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吴伯仁向前面这位中年人拱了拱手,眼前的建筑物青砖勾缝,涂了几层黑漆的大门亮可鉴人,鎏金牌匾挂在大门上,依稀可以看到门后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重院落。两个青衣奴仆站在门口,向自己躬身行礼,透着一股子富贵熏人的气度。
“久闻这新安乃是徽商的发源之地,富可敌国,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吴伯仁心中暗想,跟着那引路人往里走去。他几个月离开家乡来到江南,沿着绍兴、杭州、苏州、南京一路前来,每到一地便向当地士林先辈登门求教,切磋学问,顺便将自己刚刚印出来的《海上荡寇志》赠予。正好当时江南深受倭寇之苦,上至官府、下至草民都想着如何才能平贼御倭。而吴伯仁这《海上荡寇志》正好卡到这个关节上了,顿时在士林中声名鹊起。等到他到了南京,留都士林早已得知南京来了一位文武双全,胆大如斗,智谋过人,借蛮兵夷船荡平巨寇曾一本的吴伯仁吴公子。他再也用不着投了名刺之后,在寓所苦苦等候回音了。哪怕是第一等的名士,听到吴伯仁这三个字,要么是立刻出门相迎,要么是登门拜访,绝无将其视为晚辈后生的。吴伯仁也知道自己这份名声从何而来,这些日子里每日早起便在后院里跟着那倭人武士苦练剑术,倒也小有所成,出门在外也将那日向国光挂在腰间,让那武士紧随其后,看到的江南士人无不称羡不已,有好事的已经编出许多话来,倒是让吴伯仁心中暗自窃喜。
“吴公子,请楼上坐!”引路的汉子伸手延请。吴伯仁微微一笑,对那随行的武士道:“平佐,你就在这里等候!”
“哈依!”那武士应了一声,便屈膝跪下,腰间双刀放在一旁,双目微闭。引路汉子见状十分惊讶,吴伯仁微微一笑:“无妨,我这随从乃是个倭人,那边的习俗就是如此,主人进屋,仆人便在门口侍奉你只当他是个石像,无需管他,待会送些饭菜过来就是了!”
显然那引路汉子已经听闻过吴伯仁的事情,笑道:“这个好说,我待会吩咐一声就是了!”
“有劳了!”吴伯仁点了点头,上得楼来,只见圆桌旁着十多张凳子,已经有六七张上坐了人,正说着闲话。看到自己上楼来,目光一下子聚集了过来。吴伯仁微微一笑,双手抱拳做了个团揖,笑道:“在下泉州吴伯仁,见过诸位了!”
“吴公子到了呀!”一个身着绯色罗袍的老者站起身来,笑道:“老朽姓刘,便是这会馆的会首,公子请先坐,稍待片刻!”
“多谢!”吴伯仁唱了个肥喏,随便找了个圆凳坐下,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某个人注视,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到方才说话的绯袍老者旁边的一人正看着自己,那人约莫四十,双目有神,须发乌黑,皮肤白皙,颔下微须,是个少见的美男子,看到吴伯仁目光转过来,便向其微微一笑,偏过头去,与那老者说起话来。
“此人应该与这会首关系匪浅!”吴伯仁心中暗想,这时楼下又上来几个人,衣着打扮各不相同,不过都气度不凡,显然非富即贵,那会首招呼其分别坐下。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已经不再有人上来。那会首站起身来道:“诸位,今日是朔望日,老朽请诸位来,吃一杯水酒,叙叙乡情,听听曲儿。诸位卖老朽一个薄面,拔冗前来,这里先谢过了。”
“不敢!”众人纷纷起身还礼,那会首笑了笑:“今日高朋满座,老朽就不多说了,来人,请香二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