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见我这般模样,越发大笑起来,道:“朕这么久也没好好亲近过嬛嬛,还不许朕说来解解馋!”
我正要说话,突然想起浣碧还在屋里,忙回头去看。
只见浣碧羞红了脸立在妆台边,头也不敢抬。不觉大窘,忙低了头跟了玄凌去用膳。
用了早膳,李长呈了几份奏折上来,玄凌便命摆驾仪元殿。
临去又叮咛我好生休息,不许出去吹了风。我一一应了,他方起身去了。
我觉得身上困乏,便仍回寝殿去歇着,命槿汐、浣碧跟来服侍。
槿汐服侍我躺下,笑道:“娘娘料事如神,昨晚上果然有两个内监在宫外探头探脑的。奴婢便依着娘娘教的,故意慌慌张张地放了风声出去,说娘娘胎动不安,腹痛的紧,隐约见了红。皇后一早便来了,可是上了当?”
我冷笑道:“她自然想不到我会将计就计。也算是给她个警告,休要再来打这歪主意。”
浣碧笑道:“今早皇后一听小姐只是受了凉,脸色都变了,又被皇上叱责了,只怕气得发晕!只可惜皇后这次没连安陵容一并算计了去。”
我笑笑,道:“恐怕她也有这一箭双雕的意思,只是安陵容还在害喜,若是我便命他们做个素羹。”
槿汐笑道:“经了这事,皇后也该心中有些忌惮。娘娘生产的日子也不远了,万不可节外生枝。”
我点点头,道:“横竖要捱过这两个月,眼下唯有处处小心。”
折腾一夜睡得太少,说了会儿话不觉倦意袭来,于是合了眼命她们退下,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恍惚间看到安陵容走了进来,笑盈盈地道:“姐姐睡得好香,妹妹给姐姐送寿礼来了。”
说着命身后的丫头捧上来一个食盒般大小的红木礼盒。
我坐起身,蹙了眉道:“浣碧这丫头怎么不来倒茶,越发没规矩了。”
陵容笑道:“姐姐怎么还把容儿当客人呢。姐姐看看礼物可还喜欢?”说着亲手掀开盒盖送到我的面前来看。
盒中竟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是哥哥和茜桃,他们满面血污的脸上,一双空d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我浑身战栗,指着陵容说不出话来。
陵容如花的笑靥慢慢变得狰狞,她抽出一把匕首向我扑来。口中道:“我恨你,恨你们所有的人。我要你们全部去死!”
我惊恐护住肚子尖叫:“不要伤了我的孩子!”
忽然看到玄凌站在陵容的身后,我大叫:“皇上救我!”玄凌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一刀又一刀落在我的肚子上,我万念皆灰放声痛哭。
“小姐!小姐!”“娘娘!”好几双手在摇我,我费力地睁开眼睛。
浣碧、槿汐、品儿焦急地看着我,槿汐握住我的手,用帕子拭了拭我额上的冷汗,道:“娘娘被噩梦魇住了,醒来便没事了。”
我闭上眼,心仍在怦怦狂跳。我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我的孩子安然无恙的躺在里面。
茜桃去了很久了,哥哥前些日子才来请过安。原来只是一个噩梦。我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觉得冷汗濡湿了中衣。
我命槿汐扶我起来,槿汐道:“这会娘娘身上也有汗,起来恐怕受凉。不如靠一会,等会更了衣再起身吧。”
说着命品儿取了几个靠垫来服侍我靠着。浣碧端了茶来,我喝了两口,心中越发觉得憋闷,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命她们都出去候着。
我闭了眼,梦境中血淋淋的画面依然让我心惊r跳。虽是噩梦,嫂嫂可不正是死在了陵容手中么?还有我的孩子。那孩子若是活着,如今该有七岁了吧。我咬咬牙,心中满是刻骨的痛恨。
我唤槿汐进来服侍我更了衣,槿汐道:“方才娘娘睡着,有好几位娘娘过来问安,奴婢都给回了。惠主子也来了,听着娘娘没事才放心回去了。只怕过一会还要来呢。这会已经巳初三刻了,娘娘平时差不多这个时辰要用些点心的,小盛子问传不传?”
我蹙眉道:“方才给噩梦魇住了,哪里吃得下东西。等会直接传午膳吧。”
槿汐答应着去了。不一刻回来道:“小盛子说给娘娘煮了些安神的粟米百合红枣羹,问娘娘要不要用些。”
我倒觉着清淡便允了。用了膳却仍然觉得心中焦躁,便命浣碧去取些冰湃的水果来吃。
浣碧笑道:“小盛子不让小姐吃冰冷的瓜果,小姐又忘了。就他把小姐的饮食管的这样紧,别的娘娘有了身孕,还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偏温大人还向着他。”
我笑笑,只得作罢。忽然心中一动,又想了想,便命浣碧去传了小盛子来问话。
小盛子进来叩头请了安,我命他起来说话。
我呡了口茶,过了片刻方笑道:“今儿起来便觉着心里焦躁得很,想吃些清凉的瓜果,你去切一盘冰湃的时新果子来,若是酸便调些蜂蜜。”
小盛子犹豫了一下,道:“回主子,这冰湃的果子会伤了胎气,蜂蜜倒可吃些。”
我笑道:“你什么都不许我吃是何道理?别的主子有了身孕还不是由着性子吃什么都行?”
小盛子一惊,跪下回道:“奴才该死,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管着娘娘。只是许多食物确实对娘娘不好,奴才这才斗胆请娘娘不要食用。”
我叹口气,道:“只是问你几句话,起来回吧,不用跪着。我只问你,别的主子有了身孕并不怎么忌口,是何道理?”
小盛子并不起来,直挺挺地跪着,道:“许多食物过于寒凉或过于燥热,经常食用会有损胎气。因饮食不当以致胎动不安,甚至小产也是常有的。另外有些食物搭配不当也会伤了身子。奴才想着娘娘凤体万万不能有什么差错,所以奴才不敢由了娘娘随着性子。求娘娘恕罪。”
我命浣碧扶他起来,道:“本宫并无怪你之意,只是奇怪你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些东西?”
小盛子道:“奴才祖上也是行医的,祖上传下来一部书,便是讲这四时饮膳的搭配。”
我笑道:“既有这样的书,便取来让本宫看看。”小盛子忙应着去了。
不多时小盛子捧来了一本纸页有些发黄的旧书给我,面上用篆书写着《饮膳正要》。我命浣碧接过来让他退下了。
才翻了两页,眉庄便来了。
见我坐在窗下百~万\小!说,笑道:“都病了也不晓得保重些,这么大的肚子,亏你坐得住。”
我笑道:“偏我刚拿起书,姐姐便来了。”
眉庄拿过书看了一眼,笑道:“妹妹越发好学了,什么怪书都看。昨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夜深人静的就听着这边忙忙乱乱地闹了一夜。今天一早听着宫里议论纷纷的说妹妹怕是小产了,可把我吓得够呛。还好只是谣言。”
我冷笑道:“皇后又出手了,可惜没有得逞。若是得了手,昨夜的事便是真的了。”
眉庄惊诧道:“莫非皇后在你的庆生酒宴上动了手脚?”
我点头不语。眉庄蹙了眉,道:“皇后越发急燥了,只是她这样不计后果,恐怕也是难应付的。这倒不像是她行事的风格。”
我冷笑道:“当初她迫我出宫便已是和我撕破了面皮,还需要顾忌什么?况且这次她也险些得了手。原是一条天衣无缝的好计,偏偏运气差了些,让我逃过一劫。她也知道我与她已是势不两立,若我生下皇子,便是她的心腹大患。如何能不拼死一搏?皇后心思缜密,手段老辣,只是她棋错一招,我出宫四年,她竟没有下手斩草除根。”
眉庄叹道:“只有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要紧的。有了皇子她更要忌惮你几分。”
我苦笑道:“只怕下手就更狠辣了。”
眉庄握着我的手,道:“嬛儿,不要想那么多,无论如何还有我在你身边。”
我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是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这深宫里,除了眉庄还有谁可以和我同生死,共进退?
窗外暖风卷着西府海棠丝丝缕缕的芬芳飘进屋来,心中渐渐觉得宁静起来。
便岔开这压抑的话头,向眉庄笑道:“姐姐的储元宫可收拾好了,乔迁的日子选定没有?嬛儿可要送一份厚礼呢。”
眉庄笑道:“明日便搬过去,可要忙乱好几天呢。”
我立起身来,揉揉酸困的腰,笑道:“姐姐若嫌烦,不如搬过来和我同住几日,收拾好了再过去。”
眉庄想想点头依了,口中却笑道:“就怕皇上过来不方便,可又是我的罪过。我瞅着皇上现在几乎一天也离不了你,也不晓得你挺着个大肚子又不便侍寝,皇上只管在这里缠什么?”
我红了脸啐道:“又胡说,我倒是好几次劝了皇上去你那里,偏你一幅不冷不热的怪样子,却来挖苦我!”
眉庄淡淡一笑,道:“我可是真不耐烦服侍他呢,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才好。其实皇上来了也没什么兴致,倒是肯和绾绾玩一会。”
我竟无语,半晌方道:“前两日听说太后身子不大好,可是又着了风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