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还有谁能比铁匠更懂得经营铁匠铺子?”周可成笑道:“再说任凭多忠实可靠的长工,还是及不上在自家田地耕种的农夫。我与他合股,这铁匠铺子便有他的一份,由不得他不卖力气。”
“东翁此言有理,不过方才您为何又说最后中左所上二十多家铁匠铺子最后只会剩下三五家?”
“这就是分工的好处了!”周可成笑道。
“分工?”
“不错,便拿铁钉打个比方吧,徐先生,你可知道打制一枚铁钉需要几个工序?一共六个工序!若是让一个工人打制铁钉,任凭他技术如何熟练,一天下来能打制百余枚铁钉便最多了!但若是挑选六个工人,每个工人专门执行一个工序,那一天下来便可打制两三千枚,这是为何?因为若是只让一个工人打制铁钉,那么这个工人就需要学会六个工序,而如果让每个工人只专门执行一个工序,那后者必定比前者要熟练的多,自然效率也要高得多!”
听了周可成这番自问自答的叙述,徐渭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勉强理解了其中的含义,问道:“东翁,分工固然好,可这和最后只会剩下三五家有什么关系?”
“这还不简单?”周可成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徐渭:“要想分工,这家铺子的规模就要足够的大,你想想光是铁钉就有六个工序,那其他更加复杂的铁器岂不是工序更多。这么多道工序,还有其他的工种,一家铺子的工匠少说也要七八十人,算上学徒要两三百人。这样的大铺子生产出来的铁器又好又便宜,你说小铺子争得过他们吗?时间一久,这些小铺子自然会被其并吞了,最后自然只会剩下三五家”
“东翁!”徐渭思忖良久之后问道:“那您这么做又是为何呢?毕竟这铺子也不全是您的。”
“自然是提高效率,压低成本呀?”周可成笑了起来:“现在他们一具铁犁的成本就要一两多银子,我从他们那里采购的成本肯定不能低于这么多;可要是成本降到五钱银子,那我用八钱的采购价就够了,成本压低了,走的量就大了,利润自然更多,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徐渭哑然,倒不是他比周可成笨,只是双方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在一条路上。徐渭的思路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的思路,重要的是确定名分;而周可成却对所有权、名分看的不是那么重要的,看重的是利润,以及本身资本的增值。角度的差异自然带来了处事手腕的差异。徐渭本能的感觉到了这种新思想隐含的威胁性,但又有几分好奇与向往。
“东翁,我有点事情就先告退了!”徐渭站起身来,向周可成躬身告别,周可成笑道:“徐先生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