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很平静,我每天泡在网上,生活越来越平静,内心越来越变态,但平静的生活总会被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我也不例外。有天接了胡一平一个电话,平静被打破了。
胡一平约我晚上喝咖啡,这让我多少有些奇怪。这么多年来我们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胡闹,喝咖啡还真是头一次。
我已经有快半个月没见到胡一平了。这一阵子他天天在忙他那个广告公司,接了个几个大单的生意。听安琪说发展势头不错。
我来到胡一平说的那个喝咖啡的地方,发现这似乎是一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里面全是小包寄,一个接一个挨得很近,门都关得紧紧的,灯光也很暗。因为隔音效果好,从外面走时几乎听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我去过这种地方,知道这种小包间的桌上都有电铃,你有什么需要服务的,按按铃就可以了。服务员们通常都会很礼貌,他们会先敲门,问好后再开门进去提供服务,以免不小心撞见不该看到的东西。这种小包间最适合的人群不是情侣,而是情人,很多人都是在这里与心仪的女人接一步接触后,直接就开房去了。当然,单身汉也同样受欢迎,当你有意想认识一些陌生的女孩时,服务员多数会电话联系,把这样的人叫来,只要你付一百元小费,你们可以在里面呆至少三个小时。
这样的地方,居然是两个男人在这里约会,尤其是和胡一平这样一直喜欢声色犬马生活的男人,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我打开胡一平包的那个房间的门时,我竟然发现胡一平已经在里面了。一般来说,有钱有地位的人在约会时总会有意识的迟到,胡一平也是如此,但今天他却破例了。
胡一平面色凝重,招招手让我坐下,按电铃,服务员进来询问什么,他说:“两杯蓝山咖啡。再来一包玉溪烟吧。”服务员走后,胡一平开门见山的说:“我怀疑东东得了自闭症,上回那件事对他打击挺大,他现在不怎么爱参加学校的活动,也很少出去,天天就在电脑上泡着,话也少了很多,我很担心。”我问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胡一平说从那次他离家出走以后就这样了。而这里还有一些深层次的原因是孩子不知道的,他们学校的那个校长因为在校园基建工程上的一些问题已经被双规了。与他一些被审查的还有其他一些学校的主管,校领导现在基本上全都换了人了,这是导致胡东东落选的原因。
“学校领导下台后,我为东东做的那些努力基本上都白费了。他参加竞选前,很多校领导都做了承诺,还说要帮他争个保送大学名额什么的,但是现在这些事都被人漏了出去,东东在学校里被人非议。我准备为他换一个学校。”胡一平说。
我忍不住说:“我认为东东这次是受你的牵累了。学生最大的事情是学习,我个人认为,就是你们这些人的这些行为把学校也搞得乌七八糟的了。我看换校没必要,你就让他以后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比什么都强。他要是学习好,干嘛非要保送?”胡一平烦燥的说:“这里面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告诉你,换校没什么问题,这事好办。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儿子很不开心,我总得想个办法让他的心情好起来吧。我看你和赵清明的话他比较听,我希望你们多关心他一下就行,我平时太忙,没什么时间可以陪他,这事就靠你们帮忙了。”
我说没问题。门外有人敲门,胡一平让进来,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几样小吃和一包烟进来了。
胡一平伸手取过一杯咖啡,无精打采的喝了一口,脸色依然很沉重。
我也喝了一口,咖啡很地道,相信价格不菲,我问胡一平:“你请我到这喝这么名贵的咖啡,就是为了东东的事。”胡一平说:“当然不是。小孩子的事,再大的也不过小小的家事而已。我找你来是因为还有件事,很麻烦。也很我让头疼。”他从桌上放着的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仍给我,说:“打开看看,你就知道是什么事让我如此麻烦了。”我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叠相片。我抽出最上面的一张相片看了一下,顿时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照片是那种数码格式的照片,不是很清晰。照片上面是一对男女赤身祼体搂在一起的场面,背景好象是在某个宾馆。这种照片我在性情世界网站的偷拍版块上见过,是用那种针孔式摄像头藏在暗处拍下的。被偷拍上去的男女显然不知情,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摆出各种动作,很少有正面对着镜头的照片,但是也有几张,女性的脸直接对着镜头,可以分辩其模样。虽然光线很不清楚,且人的脸也有些变形,但是我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个女人是胡一平的夫人——卢燕。
我愣在那里,手拿着这些照片,不知该做什么好。
“看下去,”胡一平冷冷的说:“一张一张的看,看看我老婆,床上技巧真是突飞猛进啊。”
我把照片放回信封里。看着胡一平,百感交集。
“已经没有退路了。”胡一平说:“你也知道,我和我老婆之间其实一直是名存实亡的关系。这两年她总是要去美国公派,但鬼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在什么地方混。不过,我不管她,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们早就离了。可是现在没有退路了,这些照片是昨天中午有人给我直接寄到我公司里去的。是直接寄给我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是谁要这么干的?有什么动机吗?”胡一平说:“我昨晚上想了一个晚上。有很多人可能会这么干。在这个城市,一个人太有钱了就会遭人嫉恨。我也不例外,我甚至怀疑这事都有可能是宏天的老莫干的。”我摇头:“老莫不可能,他好歹也是个受过大学教育的文化人,不会干这种下作事的。”“生意场上只有利益,没有什么文化与不文化的。”胡一平狠狠的把杯里的咖啡饮尽,说:“不管是谁干的,肯定是有人要整我。这些照片在他们的手里,他们随时可以把它们散发出去,或是贴到网上公开,让我胡某人名声扫地。”“那你怎么办?想好对策了吗?”胡一平说:“我明天就去山西,在那我认识几个有势力的大哥。那些人和这里的黑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让他们出面,给我找着幕后人,摆平这件事。”我有点担心,说:“找黑道的人,你有把握不会出事。”胡一平冷笑一声:“大不了,就买条人命的事。这个城市里的黑老大我认识一半,但是我不能亲息出面,出面了反而容易让他们抓着把柄,我甚至怀疑有人敢这么整我,和他们这些人也有关系。我去山西找的大哥比他们硬气,势力也大得多,让他代言,比我亲自出面好。毕竟现在做的是正当生意,没什么理由和本地的这些杂碎们纠在一起。”“那,”我指了指信封说:“嫂子她知道这事了吗?”“知不知道与我没关系。”胡一平说。“我会把这些相片交给我的律师,以最快的速度正式提出离婚,我想她不会不答应吧。这次可是人赃并获,怪不得我了。和她离婚后,那些要胁我的人就没什么戏可唱了。你把照片公布在网上也好,散发给老百姓也好,那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我的心里一阵寒意。可是这样的话,胡夫人也就彻底毁了。“那东东,”我说:“东东怎么办?”“东东跟我。”胡一平斩钉截铁的说:“我会尽量不让他知道这些事情。她不配做我儿子的母亲,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开一个条件,让她放弃挣这个赡养权。”“她会吗?母亲是最舍不得孩子的?”“每个人都有个价钱,”胡一平不耐凡的说:“我和她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的底价我清楚。”我喝了一口咖啡,虽然这里的气温很适宜,但是我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发冷。我说:“我觉得在这个时候,你更应该留下来,和东东在一起。把这些事和他讲清楚,不要让他有什么y影。”胡一平烦闷的说:“我会找一个时间和他说明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把这个要胁我的人找出来,把这事处理完了,和那个贱人彻底划清关系。这些事要速战速决,否则就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这段时间,我会全力处理此事,东东这孩子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我?”胡一平凝视着我。“没错。我想了又想,东东从小就喜欢你,听你的话。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把他托付给你几天,我希望你替我好好的照顾他。”我坐在沙发里,不知说什么好。
胡一平从手包里拿出一个银行卡,放到我的桌前。说:“这是一个储蓄卡,上面有一万块钱。你先拿着花,孩子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要是钱不够了,给我打电话。”我把储蓄卡推回去。“我要是要了你的这个。”我说:“咱们就不是朋友了。你儿子的事,我会尽力办的。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你这里,我希望你尽快把这事处理好了,以后可以多点时间陪陪他。”胡一平点点头,眼光有些迷离的望着窗外。说:“我知道。但有时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兼顾的很好的,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坐着胡一平的车回去。一路上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我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闪烁的灯火与灿烂的夜景,车窗上胡一平的影子映在上面,他紧闭双唇,面色冷淡,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有点可怜起这个外表上非常成功的男人了,在他的内心里,是不是也有很多次惊心的时刻、深度的创伤?
我又想起了胡夫人,想起了那天在宾馆里见到她时她脸上那慌张的表情。她呢,此刻她在干什么?蓝色宾馆!针孔式摄像头?这两个词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我有种不寒而粟的感觉,这中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又把刚才的想法否认了。那相片的背景似乎是个上星级的宾馆,肯定不是蓝色宾馆那种简单的环境,但是,转过头一想,我那天去的不过是这个宾馆88元的普通间,并不能说明所有的房间都会是那个标准?
天哪!如果那些照片是在蓝色宾馆拍的,如果宾馆里被人安装了摄像头,那我和雯雯那晚上岂不也——
车突然停下,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车到我家门口了。
胡一平打开电子锁,车门弹开了。胡一平望着外面,突然y森的一笑。
我问他:“你笑什么?”胡一平说:“我在笑那个把信寄给我的人。他不知道,他不但整不了我,其实还帮了我一个忙。”“什么忙?”胡一平说:“帮我找个更好的借口,结束这一段不幸的婚姻,以便于更好的寻找下一段的幸福。”胡一平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充满了嘲讽、y冷和幸灾乐祸的态度,我情不自禁的又感到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寒冷。
我在第二天下午找到赵清明。我们一起去胡家,把胡东东接来了。
胡东东的精神不太好。眼睛有些肿,一看就知道是熬过夜了。我们去市里以外的飞龙山爬山,胡东东的情绪还是很不错的,并不是像胡一平说的,得了自闭症什么的。当我和他说了,他爸爸正在给他考虑转校的事时,他把头摇成了拔郎鼓。
“我老爸就是瞎c心,我哪也不去。”他说:“马上就升高三了。我可不想动了。”我们一起爬山。赵清明、我、胡东东爬到山顶,一直在那里天南海北的瞎聊着。胡东东的情绪越来越好了,他跟我说,其实学校上次的事他已经淡忘了。现在正在天天刻苦学英语,将来准备考北大的英语系。
那天我们一直在山上呆到很慢,天色已近黄昏时分,一轮落日徐徐坠下,满山都被笼罩上了一层灰色的光芒。面对着寂静的群山,我突然想起了雯雯,这个时候她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房间里进行着“脱衣秀”的表演。近而我又想起了麦芽,她现在在美国已经成为中产阶级了吧?开着房车,正在前往自己的公司?这两个长得很像的女孩子,此刻一定在做着互不相同的事情,她们都曾短暂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也都注定不会在我的生命里停留。
那个下午,我突然间很伤感。尤其是看见胡东东在那似乎无忧无虑的与赵清明一起寻找可以食用的r蘑时,我想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他的父母之间正在进行一场残忍的战争,而当他的父亲回来的时候,战争可能就结束了,无论哪一方取胜,他都是最大的受伤者。
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赵清明提出这段时间让胡东东和他住几天。他两室一厅的那套宿舍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让东东过去,一是解个闷,二是可以直接的辅导他英语,更好的照顾他。
赵清明的这个做法让我很感激,老实说,我对照顾孩子真是不在行,而让他和我在一起我也确实觉得不现实。赵清明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认为一个人一生中要是能遇上赵清明这样善解人意的朋友真是太幸福了。
老莫的宏天公司出事了。
事出在一个管策划与设计的主管身上。他是学网络工程的,一个多月前应聘来到宏天公司。因为网络技术与计算机技术的硬件很好,马上就被委以重用。他说服老莫以每年1500元的价格向一个网络的空间商租用了1g虚拟空间,在这个空间上为老莫的宏天文化传播公司做了一个专为为客户提供服务的网络版。这个想法与老莫不谋而合,于是老莫就把建设网络版的工作全权交给了他。
后来,这位主管利用其精通的计算机业务,在创建的过程中又从宏天网络版的虚拟空间中分离出100m的空间,制作了一个名为“宏天娱乐城”的网站;此后,为了吸引网民访问他的网站,他更换了几个名字在网站上发布一些色情图片、小说、电影,这个粗糙简单而没有高级防备措施的网站“经营”不到20天便被网警侦破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网警监察支队以韩力为首的一批主管网络犯罪的警察突然出动,在宏天广告公司的网络设计部里,将正在发布黄色图片的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主管当场抓获。经鉴定,他的这个链接性质的网站下传了y秽图片30张、小说51篇、视频文件23个;因为时间短,点击数不高,点击数达2000多人次,注册会员则仅几十人。
这件事上了当天的晚间新闻,接着报纸也登了,依然是专门跑这一类新闻的顾襄写的,报纸与电视对宏天公司均做了点名报导。虽然这件事和宏天与老莫没有关系,但是因为案件发生的地点在宏天广告公司,而其查封的黄色网站又在是宏天的网络版之上,于是,宏天公司也马上进入到接受调查的环节,老莫本人也被传唤。
我是从报上看到的这件事,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给安琪打电话,但是她又习惯性的关了机。我又给韩力打电话,问询情况,韩力说这是一起很简单的案子,那个经营网站的年青人利用了广告公司老总对他的信任,出于一种好奇的心理下载了一些图片及文件,此事已经触及法律,但是因为其时间短,危害轻,而且没有涉及到金钱交易,故而性质不严重。那个青年会受到相应的处罚,但他的认罪态度较好,也可能从轻处理,宏天广告公司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晚上回来后和安琪谈起这件事,安琪的看法却不同。她说,做为一个在市面上有一定影响的文化传播公司,宏天这次与色情案件扯上了联系,被报纸和电视等媒体点了名,有关这件事的报道与经过也在网上出现了,这是本市的广告界近年来比较罕见的丑闻,其直接的影响是,老莫和他的宏天公司牌子臭了,即使最终被查明与此案无关,从此也将不得不退出这块舞台。而另起炉灶的可能性虽有,但面对着胡一平势力雄厚的公司,新公司在短期内已经不可能有太强的竞争力,老莫这次彻底砸了。
安琪说:“胡一平这次不用和他再搞什么竞争了。因为宏天已经毁在自己人手里了。”我听了这话心里很难受。我给老莫的手机打了电话,电话通了的一刹那,我把电话又挂了,我能说什么?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用。而且如果安琪不走的话,以她精细的为人,不可能会纵容手下人出这么个漏子。还是我们对不起他在先,打个什么安慰电话又有什么用?
我把电话挂掉后,老莫并没有把电话打回来。
晚上十点的本市新闻又重播了这一条新闻。那个主管被抓捕的镜头在写着“宏天文化传播公司”的牌子前一晃而过,安琪扫了一眼,指着他很惊奇的说道:“咦,是他?”我看了电视一眼,镜头已经跳到了网警在那讲解案情了。我说:“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安琪说:“刚才被带走的那个人,两个多月前我好象在胡一平的公司里见过他。也是来应聘的,胡一平亲自接待的他,我当时看见他们在屋里谈了很久。”安琪的话让我的心头一跳。我把电话打给了胡一平。
胡一平接了电话,我把老莫的事和他说了。
“啊,”胡一平很冷淡的说:“他出事了。好,好,他那个搞法,迟早会出事的。我现在很忙,回头再说吧。”胡一平异乎寻常的平静反应让我越发的感到这事情有些蹊跷,那天晚上我仔细的想了想这件事情,突然有种不寒而粟的感觉。我想起了胡一平曾经对我说的话:“每个人都有个价钱,她的底价我清楚。”“大不了,就买条人命的事。”他在说这些话时平淡的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的表情当时也曾令我有种不寒而粟的感觉,而今晚老莫的突然倒台更让我毛骨悚然,把这些事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我在心里想:胡一平,你太厉害了。
我和韩力在楼下喝馄饨。一大早他就一个电话把我叫出来了,声音很嘶哑低沉,鼻音极重,一听就是感冒了。
韩力一脸倦意,两眼中间还有个黑眼圈,一看就是又熬夜了。一问果然不假,昨天加了一天一夜的班,可能是因为着凉了的缘故,他得了重感冒,昨晚一宿过后,嗓子也肿了,说话都费劲了。领导见他身体状况太差,特别恩准他回家休息一天。
“你干活太拼命了,”我同情的说,并强烈要求再给他的那碗馄饨里加一个j蛋。
韩力很不识抬举的谢绝了。声音嘶哑的说他准备吃完后去我家楼下的二元浴池洗个澡,关键是得拔一火罐,去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