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hé ping在自己的小阁楼里醒来。
hé ping每天都是这个时候醒来的,借助透过半透明的河蚌窗户的月光,毯子下面温暖而又舒适,而秋夜的寒气从四面包裹过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起了鸡皮疙瘩。hé ping赶忙从黑暗中穿上衣服,披上外套,然后他蹑手蹑脚的推门出去,以免惊醒正在熟睡中的同事。
当hé ping爬下楼梯,远处传来熟悉的打更声,他屏住呼吸数了数,一下,两下,三下。自己今天没有迟到,hé ping满意的裹紧外衣,借助着月光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去。在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岗亭。hé ping从同伴的手中接过打更的用具和一件羊皮袄子,而交接了勤务的同伴则打着哈切向那小阁楼走去。
这就是hé ping的工作,夜里三更上勤,执勤到黎明时分,然后他就可以回去睡到中午,从下午到晚上的时间都可以由他自己安排,薪俸是每月九斗米和五百文酱醋钱,冬夏两季还会各有一匹布作为衣赐,这对于像hé ping这样一个老鳏夫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工作了。
依照平日的习惯,hé ping并没有躲进岗亭睡懒觉,而是沿着河边的便道走路,在他的右手便是一条小河,而左手便这厮一个个高达五丈的圆筒形建筑物。这些都是米仓,每个米仓里都存储着数万石大米,而像这样的米仓在这里一共有四十五个。
巡查完所有的米仓,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hé ping才回到岗亭里,点着火盆取暖。不过他并没有打瞌睡,而是借助火盆微弱的红光拿起一本出入账册细细查看起来。他这么做并不光是尽忠职守,也关系到他个人的钱囊。作为守仓的小工,他除去正常的薪俸之外,还有一笔灰色收入,而灰色收入的多少就是取决于他对这些粮仓的熟悉程度,他越是仓储清楚,那些私底下玩花样的人就越是不得不拿出好处收买他。他可不是那些堂官老爷,什么都不知道都可以躺着分到大笔的陋规。
“咦!”hé ping突然低声惊叫了一声,他找出往年的账册仔细比较了两遍,抚摸起颔下的呼吸:“奇怪了,怎么仓里会有这么多米,若是其他几个粮仓都是这样,那岂不是说这两年江南的米不但没有往北运,反倒临清的粮食往南运了不少?”
想到这里,hé ping越发坐立不安起来,他仔仔细细的将账薄对了几遍,将几个关键的数字抄在一张草纸上收在怀中。熬到天明下了勤并没有回去补觉,而是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去了。
“果然如此,这两年江南不但没有向北边运去一粒粮,算起来临清那边还运过来了十几万石粮食!”经过数日的奔走调查,hé ping终于有了切实的把握。他当然知道镇江的粮仓,不,其实运河两岸的粮仓水很深。指着这条线吃饭的除了京师和九边的上百万张嘴,还有运河两岸的许许多多人,上至六部的堂官,下至开闸门的漕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甚至他自己本人也是其中之一,自己掺和进去,一个不好小命赔进去都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