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晓萱含含糊糊地说,“我们不能!”
“为什么?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是最疼爱你的人吗?”
“相信。”她的泪珠如同冰水珠花一样,僵硬地缀于脸上,“尽管你也曾背叛我,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男人。”
“我从来没有背叛你。”天宇搞不懂,为什么一旦她认定的就得是真的,“那时候,我和她只是谈得来的朋友。”
“现在呢?”
“现在?”
“呵呵。”晓萱笑,“已经把人家弄上床了吧?”
晓萱推搡他,好像他是坏男人的化身。
“连你都学会骗人了,男人还能相信吗?”她这样说着,更觉得委屈,捂住脸接着大哭。
“晓萱。”天宇束手无策,又痛心疾首,“对,我承认,离婚后我变了很多,甚至找过小姐,但是——但是——”他突然又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他着急的样儿,晓萱止住了泪,使劲捏住他的嘴巴,说:“还结结巴巴的,以后怎么娶妻生子?遗传怎么办?”她松开手,白他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相信无论你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对我只有爱护,因为最初的才是最真的。”
妈的,她重复的竟然是林立志的话,她鄙视地骂了自己一句。
天宇别过头,不想让她看到他眼中泪光。
晓萱站起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凶巴巴地说:“可是你别学坏,你知道女人都多不容易吗?你别骗人,别玩弄感情!你趁早和那个茗茗结婚,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毕竟她条件不错,至少有我一半好,你得实际。”
说完,她晃晃悠悠地就走。
天宇跟着她。
她感觉头重脚轻,行走费力。
天宇绕到她前面,蹲下身,说:“晓萱,上来,我背你走。”
晓萱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理所当然地爬了上去。在晓萱心里,天宇就像是她的家人,是兄弟,是朋友,像当年一样的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们和衣躺在床上,晓萱就那样安稳地在他的怀里熟睡,没有丝毫的恐慌没有丝毫的戒备。
转天,醒来,天宇要去加班。
临走,他最后对她说:“离开那个男人,即使一个人,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他知道晓萱是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他有点自嘲有点悲哀地笑。人就是这样贱,明明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仍不能放下,或许真应了林立志的那句话——最初的才是最真的。他多少次想狠下心和茗茗结婚算了,可都做不到,于是给自己一个底线,他结婚,一定要在晓萱结婚之后,只有那样,他才安心。
晓萱早已清醒,她眼中又出现自负的,绝不服输的光。
“我得让他疼了,才离开他。”
“那样疼的是你。”
“不会,没有爱,我不会疼。”
“可你耽误的是青春,女人的好时光有限。”
“我倪晓萱不同,我会永远美丽,你放心,我一定找一个条件好的给你们看看,我才不会成为弃妇。”她这样说时,面部有些狰狞,好像所有人,包括天宇都在看她的笑话。
“晓萱。”天宇竟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晓萱真正的灾难还没有到来,她这样的心态势必会有更深重的祸患。
“好了。”晓萱已经不耐烦,“别跟我妈似的,你最多是我哥,管好你自己就是了,别担心我。”
她连推带搡的,她怕子媛回来撞见,误会了!
天宇只好离去,她却又冲着他的背影喊:“天宇,一定好好的,别乱玩了,结婚吧,过正常的安稳的生活吧。”
天宇停了下,但没有回头,是呀,回头又能怎样?晓萱永远不会爱他。天宇“噔噔”下楼而去,苦笑,这就是命,好像谁欠了谁的,没有办法的无限期无节制的偿还。
他知道这辈子,无论何时,只要晓萱有事情,他都会赶到,即使是默默地注视。他认了!感情的事,没有公平不公平,只有愿意不愿意。
其实前一天的傍晚,子媛和秦朗已经回来了,只是她没回家,也没去秦朗的小屋。
秦朗说:“那房子一年多没人住了,还得打扫,我们还是找家宾馆吧。”
“宾馆呀?”子媛反问,有些犹豫,还没结婚,去宾馆开房,她比较抗拒。
“这没有什么。”秦朗的语气勿需置疑,“我们是准夫妻呀。”
“可是。”子媛吞吞吐吐地说,“好像到宾馆开房的都不是正经人。”
秦朗笑了,说:“都什么年代了,别老土。”
子媛不再说话,秦朗在外一年的确有很大的变化,以前的朴素踏实逐渐被浮华虚荣替代,难道随着境遇的变化人就会变化吗?
秦朗请出租司机停在一家四星级的宾馆前,子媛又踌躇了。
秦朗拉了她,边走边说:“我是公司派来做技术顾问的,食宿全报销的,你别担心费用,我只想你享受下好的生活。”
子媛随着他往里走,竟有些感动,不管他怎么变,对她的爱却始终未变。
他们进了一个豪华套间,里外间不同的两种布局,很有家庭气氛的那种,子媛不由得笑望他。
秦朗说:“等过几年,我们也能买大房子,装修也要豪华。”
“我不要豪华,只要温暖。”
秦朗笑,不语。
子媛坐在宾馆外间,环视四周,r黄色的墙壁,挺刺激人的一种颜色。房间里放着一个挺大的写字台,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台灯,是那种雪纺的花布灯罩,一张小型的茶几儿,上面放着一部崭新的红色电话机。红得像火、很耀眼的那种,像天空晚霞燃烧时的情境。紧挨着茶几与写字台的是一对双人沙发,那皮质是真皮,也是一种浅显的黄颜色。
子媛坐过去,眼睛盯着垂着轻纱的窗口,窗上黄色油漆闪的光晃她眼。
秦朗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你看,我爸妈多喜欢你。”
“嗯。”子媛点头,一脸的喜悦。
是呀,这两天在那个山间的小村落里,子媛感受到了最温暖最朴实最真挚的感情。秦朗的父母都是不善言辞的乡下老人,慈祥、善良。
“子媛,你不会介意我妈找人给我们看八字吧?乡下就讲究那些的。”
“不会,我很相信的!”
“呵呵,知道你相信,不过我们的八字一定是最合的。”
“嗯。”
子媛笑,再靠近他些。
秦朗在她耳边小声说:“洗手间有个大浴盆,我们一起洗澡好吗?”
子媛张大嘴巴望他,说:“你现在怎么学的这么坏呀。”
秦朗红了脸,说:“怎么坏呀,夫妻之间也是要情趣的,是你落伍。”
子媛想想,大约的确是自己落伍,平时晓萱、李薇她们也常说一些男欢女爱的事,她还是做不到和她们一起胡说八道。
“呵呵。”她笑笑,想自己也是有过婚姻,生过孩子的女人,可有时候还是腼腆的像个小姑娘,的确是有些落伍。
“嗯。”于是她点头,答应了他。可就在这时候,秦朗的电话响起,又是公司同事打来的。
秦朗很无奈,说:“没办法,外企就是这样,大家收入高,活得潇洒,一到周末就吃饭喝酒卡拉ok的。”
“你去吧,不能让同事觉得你不合群。”
“呵。”秦朗的眼中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十分感慨地说,“现在真的很少有你这样传统温婉的女人了,而且还这么漂亮。”
子媛微笑,送他到门口,帮他又整整围巾,最后叮嘱说:“尽量早回来。”
“嗯,一定!”秦朗忽然很觉愧疚,注视着她,良久,吻了下她的额头,才转身而去。
秦朗又去了那家西餐厅,但并没有所谓的一帮同事,只有一个很干练的女人,这个女人并不漂亮,却很有气质。她个子很高,不胖不瘦,过肩的头发,削成了不规则的穗状,长圆脸,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一件米色高领羊毛衫,下面是一条深灰色的肥腿裤,简单而潇洒。
这就是这边公司的临时负责人,也是负责接待秦朗的高级职员莫小言。
莫小言对秦朗的追求是众所周知的,这个已经32岁的老姑娘几乎难有芳心大动的时候了,却独独对秦朗情有独钟。大大方方地每天都约秦朗一起吃饭,中午在单位食堂就坐在一起,晚上就约他吃遍各种馆子。
秦朗所谓的吃饭喝酒卡拉ok,不过是和她一人。
秦朗也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她给的暗示,他绝对不会放弃子媛,可他很喜欢和莫小言吃饭聊天唱歌泡吧,或者是她带给他的那些时尚现代的气息,令他感到新鲜。那样的新鲜中,他蠢蠢欲动。再则,莫小言是真正的白领,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很大气,与子媛的小家碧玉相成鲜明的对比。
还是那句话,人没有不贪心的,没有什么想什么,得到了,却不用心珍惜。一个优秀的职业女人的追求,是那样能满足一个相信自己即将成功的男人的虚荣。对,就是那样的虚荣心,让他泥足深陷。
“秦朗,听说就要任命你为广州分公司的老总了,可要多关照呀。”莫小言微笑举杯,十分优雅。
“你也不错呀,留在这边,给我师傅做助手,一个女人,很难得。”秦朗很由衷地说。
“可是,我更希望给你当助手。”莫小言打定主意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她知道她再优秀,毕竟30出头了,遇到秦朗这样的未婚男人不容易。
“呵呵。”秦朗笑,不语。
“你这样是有意回避吗?”莫小言笑着问,“难道你觉得我条件不够好?”
“不是。”秦朗不知所措了,他没想到在他走之前,莫小言会表白,“你条件这么好,我怎么配得上。”
莫小言莞尔一笑,说:“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就好。”
秦朗张张嘴,想说早已经有了未婚妻,但转念一想,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了,还是不置可否吧。
他在心里承认,他喜欢和莫小言在一起的感觉,很小资的调调,或许这也是他不想说出有了未婚妻的原因。然而就是这一念之差,却给了小言希望,为他和子媛的感情埋下隐患。
秦朗刚一进门,就接到母亲的电话。
母亲只哭,却好半天不说话。
子媛也跑过来,两个人都很着急,不知道老人家出了什么事情会这么伤心。
母亲终于说话了。
远近闻名的占卜师傅说子媛和秦朗八字不合,子媛本身命运就不好,体弱多病,心思重,累人累己,二婚的命相,并且难有子嗣。
“这么好的一个闺女,怎么会这样呢?”母亲的话语中充满不忍无奈焦虑。
挂了电话,两个人都沉默了。子媛感到胸口堵得慌,这些话她是相信的,秦朗的家人不知道她已经离过婚了,但那是事实,而那样的事实吻合了占卜师傅的话,特别是很难有子嗣,子媛一直担忧她不再能生育,当初医生就说过再怀孕的可能性很小。
子媛竟然没有了眼泪。
秦朗却如坐针毡。
“怎么会这样?我妈说那是我们那一带最好的占卜师。”
子媛还是一言不发。
“你说话,怎么不说话。”
“累了,我想睡了。”子媛钻进了被子,蜷缩着,她有一种预感,她的幸福已经在指缝间悄悄流走。
晓萱把大家都约来,一起帮子媛想办法对付秦朗。
“为什么要对付他?”子媛问。
“为了你和秦朗顺利结婚。”晓萱看到子媛一副笨笨的样子,就生气,“难道你不想和他结婚?”
“想呀。”子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可这由不得我呀。”她竟讪笑。
“你真笨蛋,你更主动掌握事态的变化,如果秦朗本来就想和你分手,故意让他妈妈帮他演这出戏呢?”
“你乱说什么。”子媛真搞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有那样的想法,“怎么会有那样坏的人,秦朗不会,他母亲更不会,那是很善良的老人。”
“怎么不会有那样的人。”晓萱气呼呼地说,“林立志!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子媛听她这么说,思绪更乱了。
“你不能把林立志一g子打死,他对你还有很多好,你爸爸生病的时候,还有……”
“别说了。”晓萱打断她,“所有的好都是为了欺骗,你明白吗?”
子媛听她这么说,只好低头不语。
“你别不爱听。”晓萱语气缓和了些,“我越来越发现,好人太少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最好听我的,找肖老师帮忙。你不好说,我帮你说,我们今天晚上就去。”
子媛知道她认定的事就得按照她的想法做,几乎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只好随她。
晓萱一边拨电话,一边撇了嘴,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男人都是王八蛋,你不骗他,他就骗你。”
肖老师不答应她们撒谎骗人。
“晓萱,一切都是有一个理的,谁违背了她,谁会有不好的回应,你这样不是帮子媛,是害她。”
晓萱自然听不进去,恳求道:“姐,什么理不理?能帮她就是理呀。”
“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如今这么糊涂?谁也帮不了谁,只有自己能帮自己。”肖老师很严肃地说,“不如你们一起来吧,我看你才是最需要大家帮助的了。我也想见见秦朗,子媛受了那么多苦,谁不希望她幸福?”
晓萱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歇斯底里地说:“总是冠冕堂皇的,有什么意思?”
“你别这么躁行吗?”子媛的心里堵得满满的,无法释放,被她这样一吵,更觉烦乱。
“我还不是为了你?”晓萱腾得蹿到她面前,“你怎么越来越不知好歹了呢?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是离婚女人,没资格选择。我以前不认同,现在认同了。秦朗的条件越来越好,重要的是他的的确确是单身,你不抓住,怎么行?难道想和我一样,没着没落没依没靠吗?”
子媛起初还看着她,之后头都要炸裂了,双手按住太阳x,闭上眼。她理解晓萱的疯狂,可肖老师说的对只有自己能帮自己。是呀,这样的时候,她更体会到了什么是自顾不暇,她已经分不出心力给晓萱了,只希望晓萱先静下来。
“我们还是快去肖老师那吧,其实秦朗一直喜欢研究周易,他肯定想和肖老师交流一下。”
子媛想或许只有肖老师那种平和的气息能让晓萱暂时淡化仇怨。
肖老师对秦朗的印象很好,这个男人虽然有点初露锋芒的沾沾自喜,但本质上是真诚内敛的。
秦朗想到最近许多事情都在游移不定。
肖老师望着秦朗,说:“《象辞》说‘天的运行刚健不辍,君子应该像天那样自强不息’。”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就理。
肖老师说:“就是说秦朗有着无量的前途,只要自强不息,定会有所作为。”
不喜欢流露自我的秦朗情不自禁地露出激动的神情,而眼神中分明是想知道更多的渴望。
肖老师笑了,说:“秦朗的命相的确不错,因才而生财,少年已得志,后面发展好了,名利双收。”
秦朗的脸已经通红。
晓萱皱着眉头,看着他说:“至于吗?瞧把你激动的。”
“晓萱。”肖老师制止她,“哪天你来,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别。”晓萱使劲摇头,“都别教育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肖老师帮她杯子里加了水,递给她说:“生命中并非只有一处灿烂辉煌,包容过去,才能融通未来。认真地想想自己该如何生活、如何为人处事,永远不要嫌太早或太迟。未雨绸缪不但没有损失,反而使人获益良多,你必须让自己解脱出来,走出眼前生硬的疆界。对于过去,大可不必耿耿于怀,是好是坏都过去了,把它看做一张白纸,心中就没有了埋怨和不满,生活就顺利平稳了。”
这席话达观而通灵,只是晓萱根本听不进去,秦朗也只沉浸在自己即将会成功的喜悦中,根本就没注意听。只有子媛,子媛陷入了沉思。
连续一周,秦朗都沉浸在他势必会前途无量的命相中,却把子媛的一切抛到了脑后。
子媛心里越来越空荡,她反复问自己,这还是那个爱恋了她多年的秦朗吗?那样的爱恋还在吗?她不想多想了,累,只有累是实实存在的。她终于发觉感情很累人,而多思更是让人疲惫。
秦朗就要回去了,没再提起两个人的事,甚至没有时间见面。
子媛贪恋上了百~万\小!说、睡觉,她不再看那些伤感的书籍,竟迷恋上了郑渊洁的童话,她终于相信简单才是快乐,不管再有钱还是再有权,都不能换来那种最单纯的毫无杂质的快乐,因为只有简单才能缔造真正的真理。正如郑渊洁所言:“真正的快乐都是免费的。”
晓萱则迷恋上了网络,除了和林立志逢场作戏地演绎着爱情,就是扎在聊天室,在虚幻的空间,她可以随意的释放,一会做淑女,一会就变成了说粗话的女流氓,一会又成为倾诉痛苦的伤感小女子,总之变换中她有一种快感。
“妈的。”她常这样在心里骂道,“一群臭不要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