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咸山的窫貐,d庭之野的巴蛇,桑林的封豕,寿华之系的凿齿,孔壬的臣子相柳,淮水中间的巫支祁父子,以及天吴、罔象,和其他种种能害人的奇兽异禽,都是他们教导出来的。就是窫窳的子孙,起初何尝吃人?此刻吃到这许多人,亦是那班恶神教导利用的。此外还有大风、九婴等,亦都是他们的党羽。
总而言之,第二类恶神在那几十年之中,可说已经畅所欲为的了。至于第一类恶神,亦起来厉行他们的主张。起初指挥十日并出,要想将地球上生物统统烧死,哪知给老将羿s下了。他们就设法造成洪水之灾,要想将地球上的生物统统溺死。前几十年,圣天子派大司农到昆仑山,求家母设法消弭这个洪水。
家母回答说,‘天意难回。’怎样叫‘天意难回’?就因为天上革命之事,还未了结,恶神一派依旧掌权,天帝还没有复位的原故呀。”
文命又忙问道:“后来怎样呢?”太真夫人道:“后来天帝在外面纠集了四方神祗,共同勤王。结果,将那首先发难的恶神禽获,并将他的头砍去。其余党羽,杀的杀,囚的囚,贬的贬,天帝复了大位。这件天上革命之事才算平静。”
文命道:“那么从此之后,天帝手下没有y派的恶神,都是阳派的善神,世界可以永安而无祸乱了!”
太真夫人道:“这个决不能。天地之大,不过‘y阳’二字。有‘y’不能无‘阳’,有‘阳’亦决不能无‘y’,这是一定的。现在恶神一派的势力虽然较衰,在人类可说是个泰极复极的时候。但是那些恶神神派依旧在那里潜滋暗长,一有机会,仍旧要出来搅乱的。不过就此刻而言,在这百年之中,要算是空前绝后的黄金时代了。”
文命道:“这些y派恶神竟不能使他们铲除净尽吗?”太真夫人道:“岂但其他y派恶神不能铲除净尽,就是最著名的恶神浑沌氏,从前曾经毁灭地球过的,经盘古氏出来,将他节节支解,为江河,为山海。照表面上看起来,他早经死了,其实何尝真个是死?不过暂时屈服罢了。这次空前的大洪水,还不是他在那里作的怪吗!即如刚才所说首先发难的那位恶神,天帝已经将他的头砍去,其余党羽有的亦杀去,崇伯以为他们都死了吗?他们都没有死呢。”
大家听到这句话,无不诧异,齐声问道:“已经将头砍去,怎样还没有死呢?”
太真夫人道:“这个才叫作神通广大。所以他们才敢与天帝为难,起而革命。那位恶神的头给天帝砍去之后,天帝亦知道他神通在,恐怕他复活,立刻将他的头葬在一座常羊山上,并且用符篆镇祝一面又派神将守护,以防他的死党暗中来偷盗他的头。以为如此,他决不能复活了。哪知这位恶神逞势变一个把戏,实行他新奇的主张,并不再要这个头,就用他的两r当作两眼,用他的肚脐当作大口,一手执干,一手执戚,到处舞来舞去,依旧活着。其余杀去的党羽,有些和他一样,也依旧活着。有些他的尸首,虽伏而不动,然而也不是真死,都在那里待时而动。你想,这种情形,哪里能够铲除净尽呢!”
大家听了,都舌挢而不能下。太真夫人又说道:“这个恶神自从没有了头之后,他就自己取一个别号,叫作刑天氏。这个别号,有两个解释:一个解释,天者,巅也;刑者,戮也。就是杀去头的意思。还有一个解释,刑者,戮也;天就是天帝。表示将刑戮天帝以复仇的意思。所以他现在正与他的党羽设法勾结,力图扰乱世界,以覆天帝之位。各处魔神颇有为他所鼓动的。崇伯九州水土治平之后,将来如果到海外,或许与他相遇,亦未可知。”大家听了,又是恐慌,又是欢喜,又是骇异。
太真夫人道:“现在说了半日,时已不早。我们言归正传,赶快驱除那个窫窳吧!”大家如梦方觉,暗想:‘刚才抛却正事,大谈闲天,仿佛无事的人一般。”不免个个暗自好笑。
文命忙请教太真夫人用什么方法去驱除窫窳。只见太真夫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方包袱放在地上,徐徐的抖开来,但见五色斑斓,光怪陆离。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所包的是两个小网。
太真夫人取起一个,吩咐庚辰等七员天将道:“汝等拿这窫个去空中布祝”又指着网四面的一根总结说道:“假使看见那窳投到网中,汝等但将这总结一抽,就可以擒住它们了。”
说完,又取起一个,吩咐鸿蒙氏七员地将道:“汝等拿这个去地下布好。”又指着网四面的一根总结说道:“假使看见那窫窳投入网中,汝等但将这总结一抽,就可以擒住了。”天地十四将领命,分向上下而去。
太真夫人又向空中叫道:“应龙何在?”那应龙就鼓动大翼,从空而至。太真夫人又取出两根金杵,放在应龙两前爪之中,吩咐道:“汝与我入水去驱除窫窳。”应龙领命,拿了两杵,入水而去。
过了些时,但见弱水之中波浪沸涌,掀天播地。蓦然窜出许多龙身人面的窫窳来,大的数百丈、数十丈,小的亦有数丈不等,群向天空飞逃。应龙爪执两杵,紧紧追赶。众人仰望天空,那个小网恢之弥广,竟看不出它的端倪。忽然之间,有几条窫窳翻身转来,与应龙舍死忘生的苦斗。想来因为上面布有天网,逃不出去的原故。窫窳虽则皮骨强硬,刀枪不能伤,但是这两个金杵是仙家至宝,被击一下,筋骨俱断,如何支持得住?结果,又纷纷人水而去,应龙又跟着下去。再看天空,只见已有许多窫窳团结在一处,原来都触入网中了。七员天将正把网渐渐收起。那窫窳虽则强梁,还在网中不住的颠狂腾奋,然而总冲不破,逃不出。那网愈收愈小,那些窫窳个个贴紧着,动弹不得。
七员天将提了网下来,安放在近旁一座山上,却挤满不少地方。转瞬之间,应龙又出水来。随后七员地将亦一齐出水,个个手中执着大网之索,将一群窫窳拖出水来。七员天将见了,赶即过去帮忙。那网中动弹不得的窫窳亦有十几条,堆满了好许多地方。太真夫人问七员地将道:“这水中的窫窳,还有剩下潜藏的吗?汝等与我细细去看来!”七员地将应命入水而去。
过了多时,复命道:“某等已到处搜过,一个没有了。”
太真夫人向七员天将道:“那么仍旧要烦劳诸位。这些窫窳,我一时不便处死它,烦你们替我送到昆仑山家母处。由家母奏知天帝,再行发落。”天将等应命,就由大翳、黄魔两个升到空中,将两网提起,觉得还不甚重。就说道:“只由我们送去吧,其余可不必都去。”太真夫人道:“也使得。”随即起身与文命作别,文命千谢万谢。
太真夫人转身瞥见岸旁堆着无数造船的器具材料,就问文命道:“崇伯是否打算在此造船吗?”文命应道:“是。”太真夫人道:“快不必费力了。此水是弱水,丝毫无力,就使安一粒芥子在水上面都是要沉的,何况船只呢!岂不是徒劳吗!
”文命道:“某闻弱水三千里,在昆仑山周围,怎样此地亦有弱水呢?”太真夫人道:“此地当初原是西海之一部,通连昆仑。后来地体变动,将这部画出在西海之外,所以变成河流了。
河水滔滔,久则流竭,因为窫窳是一种神物,它能护住,不使它流尽,所以至今仍是弱水。窫窳去后,再过多少年,恐怕与寻常之水无异,徒有弱水之名而已。”文命听了,拜谢指教。
太真夫人就率领黄魔、大翳,提了两网的窫窳,升车径向昆仑而去。
这里文命和众人听了太真夫人之言,走到水边,取了些极轻极微之物,如木叶细草皮毛细之类丢向水中,实地试验。果然一到水面,立刻向下沉去,与质重的金石一般。众人都觉诧异,方信太真夫人之言不谬。于是只好不作乘舟之想,顺着弱水,一路行去。好在此水并无大患,工作绝少。
一日,到了一座山,名叫合黎山,弱水绕从山脚而过,直向北流。众人一看,但见黄沙无垠,千里极目。那水从沙中直穿过去,若隐若现,不知此地究属何所?文命忙作法,叫了合黎山神来。那山神道:“此地本来是坳泽的一部,自从前数十年地体变动以来,陡然渐渐高起,水流涸竭,遍地露出沙石,所以成为这种荒凉之象。”
文命道:“其中有居民吗?”山神道:“一片沙石,绝无居民。”文命道:那么我不必再过去了。”山神退去。文命吩咐班师,忽见伯奋起身说道:“某自从崇伯入雍州以来,即叫人去探听三苗消息。后来得到探报,知道三苗现正匿居在西方三危山下。那边居处崇宏,珍宝充斥,据说还是共工孔壬勾结三苗时特地为他营造的。现在三苗虽则匿居在此,可是野心不死,仍旧与各处党徒潜谋密议,伺隙思动。此刻如果大军移师西上,他的耳目众多,死党密布,难保他不见机远窜。万一使他漏网,不特难伸国法,并且后患无穷,请速定夺为要!”
文命沉思了良久,说道:“那么只有先遣天地将去监住他。
万一他要逃走,或逃到何处,即来通报,如何?”苍舒道:“何不就叫天地将擒了他来,岂不省事!”文命摇头不肯。这时黄魔、大翳已回了。文命遂派童律、狂章、兜氏、卢氏四将前去,暗暗监视三苗,并设法使他不能远扬。四将领命,自去侦查,商议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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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回 刑天氏与帝争神 太真夫人除窫窳
第一百一十九回 杀三苗于三危 颁五瑞于群后
且说三苗自从在国中逃出之后,直向西北而行。那些死党也陆续前往投奔他。后来费了无数唇舌,用了无数心机,费了无数财贿,居然说动了屈、魏、骜、曹四国起兵背叛,要想占居梁州之地,收集他逃在西南的遗民,东向而争天下。哪知计划不成,屈、魏、骜、曹四国失败了。三苗无法,要想到西南去,但是文命正在西南,深恐自投罗网,只得逃到他的三危山别墅躲匿,苟延残喘。
后来探听文命大军追踪而来,已到弱水,离三危山不过几百里,料想凶多吉少,不觉忧惶之至。和他妻子及几个嬖佞之臣商量,收拾细软,匆匆沿西海之滨向南逃去,离三危山约有七百余里之遥。
一日,正在一处住宿,黄昏人静,大家筹划进行路程,忽然三苗扪着脚大叫起来。众人忙取火一照,原来有一根绳索从地下出来,将三苗两脚缚住,紧紧的向下面拖去,仿佛地中有人似的。众人大惊,急得手足无措,有的说是触犯山神了,有的说是冲犯地煞了。那祷祀迷信本来是三苗人的长技,于是大家纷纷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许愿。有的说从丰祭祀的,有的说庄严立庙的。闹了半夜,毫无效验。那根绳索愈拖愈紧,既不能将三苗拖进地中去,几乎把三苗两只脚切断。那三苗痛不可忍,杀猪一般大喊,然而终究以为是鬼神作用,竟不敢用刀来割。这亦可见苗民迷信之深,作法自葬了。
后来忽有一人想到道:“不要是前途危险,神明显灵默示,叫我们不要前进吧?”大家一想有理,于是重复祷告道:“假使神明指示,叫我们不要前进,那么我们回到三危山去,神明可以饶恕了!”哪知道话一说,绳索果然放松,渐渐收去。众人大喜,忙扶三苗起来,说道:“神明保佑,前途有凶险,叫主公不要前进,真是小主公的盛德洪福呢。”三苗那时虽然免了绳索之厄,但是狼狈不堪,一语不发。
到了天明,才听众人之议,决计回转。然而心中究竟放不下,再差几个人前去探听,一面缓缓而行。哪知道过了两日,探听的人已转身迎上来,报道:“不好,不好!崇伯大队已到三危山相近,正在各处搜索呢。”三苗一听,魂不附体,也顾不得鬼神的作祟,急忙吩咐众人再向西南逃去。
这次他们知道事机危急,奔走的速度极快,半日工夫,已跑了五十里之遥。到得一座山坡旁边,正要想略略休息,一阵狂风沙飞石走,齐向三苗等扑来。三苗等大惊,刚要起身再走,陡然前面一声大震,仿佛天崩地裂,大家几乎立足不稳。仔细一看,原来三丈之遥的地方,从空中坠下一块大石头,阻住去路,险些不曾被它压死。三苗等至此面面相觑,都觉进退两难。
忽然之间,大石后面又奔出无数豺狼虎豹,咆哮狰狞,齐向三苗等乱扑。三苗等看了,魂飞魄散,只得转身回原路四散奔逃。
过了些时,觉得后面猛兽之声已寂,回头一看,猛兽都不见了,方才放心,慢慢地会合拢来,计点人数,幸喜不少一个。
然而跑来跑去,个个疲乏,天色又渐晚,大家商量在何处暂度一宵。后来在左近发见一个石d,非常广大,尽可容纳多人,不禁大喜,就一齐进去,也顾不得龌龊污秽,倒地就息,渐渐的都深入睡乡。忽听得呐喊一声,三苗等从梦中惊醒,只见d外灯火明如白昼,许多披甲执锐的兵士已将d口守祝随即有几个人拿了绳索进来,见一个,捉一个,见两个,捉两个,那时三苗等已如瓮中之鳖,无可躲避,俯首就缚。牵出d外,已有数辆大车停轮相待。一个军官装束的人指挥兵士将三苗等等驱策上车,展轮便走。约略走了五六里,天色渐明。三苗等细细一看,原来就是他的旧居三危山下了。再看各处旌旗飘扬,分明是崇伯的镖帜。三苗等至此才知道已被擒获,料想无可幸免,只得安心听死,倒也无什恐怖。
少顷,文命升帐,将三苗等提上来讯问。左有皋陶,右有伯益,其余八元、八恺、真窥、横革等分侍左右。文命见了三苗,就大声责他贼民、愚民、虐民,及背判大逆之罪,三苗俯首无语。皋陶道:“三苗罪大恶极,情事确实,某看亦无须取他的亲供,就此正法吧!”
文命道:“此刻九州已平,我们就要班师,不如槛送京师,请天子处分。”皋陶道:“天子仁慈,万一同孔壬一样,又赦其死罪,岂不是失刑吗!”文命沉吟一会,说道:“天子曾许我便宜行事。就此正法,未始不可。但是究竟太专擅,于心不安,我看不如奏请天子为是。三苗之罪,甚于共工,我想天子不会再宽恕他的。”大家都同声赞成,苍舒道:“京师离此甚远,专使往返,必须经月,难道我们在此静等吗?”文命道:“不妨。我叫天将去。”当下先将三苗等囚禁,一而修缮表文,将三苗种种罪状及以后苗民种种可虑之处详细叙明,请准将三苗在此正法等情缮好之后,就叫繇余赉去。
这里就在三苗别墅中搜查,将他积聚的货物分配贫民,或为收养穷独之用。过了一日,繇余转来,奉帝尧旨批准,将三苗就地正法。于是文命就命兵士将三苗牵到他别墅之前,一刀结果了残生。可怜三苗听从狐功之策,占据南方,用了许多贼民、愚民、虐民的方法。多少年之中,非不尊荣富贵,志快意满,然而结局不免如此!这亦可为后世不以仁义道德治民、而专以残酷剥削狂妄悖谬治民的人做一个炯戒了!闲话不提。
且说文命既杀三苗之后,又将其死党分别刑罚,遂率众班师。一日,行到不周山之北,访共工氏触死之地。又专访有氏之国,都不知去向。盖不但山川陵谷已经过几次的变迁,就是人民,经过相柳、窫窳、三苗历次的盘据蹂躏,死亡迁徙,耆老亦无一存在者,所以竟无从探询了。
文命等大队经过了不周山。一日,到了一座崆峒山,是从前帝尧所到过的。嵯峨高大,上面一块石头非常光滑。凑巧连日闲谈,正在称颂帝尧的功德,季狸看见此石,忽然倡议道:“如今水土平治,华夏安宁,都是帝德之所致。我们何妨在此石上刻几句颂词,以作纪念呢?”文命听了,颇以为然。于是就撰了一篇颂词刻在石中。可惜那个字迹文义,没有人能辨得出了。
正在刻石时,忽见一只皂鹤横空而过,顶红如丹,毛羽纯黑,但是s着斜阳之处,又复金光灿然。大家都叹异道:“这真是仙鹤了。”繇余道:“此地是广成子修道之地,此鹤也是广成子所养。我们跟着夫人常看见他骑了这鹤而来,所以我们都认识的。”聵□道:“鹤色纯白,现在他是皂鹤,颇觉少见。
”伯益道:“某闻鹤的颜色只有黑白二种,而无青黄二色。因为鹤这种禽类,是因金气、依火精以自养,木土之气不表于外的原故。金之数九,火之数七,所以它七年一小变,十六年大变,一百六十年而变止,一千六百年而形体定。饮而不食,与凤凰同群。这仙鹤恐怕总在千年以上了。”文命道:“广成子是仙人,他所养的鹤可以供坐骑,恐怕不止一千年呢!”众人谈谈说说,石已刻好。大众看了一遍,随即下山,向东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