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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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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将衣服穿好,小心翼翼的从实验楼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二楼的窗户下跳下来的。


雨丝毫没有停歇。


大雨冲着土地,泥泞一片,寸步难行。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韩非回到家中,仔细的洗了个澡。然后开始检查衬衫裤子外套。袖口领口只有污垢,并无其它,但还是打包扔了。


再到鞋子,他仔细的查看,鞋底有泥,浅水湖旁的樱花花瓣夹在泥土里。他烤干了鞋子,用火烧毁。


韩非知道,只要有一滴血或者二三粒皮肤细胞,警方鉴证人员也可以查探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柜子,到了一杯烈酒,往嘴里灌。


很快就醉了,但是却没有昏过去。


他倒在地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发呆。


他松开了手心,那是自己在春节时送给李冬阳的回礼,一件手工制的大衣。


当时他恶作剧,在内领口绣了四个红色的小字:冬阳是猪。


而那小块的布料上的四个字,正是自己亲手所绣。


他给冬阳打了电话:过来,我想见你。


在等待冬阳的时间里,韩非就那样躺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他感觉自己像溺水一般,渐渐的不能呼吸。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逐渐枯萎,就像是受到咒诅。


他蜷缩在地板上,忽然剧咳,好一会才用手掩嘴,气喘,闭上双目。


恍恍惚惚间,他忽然看见一栋熟悉的房子,呵,有个男人在叫他:非,快来。


他推开门走进去,染色玻璃窗下全是红色玫瑰,那男人笑脸盈盈,握住他的手,说:我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韩非瞪大双眼,握紧拳头。


正当他想转身离开时,有人拉住他。一回头,却是自己的父亲。


全身血y仿佛结了冰:“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父亲冷笑道:“跟我回家!”


韩非轻轻说:“您已经不在人世”


父亲却像是听见最滑稽的事一般,笑了,然后用力给了他一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丢尽了韩家的脸!”


说完后,父亲的脸突然扭曲,血r模糊,大块腐r往下掉,血也喷溅了他一脸。


韩非狂奔出房间,跑着跑着,腿突然没了力气,一步也不能动。


慌忙间好像有人勒紧了他的脖子。


他睁大双眼,艰难的呼吸着,胸腔越来越堵,他的手在空气中张开,喃喃道:“救我。”


冬阳赶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韩非痛苦的蜷缩在地板上,快速的呼吸着,手脚轻微的痉挛,瞳孔扩张,脸色惨白,冷汗披了一脸。


冬阳迅速跑过去,扶起他,“韩非,你怎么了?”


韩非微启双眼,呼吸一阵凶过一阵,细长的手死死的捉住冬阳的胳膊,发不出任何声音。


太痛苦了,就像被人抛进了深海中,无法呼吸,生不如死。


冬阳脸一沉,他用手顺着韩非的后背,“别怕,没事的,别怕。”说完,抬头朝门口的ben大吼,“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个纸袋来!”


ben耸耸肩:“急什么?反正这种病又死不了。”头微微歪一下,乖戾的神情:“hyperventilationsyndrome(过呼吸症候群),虽然不舒服,但绝对死不了。”


(过呼吸症候群,病发原因是由于某些压力或者药物所诱发,例如:情绪压力,工作压力,毒品等等。或者是一些负面情绪的累积而诱发出来,导致自主神经系统失序,因而呼吸深且快,感觉吸不到气,因为吸不到氧气而焦虑紧张,然后进一步快速呼吸,如此过度呼吸会使二氧化碳一直排除体外,氧气一直吸入体内,呈现低二氧化碳,高氧的现象,最后导致呼吸性碱中毒。)


喜福也来了。


她叼着烟朝这边走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咯噔咯噔的响。


韩非呼吸的更凶猛了。


冬阳张开双臂,把他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感觉到他冰冷的鼻尖贴着自己的脸。


伸手抚摸他脑后的头发,低声说:“放松,韩非,放松下,没事的。你能呼吸的,这里有氧气,放松。”


ben也点燃了一支烟,冷眼看着这一切。


喜福来到他身边,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递给冬阳:“真可怜啊,竟然发了这种病,快点做应急措施吧。”


冬阳接过纸袋,将韩非仰面平放在地板上,用纸袋罩住他的鼻子和嘴,稍微留了点缝隙,然后柔声说:“韩非,现在吸一口气,嗯,就这样,慢慢的,别急,慢慢的呼吸。马上就会好的。”


纸袋随着呼吸膨胀,又瘪下去,再膨胀,又瘪下去。


喜福吐出烟雾,淡淡的说:“我也有过这样哦,所以大概能体会他的感受,真不舒服。”


冬阳抬起头来。


喜福微笑:“呼吸不过来,又死不掉。那种感觉太可怕了,不过我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啦。你说是不是,ben?”


抛了个媚眼过去,ben却没有反应,将脸转向院子里。


喜福脸上微微露出失落,随即恢复一贯的冷艳,又摸出一根烟,打火机没了火,于是三两步跑到ben面前,对准他的烟,点燃。


“活在这个世界总有各种各样的压力,做人真是太累了。”她缓缓的说。


这个时候,韩非终于平静下来,他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


冬阳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窒息的感觉是那样真实,他掩紧胸口。


冬阳不放心:“你如果觉得有必要,可进医院做详细检查。”


“不用,谢谢。”韩非坐起来,冬阳立刻倒杯热水递过去,喂他喝下。


ben厌恶的说:“真体贴呢,李冬阳。”


“谢谢称赞。”冬阳的眼里现在只能看见韩非。


“切。”


韩非披了件衣服,走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跟ben借了个火,深深的吸了一口,问:“说,怎么都在这?”


冬阳拿掉他的烟,淡淡的说:“现在不适合吸烟。ben一晚上都与我在一起,我接了你的电话就赶来了,他非要跟过来。喜福小姐是半路上遇到的。”


“这样。”韩非点点头,又将烟抢了回来。


“啪。”一声,桌子上扔了块布片。


ben心中一动。


韩非问:“这个怎么解释?既然你俩都在,我也不掩饰了。”他望向喜福,扬扬下颔,“喜福小姐,我想你没有兴趣听这些事,能去外面等一会吗?别担心,雨已经停了。”


喜福微笑的走开。


韩非压低声音,继续说下去:“这块刺绣是我春节时送你的大衣上绣的。为何今晚会出现在解剖室里?而且福尔马林池中有一具新鲜尸体。”


ben与冬阳面面相觑。


韩非微笑:“别紧张,我没那么多管闲事去报警,相反的,我帮你处理好了那具尸体。幸运的话,警方永远都不会发现。”


“所以你以为我杀了人,才精神紧张,导致发作hyperventilationsyndrome?”冬阳很镇定,言语带笑。


韩非弹去烟蒂,声音更冷:“你给我个解释。”


ben捧腹,肩膀颤抖,强忍笑意。


冬阳给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说:“你说吧。”


ben笑道:“他今晚是一直跟我在一起没错啦。而且,他那件衣服上个月就被我偷走扔掉了,因为你给他做衣服,却不给我做。我吃醋了嘛。”


“然后?”


“然后你刚才说在解剖室发现这个,我在想,怎么可能呢,那件衣服早被扔了啊!莫非有人故意陷害我的冬阳葛格?”


冬阳摊手:“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送的礼物,下次你能再送一件吗?”


韩非没有说话,他仍在沉吟。


“你不信我?”冬阳心中一沉,隐约失望。


韩非打了个手势,“让我想一想,等等。”


他开始整理事情的前后顺序。


猛然间,他想起了赵远。没有错,自己一开始怀疑的明明是他,就因为那块布扰乱了心思。


自己怎么会对李冬阳的事如此不淡定呢?


他嘴角带笑,略略自嘲。


ben吐出烟雾:“他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我。不过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玩人命了。真的。”


“ben,闭嘴!”冬阳低声呵斥。


ben调皮的吐吐舌头。


“那人是警方一直追捕的剥皮杀人狂。”韩非说。


冬阳也不吃惊,“我对人皮可没兴趣。”


“可是那杀人狂试图陷害你。”ben嚷嚷。


“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世界尚没有人能伤害我。”他突然张开双臂,将韩非搂进怀里,温柔的说:“我很高兴,你为我担心,甚至不顾被警察发现的危险来包庇我。虽然我并没有做过那件事。非常感谢你,我太快乐了。”


韩非浑身僵住。


他无语,果然是这些年太寂寞了吗?如果爱情真的发生,那才是最最难堪的。


他默默的盯着桌子,喃喃了一句:总有些什么,要永远失去的。


室内的灯光微微摇曳,桌子中间,那把金剪发出眩目的光茫。


ben见两人情深意切的样子,不屑的切了一声,摔门而去。


今夜他实在没有心思再跟韩非玩打情骂俏的游戏,他的心情突然差透了。


喜福坐在院子中的枇杷树上,垂下两条修长的腿,像个孩子一样晃来晃去。


ben来到树下,拍拍手,对她张开双臂:“来,喜福。”


喜福便欢喜的跳下来,正好落在ben的怀中。


两人嘻嘻闹闹了好一会。


ben揉揉她的头发,有些宽溺:“我说,小姐,你可不要玩的太过火了,到时候没人帮你。”


喜福眨眨眼,“不是有你在吗?”


“我比不过李冬阳,暂时也不想跟他为敌。”


“但你讨厌他,不是吗?我看的出来,你很喜欢那个韩非。”喜福的声音渐渐小了。


“或许是喜欢吧,也或许……谁知道呢。还有烟吗?”


“嗯。”喜福为他点了一支烟。


“喜福,还有一件事——”


“嗯?”


一双手卡住了她的咽喉。


ben倾城一笑:“别以为我c纵不了你的大脑,我就控制不住你。再做蠢事,我连你一样不放过。”


喜福的眼里突然涌出了大片泪水。


妓女喜福(五)


ben与喜福走了之后,冬阳突然说他要出去一下,过一会回来后,他拎着两大袋从便利店里买来的啤酒,放在怔愣的韩非面前。


“抱歉,这么晚外面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只能吃这些。”


冬阳将袋子放在地上,拿出一罐啤酒出来。啤酒是常温的,初春季节却还是稍嫌冰凉。


他豪迈的开了一罐,直接就往嘴里灌。韩非没有动作,静静的看着他。


“啤酒喝起来很爽快,而且很令人开心。怎么了?不喜欢喝啤酒?”冬阳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韩非摇摇头,也从口袋中拿了一罐啤酒,学着冬阳的样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凉的y体流进肠胃,他微微呛了一下,用袖子拭去唇角的酒迹,纯白的衣袖就被沾湿了一大块。


冬阳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你没喝过啤酒?”他扬起唇角问。


韩非抓着冰凉凉的啤酒罐,笨拙的点头:“嗯,第一次喝。”


“怪不得,笨笨的。”冬阳揉揉他的发,眼神柔和起来,“你有心事,可以对我说。”


“我做的亏心事太多了,说不完,你要听哪一件?”


“唔,亏心事我到不感兴趣,不过对你会信佛这件事倒是感到很奇怪。说说看,为什么会信佛?”冬阳以手撑着下颔,微笑的说


韩非想了想,回答他:“一般命不好的人都要有宗教信仰。这个东西很奇怪,没有缘分的人怎么劝你也不会信。只有接近痛苦的人才愿意接近宗教,还不够痛苦就不会相信。”


“那你足够接近痛苦了吗?”


“差不多。人之在极其痛苦的时刻,会开始思考,寻找更大的精神寄托和解脱。”


冬阳背后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颈窝,“尸体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你不要害怕。”


“我没有害怕。”


“你经常发作过呼吸症吗?还是这是第一次?”


韩非抬起头,轻轻说:“曾经有过两次。”


李冬阳恻然,“忘记不快乐的事。”


“那是烙印呢。”


“也得忘记。”


韩非突然幽幽道:“倘若死去有灵魂的话,我一定会带着所有的记忆。”


“为何?”


“我要完成我那没有止境的欲望,直到参透一切,没有留恋。”


冬阳笑笑,又开了一罐啤酒。


五六罐啤酒下肚,韩非已有些微醉,地上乱七八糟的都是空啤酒罐。冬阳却一点醉意都没有,他点了一支烟,一边喝酒一边放在唇边抽着,韩非猜想他可能在想尸体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帮我?”冬阳忽然说。


“大概对你有些好感。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喜欢。”韩非爬过去,跨坐在冬阳的大腿上,从他嘴里拔下那支烟,放进自己的嘴里,笑道,“我有时候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人吗?”


现在想起来,他好像从没有询问过他的身份。一开始是没兴趣,再后来是懒惰,那么现在问他,又是为什么呢?


“你说呢?”冬阳坐在地上,搂住他的腰,又灌了口啤酒。


他看着没有说话的韩非,还有他眼角下的那块红印记,眼神有些迷惘:“很多时候我在想,暴力和性a,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分开过?听说被剥掉人皮的尸体,身体上都有jy。他们死在床上,那应该也是极乐。”


“是吗?”韩非带着迷离的笑,转脸将视线投向窗外:“果然,你跟他不一样呢。”


冷风吹开了虚掩的门,冬阳伸脚将它嘭一声踹上,顿时室内一片寂静。


只有古旧的钟摆发出咔哒咔哒的摇摆声。


地上散了一堆啤酒罐,熄灭的烟头。


韩非醉的双眼朦胧,他在冬阳身上蹭了蹭,然后伏在他肩上,无力的喘息着。


冬阳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领口半敞着,精致的蝴蝶骨上沾了些酒y,一头浓密得近乎浓艳的黑发就散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心中微微一动,忽然俯下身来,吻在了他冰凉的唇上。


韩非身体微僵,但却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进一步响应,他只是闭着眼睛。


冬阳的心跳渐渐加速,他又低下头,用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然后撬开他的双唇,探进他的口腔。


不够,好像还不够。


就在同时,韩非睁开了双眼。


冬阳翻身起来,迅速将韩非压倒在身下,在美人反应过来之前,瞬间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韩非仰起了优美的脖颈,带着些微酒味的舌尖在自己口腔里挑逗着,让他的神志渐渐迷乱起来。


他丝毫不抵抗,顺从的,微张开口,任由冬阳侵略性的吻一步一步深入。


渐渐的,冬阳觉得吻也不够用了。他咬着,啃着韩非的唇,用手粗暴的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韩非的唇被咬的红艳异常,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他微微侧过头呼吸,手却揽住了冬阳的脖颈,往下按,冬阳便再一次夺取他的呼吸。


冬阳的体温高的吓人,而韩非,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一直冰凉的肌肤竟也有了微微暖意,他的衬衫不见了。


他开始微弱的喘息。


然而,冬阳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忽然停住了吻,唇从韩非的身体上移开,低低的说:“抱歉。”


韩非没说什么,他快速的从冬阳身下爬起来。


冬阳沉默的从地上站起来,找到韩非的衬衫,递给了他,又重复了一次,“抱歉。”


韩非冷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且我也知道,你只要一想到我是什么东西,你就忍不住想吐。是不是?”


冬阳摇摇头,却不解释。他揉揉韩非的头发,说:“我去处理尸体的事情,你早睡。”


哗一声,大门被带上。


韩非一人站在客厅,站在原地,许久之后,他蹲下来,将脸埋在双腿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第二日,韩非去了学校。到档案室拜托在医大留校的同学调查赵远的资料。


很普通的资料,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除了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外。


他到班里找赵远。


“有谁知道赵远在哪里?”


班里人面面相觑。


有女生小声回答:“老师,我刚才好像看见他被一群男生带走了。”


“朝哪个方向走的?”


“西边的科研大楼。”


韩非在科研大楼后面找到赵远时,他已满身狼狈。


身体上全都是被殴打过的痕迹。


削瘦的男孩子蹲在角落里,靠着墙壁,拿着一个纸袋捂着口鼻,缓缓的呼吸。


呼吸声沉重而苍凉,纸袋膨胀收缩。


男孩细瘦的手腕上有一条红绳子,那条绳子结法很特殊,流苏上坠着一颗银色的小铁圈。


韩非心中突然涌来一阵凄凉感,他走过去,担心的问:“要不要叫医生?”


赵远呼吸似乎已平静下来,他无力的摇摇头,说:“不用了……老师,我没事。”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护室。”


“老师。”赵远抬起头来,淡淡的微笑,“老师,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说。”


“为什么要活着?”


韩非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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