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是被隆隆的炮声惊醒的,他昨天晚上一直忙到三更时分才躺到床上小憩了一会,惊恐的他几乎从床上摔下来。当徐阶光着脚冲出帐篷,只能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刚刚露出一点边缘,周围的一切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那点黑暗中。两个哨兵也被炮声所吸引,向声音来处望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徐阶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阶能够看到东方地平线上闪耀着金粉色的光,而月亮从云层探出头来,寒风凛冽,但雪已经停了,徐阶听到头顶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空气清新,除了远处不时传来的炮声,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宁静、和平。
“使相大人,您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外头风大!”侍卫终于发现了徐阶,赶忙跑了过来。
徐阶一边在侍卫的帮助下穿鞋,一边问道:“这炮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们的,还是南贼的?”
“应该是南贼的!”那个侍卫侧耳听了听,用不那么肯定的语气答道:“我们的炮声应该没有这么响,我听一个去过南方的兄弟说,南贼有一种巨铳,装在夹板大船上,一铳发出十里之外亦可听闻,当者无不糜烂,应该就是这个。”
“罢了!”徐阶披上了外衣:“快牵马来,本督辅要巡视各军!”
周可成也是被炮声吵醒的,不过他的心情要比徐阶好得多,他甚至和几名侍卫开了点玩笑。不过由于缺乏燃料的缘故,绝大部分人的早餐只有干饼、腌肉和雪水。周可成还邀请了几名将领与自己分享了早餐,中臣镰成站在旁边,钦佩的看着父亲说着粗俗的笑话,他心里清楚这是父亲在竭力让部下在大战之前更加轻松一点。早餐结束之后,周可成口授了进攻命令。
接近九点时分,南军暂停了炮击,全军排成五行,展开队形,每个联队分列为两行,炮队居于行列当中,骑队和战象分居两翼,号手居前,吹响进军号,鼓声雷动,号角齐鸣,头盔、qiāng刺和钢刀宛若海洋。这让头一次见到这般场景的中臣镰成不禁咋舌,而周可成也连声赞叹。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南军开始缓慢的进入前进阵地,大军排成了一个巨大的“v”字,阵型列队完毕后,在那种暴风雨即将降临前的肃静中,周可成看到十二门十二磅炮正在战象的拖曳下缓慢前进,它们是用来敲开北军主阵地的重锤。在南军对面大约一公里半左右的距离处,北军的行列宛若一个巨大的灰黑色方块,中臣镰成似乎听到父亲叹了口气,低语了两声,然后便策马上了一座土丘,向拔出指挥刀,用力劈下。
雷霆般的炮声再次响起,站在周可成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重达数吨的钢铁怪物猛地向后跳跃了一下,旋即被白色的浓烟所笼罩,而只有眼力最好的人才能看清弹着点溅起的泥柱。在军官们的呐喊声中,炮手们费力的将火炮推回原先的位置,然后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点火发射。北军的阵地上也不时传来阵阵炮声,但很快就被口径更大、射程更远、也更加准确的南军炮队所压倒,渐渐变得稀疏起来,但中臣镰成依然能够不时看到己方jūn_duì 的行列里倒下,他忍不住侧过脸,避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