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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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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柳仲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正走在我家小区的公园里,公园有亭子,有喷泉,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偶尔几片鲜绿的树叶被无情的风刮下来,它们等不到秋天,就已经结束了一闪而过的青春,可却似乎比深秋时节那些一夜之间落寞的黄叶要幸运一些,反正我觉得幸运一些。


柳仲说,我今天来是不是耽误你了?


我说,什么,耽误什么?


柳仲说,要不是的话,季晏应该过来给你上课了吧?


我说,上个p,我哪是那块料呀,她讲我也听不进去,而且这两天心里头老不安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柳仲在公园树林的草坪上坐下,她望着天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很多事情根本没有为什么,你多跟姐姐学习,找一对象谈恋爱,有了爱情心里就舒坦了。


我笑,我说爱情是什么。


柳仲把上半身靠在树干上,嘲弄地瞪我,她说,妹妹,你真能开,爱情,爱情就是爱情呗!大■■,你情不自禁爱上的人,同时也关心你在乎你的人,你们之间的感情就叫爱情。就像我和马忠良这样互相尊重对方,理解对方,接受并喜欢对方的优点缺点,甚至喜欢对方喜欢的东西。他难过的时候我比他更难过,我痛苦的时候他比我更痛苦,一天不见都魂不守舍,这就彻头彻尾属于爱情,而且爱得已经到了情根驻胎的程度,羡慕吧?


我说,嗯,是挺好的。


柳仲紧跟着又问,那懂了吧?


我躺在柳仲旁边望着天,我说,嗯,懂。


柳仲特惊讶地盯着我看,她说,小阳,你不会是杀进爱情里了吧?这么快就懂,你是不是爱上谁啦?


我闭上眼,说,嗯,季晏。


柳仲笑,但笑两声就笑不下去了。她说,我早该猜到,狗福久嘛,季晏带着狗福久跑出几百里地看风匣,还给狗福久买cd,帮狗福久补课,风雨无阻的。我应该比你察觉得早,但我怕误导你,就没敢露。其实季晏老早就跟文文说过,她说后悔自己刚认识你的时候跟你闹别扭,你不是一个骄矜自负的人,不但没有骄矜和优越感,反倒还自卑。


季晏这么说?


嗯。季晏说,你是狮子座的,本质是阳刚、专制,是具有太阳般宽容的星座,别看你发火的时候特能说狠话,其实一点儿不记仇,但也有顽固、傲慢、独裁的另一面。季晏跟文文说,其实你本来应该拥有狮子座的人幽默风趣的性格,喜欢豪华,喜欢被人围绕和赞美,特别霸道,也特别有热力,有金属一样闪闪发光的个性。但你几乎没有,你更像丛林的麋鹿,因为你爸你妈还有叶雨,受她们影响,你童年率直本真的一面还来不及蜕变就已经多愁伤感起来,不过看似y冷,内心还算细腻精致,因为总找不到安定的理由,独处的时侯,寂寞就无边声色。评价是,从狮子王变成食草动物,一个受了太多家庭影响的人。


第二章 抚摸灰尘(78)


等等,等等,这是文文跟你讲的?


什么文文讲的,文文不是有本星座书吗,那天我在她屋看我的双子,季晏就这么说。


那应该是说你吧?


什么说我?说你!怎么,你说她说的不准啊?切,特准!我当时就在想,季晏怎么把你看得那么透呢?


哦。


你哦什么哦?小阳,实话告诉我,你确定自己爱季晏吗?还是跟她在一起是因为你恨男的?


我摇头,我说,什么啊,不是那样,我跟季晏在一起什么都不为,她让我觉得安宁,就像这片天,蓝得特心安,跟男人女人没关系。


柳仲紧跟着又问一遍,她说,真的不是因为你爸,因为恨男人吗?


我说,这要怎么说,得承认受家庭影响对男的有一定偏见,但并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男人的偏见。我不恨男的,也不爱女的,就不由自主爱上的人,碰巧是女人,应该这么说吧!


柳仲重新望望头顶的天空,意味深长,她有点激动地说,小阳,我能明白,我真能明白,感情这东西由不得人。不过你和季晏我不会赞同,这辈子都不赞同,但也不想反对,我不想文文站在海里的那一幕变成你或者变成季晏,我不想再哭了你知道吗,我这个人,他妈眼软,见不得悲欢离合,我就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永远这么在一起,我甚至想过我们要活在大宅门那个年代多好,都嫁过去,都住在一扇门里,一辈子都不分开,但我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傻b。


柳仲说这些的时候一气呵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却不失措。夏天五六点的阳光和和气气地落在她的脸上,把她整个人照得一身金色,把她的眼睛照得五光徘徊十色陆离特别漂亮。突然觉得,我和柳仲真是命中注定的朋友,在她面前我总可以原原本本地说出想说的话,也不会嗫嚅,不会压抑,就不像和叶雨那样心虚嘴软。我想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我是真的把叶雨当成亲人了,我潜意识里是默许她约束我管我的,从我还穿着开裆裤趴在她背上的时候,这种默许就已形成,如今,老早已经根深蒂固。


〈34〉


暑假的最后一天,我睡到中午才起来,我睡眼惺忪地看见饭桌上盘盘碗碗地摆了一片,j鱼虾r样样有,我正在发蒙,我妈拿把小炒铲从厨房里探出头,冲我一指说,杵着找打呀,麻溜儿洗洗去,吃饭,菜都快凉了,说完,继续炒着锅里的什么,炒得特娴熟。


我和我妈面对面坐着,我妈小围裙还围在身上,她一筷子一筷子地给我夹菜,给我剥虾皮,自己也不吃,就眼巴巴地看着我吃。怎么就觉得我妈今天这么怪呀,老看我,老看我,看得我都不习惯,竟然还跟我商量以后礼拜天能不能回家吃饭。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倒不是说之前我妈不帮我剥虾皮,我也说不出来她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但就是觉得不一样。而且我妈还与我商量礼拜天回来吃饭,以前读高中时候也寄宿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放假回家,我妈第一天倒是满心欢喜,第二天张罗做好吃的,到了第三天我妈肯定问我“你什么时候上学呀,你在家闹得我都头疼”。那时候,我一回家就上网,我妈气得眼蓝,从没坚持过三天必定撵我走,我就纳闷,今天怎么回事呀?


我说,妈,您别剥了,您今天怎么了,赶紧吃饭啊!


我妈有点不自然,她说,什么怎么了,我不饿,你吃你吃,你们食堂吃不好,在家多吃点,储备储备。


看来我妈是把我当成骆驼了,好像我背上有俩驼峰,海吃一顿,就能多少顿不饿似的。


我把筷子架小饭碗上,我说,妈,下不去了都。


我妈横我一眼,然后把我饭碗里的剩饭端过去,这才把小围裙摘了开始吃饭。


等我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楼一看,我妈还慢腾腾地没吃完,看见我穿得一身便利,她问,你去哪儿呀?


我说,我跟柳仲文文还有季晏她们去爬山,今天不爬,明天就开学了。


我妈夹了一筷子菜没夹起来,她蹙着眉头说,你这孩子怎么天天玩儿玩儿玩儿的,你怎么就不往学习上想?人家文文也好,柳仲也好,都像你这么睁着眼玩闭着眼玩,一问成绩就闷脑袋?


我系着鞋带,我说,您不知道,她们还赶不上我呢,她们都挂科,柳仲挂了三科,我没挂。


我妈特无奈,她说,那你怎么不跟季晏比比,你看人家那孩子成绩多好,多懂事儿,从来都是文绉绉的,就像你这样成天到晚睡了吃吃了玩呀?没吧?人家天天大老远跑过来给你补课,心细如发的,你要成绩再上不去,就去找个搋子把脸搋上,羞死吧!


我胡乱地系上鞋带,我说,妈,吃饭的时候不好讲话,您慢慢吃,我走了。


我妈乜斜我一眼,没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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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79)


在电梯里,我又重新把鞋带系好,想到马上就要爬山去,心情分外美丽,还照着电梯的白钢门好一顿地整理发型。我家这栋小区没什么好的,也就这电梯叫人享受,每层一梯两户,还有老幼的安全扶手和孕妇的方便椅。我坐在方便椅上,翘着二郎腿,这会儿真要上来个孕妇我都不能让她,结果我都还没坐够他妈就下来了,那个速度,嗖嗖的。


电梯门一打开,我电话就响,我一看是柳仲的号码,与此同时我看见一楼玻璃门外瓢泼大雨,风吹树摇。我把电话接起来,我说知道你丫想说什么,算了,今天跪安,明个儿早朝见吧!


柳仲说,放p,明天开学,别以为我去尼姑庵是为了见你!然后又补充说,那个,文文已经通了电话,你知道季晏家电话吗,你给她打一个,放人鸽子多不好!


我说,她家没有电话,下这么大雨兴许也没出来,就算出来也早淋回去了。


挂断电话,电梯无声地又冲回九楼。我心想,什么时候下雨不好非今天下啊!这半个暑假被小晏管手管脚的,学东西的动力全都来源于爬山的这一天,结果约好时间约好人,兴致高涨的,老天却泼凉水,这不扫兴么!


回到家一看,我妈得意洋洋地坐在饭桌上等着我进门呐,老太太明明知道外头下雨,明明知道大雨天的不可能去爬山,她还是吹毛求疵地把我教育了一顿,真y啊!我把鞋放小鞋架上,我说,妈,你都知道下雨了也不给我把伞,你想淋死我呀?


我妈板板正正坐得跟召开人大常委会似的,估计是等了我好一会儿了,她反问我说,你都知道我想淋死你还跑回来,你想气死我呀?你倒顶风冒雨爬山去呀?说完横我一眼,把脸一y,那乌云比外头的那片都大。


我说,得,就知道老太太你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我就没有让你满意的地方,天天夸奖别人,别人什么都好,什么都比我强,恨不得把我掐死才解恨呐!


我妈眼珠子一瞪,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小畜牲!你见谁家妈把孩子的好处天天挂嘴边上,那还不膨胀你们呀?那一准儿是后妈!


我说,得了吧!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从来没听到一句表扬,从来都是这个错那个错,还想让雨把我淋死,多狠!后妈没这么狠!你就实话实说吧,我到底是你在妇产院哪个厕所d捡的?


我妈把右手的筷子换到左手,好像潜意识要就近抽我,不过最后没抽,最后收拾碗筷去了。


我回到房间,明天开学也得收拾收拾东西,我边听着cd边装着电脑桌上的碟片,放假的时候从尼姑庵背回家,开学再从家背到尼姑庵去!


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那个小笔记本,倒不是电脑笔记本,这是小晏第一天给我补课的时候带来的一个硬皮本子,她针对每天讲的东西把重要概念和c作步骤写在上面,我闲着就看,现在已经倒背如流了。我把笔记本重新拿在手里翻了一遍,看着这个暑假日复一日努力学习留下的记号,看着小晏秀丽工整的字。这段时间,小晏每天都来给我补课,从她家到我家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我们一起百~万\小!说、作图、吃饭,一起睡午觉、到楼下公园散步,偶尔她也陪我听听歌,看跆拳道光盘,总之,每天都在一起过。中途有一段,我学腻了,趁小晏不注意,我就偷偷开始打游戏,但常在河边走终究要湿鞋,有一天就被逮了个正着,结果就是,我的那些家当全被小晏拿走了。


没有光盘,我只好打联网游戏,但小晏已经加紧警惕,她老在我身前椅后转,不把她支开怎么玩啊!我装腔跟小晏说,你看你看,你看看我这袜子都脏成什么样了,我真想洗洗。这时候小晏就会说,那你就洗洗呗!然后我马上拿出一心怎能二用的表情说,我也想洗,但哪有时间,这图还没做完呢!于是,小晏就会主动说,脱了,我给你洗吧!


周星驰是怎么笑的我就是怎么笑的,哈——哈——哈——哈。


这个办法开始进行得无比顺利,今天洗袜子,明天可以洗裤子,当小晏吭哧吭哧地晾好一条质地坚实的牛仔裤,我刚好结束了一台斯诺克,那叫一个见缝c针啊!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聪明绝顶,结果第三天倒好,我刚把宽带连上,小晏就把洗衣盆端进来了,她坐在地板上边洗边望着我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她得逞地说,还有什么洗呀,拿来,全拿出来,别不好意思……


想到这些我都忍不住想笑,我看着小晏记载在小本上的二十几个日期,就这样好玩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天吗?怎么就感觉是一转眼的功夫呢?就一转眼,我们的暑假都要结束了。


我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雨,不是瓢泼大雨,已经很小了。我这个人不是很喜欢下雨天,尤其稀稀拉拉下得不干脆的雨天,很多人总在这种天气里做些很浪漫的事,但我不喜欢,反而感觉心情受到悲凉的压迫,甚至不为什么就忧伤。我正想忧伤的时候,我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特大号的保温饭盒,我妈这会儿不动声色,大概气也消了。她把饭盒放在电脑桌上,把摊在床上的被子叠好,又着手帮我往旅行袋里整理衣服,但就是不跟我讲话。


第二章 抚摸灰尘(80)


其实很多次我把我妈惹火了,我心里都特难受,我想主动跟她服软,想哄哄她,或者做些什么承认错误的表现出来,但我只是这么想并做不到,可能我天生就是一个不会亲昵的人。


我坐在书桌前,辗转在转不转身跟我妈讲话的思想斗争里,斗争了五分钟开外,我终于听见自己说,妈,您这饭盒装着什么呀?


我妈觑着眼,扔出一句,你看你个巴望样儿,黄鼠狼都你这德性!


我真就没见过黄鼠狼!我说,妈,您这是让我带着吗?要带也放冰箱里明天一早装,现在装好,明天该酸了。


我妈说,谁让你带啦?你赶紧收拾收拾把饭给小雨送过去,估计她这会儿还没吃午饭呢!


啊?送金州去呀?


不送金州你想送哪儿?


妈呀,现在外面下雨呢,您怎么想起送饭啦?


这不又做苜蓿r吗,小雨最爱吃。


妈,那以后叶雨不在家,您就别做什么苜蓿r了,我又不爱吃,您做一回,我就得送一回。


我妈整理衣服的手马上停下,她说,不许你这么说,小雨是你姐,你和她以后要好好相处,不管将来到了哪儿,都是个伴儿。


我完全听不明白。我说,妈,你今天怎么啦,我俩也没打起来,什么叫以后好好相处呀?


我妈没说话,她继续整理衣服,见我昂着头等着回答呢,她故意敞开声音说,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去送!


去,去,怎么不去,我开车去。


行,那要小雨爱动弹,你晚上把她接回来。


唔。


我拿上饭盒,出门的时候雨差不多已经停了,但天还是沉沉的,估计还有戏。我觉得我妈真是特别疼爱叶雨,比疼我多,做点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她,这样雨淋淋的天也大老远地送给她吃,生怕她会吃亏。


一个十字路口,红灯,我停下来,顺手按开cd,手指敲着方向盘,两眼穷极无聊地望着窗外,望着湿漉漉的马路。这个时候,我车前的人行道马上活跃起来,因为天气的关系,人们的脚步异常匆促,也就在那三十秒,我看到小晏走了过去,我之所以在好多行人中能确定小晏,是因为她的脚步相对比较慢,而且她穿着那件给了我深刻印象的老式黑雨衣,在花花绿绿的雨伞之中那雨衣真是特别扎眼。


我摇开车窗想喊,但这时候小晏已穿过人行横道,正准备上天桥,我赶紧把手刹拉了,下了车。马上,身后响起一片争先恐后的喇叭声,这喇叭可比我嗓子好使,它让小晏看到了我,她挽着裤管儿,肥大的雨衣裹得只露一头一脚,正捂着耳朵朝我笑呢。


打开暖风,我把车停在路边。小晏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手臂,她兴高采烈地说,就知道你会来,没白等,柳仲和文文她们呢?不来吗?我戳着小晏脑袋,我说,你怎么那么笨,你宁死保饭的精神也太不圆滑了吧?下这么大雨,谁会来呀!小晏咯咯笑,她说,我出门的时候没下,看样子不好就带了雨衣,幸亏带了,要么就死定了,哎,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我把暖风尽量开大,我说,那你等不到我,干吗不回家?小晏拢拢头发,她的头发被淋得一缕一缕的,好像刚刚耕作过的土地。她说,不是答应你去爬山吗,就算去不了,也得跟你说一声吧,要我回家了,你到处找我,怎么办?


我把外套披在小晏身上,她的手冰冰凉,我说,那怎么现在要回家啦?


小晏没吭气,失落地玩着手指头,玩了两下说,这不给你打电话了吗,你妈说你去金州了。


小晏那个模样特叫人心疼,我握住她玩着的手,把她抱住,她的身上又潮湿又温暖,还有一点儿宝宝霜的香味,就是瓶盖是蘑菇形状的那种。我记得小时候,我妈给我搽过,淡淡的,好像苞米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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