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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2 / 2)

蓝府乐馆。


离得还很远,就听到里面一阵丁丁冬冬的声音。那声音跟钢琴有些相似,缺少了钢琴音色的华丽、和弦的和谐,但是却具有浑厚、大器之美。每一个音符都传递着远古的神秘,透露着亘古的永恒。我听呆了,推开蓝若玄抚在我肩上的手,脚下像着了魔般向那天籁走去。


乐馆大厅,三组编钟并排依墙而立,每组编钟的体积随着音域的变化而由大到小分布。演奏的乐师手持钟锤,如舞蹈般演奏着。我贪婪地看着乐师的步伐,足尖不由自主地跟着运动着。


一曲终了,那乐师终于停下步伐,看向我们。


“蓝相国,蓝小姐,在下秦钟,是这次武皇派遣的宫廷乐师。两位大婚时的礼乐,由我全权负责。”


好一个秦钟!说话不卑不亢,面对着我的容貌,他竟仿佛看不见一般。这是我在这里第一次看到有人无视蓝汀儿的美貌。我的这个同行,他的眼中只有音乐,即便是对着权倾天下的蓝若玄说话,眼神中也看不见丝毫的卑微。望着他的眼睛,我发现焦距根本不在我们的身上,而是投在了我们的身后。难道……


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轻轻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这秦钟,双目竟然看不见!我释然一笑,这有什么,对音乐家来说拥有听觉就已经是拥有一切了。即便是失去了听觉,内心中的旋律也永不停止。就像贝多芬,双目失聪不是仍然写出了《命运》吗?


我嫣然一笑,问道:“秦先生好耳力,竟能听出家兄和我来到这里。”


“哼,这有何难,府上的一群庸人来到此地不是大声喧哗就是脚步拖沓。也只有蓝相国和蓝小姐懂得这音乐的美,能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秦某演奏吧!”


“秦先生说得是,一会儿我一定交代下人进出乐馆严禁发出任何响声,以免扰了先生的雅兴。”


蓝若玄扫了我一眼,仿佛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对这秦钟如此尊重,不就是个瞎眼的乐师吗?


无知!我回瞪他一眼,不就是个乐师吗?这可是音乐家呢!在我生活过的年代里,音乐家的地位可是高得很呢!比国家总理(相当于古代的相国)的粉丝可多多了,而且收入还很高呢!比如安……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甩甩头,对秦钟说:“先生能否允许汀儿试试这编钟呢?”


秦钟一怔,“小姐也懂得演奏编钟?”


“刚才看先生的步法精妙,我受到启发,想出了另一个演奏的法子,不知可否一试?”


说完,不理会蓝若玄诧异的眼神,从秦钟的手中接过钟锤,“来人呀。”


几个护院应声而来。


“将第一组编钟和第三组编钟换个方向重新摆放。”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秦钟想要阻止。


“请先生少安毋躁。”


编钟按照我的意思,成n形围绕着我。脱去水貂匹披肩,走进编钟环绕的空间,我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然后,我就如同演奏钢琴一般,左右手同时敲击编钟,一曲《梁祝》就这样潺潺地从手中流出。


一时间,我的脚步飞舞,带动着裙裾阵阵旋转,室外雪花纷飞,室内一身白衣胜雪的我穿梭在编钟之间,其他的乐师闻声而来,立在门口聆听这天籁之音,正在打扫的仆人放下工具呆呆地望着如舞之精灵般的身影。此时,仿佛时间静止,苍穹之上久久回荡着那迫人心弦的旋律。


结束了!我缓缓放下手中的钟锤,这才发现满是人们惊讶而崇敬的目光。


第9节:第三章 秦钟(2)


秦钟紧闭双眼,浑身颤抖。


蓝若玄目瞪口呆,惊诧莫名。


其他乐师和仆人们,天啊,我怎么看到了那么多的痴傻表情!


我昂起头,笑出声,“蓝若玄,那嫁衣是我设计的,既然你能够迫我嫁给你,那总可以允许我有这一点小小的自由吧?还有,今后我恐怕会经常来乐馆,先跟你报告一下,省得你又找我麻烦!”


我知道这样的我只能带给蓝若玄震惊、疑惑,还有可能会招致更多的麻烦。但我顾不了了,今天,我内心所有的激情、活力,全部都被音乐激发出来了。无所事事了十几天的我,终于找到了得以让我的音乐才华施展出来的空间。


我绝不放弃!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不是吗?


从乐馆中走出,玄和我各有心事,一路上都默不作声。


走到我的别苑门口,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住,彼此凝视,可仍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站了一会儿,感到凉意一阵阵地袭来,“阿嚏!”我不雅地打了个喷嚏,呼,好冷啊!早上没有穿外套就跑到窗前看雪,现在有症状了吧!


只感觉身子一轻,蓝若玄将我横抱起来向厢房走去。


一进门,丁当便迎了上来,“小姐,你怎么了?”


她一定是看见蓝若玄抱着我进门,还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呢!哎,真是丢人啊!不过打个喷嚏,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丁当,通知厨房炖些姜汤送过来。”


“啊?!”丁当一愣。


“杵在那儿做什么?快去啊?”蓝若玄不耐烦地说。


“是,是,我这就去。”话还没说完,人影已经寻不见了。


天!真是丢脸,一个喷嚏而已,就是有时候看着太阳还会打上好几个呢!


玄抱着我来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把我塞到被窝里。


随后又差人将火盆中的碳添了些。我无可奈何,所有的抗议均宣告无效,只好认命地窝在床上扮演病人的角色。


在喝下了姜汤以后,沉沉的睡意袭了上来,床榻边玄的面孔渐渐模糊,在我即将睡着之际,朦胧中好像听到他在对我说话。


可说了些什么,却听不清了。


第二天,雪已经停了。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叫上丁当和靖宇,一起在院落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小姐,你昨天才感染了风寒,今天可要小心呀!”丁当担心地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嗦。”我一边给雪人c上一个红萝卜做的鼻子一边说道,“靖宇,再给我团两个小雪球过来,巴掌大的就好。”


“是,小姐。”


不一会儿,我又做出了一个小雪人。


“小姐,这个小雪人可真可爱呢!你要干什么用啊?”丁当好奇地问。


“我自有用处。”说完,手捧着雪人向院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里啊?等等我!”


“不要跟过来!”我转身阻止,“你去跟靖宇一起照看烈儿吧。”


乐馆。


是的,我又来了。这是早晨睁开眼睛以后第一个想来的地方。只不过是为了准备礼物才迟了些。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礼物——那个小雪人。秦钟,会喜欢吧?


走进大门,管内正在演奏的乐师看见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乐器。我坦然地接受着他们崇敬的眼光,问道:“秦钟先生在吗?”


其中一个看起来不足二十岁的少年看着我,红着脸说:“秦先生还没起来。我去叫他。”


“不要,”我也喜欢睡懒觉,知道无法自然醒的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道理,小女子还是懂的,“不要叫醒他,让他睡吧。我带来了一个小礼物,就放在门口的石案上,先生醒后,请告诉他我来过。谢谢。”屋内温度高,我怕小雪人化了,没敢带进来。


转过身刚要离去,只见秦钟却站在门口,“蓝小姐,你来了。秦钟一直在等你。”


等我?


拿着小雪人,我来到了秦钟的房间。这是一间很适合盲人居住的屋子。除了床、餐桌和一张古琴外,再没有多余的摆设。他身边的人很怕秦钟会碰伤吧!看来,秦钟在其他乐师心目中的分量可不轻呢!


“你为我带了礼物?”秦钟挑起眉,好奇地问道,“蓝小姐带来的必定是罕见的稀罕物吧!”


“啊?!”我的脸红了红。


是啊!以蓝汀儿的身份地位所送的东西应该不是价值连城就是举世罕见吧!这样一个小小的雪人,恐怕秦钟会瞧不上眼吧!他若真是这么势利的人,我这雪人送的也算有价值了。小小的雪人也能看透一个人,岂不是赚了?


“拿来,让我看看。”


我将雪人递在他手中。


“嚯!”冰冷的温度令秦钟猛地一收手,诧异地问道:“蓝小姐,这是?”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这是我亲手做的雪人。”他恐怕是不喜欢的吧。


“雪人?”秦钟的脸上泛着不可思议。又将手伸了过来,仔细地抚摸着小雪人。


“那是鼻子,是用红萝卜做的;这个是尾巴,是我院子里的一株野草;啊,那个是耳朵……”他每抚摸到一个地方,我就会热心地告诉他那是用什么做的。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礼物。


在他抚摸小雪人的时候,我终于有机会好好地看看这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了。秦钟,是一个长相很中性的人,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那可是要红透半边天的。他和蓝若玄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玄有迫人的美貌但是却英气勃发,浑身充满着雄性的力量,五官就像雕刻出来般分明。而秦钟的身上却透出一股y柔的气质,五官也趋于柔和。正想着,耳边传来了秦钟有些急促的声音:“我这一生,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一个别人亲手制作的礼物,谢谢你,蓝小姐!我很喜欢!”


望着他激动的神情,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送的小雪人。我也知道,自己可以和他成为朋友。


“先生,我今天来,是想让您答应教我编钟的演奏方法。”我说出了今天的来意。


“蓝小姐太谦虚了,您昨天的那一曲天籁之音令秦某恍如再生一般。正想上门讨教,您却谦虚地要向我学习……这话可怎么说呢!”


“秦先生。”


“叫我钟好了。”秦钟纠正道。


“钟,我昨天只不过打破了传统的演奏形式,在里面加入了一些和弦演奏的技巧。而编钟的传统奏法,我却是一无所知。”


“原来是这样啊,你刚才说的和弦是什么意思?”抓住我话里的新名词,他不解地问道。


“和弦,是指两个以上的音同时发出声音。可以是三个、四个、五个,甚至更多,只要技术上能够达到。”


“噢?”他挑起眉毛,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我听你们乐队的演奏,全部都是单音的旋律,其实你可以试试几个人一起合作。一个人敲dou……”


第10节:第三章 秦钟(3)


“dou?”


“就是你们说的宫音。”我耐心地解释着,“其他人敲角、徵。这样三个人同时敲出来的音就是一个大三和弦。”秦钟显然也不懂什么是大三和弦,但听我正讲在兴头上就没有打断我,“比如,我昨天敲的那首《梁祝》,那首乐曲也可以四手连弹。如果,我们两个同时演奏的话,一定会更好听。”喝了口茶,我接着滔滔不绝下去,“四手连弹就是合奏,两个人必须具有合作意识。当一个声部弹奏主旋律的时候,另一个衬托声部的声音就不能太强。要懂得让路,相互配合。”


就这样,我在秦钟的房间里滔滔不绝地讲了一整天,我们两个连中午饭也没有顾上吃。等我将一些秦钟弄不明白的乐理知识讲完,桌上的小雪人早在秦钟的抚摸下变成了一汪水。


“呃!我今天话这么多,打扰先生休息了吧!”站起身,准备走人。


“你去哪?”秦钟站起来问道。


“现在都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先生还是先吃……”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钟拉着手跑到了乐厅。


“你跟我讲了这么多,难道不想实践一下吗?”拉着我来到编钟前,“看,还是你昨天摆好的位置,我没有变,就等着你来再次演奏呢。”说着,将钟锤递到我的手中。


不会吧!今天我只是把一些四手连弹的技巧要领跟秦钟说了一遍,还没有练习过,他就有把握跟我合奏了吗?


像是听到了我内心的话,秦钟微微一笑,背对着我站在编钟的低音区,“相信我,开始吧。”


我笑了,这可真是一位自负的音乐家。


“好,我们一起呼吸,吐气的时候同时开始。”


于是,在这个雪后的黄昏,夕阳照得积雪呈现出一片迷人的金黄色,我和钟用四手连弹的演奏形式,将《梁祝》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一曲终了,和昨天一样,乐厅里又挤满了乐师。他们还没有从凄美的旋律中缓过神来,就又被眼前又蹦又跳的我吓了一跳。


太完美了!太棒了!我雀跃着,忍不住用二十一世纪的欢庆姿势拥抱了秦钟。


秦钟身子一僵,脸上狂喜的神情消退了大半。他低着头,“望”着我,“蓝小姐,我能摸一摸你的脸吗?”我猛吃一惊,随后便立刻释然了。这,应该是钟认识我的方式吧!没有说话,拉起他的手放在脸上。秦钟缓缓地抚摸着我的脸庞,精细得不肯放过一个毛孔。他的手温暖、滑润,我不禁闭起眼,很舒服呢!从额头到眉毛、眼睛、睫毛、鼻梁、嘴唇……好仔细,没有放过一处地方。


钟的手收了回去,我们彼此凝望着,仿佛此刻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人一般。此时此刻,我知道钟是真的看到了我。


忽然,一个y冷的声音传来:“秦先生,太子殿下府上派人来接了,您今晚要去演奏,不会忘了吧?”


说话之人正是上午回我话的那个年轻乐师。


秦钟听到“太子”两个字,身子突然抖动了一下。转过身,幽幽地说:“蓝小姐,秦某有事先告辞了。”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我太敏感了吗?为什么我刚才在钟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屈辱的神情。


太子?秦钟?


甩甩头,听到肚子一阵咕噜声。算了,肠胃比较重要,今天的事情以后再想吧。


回兰苑的路上,天色已经很黑了。从乐馆到我的兰苑之间的路很偏僻,走了半晌也没有看见一个仆人。远处灯火星星点点,周围一片寂静,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走在积雪中发出的摩擦声。


路过一片假山,“突突”一阵声音传出,吓了我一跳。再一看,原来是几只斑鸠掠过池塘。切!自己吓自己,定了定神,加快脚步继续向前。突然感到在月光的衬托下,有一个人影从身后掠过。


猛地转过身,看着来人。


“你跟着我有什么事吗?”他跟着我,自然是有目的的,反正这个偏僻的地方就是大叫也不会有人来,还不如自己勇敢面对。


那人蒙着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激赏,想来是没有想到我能这么镇定吧!“请蓝小姐今后不要再跟秦钟见面了。”


我挑了挑眉,心想原来是为了秦钟。


见我闭口不答,他又说了下去:“秦钟不是自由身,他的主人你家相爷也要忌惮几分。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秦钟,请小姐不要再来乐馆。”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假山后面。


秦钟,他的身份远不是宫廷首席乐师那么简单。在他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兰苑。


终于走回来了,此时,我的肚子已经饥肠辘辘了。寒冷的日子,人是最受不得饿的。


还没走到厅内,我便对着灯火通明的大厅呼喊起来:“丁当,快给我准备晚膳,我快要饿死了。”


没有回应。


“丁当,丁当?”我又唤了两声,可还是没有人应声,“老钱、惠姨?”又叫了几声别院的打杂下人,没有声音。


奇怪,心中感到不妙,加快脚步奔进大厅。嚯!不是没人,而是没人能说话。只见蓝若玄端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他面前跪着一地兰苑的下人、护院,丁当就跪在首位。每个人的后面都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精壮大汉。他们都被绳索捆着,嘴里塞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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