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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部分(1 / 2)

老太医凝重地把着脉,开始捋着花白的胡须半晌不语,然后遽然双眼放光。朗乾立刻急切地抓住老太医的手,“太医,王妃到底怎么样?”


“呵呵,老臣要恭喜睿王爷,可惜睿王爷不在京师!”老太医笑眯了老眼。


“什么恭喜?”朗乾和南若风不解。


“其实恭喜太子和敏王爷也一样,王妃这是有喜了,多一个小弟弟,难道老臣不该恭喜吗?”


朗乾和南若风顿时惊喜交集,“真的,”


“老臣怎敢拿这等大事开玩笑?王妃己经有妊三个多月了,因为是第一胎不大显眼,而且瞧这不显山露水的样子,王妃这胎准是个小王爷!今日大典王妃过度劳累,方才倒下,不过王妃身体底子厚实,老臣待会开几服宁神安胎的药,保准王妃没事!”


“哇,娘,我快有小表弟了,你说,等三舅舅回来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他会是个什么表情,”南若风一蹦老高,拽着他娘的衣袖,俊秀的脸上放出光彩,兴奋得仿佛是他自己的亲弟弟似的。


安圣赏他一个暴栗,以她的性子,早就该欢歌喜起来,如今脸上却没有喜色,“你就会大呼小叫,你舅母还怎幺能安静地养身子。”


南若风瞟了瞟床,顿时缩起了身子。


朗乾向来冷然的脸上也不禁喜形于色。像婶母呢,还是像王叔!”


“都还没成形呢!”安圣白了他一眼,太医,你看王妃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禀公主,王妃这几日连番劳累,今天在高台上又吹足冷风、臣恐王妃她有着凉的征兆,给王妃也添了几味祛寒安眠的药,今日太子若方便,就让王妃在此稍微休息片刻,养足了精神,才好出宫回府。”老太医沉稳地道。


“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管让婶母在这里休息,难道我一个小小的侄儿也需要刻意回避么?”朗乾淡声道,双眸扫了在场的人一眼,不怒而威,众人唯唯称是,晏圣看在眼中,暗自赞叹。


“就由我在这里陪着舅母吧,娘和太子去禀告皇上,我担心去迟了,皇上在明堂左右担忧,会影响明堂说经的端肃威严。”南若风收起嬉皮笑脸,沉吟道。


“也好,这里药方的事也交给你,我跟姑姑去去就来,”朗乾立起身。


安圣看了看小大人似的儿子,又看看一脸沉稳的内侄,脑中蓦地浮现一句话,“后生可畏”,只是不知道绮罗这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明堂中,皇上跟众臣进行了天日有史以来最短的交流,便觉得心浮气躁无话可说,沉默下来。众臣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早已飞去了鸣凤宫,各各缄默,不敢发出一语,太傅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孟理初呆呆地望着皇上,眼露担忧,云熹的眼角却不停他瞟向门口,神色焦虑,明堂内场面异样冷清。


朗乾和安圣跨进来,见到的就是众人的这副模样,朗乾暗叫一声不好。


皇上一见他们进来,连忙站了起来,眼露询问之色,朗乾抢上一步,心中己经有了计较,满面喜气洋洋地跪了下来,“父皇,王叔大喜!”


皇上一怔,安圣已经果断接口,“太医刚才查过,睿王妃已有三个月妊娠,睿王从此有嗣,是我皇室的大喜!”


百官的耳朵何等敏锐,顿时一齐下跪大呼“恭喜王爷!”


太傅和孟理初一怔,竟然同时松了一口气。


云熹却似刚才谁一口气给他塞了满嘴的甜糖,喜得眼睛都没有缝了。


皇上一跤跌坐在披着白狐皮的华丽椅子上,心头仿佛被巨大铁锤重击一记,实不知该悲该喜,该伤该痛,一时茫然若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斗晌没有开口。


众臣一齐看向皇上,看他如何处理,安圣急得重重咳了一声,焦距的眼睛这才看向安圣,“那么……王妃的身体不要紧吧?”


“身体健康,只是劳累过度引起昏倒,此时正在鸣凤宫安睡。”


“……那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了吗?”


“还没有,王妃陪明一世糊涂一时,至今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安圣摇头道。


“唉,真是迷糊……”皇上模糊一叹,又沉默下来。


众臣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地在家养着吧,朗乾和若风就直接去睿王府上课,还有,你们,”皇上转向众臣,包枯云熹,“平日没事不要去打搅她,这是睿王的第一胎,你们也知道他的金贵,哪日孩子出生了,自然会让你们去庆贺,此时就让王妃安安静静地养着,明白吗?”很平淡地问句,却没有人敢不听。


“臣等明白!”虽然有点疑惑,但有疑惑也要吞到肚子里,怎样明哲保身可是这些个大臣们的专长。


安圣只是直爽,却并不愚笨,须知皇宫女性有孕是件天大的喜事,朝臣公开恭贺也是应该,皇上这个古怪命令一下,她已经知道皇上是禁止朝臣向绮罗透露消息,不想让绮罗知道自己有孕的事,待会也一定会吩咐自己和朗乾.若风,太医等人,看来皇上内心正在挣扎交战,其激烈程度只怕不下于战场交锋,她不禁暗暗叫苦。


“安圣,朗乾,随联去看看。”皇上袍袖微动,大步出了明堂,一直候在一旁的内务府礼官哪敢开口留皇上?这大祭收尾的程序,就在众目瞪瞪之下, 草草收场。


这皇上弃了祭天典礼而去,自古何曾出现过这等惊世骇俗的大事?百官眼看着皇上远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孟理初站在原他沉思,太傅悄悄挨近云熹身边,“云老弟,这下子麻烦了,你可有对策?”


云熹苦笑着看向他,“对策,我只盼这把老骨头能看到儿女们平平安安地活着,这就是我余生最大的奢望了!”


床上人面白似雪,秀眉依旧斜飞入鬟,柔润的鼻倔强高挺,透明的唇瓣似有意识地地紧抿,身弱也不减飞扬睿智之气,只是如今这份锐气已悄悄渗进珍珠般的柔和光泽,娇媚,孱弱,惹人爱怜,可是这一切让人心动神驰的转变,却不是因为他而起。


他遽然放下纱绡,纱绡一浪一浪地轻轻落下,缓缓遮去了那张倾国倾域的娇颜。


“皇兄,你看,要不要去信给清歌?”


他大步离开寝殿,仿佛是要逃开一个让他窒息的空间,安圣紧随其后出来。


“不,现在南蛮的战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这时告诉他这样的大事,定会搅乱他的心神,要么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赶回来,要么就是他在战场上心神不宁,不管是哪种情况,万一造成什么结果,朕和你都担待不起。”皇上举手否决了她的提议。


“那么……”安圣还要再说。


“既然有你在京师镇守,朕想清歌是放心的!”皇上突然耐人寻味地道,“你生过若风,有经验,其他人朕也信不过——这些天,你就多费心吧!”


迷迷糊糊地醒来,似乎睡了一个好觉,觉得神清气爽,脑筋清明。


安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谴责的眼光看着我,我不知道我明明昏倒了过去,怎么又得罪她了。


朗乾对我倒是温柔体贴,让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终于把这孩子教得出师了,想不到我初次为师就有这么大的成就,真是——佩服自己!


朗乾只说我参加大典,体力不胜负荷才昏倒,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也没多疑心,的确,那么冷的天让我站上一整天,没死就是我命大了。


“绮罗,”安圣帮我系上狐皮暖裘,看我一脸无所觉的样子,忍不住叫我,我偷笑,早看出安圣想要跟我说什么又不愿开口,我略施小计,她就忍不住了。


安圣送我回府,她脸上重重阴影,竟然没有丝亳笑意,送到府里临分别时,她好好地叮嘱了我一番.让我摸不着头脑。


“记着,从今天开始,宫里要是给你送了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一律不许用,更不许亲自去碰,知道吗?”


看着安圣一脸严肃甚至狰狞的样子,我也感觉到不对,脑中一转想到——“怎么,我昏倒不是自然的?是,是什么人下毒害我?”


安圣一愣,没想到我想到这上面去了,哭笑不得,“总之,你听我的话就没错,千万不要碰,饮食方面一定要让你的贴身丫鬟紧紧把关,不要让陌生人接触,出门也要带上侍卫,别再迷糊了!”


最后一句话她简直是用吼出来的,我连忙捂着耳朵,拜托了,我又不是聋子,干嘛叫这么大声?


“好嘛,我听就是了!”


嘴里答应着,心里却着实狐疑,又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年关近,西域和南蛮同时传来战事大捷,西域蚩昊把清歌的努车带到战场上,成功地阻遏了一些少数民族的蠢蠢欲动,彻底压服了他们。而南蛮战场上,清歌将努车改造后装在船沿,击毁了数百艘敌船,一时间令敌人闻风丧胆,纷纷退居荒岛,不敢再行挑衅。


消息传回京师,举城,其时京师正赶上位于锡勒北边的伽罗国,位于西域西边的明斯国,位于东边的摩西国三个大国,以及为数不少的小国使节来京朝贺。囚为诸般好事凑在一起,皇上龙心大悦,吩咐内务府举办大宴,一时间皇宫内金壁辉煌,龙灯凤烛排列如林,绣幕飘曳流苏风流,玉炉内麝香飘传数里,连那冬天里青葱依旧的树木也都缠上了锦绣华缎,皇宫里瑞气氤氲,祥光罩定,人人喜气详详。


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竟然允许我待在府里给朗乾和南若风上课,我乐得轻松,朗乾上课认真如昔,只是更加体贴,上不到几分钟,就要我休息一下,南若风也收起捣蛋的兴致,好似拔去了椅上长的牙齿,规规矩矩地安坐在椅子上。


大宴那天,朗乾和南若风身为新一辈太子王爷,都要代表天日出席,因此皇上就给我放了一天假,我正在府中与云蓝他们查账打发时间,宫里突然给我送了一张粉红色的喷香的请柬。


拿着请柬我一时不知该不该理会,这时,每日必来的安圣过来了。


“怎么站在外面发呆?”安圣怪道,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恭敬的小太监,不在意地转向纪情,“赶紧把你们王妃扶进去。”


“不是,你看这个!”我把请柬递过去。


“这个,”安圣轻蔑地冷嗤一声,“我也收到了,这群女人大概无聊得快疯了,每年年关都要办一次这个赏花宴,以为天下女人都像她们那样无所事事。”


“这么说,我可以不去了?”我一笑,顺手把请柬交给纪情,再从纪情手中取过一块白玉递给候在一边的小太监,“你回去吧,娘娘垂爱,原本不该拒辞,只是我这些天身体不适,不取再吹冷风,还望娘娘明鉴!”


“这个……”他面有难色,也没有伸手接玉。


“拒绝干么?”安圣拉了我一把,“今年宫里不比往年,来了很多红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咱们正好赶着赏花宴去见识见识,这是何等的美事?”


“皇上会让咱们女流露面吗?这样不怕有损天日的颜面?”我迟疑,其时是自己压根不想去淌这趟浑水。


“什么跟什么?亏你是个胆大的?”安圣白我一眼,“咱们就不能悄悄地去看看吗?难得能看到跟咱们不一样的人,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你啊,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还是不改这身毛病呢?”我有些无可奈何,知道安圣是不会放过我的,不过我也同意了她的话,说到底,我也不是个安分的主,虽然前世常常和外国人打交道,但是自从来到天日后一次也没看过,有这样的热闹,顺便了解一下天日的外交状况,去看看也好啊!


小太监早已机灵地接过白玉,笑眯眯地赶回去回报了,我们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纪情给我棒来了精致华贵的宫服,坚决不让我随性打扮,她也有她的道理,“小姐,你可别让王爷丢脸,今天的赏花宴不比其他场合,全是妃嫔千金,一个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你堂堂睿王妃衣着简朴,人家不说你勤俭持家,倒说我们王爷不疼你,连一点珠宝首饰也不舍得送给你,那可就太对不起王爷对你的一片心了!”


我哭笑不得,这也能扯上清歌?不过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只好随她打扮了。


“奇怪,小姐,你最近明明瘦了许多,怎么腹部倒出来了?r全长到腹部去了!”纪情一边给我穿衣一边唠叨,随口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得我脚软腿软,直坐倒在床上。


“小姐,你怎么了?”纪情连忙放下手中的腰带扶住我。


我脑中尤轰轰作响,缓缓调动呆滞的凤眼看向她,“情儿.你去叫安圣公主进来!”


纪惰被我的表情吓到了,慌忙赶去叫来安圣。


安圣一进门.就抿着嘴看着我微微凸起的腹部.我顿时明白了。


“你.你,你也知道?”


“就你这糊涂蛋不知!”安圣不客气地道,伸手拽过被子护在我腹上。


我毫无气质地张着嘴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唉,你还是不是女人,自己都有了三个月还不知道?你月事久久不来,你就没怀疑过吗?”安圣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我那个常常不准……”我口齿不清地挤出话来。


“那身体就没有异样?偶尔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有没有懒懒不想动弹的时候?”安圣继续问道。


我呆呆地点头,“我以为是我中毒后身体不好,被冻得胃部有毛病了。”


安圣蹬着我,彻底被我打败了。


干嘛这样看我?


“我又不是天天怀孕,我怎么知道怀孕该是什么样子?而且我和清歌就那么一晚,就一晚……”我涨红了很不容易红的厚脸皮。


“你,你,你……”安圣指着我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雪白柔嫩的腹部,因为没有鼓得厉害,看起来还不难看,可是——


“这个样子,我一穿女装不就露馅了?我还要不要去宫里——上次我昏迷也是因此吧?皇上也知道了?”


我蓦地想起最近发生的古怪事,我不追究,不代表心头没有迷雾,如今迷雾渐渐褪去,事情变得清楚起来。


“你那日叮嘱我不要碰宫里的东西,是要避开可能伤害我孩子的一切危机?”我慢慢地道,开始的惊喜已经沉淀,没来由升起一份沉重感。


安圣点点头,声音微微沙哑,“皇宫的后嗣向来不易成活,人为地造成一个意外是很容易的——我也是为了对得起正在战场上为天日拼命的清歌。


我低头咀嚼安圣的话,半晌.我抬起头来,笑颜如花。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让人看扁了去,这次赏花宴,咱们去定了。


“但是你这肚子不好处理。”安圣沉吟道。


“你看我的吧,这算什么,衣服完全可以遮掩过去。”我不在意地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心底,油然而生一份柔软。


在不知道肚子里有了个宝宝之前,我还可以懵懂无知,但是现在,突然发现,我要做母亲了,心底顿时仿佛炸开了花,喜悦无限。


安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到我傻乎乎地笑起来,也忍不住笑了。“自己就是个孩子,我真担心你根本没法教养小孩!”


我瞪了她一眼,“你到现在还是个孩子呢,若风不—也长成个好好的小帅哥了吗?你以为天下的母亲都跟你一样啊?”


“哼。”安圣偏过头去。


“你说,他会像谁?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若有所思地道,想起了清歌那张俊逸绝伦的脸庞,嗯,不管是男是女,像清歌都好,又是一个顶极帅哥或者绝色美女!


“太医说是男孩,要不是这样,而且南若风又太大了一点,我倒真想跟你来个指腹为婚。”安圣遗憾地道。


我看了她一眼,这辈子就要看孩子的造化了,我可不认为年龄会是问题。安圣不可能再有孩子.不如道她看到我今天怀的孩子,会不会伤感?


安圣看着我腹部,半晌,突然笑道,“你干脆把清歌拽回来,加把劲再生个女孩,到时候就便宜南若风邓小子,让他老牛吃嫩草怎么样?”


“去——”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清歌,清歌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像我父亲当年等夜爵出生时那祥,紧张过度,孩子出生后母亲还没怎么样,他这个父亲反倒突然昏倒在地?


我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十一章 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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