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在木板床上翻滚成一团,不住挣扎低吼的男孩。
不一会儿,豆芽带着达娃和次仁冲进来,次仁见此情景,二话不说,c起绳子,命令呆愣在那里的我们三个一起按住芦苇,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
他四肢动惮不得,只好扭动着身子,用哀怨的目光盯着我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我的手臂被芦苇胡乱的划出三道血痕,血流不止,我忙找了块破布紧紧捂住。
比起我们三个,次仁毕竟成熟老练,他翻了翻芦苇的上眼皮,又用力撬开他的嘴巴观察他舌头的颜色,然后神色凝重的对我们说道:“他可能是患了一种脑疾,所以引发了头部剧痛和神智失常。”
豆芽一跺脚,急了:“我就说了,这个家伙绝对是我们的麻烦!我这就去跟二叔说,让这个家伙去自生自灭!”说着自顾自的奔了出去。
“哥,那该怎么办?”达娃焦急的看着次仁。
次仁不动声色的从厚厚的藏袍前襟掏出一个绣着金丝边的小布袋,小心翼翼的打开,在掌心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俯□捏住芦苇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把那粒药丸吞了下去。
芦苇慢慢的平静下来,他胸部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后仰的头也平放下来,呼吸从粗重渐渐转向平稳。
“你给他吃的什么?”我和达娃欣喜的趴在床边看着昏睡过去的芦苇,好奇的问道。
“以前村里来了一位游历各处的高僧到我家讨水喝,那僧人送了三颗药丸作为谢礼,说是包治百病,我拿出来给他试试。”次仁平静的答道。
次仁走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臂看了看,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已经枯萎的干巴巴的野草,说道:“嚼成烂泥敷上去,很快就会好。”
我诚惶诚恐的接过。达娃和次仁兄弟俩这是头一次带狩猎队进山,因为我们的老向导——他们的父亲去年病死在带着我们出山的路上。到了今年,这向导的活计也就由这俩兄弟揽了下来。这两个藏民相对于队伍里的其他人,对我还算不错,因此,我对他们也很有好感。
天完全亮了,明晃晃的阳光将山的轮廓照得分明,醉汉们也悠悠转醒。老整理好衣服,用手指扒了扒沾满灰尘的头发,招呼着大伙赶紧吃早饭上路。
“那小子怎么办?”豆芽问。
老大嚼着硬邦邦的牛r干,头也不抬的答道:“和那尊佛塔一起,留在这里,交给次仁守着。”
大成哥也点头道:“次仁这娃,干活儿挺利索,交给他咱们也放心。”
正好次仁从门口进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身摞满补丁的藏袍给芦苇穿上了,还挺合身——至少,比我身上经过改小的大成哥的旧衣服合身多了。
他看起来脸色如常,一点也不像刚刚发病时那个可怕的样子。他似乎和次仁混得很熟了,紧紧跟着他在破破烂烂的小桌前坐下,淡淡的瞟了我一眼,仍旧不带一丝的感□彩。
大成哥递给他几块糍粑说道:“吃吧。”他没有拒绝,也不道谢,接过就默默的吃了起来。
“叫什么名字?”他吃得狼吞虎咽,大成哥看着有趣,笑着问道。
“他不会说汉语。”我替他答道。
次仁在他耳边用藏语低声问他的名字,他有些不耐烦的扫了在场的每个人一眼,依旧不发一言,低下头来自顾自的吃东西。
这下小黑不干了,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指着芦苇骂道:“妈的!大成哥问你话呢!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赶忙替他打圆场:“他说他叫芦苇,我之前问过了。”
芦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黑愤怒的脸,埋下头,不动声色的从大成哥面前又拿走一块糍粑,塞进嘴里。
老大和大成哥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呵呵,这小子,有趣!来,多吃点!”
大伙儿吃饱喝足,老大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桌子,摊开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说道:“我们来分析一下今天的路线。”
大成哥用手指简略的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说:“甭研究了,就走昨天的路,把那群追丢了的羊再找回来吧!”
“那哪成啊?昨天我、我们过的那地儿,太、太凶险啦!”根子似乎想到了那艰难的旅途,一脸的后怕。
“是啊,老大,昨天那地儿,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咱好不容易才能绕了出来,你忘啦?”小黑也附和道。
豆芽看了看根子,又看了看小黑,开始深信不疑起来,悻悻的问道:“二叔,真的要追到那里去?”
老大没有理会他,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眼,吩咐道:“就按大成的意思,我们进山!”
“老大,这。。。”小黑为难了,“就算人撑得住,这路这么难认,车子也不一定能过得了这一关啊,这车,很旧了。。。”
“是啊,二叔,羚羊群哪里都能找到,也不一定非要找昨天的那一群。”
大成哥说话了:“昨儿那群羊,膘肥体健,皮毛厚重均匀,成色好。就是那地儿太难走,大伙儿要是都不同意,咱们可以不冒这个险。”
大成哥总是这样,通情达理,喜欢迁就别人。
老大瞟了他一眼,低下头了系鞋带,冷冷的说了一句:“怕死的都可以不去。”
看到老大冷冰冰的绷起一张脸,我们知道他已经决定根据大成哥的意思跑这一趟了。一旦是老大决定下来的事,所有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老大把那张破地图小心翼翼的叠好,宝贝一样收进口袋里,站起身:“次仁带着。。。呃。。。叫芦苇是吧?你们留在营地,达娃带我们进山!”
这时,我发现豆芽的脸色不对了,他本来就白净的脸此刻微微泛红,桌下的手紧紧握拳,指关节捏成白色。他终于忍不住,一脚踢翻了桌子,指着大成哥吼道:“我不懂!我是你的亲侄儿!为什么你就一直帮着这个外人!”
所有的人都一怔,目光聚集到老大和大成哥身上,也满是不解。只有芦苇,他听不懂我们的对话,依旧默默的坐在次仁身边。
我走到大成哥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我想告诉他我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大成哥微笑着回头看了看我,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刚要发话,却被老大一挥手打断了。
老大y沉着脸,瞪着豆芽,眼中血丝满布,像一头快要发怒的雄狮。豆芽似乎害怕了,后悔刚刚脱口而出不该说的话,老大和大成哥关系要好到了什么地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豆芽那说的是气话。
老大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就走,冷冷的丢出一句:“这趟活儿,你不用去了,同样,这次分红,没你的份。”
“二叔!”豆芽带着哭腔几乎要瘫软下去。
“娃儿还不懂事,你别这样。。。”大成哥发话了,他走上前去安慰老大。
老大板着脸,转过身看着我们,说:“大成是我拜把儿弟兄,和我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谁要是跟他过不去,我管你是谁照样不放过!”
老大的话掷地有声,我终于明白这个由偷猎者组成的队伍为何愿意带着我这样一个吊车尾的一起上路了,完全是因为大成哥的庇佑,我才得以安安稳稳留在这里活到今天。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小心翼翼的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大家绕过跌坐在地上的豆芽走出门去。
“等一等!”次仁叫住了我们,牵着芦苇的手站起来说道:“这个孩子说,他认识路。”
☆、距离
5
我们带着芦苇上了路,留下次仁和豆芽看守营地。
豆芽显得很沮丧,大成哥几次帮他跟老大说情,无奈老大一直绷着一张脸,于是,连大成哥都无可奈何。
豆芽泪眼汪汪的目送着我们上路,一路上大家不时偷偷看一眼黑着脸的老大,吐吐舌头,没人敢再说话。
芦苇在我身边睡得很香,似乎完全不忌讳这一车一脸凶相的陌生人。太阳升起来,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这一路段还算比较平坦,我随着车身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就打起瞌睡来。
我被一声兴奋的口哨声惊醒,慵懒的抬起眼皮,却发现自己靠在芦苇的肩膀上,他已经醒了,正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我。我一惊,赶忙坐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口水,有些脸红的看着他。
“嘿!有羊羔子!”
根子兴奋得说话都变得利索多了,我们不约而同的朝车窗外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被乌云遮没,一只掉队的母羚羊带着两只蹒跚学步的小羊在青灰色的天际下漫步,我们的车开过去的时候,两只小羊偏着头,好奇的看了我们一眼,埋头继续啃食草j。
根子摸出猎枪,熟练的拉开枪栓,朝它们瞄准了。
母羚羊这才意识到什么,惊惶的叫出声,似乎想要警告自己的两个孩子快逃,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根子枪法挺准的,一枪穿吼,母羚羊的那一声呜咽被堵在了喉咙里。它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双眼直愣愣的看着青天。
根子吹了一声口哨,接着继续瞄准上那两只正发呆的小羊。
这样血腥的场景这四年来我看得太多了,面对着枪口下的生灵,即使同情心泛滥,我也是什么都做不了——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闲心情去关照那些藏羚羊?也许送它们去它母亲那里,好过让它们在这残酷的世界苦苦挣扎。
我别过脸去不想再看,却发现芦苇已经变了脸色。
他一个箭步越过我,打开车门,蹿了出去。
又一声枪响,他身子一震,但仍是不顾一切的奔向最后幸存的那一只小羚羊。小羚羊亲眼看着母亲和兄弟倒下,已经吓坏了,四肢止不住的颤抖着,已经忘记逃命。
芦苇那瘦小的身体里似乎蕴含了巨大的能量,他灵敏得像一头猎豹,闪电一般扑过去,跪倒在地,用整个身子紧紧圈住那只浑身不住发抖的小羚羊。
车里的人都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老大反应过来,把头探向窗外,恶狠狠的骂道:“臭小子!你找死?!”
他依旧死死的抱着羚羊,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我们这一车人。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为什么他会露出如此冰冷的眼神?是不是说,从他奔出车子护住那只羊羔开始,他和我们就不是同一路人?
原来,原来这就是昨晚他对我露出那样厌恶眼神的原因。
我的心开始慢慢冷却、结冰。
老大变了脸色,y沉y沉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芦苇。他一把夺过根子手里的枪,像是拖着某种古代刑具一般在布满砾石的沙地上划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却像极了一条深深的沟壑,将男孩还与我们分隔开来,我永远无法逾越。
芦苇冷冷的的看着凶神恶煞一般的老大一步一步的向他接近,面无惧色。
大成哥一看情形不对,急了,连忙跟着跳下车,拖住老大的胳膊说道:“彬哥,别这样,他还是个孩子。。。”
老大瞟了大成哥一眼,嘴角抽搐了几下,依旧面不改色的走向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孩。大成哥垂下手,无奈的看着他。我知道大成哥没有办法了,老大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如果连大成哥都无法改变的话,那就没有人能劝得住他了。
老大举起那杆长长的猎枪,用枪口抵住了男孩的额头。
“芦苇——”我在车窗里冲着他嘶吼,我希望他能够听得懂,希望他能够放下他的坚持,向老大认个错,兴许,老大还会考略放他一马。
他依旧一脸平静的跪着,腰杆挺得笔直,瘦削的身体在风中纹丝不动,坚毅得像一座塔楼。怀里还紧紧的搂着那只吓坏了的小羊羔,将它毛茸茸的眼睑贴在自己脸颊上,抬眼静静的看着那黑dd的枪口,那双眼似乎还包含了一丝轻蔑和嘲讽,仿佛在我们看起来浑身散发着死神气焰的老大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老大举着枪,手指移动到扳机上。
我们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盯着那对峙的两个人,在等待着老大的一声枪响。
突然老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下枪,走上前去,拍了拍芦苇的肩膀,笑道:“很好!面不改色,临危不乱!这孩子我喜欢!”
说着他把芦苇拉了起来,用枪托敲了敲那只小羊羔的脑袋,笑着说:“给你个面子,今天放它一马!”
芦苇像是听懂了老大说的话一般,松开了胳膊。那只小羊惊惶的跳跃着,朝着逆风的方向飞快的奔跑开去。
老大把枪扛在肩膀上,搂着芦苇,一边向我们走一边对我和达娃吩咐着:“小崽子们过来把这两只羊皮给我剥喽!”
我和达娃顺从的掏出剥皮小刀,朝那躺在地上一大一小两只藏羚羊走去。我们与老大擦肩而过的时候,芦苇没有看我,但是我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他眼底有寒光一闪,不禁打了个冷颤。
经过这一番变故,老大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一车人也开始说说笑笑的讲起了黄段子,老大不时笑着回过头看芦苇一眼。
我和达娃干完活,用一块脏布子擦了擦身上沾染的血迹,跳上车。
达娃坐在芦苇身边,朝他伸出大拇指,并且用藏语把老大刚刚说的话翻译一遍给他听,他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什么,达娃立刻垂头丧气的坐回到我身边。
“他说了什么?”我疑惑的问达娃。
“唉,别提了!”达娃沮丧的说,“我跟他没办法交流,简直就是一个野蛮人!”
我突然想到刚刚芦苇的眼神,忙抬起头,不禁浑身一个哆嗦:他正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上下打量着我,鼻翼翕动着,似乎是闻到了我们身上的血腥味,然后厌恶的扭过脸去。
我的心跌至谷底。
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样肮脏这样血腥的我让你感到厌恶和反感么?我有什么办法?做着我不愿意的事情,做着被世人所不齿的行业,我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别无选择。
我失落的缩进角落里,带着一股无法言语的自卑沉沉睡去。
当车身开始剧烈颠簸的时候,我睁开睡眼,太阳快落山了,车窗外灰蒙蒙的天幕下是茫茫一片扬起沙尘的荒原,遍布荒原的全是藏羚羊的尸骨,犬牙交错的兽骨使得这片空旷的地方更为y森恐怖。秃鹫们在天空低低的飞着,不时的有一只两只收住翅膀落下来,警惕的在那些还附着血r的尸骨上啄两下。这里是藏羚羊的坟场,也就是前天我们的猎场。
老大掏出一副军用望远镜朝远方看了看,然后果断道:“就在这里扎营,明天进山!”
“好咧!”不知道是谁欢快的答应了一声,等车子停稳,大家立刻起身下车开始忙活。
接着,扎营的扎营,生火的生火。他们支起了两个帐篷,又架起篝火煮了一点干粮和罐头。天慢慢黑起来,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边聊天边吃东西。
大成哥一如既往的疼爱我,他看到我脸色不好,夹了两块罐头午餐r放进我的餐盒里。我冲他咧了咧嘴角,勉强微笑着,埋头吃r,却味同嚼蜡。
一不小心却又给我瞥见一旁芦苇一脸藐视我的神情,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食物卡在了喉咙里。
你为什么总是那样看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舒服,便放下饭盒,默默的离开了火堆。大成哥发现了我,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
“我出去走走。”我对大成哥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低低的说着。
我绕开营地外面的一大片藏羚羊的坟场,边走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这是个完全y霾的夜,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靠着一片山岩坐了下来,朝冻僵的双手哈了一口热气。无法倾泻的悲伤和孤独堵塞了我的胸腔,它们像是冰水一般迅速在我体内蔓延,漫过我的整个躯体,然后从眼眶流淌出来。
我开始流泪,大成哥教过我:男子汉不可以轻易流泪,可是,可是我不一样。我是一个被众人唾弃的人,甚至连刚刚捡来的来路不明的男孩都对我露出那样鄙视的眼神。
我开始唱歌。唱一首我自己都完全不懂的歌。如同向神明的祈祷,向星辰低语,向抛弃我的母亲控诉。
我不是在唱歌,我是在唱着我悲哀的人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大成哥悄声走过来,没有打扰我,任我发泄一般倾诉着我积聚在心里的不满和哀伤。
一直等到我唱到喉咙沙哑,大口大口呼吸着,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大成哥才摸着我的头,轻轻的将我按进怀里。
我在大成哥温暖的胸膛里啜泣道:“大成哥,你可不可以。。。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四年来,我无数次的梦到大成哥离开了狩猎队,只剩下我被孤独的抛弃在那几个凶残的人手里,无数次在梦中吓醒,然后抽噎到天明。
“絮儿乖,别再胡思乱想了,我能去哪里呢?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呢!”大成哥附在我耳边以梦呓一般的声音温柔的安慰我。
即使是安慰,大成哥的声音也足以温暖我的梦境。我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用袖子擦了擦我满是泪痕的脸,接着把一个罐头递到我面前:“刚才没吃饱吧?”
我破涕为笑,温顺的捧着罐头躲进大成哥宽厚的胸怀里。
可是我没想到,第二天就是噩梦的开始。
☆、荒废的寺庙
6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朝着昨天老大他们迷路的那一块地方进发。由于前一晚我没有睡好,一上车我就躲进角落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这两天天气都不怎么好,y沉沉的,看起来似乎秋雨将至。
外面风很大,路面也越来越崎岖难走,布满了被风沙侵蚀得奇形怪状的石头。小黑勉强又往前开了一段路,终于在一条看起来并不深的土坑里车子熄了火。
小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拿了工具跳下车去检查车子,老大则是在这一带转悠起来,他蹲在一簇被啃食得只剩光秃秃的j的野草丛里,沾了一点东西嗅了嗅,然后返回车里,叼了支烟,蹙眉肯定的说道:“粪便是新鲜的,羊群还在这里没走。”说着便又转向芦苇问道:“小子,你真的对这一带很熟?”
芦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达娃翻译了藏文说给他听,他才懒懒的回了一句什么,似乎是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