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棋这般直直看着她,夏昭衣便也回望着她。
几匹骏马从归园客栈后牵出,陈韵棋不会骑马,为她准备得仍是马车。
一个男人催促陈韵棋上去,有几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迎面走来得少女。
夏昭衣的速度不紧不慢,随意搁在马上的双手,轻轻握着缰绳。
随着少女越走越近,陈韵棋忽然开口叫道:“阿梨!”
这名字让男人们顿时一凛。
之前少女来砸客栈时,有几人就在现场,那时的夏衫与如今冬衣相差太大,杀气腾腾怒气冲天的少女和眼下信步游马的平静姑娘也不似一人。
夏昭衣停了下来,看着陈韵棋,等她开口。
“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哪怕是生气状态,陈韵棋的语声都仍温婉娇柔。
“我是路过的。”夏昭衣回道。
“前边便是主街,你路过这条后巷?”
“我的确是路过的。”
“不,你慢悠悠地在走,你是要将我当笑话看个够!”陈韵棋叫道。
不擅长发脾气和与人吵架,这几句话,陈韵棋连声音都是发颤的,每个字都带着涌上心头的冲动热血才敢说,说完那些委屈骤然爆发,她的眼眶随之变红。
夏昭衣垂头将缰绳微微扯来,很有耐心地说道:“我一夜未睡,所以由着马走。”
“你还装!”
“我现在很累,不想跟你吵架,”夏昭衣看着她,“如果你觉得我很好说话,可以由着你在这里指责我,冲我发泄出气,那么你错了。”
陈韵棋轻轻摇头,红着眼眶说道:“阿梨,你毁了我。”
“找你亲爹去说这话。”夏昭衣说道,双腿轻夹马腹,马儿加快速度,径直离开。
两行清泪从陈韵棋眼睛里跌出,她垂下头,低声啜泣了起来。
赵宁和屈夫人都不在,楚管事去睡了。
夏昭衣在大堂窗边坐了阵,看着依然纷至沓来的各路人马。
有人才到衡香,有人这些时日天天都来。
有忌讳大堂停过尸体的,有根本无所谓的。
兵荒马乱,哪里不是都到处横尸。
夏昭衣喝了杯提神的茶,依然困,于是便没有再等,同前堂几个管事说了声,离开了宁安楼。
齐墨堂一片安静,自后院的门进去,则忙成一锅乱粥。
王丰年在统筹管理上已经是一把老手了,但事务着实繁忙,各类账册账单,在有限的空间中只能堆积成山。
他们不是不想换地方,但衡香是个过分敏感之地,尤其是万物萧索的冬日,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引得关注。
见夏昭衣回来,王丰年捧起夏昭衣之前派人送回来的一大袋信封:“东家,这些信是何时写得?”
夏昭衣接来仆妇递来得一杯热茶:“我今早寻了个茶楼,在里边写的。”
“便按照上面所说的,日期到了,寄出去就行?”
“嗯。”
“那,什么都不用我再做吗?”
夏昭衣点点头,本准备坐下歇一会儿,转眸看向闻声而来的康剑和杨富贵,于是抬脚走去。
“阿梨姑娘,”杨富贵指着自己的眼眶,示意夏昭衣,“您熬了一宿啊?”
夏昭衣顺手拿起茶盏盖,对着照了照。
好像是有黑眼圈,但并不明显。
杨富贵和康剑被她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