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海瑞坐在花厅的靠椅上,阳光隔着帘子,射进屋内,留下一片光影。他双目微闭,呼吸均匀,脸上神色淡淡的,站在一旁的海富完全看不出主人的心思,他很清楚主人正在修习那养气的功夫。
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海富意识到客人来了,还没等他低声提醒,便看到海瑞睁开了双眼,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赶忙走到门旁,轻巧的撩起门帘,恰好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士人来到门口,躬身行礼道:“山阴徐文长拜见老父母!”
“罢了,徐先生免礼!”海瑞微微欠了欠身体,示意对方在右手边的座椅坐下,又上了茶,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徐先生,你可知道今日为何海某要见你吗?”
“学生不知!”
“无他,我路上曾经从船老大口中听说奉贤能有今日,都要多亏了你这位小徐相公,我问他既然有小徐相公,那可有大徐相公,老徐相公?他说老徐相公便是徐阶徐大人。所以本官便有些好奇,为何那百姓将徐先生与徐大人相比呢?”
“呵呵呵!”徐渭笑了起来:“想必是学生恰巧与徐大人都姓徐罢了,小民妄言,老父母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这句话本官却不敢苟同!”海瑞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天之心,民之口。百姓之言虽多粗陋,却有其诸地。若是徐先生你未曾做出一些事情来,奉贤姓徐之人多得是,百姓又怎么会将你而不是其他姓徐的与那徐大人比呢?”
徐渭看了看海瑞,想起过去曾经听说的关于这位大人的轶事,微微一笑:“老父母,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在下说的再多又哪里及得上您亲眼目睹呢?”
“百闻不如一见?好!”海瑞笑了起来:“来人,把我箱笼中那个木盒拿来!”
“是,老爷!”海富双手捧着一个木盒上来,海瑞打开木盒,取出一叠书信来,往徐渭面前一推:“徐先生,你看看这些书信!”
徐渭皱了皱眉头,拿起最上面一封书信,发现这是副封{明代文人之间写信,分为正封和副封,往往正封里面只有几句程序性的问好,重要内容都在副封里,副封通常没有落款},内容却是向海瑞告兰芳社的状,看信中口吻应该是江南的士绅;他又翻了几封信笺,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对兰芳社在江南所作所为的攻击,看到这里,徐渭心中已经明白了,将信放回原处,闭口不言。
“徐先生,你对这些信如何看?”
“县尊,其实在下过去也曾经听说过关于您的一些传言!”
海瑞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那传言说的如何?”
“若是按照传言中所说,老父母是位不通人情,沽名钓誉的怪人!”
“哦!”海瑞也不着恼:“那你今日见了我,觉得如何呢?”
“时间太短,学生一时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不过看县尊的样子,是想在奉贤做出一番事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