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响彻天空,呜呜呜呜呜!低沉而又悠长,犹如九边的朔风,令人不寒而栗。阿迪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可不喜欢寒冷。黑人太监从部下手中接过铜喇叭,嘟嘟嘟,嘟嘟——嘟,洪亮而又不逊,仿佛是在回应敌人的挑衅。
当号角声渐渐平息,黑人太监戴上头盔,接过七叶锤和长qiāng,向阿迪莱欠了欠身体:“尊贵的月亮,您可以先和驼队离开了!”
“阿格多巴,你不和我一起离开吗?”阿迪莱惊讶的问道:“这号角显然是求救的信号,敌人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我刚刚说过,为了让您在周大人的宫廷中得到应有的地位,必须给他留下一个足够深刻的印象,而现在机会到了!”黑人太监挥舞了一下七叶锤,沉重的钝器划破空气,发出让人胆寒的呼啸声。他提了一下缰绳,驱赶着胯下的单峰骆驼前进,身披铁甲的马穆鲁克们无声的跟随着阿格多巴——他们的教官和将军,正是这个黑阉人把他们从孩子中挑选出来,教授他们射箭、骑马,使用长qiāng、战锤和火绳qiāng,无数次在战场上击败奥斯曼人、波斯人、贝都因人和库尔德人。在绝大多数战斗中,马穆鲁克的数量都处于劣势,但最后的胜利都属于他们,对于胜利他们从无怀疑。
没有命令、也没有号角喇叭,只有马蹄声和甲叶的碰撞声。马穆鲁克凭借多年的训练迅速排成了一个三角形,三角形的尖端就是黑人太监和他的白骆驼。他举起长qiāng,用最大的嗓门喊道:“真主与勇士同在!”便提了一下骆驼腹,冲了出去。
马穆鲁克们紧随着他们的将军,组成了严密的楔形阵,他们的速度其实并不快,只比步兵跑步略快一点,但跑的却极为整齐,仿佛一堵移动的墙壁。骑弓手们掠过明军的阵前,射出箭矢,然后绕回楔形阵之后,换成长qiāng、马刀或者战锤,准备从主人打开的口子冲入敌阵。
面对楔形阵的冲击,明军举起长牌,放平长qiāng,严阵以待。面对锋利的qiāng尖,黑人太监视若无物,驱赶着骆驼冲入敌阵,骆驼立刻被两支长qiāng刺入胸口。这头巨大的畜生疯狂的用铁蹄乱踢,将主人甩下。明军士兵们脚步踉跄的闪避这头动物的垂死挣扎,黑人太监乘机站起身来,一手持盾,一手拿着七叶锤。
马穆鲁克紧跟着黑人太监的足迹,冲入敌阵,有人被长qiāng刺穿,也有人死于围攻之下,但更多的人排成紧密的行列,夹紧长qiāng,直到刺穿眼前的敌人,然后就拿起鞍下的马刀或者战锤,凶猛的向前劈砍。
在铁骑的冲击下,明军的阵型逐渐崩解,士兵们逐渐向后退却,支撑他们的是援兵马上就要来到的信心。王本固看到那个黑巨人——虽然是徒步,但他和大多数明军骑兵几乎一样高,一边小心的用盾牌保护自己的身体,一边富有节奏的挥舞着七叶锤。在那件沉重的钝器下,盾牌和盔甲都失去了意义,他仿佛不是在战场上,而是漫步在自家田地收割庄稼的农夫。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个黑巨人面前倒下的不是水稻和麦子,而是生命。
“王大人,您先撤吧!”指挥官大声喊道:“您千金之躯,若是有个损伤,我等可吃罪不起呀!”
王本固张了张嘴,拒绝的声音到了嘴边便消失了,死神从来没有距离他这么近,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他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一阵号角声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