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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部分(1 / 2)

罗白乃第一个意念就是要往开溜。


却没料何梵突如其来地挣脱了他的手,“争”地拔出了剑,径自掠往门前,一剑扎了过去!


罗白乃没想到何梵会有这等勇气,居然一个人就拔剑对付那要破门而入的鬼怪。


其实何梵凭的不是勇气。


而是骇怕。


太害怕了,没退路了,反而忘了一切,豁出去了!


他一剑即出,剑穿门刺向来人(还是鬼?)!


──不管是人是鬼还是魂魄魅魑魍魈魌魃魔魇……他都一剑杀了再说!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这拼命一剑,刺的不是人,也不是鬼,亦不是魔,而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叶告。


刚才,在隔壁房,火一灭,叶告叫了一声“哎吔”,立即扑倒于地。


何梵料对了,其实,他根本没有受伤,只是诱敌之计。


他趴在地上,准备只要有什么妖魔鬼怪,一触及他,他立即拔剑砍杀再说。


是的,他听到何梵与罗白乃一齐撞破墙板,进入邻房,他并没有立即跟过去,就是要看看有没有斩获。


没有。


他伏在地上,静静的等待。


但只有等待,毫无结果。


没有人来。


也没有鬼到。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看来这至少也是只聪明鬼,不上当。


他只隐约听到:邻房的窃窃细语,乃至时高时低的争论;也曾看到隔壁的火光,不旋踵又黑漆漆的一团暗。


他伏了一阵子,见什么都没有发生,正想起来,由破墙进入邻房,忽然,不知从哪里,又透出一点火光来。


他不知道那是何梵在衣橱内晃亮的火硝石。


他忽然抬头发现,就在午字房地上,离他趴伏之处不远,居然还有一具尸体。


尸首庞大发胀,已死去多日,开始发臭了,还睁大双眼瞪着他。


叶告啐了一声,对在地上诈死诱敌(鬼?)再无兴趣,所以一按而起,就在此时,窗外有一道银灰、惨白色的人影飞快地掠过。


这窗是向内庭的。


他所看到的白影,也就是从刚才他和罗白乃用指头戳破的d孔瞥着的。


他立刻掠近窗前,一手撑开了窗。


窗外已没有人。


他不带一丝声响的翻落到走廊上,想察看刚才外面经过的是何人,岂料不看还好,一看,他就看到刚才那具无头的尸身,居然还伸直着手,直挺挺的呆在门前!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无头女鬼!


没想到,他这一翻出窗外,又形同与这无头魔女,共处在走廊上!


鬼关门 第八回 哎吔!


这下非同小可。


他落地无声,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伸了伸舌头,希望那无头人没发现他。


那魔女依然僵立在午字房前,一动也不动,似并不知道他溜了出来。


这可好了。


他可决不想惹这非人非鬼的怪物。


他第一个意念就是:


溜!


静悄悄的开溜。


──溜去哪里?


显然甬道旁密密麻麻都是客房,但他可不知道哪一间住人?哪一间有鬼?哪一间是敌?哪一间是友?


不过,他的朋友和同门,却都在巳字房内,这是他绝对可以肯定的。


所以他决定先溜进去避一避。


为了不惊动那仍向着午字房门前的无头怪物,他决定用最轻而无声的方式,不张扬不莽撞的悄悄潜进去。


他尝试推门,但里面己上了门闩。


所以他慢慢拔剑。


轻轻把剑穿入门缝里。


把剑托到栓子下,轻轻住上一托,当木栓子落下来的时候,他已及时挤进两个指头,把它扣住,再用剑锋在门闩上拖几下,门就松开了,他就可以进去了!


只要他可以进入房去,就可以躲开那魔女了!


是的,他一面弄开门栓,一面注视那无头鬼。


那尸首依然僵立午字房门前。


没有转身。


没有回头(它根本就没有头,怎么回?)。


只要他一进房间,就可以扬声招呼,会合他的同门与战友了。


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等着他进门的,是一把剑。


银剑!


是同门师兄弟的剑!


──而且是在受惊吓中拼命刺出的一剑!


剑破门刺出!


叶告原本来不及避!


──“来不及避”之前,有“原本”二字。


他是来不及避。


但他没有给一剑刺死。


那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何梵在出剑之前的拔剑,拔剑之时发出“铛”地一声。


那就够了。


叶告立时有了警觉。


二是叶告根本没有避。


他的手上有剑。


剑已撬开门栓。


所以,他及时手腕一沉,把剑身压到银剑上,挡住了来势。


可是何梵一剑不成,再发一剑。


剑又自门刺破攻出!


叶告立即反击。


他也自门刺破攻入房内。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扇薄板木门,默不作声在黑暗里乒乒乓乓的互攻了七八招!


就在这时,叶告忽然给人自后拦腰抱住,一时动弹不得。


他最怕的就是那无头人。


他以为自己已给无头魔女抱个正着,这次可是死定了。


他大叫了一声:“哎吔!”情急之下,又给人死死箍住,眼看房内的人再攻一剑,他就必死无疑。


不过,他此际当然不知道,从后扯住他的人不是那无头怪物。


而是罗白乃。


他见何梵跟门口的来人交手正剧,而对方也是使用兵器的,那就不是鬼怪了!于是豪兴大生,迅而且速的,悄没声色的,自破板墙闪进了午字房,再自午字房窗口翻了出去(从现在开始,他跟叶告进出的“路线”是一样的了),就凭剑锋交加之声他辨出了敌人的方位,自后一把抱住了他。


幸好,他只是死死揽住了他。


因为他看见何梵跟对方比剑已拼出了个狠劲儿,要是他在后头猝下重手,一是杀了对方自己也落得个背后暗算,二是只怕何梵还是怨自己多事。


不过,叶告既然给人抱住了,还是得死不可。


因为何梵又一剑刺到!


他已无法挡。


不能格。


避不得。


退无可退。


只有死。


剑陡止。


是只差一点就刺中他了。


一旦刺中,就扎一个血窟窿。


可是剑势遽然停了下来。


剑尖犹在颤动。


叶告突然觉得这把剑很熟。


“是不是老四?”


只听何梵隔着一扇破破烂烂、满是破d的门,高声寻问。


“赫!可是小二!”


哗啦一声,门被扯开,“啪”的一声,又打亮了一块火石,登时现出何梵那张老实的脸。


“幸好我认出你的‘哎吔’叫声,”他庆幸的说,“要不然,这一剑就要穿个透明d了。”他笑嘻嘻地道,“你这臭老四,整个客栈那么大,你就老爱挨剑锋,不然就喜欢吃拳头。”


“请问,”叶告没好气地说,“在我背后施暗算的,可是你请来助拳的跟班罗大侠?”


“失敬失敬,”罗白乃涎着笑脸,道,“大侠不够当,叫少侠好了。”


“哎吔!”


这次是罗白乃在叫。


因为叶告反手打了他一个肘踭。


“我歌颂你个j蛋!你是什么东西?!什么人不好找,敌人不去打,有鬼不去抓,整间客栈那么大,怎么老找我麻烦?”叶告啐了一口唾y,余怒未消,忿忿骂道,“刚才缠着我浸水桶,现在抱住我捱剑锋!你这吃里扒外的死小二,干吗老是跟别人不是掐我的颈,就是亲自提剑刺我穿d!我讴歌你个软g!”


罗白乃摸着痛处,也忿忿不平:“你们两师兄弟交手较量,城隍庙里内讧,鬼打鬼哩,居然都认不出对方来,现在迁怒于我,可真岂有此理!”


要不是何梵一手扯住他,死死拉住他,他可又扑上去跟叶告火拼了:“要不是我出手,你们两兄弟可能早就两败俱亡了!我刚才要打杀你,早就下手了,你还在这儿城隍庙里挂把剑,吓鬼可以,吓本少侠?可差远哩!”


两人还要争骂,何梵紧急劝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下去看看余哥、鱼叔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楼上打得落花流水,楼下却鸦雀无声?这可不对路!”


叶告、罗白乃一听,凝肃起来,再也没敢造次,一个说:“对,这不对劲。”


一个说:“好,咱们一齐下去探探。”


却发现:原来僵立在绮梦房门前的无头僵尸,已经不见了。


鬼关门 第四章 魔女妖女


三人商议妥定,便小心翼冀、步步为营的摸黑鱼贯而下。


摸黑是他们还有同样的顾忌:如果在敌人或群鬼环伺下,一旦亮火很容易就会着了道儿。


所以他们宁愿夜战八方、暗斗四面、黑吃黑。


所谓鱼贯而下,其阵势是:叶告在前(他们或认为他是最不怕鬼的),何梵押后(大家都觉得他最稳实),罗白乃夹在中间(他自认是反应最机灵敏锐,大可以瞻前顾后,首尾相应,左右逢源,上下兼顾),一步一惊心的,摸索到了楼下。


他们都摸着楼梯的栏杆,走一步算一步,直到罗白乃不知问他人,还是向自己的问了一句:


“嘿,不知刚才那具无头女尸,是不是也把手扶在这栏杆上,一步步摸上来的呢?”


一听,大家随即都不敢再手扶栏杆。


──宁可摔跌也不扶。


走下楼梯,回望楼上,一片黑,他们犹自鬼门关破关拾回条命来。


黑而无声。


好像也没有人。


好不容易,三人终于平安抵步,到了楼下,却发现偌大的客栈铺面,好像已成了空楼。


原本小余是躺在几张长板凳合并起来之处,但现在板凳还在,人已不在。


板凳东歪西倒,十分凌乱,上面还沾了些细微的事物。


老鱼原来躺在三张合起来的饭桌上,现在几张桌子都分开了,人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台面上也嵌了十几件事物,一时看不清楚。


待大家略为觉得安全,不受到太大威胁后,三少决定打亮盏灯火照明。


罗白乃示意何梵亮灯。


何梵则要叶告点火。


理由是:他手上的照明物已不多了。


于是叶告打亮擦着一片“随风闪”。


在微弱的小火照明下,只见原来张切切跟言宁宁、李菁菁谈话的炕上,有两滩血迹。


血水,是自楼上一滴滴、一滴滴的淌下来的。


除了血迹,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叶告还待细察,忽觉肘部给人触了触。


碰他的人是何梵。


他望向何梵,还没问出口,就发现何梵看着墙角,眼睛发亮。


这眼光有惊、有喜,也充满着戒备。


叶告随他视线望去:


只见那个在客店西北角落临时铺搭出来的床榻上,有人。


一在衾内。


一在床前。


床前的人矗立如铁塔。


一座千疮百孔的铁塔:


铁布衫。


床上的人紧紧拉住棉被,只露出一截娟秀的前额与一双灵慧的眼眸。


一种我见犹怜的弱质无依:


杜小月。


他们两人还在。


──客店的人,毕竟没全跑光。


或者,至少,没有死光。


──只要有人还没死,就可以问出来:这儿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人为什么都不见了?


杜小月只是饮泣。


铁布衫没有作声。


正在伤心哭泣的人,他们不忍惊扰。


至于铁布衫,他们是不敢惊动。


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急着要知道。


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情形:


暗器。


多种不同的暗器,钉在桌面上,嵌入板凳中,连原来张切切、言宁宁、李菁菁促膝交谈的炕上,也布满了暗器。


叶告不能算是第一流的暗器专家。


何梵也不是暗器高手。


──但他们的主子:公子无情却是;不但是,甚至已开创了把“暗器”使成了“明器”一宗。


所以,耳儒目染,接触多了,何梵和叶告虽然年纪轻轻的,但对暗器的识别能力,在江湖上已可跻身于一流之列。


但对于他们现在眼里所见的暗器,有一半以上,他们还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大都叫不出名堂的。


有的暗器很小,小得比睫毛还小,小得简直看不到,何梵几乎就要坐上去了,但忽然发现那木板的缝隙像透了一点光,留意之下,才发现那是一丛暗器。


所谓“一丛”,那是七八枚合并起来发s的,嵌入凳面上,如果以一枚一枚发s,那只怕是大白天也察觉不出来。


有的暗器极大,大得足有一张凳子──其实连形状都跟板凳一模一样,其中有一张,他们一开始就以为是凳子,其实不是,而是暗器。


一件尚未爆炸开来的暗器。


有的暗器,形状很古怪,像是毛笔头,又似是一张纸,有的还像一只袜子和眼睛。有的却非常正路,是一枚钢镖,但偏偏尖锋处挂了三个铃铛和一道符。有一只明明是一枚铁蒺藜,但尖刺却分别染成红、金、银、绿四种颜色。还有一件是飞刀,但偏偏在刀柄环口上,冒着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


更有两枚是飞蝗石。这暗器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一枚画上了一张在笑的嘴,唇儿弯弯向上。一枚给绘上了两只乃子,不知是什么用意。


总之叹为观止。


其中有一枚,不知是什么暗器,现在已化为一滩水;而另外一件,可能因已着火燃烧之故,现在已化为一堆灰烬。


──这样子的暗器,若打在人的身上,感觉可是如何?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儿,刚才,有人敲门……”小月抽泣着说,“张大妈去开门,门才开,就给打了一大把,又一大把的暗器……”


她说得很艰辛。


也很伤心。


“我们……有的人着了暗器……有的人追出去……”杜小月说一句,双肩抽搐了一下,吞下一记呜咽,才说下去,“剩下的人……正要商议进退……忽然……一个白色的人影飘了进来……魔女……魔女……那是个妖女……是那个妖女……”


说到这里,小月已为恐怖的记忆所击倒,说不下去。


只在饮泣、悲泣、惧泣。


三人都急。


“什么妖女?!”


何梵急着要知道下文。


“他们呢?怎么都不在这里?!”


叶告更急着要知道他们的下落。


却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种似有若无、气若游丝、仿佛自很遥远的地方,又仿似在自己心坎里传了过来、传了出来:


“过来……我在这里……过来呀──”


大家面面相觑。


这时,火石已熄灭了。


外面却有光。


云破。


月出。


月色渐清亮。


孤峰更寒。


绮梦在冷。


客栈如埋霜中。


“……快过来……快来看我呀──”


这声音好熟。


大家辨认出来了。


这呼唤竟袅袅传自井中。


──客栈外那口井里!


铁布衫的眼发出野兽般的青光。


小月又藏身在被衾内颤哆。


叶告铁青着脸色。


何梵脸色苍白如月。


月色苍白如刀。


忽然,叶告和何梵的衣襟都给人轻扯了一下。


只听罗白乃向他们细声道:“妖女……她才是妖女。”


叶告不明白,皱了皱眉心:“谁?”


“妖女……”罗白乃像着了魔似的喃喃道,“她说的,预测的,幻想的,全都一一发生了!”


何梵更不解,惊惊地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杜小月……”罗白乃也似中了邪的几乎说不下去,“她刚才说过,衣橱里有腐烂了的尸体。真的有那样的死尸!她刚才说,上面淌血下来,你们看──可真的在滴血!”


大家都觉悚然。


头皮发炸。


“她也说过,有个断头的人自行摸上了楼……”罗白乃低声沉说,整个人都像陷在梦魇之中,拔足不出,“现在,门外,井里,真的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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