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坐车,我也要骑马。”我固执地站在马车旁,不肯上去。
“那好,你自己挑一匹。”宇文澈拗不过我,只得妥协。
“可是,”我冲他甜甜地笑:“人家不会骑。”
可恶的君默言,说什么女人骑马太难看,从来也不肯教我。害我来古代混了这么久,连一次马都没骑过,说出去,还真是乱丢人一把的——了不起,现在我有哥哥了,还怕学不会?嘁!
“你想怎么样?”他桃眉,一脸防备地盯着我:“最好别打我的主意。”
“嘿嘿,聪明!”我冲他竖起大姆指,才不管他一脸菜色,欢呼着朝他那匹雪龙驹冲了过去。
我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在古代一男一女共乘一椅,那可是一件惊世骇俗之事。可是,他名义上既然是我的夫君,那应该问题不大吧?
再说了,谁管别人怎么想?我高兴就好了!
白马诶!传说中的雪龙驹诶!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可惜,那匹雪龙驹好象不买我的帐。我刚一走近,还没来得及伸手触到它一根毛发,它已扬起前蹄,狠狠地给我一击。
“小心!”宇文澈飘身急掠过来,长臂一伸,拎住我的衣襟,把我倒拖了过去,使我免于惨遭马蹄蹂躏之罪。他剑眉轻拧,低声责备:“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
“嗬!看不出来,它的脾气还不小。我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
“哼,蠢!”苏越轻哼一声,跃马扬鞭,冷冷地抛下对我的一字评价,傲然地从我身掠过,带起一阵黄尘。
“上来吧。”宇文澈飞身上马,弯下腰,伸手握住我的手,微一用力,已将我轻松带上马背。缰绳一抖,轻叱一声,雪龙驹扬起四蹄,撒着欢地冲到了队伍的前面。
宇文澈一只手横在我的身前,轻松地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熟练地控着缰绳。我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软软地依在他的胸前,马儿疾驰带起的狂风拂乱了我的头发,轻拂到他的脸上。
隔着薄薄的春衫,传来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腰间横着一双健臂,身后靠着的是厚实的胸膛……记忆中似乎渐渐远离的那个人,在这一刻,突然清晰地跃到了眼前。
如果说我曾经对他暗暗抱有过什么期望。经过了无数次的等待和无数次的失望后,那梦幻般飘渺的希望也早就化做了泡沫,随风而逝。剩下的除了嗔怨,恼怒,自伤自怜。。还能有什么?
我不得不怀疑,在那个人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我一度心灰意冷,甚至开始怀疑,这半年所经历的一切,也许都只是我的幻觉,是一场美好却虚无的梦……
在亲人温暖的怀抱里,那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和失落感,忽然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竟然是那么的疼入心扉,痛进骨髓。。
“怎么了?”宇文澈察觉到我的异样,放缓了速度,温柔地低语:“是不是跑得太快了,硌得慌?”
这平常的一匀话,却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泪悄然地从心底涌出,滑过眼眶,被吹散在狂风里。。
“你,有心事?”他的声音里夹着关心与担忧。
找到了姐姐,拥有了亲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陷在一段早已成为过去的感情泥沼中无法自拔?只是徒惹伤心,徒增烦恼而已!
我含泪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是到了该与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真的没事?别逞强。”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低低的轻笑:“到了晚上可别跟我抱怨这里疼,那里疼。”
我微眯着眼,蜷缩了身子往他怀里钻,喃喃地低语:“姐,我爱你!”
“r麻!”他不屑地低语,手却拥得我更紧,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愉悦。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撒向大地,我们共乘一琦,亲密相偎的身影,在众人不断偷偷投来的视线里,被渲染成一种极其暖昧和诡异的气氛。
不时,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有一道含着幽怨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飘忽转悠。
我轻轻瞥了一眼她的侧影,忍不住伸肘轻撞宇文澈,低声笑谑:“哥,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你吧?要不然,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不会吧?有谁会蠢到爱上自己?”宇文澈闻言差点喷笑,接在我腰间有手微一用力,略带警告地附耳低语:“你呀,尽胡说八道了,小心祸从口出!”
我点了点头,认同他的话——也对,谁没事跟自己谈恋爱玩?不过,世上的事,是没有绝对的不可能滴。那亿万分之一的穿越机会,还不是让我们姐妹俩遇上了?
忽然想到一个同题,自己先自躲在他的怀里,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又怎么了?”宇文澈对我的无厘头加跳趺的思维方式,早就习以为常。他见怪不怪,顺嘴一问。
我清了清喉咙,镇定了一下情绪,故做正经地发问:“哥,要是你们真结了婚,我该叫她嫂子呢,还是姐夫啊?”
“苏秦!你有完没完?”宇文澈呆了一下,板起脸,没好气地低喝。
“哈哈哈。。!”我仰头,清脆的笑声似银铃般地撒向了四野。。
119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我们一行数百人,终于在申时正赶到了凉州城——凉州城很小,比我这一生中所到过的最偏远的县城还要小。整个城里只有两条街道,交叉成一个十字。与其说它是一个城,倒不如说它是一个镇更恰当一些。
姐姐告诉我,凉州地方虽小又偏僻,但从战略意义上来讲,却是个极为重要的军事重镇。它一脚踏四界,是沟通四国的重要枢纽——北临黑雪,西接无花,东临御风。
它往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南边是千里戈壁。穿过戈壁是小凉山。北边有连绵数百里的大凉山脉为天然屏障。往东再走五十里,就是繁华的边镇城市隘州——凉州是它通往外界的第一道门户。
我们一行数百人突然一涌而入,一瞬间就好家把整条街道都填满了。厚厚的砖木结构的房子里,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
正是初春时节,白天虽然阳光普照,到了日落时分,却有些寒意沁人。街上的行人极少,也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被我们的声势吓到,不敢出门?
宇文澈领着众人穿城而过,直奔当地驻军营地。这几天一直行走在山地,吃的都是干粮,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城,自然欢呼雀跃。再加上,凉州已是宇文澈的势力范围,等于回了老巢,整个队伍的气氛突然活跃了起来。
我立在营帐外,瞧着那些埋锅做饭的士兵,感染到他们的兴奋之情。笑呤呤地睨着宇文澈:“哥,我本来打算到了藏月后,找机会离开王府,一个人独闯江湖去的。”
“怎么,现在你改主意了?”宇文澈头也不抬,随口应付:“想赖上我了?“
“是啊,看到你这么威风,我突然不想走了。我要赖在你这里混吃等死,怎么样,你咬我啊?”我跳过去,挽住他的臂,抢走他手里的书:“得了,你的学问够深的了,别再看了,陪我四处逛逛?”
“混吃可以,等死也行!别闹我了。为了救你这鬼丫头,我前后离开封地十余天,积下了好多公文了。”宇文澈轻轻拧了拧我的颊,淡淡地笑:“这里很安全,你自个逛去吧。”
诶!我怎么这么倒霉?前后嫁两个“老公”,都是把读书当喝水,把公事当玩命,把我当空气……算了,不陪拉倒,我一个人难道不能玩?
我噘着唇,赌气出了他的中军帐。干脆也不去叫如意和吉祥,省得她们俩个又问东同西——反正解释了,也没人听得懂,更不会有人相信。
借着忽明忽暗的篝火,踏着初生的嫩草,呼吸着湿润中微微带着点泥沙味道的空气,我独自在营地里四处转悠,慢慢地越走越远,渐渐地远离了人群。
“小雪。”暗夜里隐隐传来低低地叫喊。
我暗暗一惊,停了脚步四下寻找——除了远远的有几个巡逻的侍卫在不放心地朝我这边张望,好象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难不成竟然出现了幻觉?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小雪!”
这回我听清了,真的有人在叫我。被刻意压低了的男音里透着几分焦虑和熟悉。
“谁?”我警觉地侧耳倾听,慢慢地往左边靠了过去。
“过来,我是子枫。”路边的树林里,忽然窜出一条黑影,猛地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子枫?”我先是一惊,继而狂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借着幽暗的光线,见到全身裹在黑色的劲装里的江子枫。劲瘦的身材,高挺的鼻粱,方正的下领上长了些青髭,涤黑的星眸正闪着惊喜的光芒。
“永宁公主,请留步!”那侍卫发现我突然入林,急步向我走了过来,隔得远远的就大声地提醒着我。
“没事,我就在这里,不会走得太远。”我扬声回话——江子枫机灵地闪身没入树林。
听到我回话,他这才停下脚步,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公主,夜深露重,小的恐怕林中有贼人出没,还是小心为上,早点回帐。”
“多谢了,帐里闷得恍,我透透气就回去。”我冲他笑了笑,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那好,我就在那边,公主若有事,就叫一声。”
我笑着点头,目送他渐渐走远,这才假装欣赏着林中的景色,压低了嗓子:“子枫,你还在吗?”
“不是说嫁人的是惜瑶?怎么突然变成你了?”江子枫如鬼魅般从我身后冒出,倒把我吓了一大跳。他拧着眉,颇不赞同地睨着我:“刚才在市集看见你,吓了我一大跳。你是瞒着昭王爷偷跑出来的吧?“
“哼,我又没做坏事,干嘛偷跑?人家是光明正大地嫁过来的。”我皱了皱鼻子,挺起胸膛反驳。
“你把林书雁换回去了?又放跑了惜瑶,然后自己嫁过来?”江子枫一脸了然地瞧着我,拍拍了胸口,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调侃:“啧,可怜的昭王,这会子不定怎么焦头烂额呢!幸亏当初娶你的不是我,要不然准会被你搞得折寿二十年。”
好家伙,几个月不见,别的本事没长,损人的功夫倒越来越厉害了?
“嘁!你怎知他不是陷在温柔乡里,过着快活似神仙的舒服日子?”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见到你,才折寿呢!“
“咦,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酸?”江子枫假意低首嗅了嗅,轻声嘲笑:“怎么,后悔了,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呢!”我恼了,话不经大脑地冲口而出:“几经周折,书雁终究还是嫁给了昭王,最失意的那个不是你吗?“
江子枫以背靠树,神情一黯,渐渐收了笑容,抬头望着暗沉的夜空里几颗疏疏落落的星子,默然无语。
我暗悔失言,急急岔开话题:“你不是跟随萧元帅出征了吗?怎么不在渲、泰两州呆着,反跑到凉州来了?“
我倒,这家伙八成是跑这里来当j细来了吧?他来夜探老姐的底?哈,不知道这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不知道?”江子枫斜睨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声:“萧佑礼那个蠢货,贪功冒进,不听劝阻,失手被擒不要紧,连累得五万大军全军覆没,恩师也在混战中下落不明……”
“什么?大哥失踪了?”我一惊,失声嚷了起来——为什么在京城我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嘘!”江子枫急得跺足,慌忙伸手来掩我的唇:“我的姑乃乃,你小声点……”
“谁?滚出来!”随着一声厉喝,眼前寒芒一闪,“夺”地一声轻响,一枚薄如纸的柳叶刀已擦着耳际c入了江子枫藏身的那棵大村,勿自嗡嗡地颤抖着。
“小心!”“快走!”江子枫和我几乎是同时惊叫。
“想走?没那么客易!”苏越快若闪电,瞬间掠至,刷地一剑直指江子枫的咽喉。
江子枫也不搭话,脚跟一旋,身子微微后仰,轻松化解了苏越的这一杀招。顺手解下腰间玉带,随手抖得笔直,冲着她分心便刺,顿时满天银芒闪耀——原来竟是一柄软剑。
这一下江子枫,闪避,拔剑,还招动作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姿态竟是十分美妙。
“好啊!”闻声赶来的众侍卫轰然叫好。
“小心!”我掩住唇,陷入了两难之境——这两个人不论伤了谁,都是我不愿看到的!
“哼,”苏越冷哼一声,竟然不退反进。指左打右,步若流星。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手中那枘宝剑忽然间寒芒暴长,恍如扬起了漫天的雪花,阵阵寒气扑面而来。
我离她最近,受剑风披及,全身如浸冰窖,刹那间面青唇白,胸闷欲呕。江子枫首当其冲,不知该有多难受?
蓦的一双大掌伸到我的后背,一股细细的暖流缓缓地传来,渐渐向四肢百骸延伸。就好象春暖花开,竟是说不出的舒服与惬意。
我大喜,回眸一瞧,果然见到宇文澈立于身后。我急切地握住他:“澈哥哥,快叫他们住手,那人不是什么刺客,是我的朋友!”
呃,众目睽睽之下,叫姐姐启人疑窦,叫哥哥不妥,叫夫君又为时过早。匆忙之中,只得挑了个r麻兮兮的称呼——害我当场掉了一地的j皮疙瘩。
“住手!”宇文澈忍笑,轻瞪了我一眼,转头朝缠在一起,斗得难分难舍的两人沉声低喝。
“这人分明就是刺客,你怎可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苏越头也不回,一枘宝剑舞得密不透风,如水银匝地,节节进:“稍等片刻,我就可把他擒下。”
“哈,正要领教!”江子枫朗声长笑,嘴里说着,脚下毫不停顿,沾地即走,恍如飞絮游丝,飘忽不定。
宇文澈抿唇,忽地抓住我的衣襟,把我轻轻向后一甩。我吃了一惊,“啊”地惊呼一声,身子一轻,空中翻了个斤斗,却稳稳在落在了地上——原来他用的是巧劲!
“无耻!”江子枫却不知究里,暗夜里又瞧不真切,只当我被他一掌劈飞,竟不顾自身危险,飞身来救。
苏越如影相随,紧追不舍,长剑如虹,眼看江子枫就要血溅当场。宇文澈身形一晃,迎了上去。
苏越惊见剑底突然换人,但他此时剑招已老,收势不及,只得强行收回几分内力,恼怒地轻责:“你来做什么?快快避开!”
宇文澈不慌不忙,曲指轻弹,一枚暗器疾s而出,叮地一声将苏越的剑身击偏寸许,堪堪解了江子枫的围。
“他是永宁的朋友,也是我宇文澈的朋友。”宇文澈立在两人当中,朗声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大家握手言和,如何?”
江子枫这时见我安然无恙,已知是误会了他,当下收剑入怀,抱拳一揖:“晋王好身手,江某佩服!”
“江子枫?”宇文澈淡然一笑:“少侠莫非就是黑雪国今科武状元,准南王世子?”
“正是在下。”江子枫坦然一笑。
“哼,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他好象还是萧大元帅座下的前锋?”苏越收剑走了过来,皱着眉朝宇文澈冷冷地道:“他深夜来访,只怕其中有诈。”
“诶,两国现在既已停战,又联姻修好。他看在儿时的交情上,不远千里来看我,顺便讨一杯喜酒喝,哪有什么诈不作的?“
“既是来喝酒,为蛇躲躲藏藏?分明有鬼!”苏越冷声反驳。
“好了,有什么话,到帐中再说。”宇文澈摇了摇手,挽着我的臂微微一笑:“江少侠,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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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夜闯宫营,行踪诡秘,身份可疑,岂能容他长驱而入?”苏越冷冷地瞥了宇文澈一眼,傲然道:“就算你是王爷,也不可枉顾众人的意愿,单听一面之词,私相授受。”
嗬!他话中有话,摆明了在用他王爷的身份压人呢!那意思分明是说:你那王爷是我让你当的,别太过份了!我一气,挑眉冲他一瞪:“你是什么人,王爷说的话都敢不听?”
“永宁,别乱说话。”宇文澈低声喝止了我,转过头冷静地看着他:“那依你之见,此事要如何处理?”
“至少,也得先查明他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