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朝鲜人就不能来这里吗?”权恩幸笑了起来:“您现在不是也来了吗?”
“这个——”李成英顿时哑然,他张了张嘴巴,旋即苦笑道:“我是没有办法才来的,否则就没有钱给老母办丧事,会被赶出两班,打入贱籍的!”
“呵呵!”权恩幸笑了起来:“那我和您不一样,我是偷偷改了自家的本贯{即就是本家族认定和公认的祖先曾居住过的地方,古代朝鲜用以区分同姓但不同祖先之人},结果被官府发现了,若不想被打为官奴,就只能逃出来了,幸好在这里没人关心你的本贯,只要有本事就能过得很好!”
“原来是这样!”李成英叹了口气:“那像你这样的朝鲜人多吗?”
“大概有三四千人吧!有当弓手的,也有工匠,农夫和水手,不过最多的还是弓手!”说到这里,权恩幸得意的做了个拉弓的手势:“比起射箭,无论是倭人还是明人,都比不上我们朝鲜人!”
“这么多?”李成英吓了一跳:“你要当弓手,为何不留在朝鲜当呢?朝廷很需要壮士抵御倭寇呀!”
“留在朝鲜?”权恩幸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为大人效力我每天都能吃上白米饭,咸鱼多的吃不完,每个月还有银子领。留在朝鲜有什么?是稗子没吃腻,还是皮鞭没挨够?”
权恩幸的激烈反应让李成英顿时哑然,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船上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船橹摇动时发出的吱呀吱呀声。
“就是那里!”约莫半盏茶功夫后,权恩幸指着不远处岸边的一处院落,不过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股亲热。
船靠岸了,权恩幸跳上岸,叫喊了两声,院子里走出几个人来。他用一种李成英不懂的语言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向李成英拱了拱手:“你便在这里先休息一会,晚上会有人来找你的!”
李成英进了屋,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精神不由的一振。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新衣所用的棉布匀细韧结,望之若绒,却是最上等的松江斜纹布,与朝鲜自产的白棉布,不啻是天壤之别。他昔日在京城的布铺里见过,却是与丝帛放在一起,一匹便要值得三石白米。即便是未减俸时,也是只敢远远的看一眼,不敢买的。
“这等好布,也不知道是如何织成的!”李成英小心的抚摩了一会儿衣袖,最后得出结论——这布料能有这般,除了纺织技术之外,与棉花也有很大的关系,他叹了口气:“好棉花!好纺纱!好织布!也不知道我国什么时候才能自产这等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