点急事,不能回去吃了,我过会儿回去,你先吃吧,别等我了。不用担心,放心吧,妈,再见。”
匆匆收了线,秦紫艺的心还在怦怦地跳。可以想象,一个不会撒谎的人突然撒谎,该是怎样的窘迫?可是,此时,撒谎是唯一的选择,她不想让婆婆知道,在她的儿子出差时,儿媳和一个男人坐在酒吧里……
秦紫艺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
脑海里却浮现出阿正,此刻,他正在上海出差,这个夜晚,他是在上海的酒吧还是独自躺在客房里酣然熟睡?
阿正,她的阿正,或者,阿正的她……
今夜,相隔遥远。手机响,虽然打到了震动,但她依然可以感觉到。屏幕上显示“亲爱的”三个字,说曹c曹c就到。
秦紫艺此时已经不是心跳,而是心惊r跳。
阿正每次出差,不管去哪里,有多远,忙不忙,晚上,他都要给她打来电话,至少两个:一个是叮嘱她按时吃饭,一个是睡觉时让她关好门窗。
“宝贝,你在哪儿?”
阿正的声音传过来,那边很静,偶尔有电视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房间里。或许,他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如新买的毛巾一样干净的男人,连他的声音也清脆悦耳。
秦紫艺看了一眼燕生。
燕生把酒杯放下,嘴角荡起一丝轻浅的笑意,而那笑意随着他目光的变化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一分钟前还开怀大笑,一分钟后,孤傲冷漠地坐在那里。让人捉摸不透。
“我和七七她们在酒吧。你睡了吗?要是累了就早点睡吧。不用担心我,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先挂了。”
电话又响,还是阿正。
秦紫艺准备去接,燕生压住她的手,任手机响着。秦紫艺想甩开燕生,他不可以这样霸道地主宰自己的生活。
“你……”
“我不喜欢他!”燕生压低声音说。
秦紫艺一声冷笑,
“阿正是我老公,你要是喜欢他,不就是有病吗?”
“可你撒谎了,这证明你并不讨厌我,而且愿意和我在一起……”
秦紫艺瞠目结舌。
周围有人看着她和燕生,她也不想和他在这里继续坐下去,起身走人。燕生跟着站起来,把100块钱拍给服务台的小姑娘,说了一句“不用找了”,转身消失在酒吧门外。
燕生是一个霸道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男人,不管秦紫艺愿不愿意,趁着夜色,他一把强行按住秦紫艺的肩膀,睁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秦紫艺。她的婉约与美丽让他很想纵容自己。他的手忽然用力捉住她的双手,揽过她的身体,低头吻住她。
毫无半点征兆。
他吻住了她。
所有的星星,好像空幻的烟花,都已经无声地熄灭。
风吹起她的发梢和布裙,把她皮肤上的熏香带向四周。
秦紫艺在燕生的怀里绝望地挣扎着。
就像非洲大草原上一只被狮子咬住的猎物,越是不停地往外挣扎、逃命,越是被狮子咬住其喉不放,深陷其中,最后,沦陷为别人的美餐。
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嘴唇事件同狮子猎物是一个道理,而女人,却往往忽视了猎人的心理。
男人是女人的猎人。
相反,如果此时的秦紫艺放弃挣扎,也许,会是另外一种情景。
秦紫艺没有。
她的挣扎往往会激起猎人更强大的自信与征服欲——
到嘴的美食,如果跑掉了,是对他雄性尊严的极大挑战。
燕生,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4)
……那么用力地shǔn xī 着,她的嘴唇都发麻了。
好像唯有这样,他才是快乐的,她的嘴唇冰凉而温暖。那一刻,燕生唯一的想法是,不想让她的嘴唇像是一朵雨中的花,寂寞而鲜艳地开着。苍白的月光打在她和他的身体上,长长的影子孤独地映在地面上。
秦紫艺挣扎扭动的身体一点点失去了原有的激烈反抗,像是中了魔咒般动不得。她如一个植物人一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树叶间晃动下来的斑驳月光,使她的脸看上去忽明忽暗,y晴不定。
此时,正是夜店营业的黄金时间。
在职场上疲劳了一天的年轻人,喜欢三五成群跑到夜店里消夜,减压。
酒吧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良久。
燕生松开了秦紫艺。
而秦紫艺能做的只是反反复复不停地擦拭着嘴唇,好像上面有很多不洁的东西一样。
“紫艺,我可以断定,你和他根本不会有幸福。那样的幸福与快乐,只有我可以给你,不是你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你已经体验和知道。”
不想听下去。
不能听下去。
秦紫艺转身走掉,逃开是她唯一的选择,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全当是被臭蚊子咬了一下,也不想同他讨论什么喜欢、快乐、幸福。她过得很好,婆婆要自己回家吃饭,她的幸福与眼前的男人毫无关系。
燕生不费吹灰之力便捉住了秦紫艺,捉住了她花朵一样柔软洁白的身体,他的嘴唇还留有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薄荷味道的清香。
就这样,他和她,面对面,站在月色的光影中。
“你不喜欢我?”
“……是。”
“你不愿意我吻你?”
“……是。”
“你并不讨厌我?”
“……是。”
“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并不讨厌我。”
秦紫艺想都没想,这样惯性回答,哪知中了燕生的圈套。
“你……”她很生气地看着他!
他也定定地看着她,好像看着一个现代修女一样,困惑不解。
“……你撒谎不眨眼睛!”
燕生流转的眼睛让秦紫艺慌恐不安。
像一个深夜中的陷阱,无处躲藏。
“你相信吗?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只不过觉得你很孤独!你需要一个能给你快乐并能理解你的男人,你这样太对不起自己。同时,我也觉得你很虚伪,明明想要,需要,想爱,却不敢承认。你害怕丢失原有的生活,你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却没有勇气改变和挣脱,这就是你的悲剧,而你,却浑然不知。你的幸福是表面的,是无关痛痒的,是给别人看的,和你的内心与感受无关,和你的真正需要无关。你不爱他,若说爱,那也只是你对和他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依赖与亲情,不是爱情。你爱的是你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方式与模式,你想改变,又害怕改变。”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所以,你应该健康地爱一次,遵从内心的想法和需要。”
“……”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让你烦恼的话题。”
“……”
整个过程,秦紫艺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一直听他说。
他一边说话,一边眯着眼睛注视着她。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用手抚摸着她冰凉柔软的胳膊。她想阻止他,却无能为力。
每一件事,都是他决定,她反抗,最后,仍然无能为力。
她只有寂寞又心惊r跳地看着他。
苍白的月光洒在脸上。
温凉的夜风,穿过他与她身体的缝隙。
燕生笑着伏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腰,然后把她带进车里,加大油门扬长而去。又是她没有准备,他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一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燕生,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5)
总是让她在他的视线里迷路,不知道他会带她到何方。
“你要去哪儿?”秦紫艺担心地问。
“一个你喜欢的地方。”
“就是天堂,我也不喜欢。停车,我要回家!”
燕生不会给秦紫艺停车,任她踢打挣扎,相信一会儿她就会安静下来,他太了解女人是什么样的材料做成的动物了。所以,他不怕她的大喊大叫。果然,几分钟以后,她安静下来,无可奈何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一会儿就到,那是人间的天堂,你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比她还了解她。不过,秦紫艺也不争辩,不想跟他说话。
十几分钟以后,车子在郊外蜿蜒的山间小路上停了下来。
山不是很高,谈不上是山,是崂山的余脉尾部,中间是开阔的缓坡形谷地,谷地中间有一个不算很大的湖,绝对天然。每一次下雨,从山上流下来的雨水就会汇集到这里,成了湖水。里面有开阔的平原,种着瓜果,还有一栋造型别致的别墅,红瓦,白墙,欧洲哥特式尖顶,在绿色的山中,显得格外妖娆,可以用如诗如画来形容,是闹市中的绝佳去处。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陶渊明那首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汉白玉铺成的小路格外有特色,仿佛是少女洁白的裙摆,在蜿蜒起伏的环形山路中,飘摆着,让人不忍踏上去,害怕弄脏了。
圆圆的月亮挂在黯黑的天色中。
清风,明月。
蝉声,花香。
凉亭,小路。
山间溪流与湖水潺潺。
秦紫艺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在青岛长大,所有的景区她都去过,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见到这样好看的地方。是的,他说得没错,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