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现代人的目光来看,这幅地图还有许多粗陋甚至错误之处,比如日本和大明宁波的距离明显也太短了,而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这幅地图上也不存在,不过这用于指导兰芳社的扩张已经足够了。他突然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标明淡水的地方点了一下,然后沿着琉球群岛一路向东北方向移动,点向堺、然后是佐渡、北海道、北方四岛,然后折回来,穿过对马海峡后沿着朝鲜半岛的西海岸向西北移动,抵达礼成港,然后向西南方向、到金山卫、中左所、最后回到淡水,形成一个闭合的圈。
周可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以说自己几年来的努力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了。对于古代航海贸易来说,两点之间的折返贸易其实是十分低效的,因为通常来说双方的物产往往不是恰好互补的,这样一来回程往往是空舱而回,这就浪费了一半的舱位。而贸易网络上的点越多,那么互补性就越强,进行贸易就越为高效。典型的例子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三角贸易”,欧洲奴隶贩子从本国出发装载盐、布匹、朗姆酒等,在非洲换成奴隶沿着所谓的"中央航路"通过大西洋,在美洲换成糖、烟草和稻米等种植园产品以及金银和工业原料返航。在欧洲西部、非洲的几内亚湾附近、美洲西印度群岛之间,航线大致构成三角形状,由于被贩运的是黑色人种,故又称“黑三角贸易”。从地理上看,由于加那利寒流、几内亚暖流、北赤道暖流、墨西哥暖流、北大西洋暖流所组成的三角形形状的环流,为“黑三角贸易”提供了极为有利的航运条件,使得奴隶贩子在出程、中程、归程中一直顺风顺水,奴隶贸易的速度因此加快。所产生的巨额利润为西方资产阶级完成了原始积累,为他们后来登上历史舞台打下了基础。
在中国明清史上有一个很出名的概念叫做“资本主义萌芽”,许多历史学家认为明中叶时起在苏州、杭州的丝织业广东佛山的冶铁、锻铁业中,已见不少带有资本主义性质的手工作坊。到清中叶,继续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有:江南一些地区的丝织业,陕西南部的冶铁、锻铁和木材采伐业,云南的铜矿业山东博山和北京西部的煤矿业四川的井盐业,山西河东的池盐业,江西景德镇和广东石湾的制瓷业,一些地方的制茶、制烟、蔗糖、榨油等农产品加工业,一些地方的染坊、纸坊和木版印刷业,上海的沙船运输业等。而也有许多历史爱好者为此痛心疾首,认为是外来因素打断了中国资本主义的正常发展云云。
但其实稍一深究就会明白,明清两代中国经济中资本主义成分所占的比例远比欧美要小得多,换句话说,中国资产阶级作为一个群体太弱小了,如果想改变这一切,就必须建立一个统一的庞大市场,周可成不敢奢望在大明内部做到这一点,但在大明外部还是有希望的。
“等北边这个圈画圆了,就可以去南边了!”周可成口中喃喃自语,手指向南画去,经过升龙城、北大年、最后抵达马刺甲,他的手指停住了。
“哎,葡萄牙人还真是个麻烦事,如果将其拿下来的话,那又要从哪里获得美洲的就金银呢?要是西班牙人早点抵达菲律宾就好了,或者荷兰人来也行呀!”周可成沮丧的叹了口气,兰芳社的基石有两块:航运与统一市场,而后者需要巨额的硬通货作为流动资本,仅凭日本的金山银山是远远不够的。
“看来那只有先缓一缓了!”周可成回到靠背椅上坐下,目光在地图上游动,口中自言自语:“盈不可久,胡宗宪上次调动那么多战船军士,对沥港的战事应该不会拖延太久,应该最近就会发动,汪直也得了我的通报,肯定会有防备。这一仗打下来,朝廷应该能赢,但无法全胜,结果就是脓疮破了,四处感染。胡宗宪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焦头烂额,嗯,我应该把张经尽快请回来,对于朝廷内部的判断,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想到这里,周可成高声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