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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部分(2 / 2)

抢救落水者,一直折腾到六点钟,仍有一大半人给淹没了,天色暗下来,救生人员仍在进行着搜索。渡轮是无法再开了,而这又是今天的最后一班渡轮。黄医生急得如同热锅蚂蚁,看看没有希望及时赶回,他就同牛医生又回到干休医院,给刘大方挂电话,解释原因。可是,刘大方和他的随员都在游览市容,同市民见面,电话竟是没有人接。他又把电话打到省长办公室。崔省长不在,接线员就把他的线给接到了王副省长办公室。


晚上六点四十分,刘大方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便礼服,就一个人开着车离开了饭店。他没让随行人员跟着,因为从黄医生那里电疗完了,他要直接去城内的最幽静的人民公园,在那里,他要同王朝霞见面。这是一次他自己的旧梦重温,是他纯粹的一个人的事情,他不容许任何人的干扰。


“兔子窝”就在松花江边,是一间青砖房。黄医生早已离了婚,仅有的一个小孩也放在住在城内的母亲家里,自从他出国,这间房一直是空着的,因此才让他改成了一间电疗室,专为刘大方一个人看病用。刘大方来到时,从江北那边传来一阵闷雷,眼看就要下雨了。暮色笼罩,小小的“兔子窝”的窗户上透出微弱的灯光。刘大方把车停在门前,感到了内心那种熟悉的不适,知道自己的神经在这样的天气里,更要大大地折磨人了。


门是虚掩着的,他手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屋里昏暗,只点着一盏绿色的小灯泡。刘大方知道这是黄医生的习惯,在他做电疗的时候,要求把外界的刺激因素减到最少,因此,他的诊室要绝对的静,光线要绝对的暗。黄医生正在做疗前准备工作,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见刘大方进来,只朝他轻轻一点头,示意他在那张电疗椅上坐下。


刘大方问:“黄医生,今天能快一点吗?我八点钟还有一个约会的。”黄医生轻轻答应了一声,就沉稳地走过来,帮刘大方把上衣脱下,鞋子解掉,在电疗椅上平衡地半躺下来。把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套入金属环,一点点收紧,然后,又把两个金属球塞进刘大方的手中。为了给刘大方减轻治疗痛苦,避免后遗症,黄医生一再对自己的电疗设备进行改造,取消了针灸,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简易电磁感应疗法。每次疗完,刘大方就象刚洗过热水澡一样舒服,再没有那种“过电”的反应。上一次,黄医生说他已经有了办法,下回再理疗时不用四肢的金属环了,只要手中握两个磁球即可。而现在,他又把刘大方套进了环中。刘大方有点奇怪,就问:“我说黄医生,你不是说不用这些手铐脚镣了吗?”


黄医生并不答话,在墙角处忙于弄什么东西。不一会,他直起腰来,转过身,走到刘大方的前面。他拉了一把椅子,在刘大方的对面坐下。这时,刘大方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多用开关。黄医生把开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刘大方。刘大方的视线一落在那个开关上,就在心里一动。黄医生以前从未用过这开关,而且,他施行电疗时,从来没有这样的举动,把一个开关放在手中。在他的磁电系统中,用的是一个充电电池,时间是可以自动调节的,一旦到了预定时刻,自己就会断电。这开关分明是交流电所用,他怎么拿到了手里?


想到此节,刘大方才忽然感到,今天的黄医生有种种不对头的地方,他接电线时的手脚是笨拙的,给刘大方安排坐躺着电疗椅时,竟不会调节椅子的角度。以前他让刘大方握住磁力球时,总是左手负极右手正极,而今天刚好反了过来,他好象还不知道。给刘大方扣上四肢的金属环时,他用了那么大的劲,把刘大方的手都给夹住了,仍然不觉。怎么回事?今天这个黄医生竟有如此的不正常?刘大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象遭到了一记痛击,他张大嘴巴,惊恐地叫了一声:“你、你不是黄医生!”


一声冷笑,坐在面前的“黄医生”把一只手抬起,徐徐除下口罩。一点一点,露出了王栋的面孔。


刘大方看得目瞪口呆,那里还能再说出话来?他连起身的意识都没有了,待他想起,猛然跳了一下,要挣出那把电疗椅时,双手和双脚步的金属环扣得那么结实,又哪里能脱出?他通地一声坐回椅子,面色惨白,汗流如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王栋,不知他要使出什么手段来。


王栋脸上带着狞笑,两手抓着那只开关,y恻恻地说:“没想到吧,刘大老板?我怎么成了黄医生?我怎么能到这里来?我又怎么会用这一手?让我一点点给你道来,让你死而无憾。怎么说呢?一见到你,我就给吓得半死了,为什么?因为你知我知,这是咱们的最后一次较量,当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没有半点余地。所以,那晚上在酒会上我一昏倒,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时,就开始在打主意了:这一次你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兴师动众地回来报仇了,我可是说没有机会了,可是,我不甘心。想我王栋,纵横四十年,以血谋权以权谋私,被我整死整疯整垮的人无计其数,今天,在你小子手上完蛋,我怎么能死心?


“就这么一找,还真给我发现了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那天陪我上医院的,除了别人,还有一个你自己带来的黄医生。这个黄医生我是听说的,专门治疗神经性疾病的,而且,是用一种稀奇古怪的电疗法。我就想啊:哎,这个刘大方不带别的医生,专门带这么个黄医生,说明什么?说明他每天都要有人给他治病,神经性的病,而且,是用什么?用电!这,对我王栋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一个机会,绝好的机会!


“于是,我当天夜里就去冒险了,我去找你,为什么?就是要争取时间,让你在几天之内不对我发动进攻,这样,我就有了反攻的本钱了。天啊,那天晚上,我是冒了多大险啊,现在想来还要有点后怕。你本来应该杀了我的,可是你没有。因为,我算定了,只要我打出朝霞这张牌,你就得先放我一条路,给我那几天的时间。不要多,我只要那么一点点时间,把黄医生那一套学出个样来,尽管照葫芦画瓢,可是,只要有那么一点意思,我就大功告成了。


“结果怎么样?你上了我的当,给了我时间。我呢,就马上让省干休医院的人找黄医生,跟他学电疗。他教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学着,可是,我在里间,他又怎么能注意到?本来,我还想再学两天,再朝你下手的,可是,今天,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机会:黄医生去江北回不来了,打电话找你找不着,竟把电话打到了我那里。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来到这里,把一切都给你预备好了,就等着你来个自投罗网。现在,你不就来了吗?”说完,贼声怪气地笑了起来。


刘大方平静地问:“王朝霞的事,也是你瞎编的吗?”


王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她的事,我到是一句也没撒谎,而且,她现在就在人民公园等着你呢,跟你一样,梦想着七七相会呢。可是,只要我王栋在一天,你们这牛郎织女就永远也会不到一块。难道,这,你们到现在还不承认吗?”更加得意地笑了起来。


刘大方更加平静地问:“你打算怎么害死我?”王栋把手里的开关往上一举:“瞧见了吗?就用这个,多么可爱的小宝宝。黄医生不是用三十六伏的直流电给你治病吗?我把处方给你稍微改了改,用二百二十伏的交流电,就在这,在我手上,只要这个小小的开关一动,你就受用无穷了。”他脸上的狞笑变成了鬼一样的图案。


刘大方道:“我是美国的州参议员,美国总统是我的好友,还有,我的随员知道我在何地,他们里,有几个在美国就是秘密警探出身,现在,你杀了我,他们所有这些人,都要找你算帐,恐怕,你下一辈子就躲无处躲了。”


王栋尖声笑了起来:“你是世界级大人物,这我承认,而且,表示佩服,可是,对我王栋来说,你永远是刘海国家那个不争气的穷小子,对付你,我最有办法了。你的人有势力,朋友多,可是,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就算他们都知道你来了这里,可是,又有谁知道我王栋到了这里?这,才是关键的关键哪。小子,你尽管是亿万富翁了,跟我斗了这么多年,可是,共产党阶级斗争的本事,你还是半点也没学会啊。”


刘大方说:“我投资金几亿,项目正在洽商中,你下这毒手,让一切都乱了套,那才是自己给自己设计死路。”王栋哼了一声:“项目,乱套?那又关我p事?什么项目,什么投资?只要我王栋能稳坐此位,全国的投资都被撒走,又能损我哪一根汗毛?告诉你,非洲饿死一百万人,也没有我的牙疼重要。全中国都破了产,也不碍我的一根筋疼,只要我能多嫌上一百块。谁多给我五十块钱,我就向他山呼万岁。你以为我是谁?我是王栋,明白了吧?死到临头,你还不明白我是什么人,可笑啊可笑。”


刘大方脸色雪白,闭着嘴,再也不说一句话。他骂自己糊涂,恨王栋险恶,更在心里怀念王朝霞,此刻,她正在望眼欲穿地等着他,而他,则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眼望棚顶,嘴里祝祷:“妈,爸,小英妹,我太无能,关键时候,竟遭如此暗算,再不能给你们报仇。让我死后,化作厉鬼,生嚼此獠!”


话音未落地,王栋骂道:“你们一家子都是笨蛋,装神弄鬼地又顶p用?你现在倒该恨自己投错了胎,向阎王爷多磕两个响头,但愿来世投到象我王栋这样的人家来,眼珠子一转,就能升官,放一个响p,就能杀人,那才能出门有人抬轿,睡觉有人铺床。象你们这样的蠢货,还是别跟你老爷爷我斗了,赶快给我见鬼去吧!”


说着话,他把手里的电开关一合,刘大方全身就猛地一跳,然后,四肢抽动不已,脸上出现了可怕的表情。只有处于最大的折磨,受着剧烈疼痛的人,才会有那样的表情。他眼瞪着王栋,发出痛苦的叫唤。王栋毫不放松,把电闸紧紧地压着,眼看着刘大方在扭曲,在激烈动弹,他的手足都成了疯狂的动物,在各自尖叫、号哭,而他的身体如同热锅里的活鱼,在没命地蹦达,想跳到天上,又被手上的金属环无情地拉下。在最可怕的人类所能经受的痛苦中,他足足折腾了五分钟四十秒,才最后一点点瘫软甭来,浑身冒着青烟,再也不能动弹。


王栋见他已经死透,才把电开关打开。上前,飞快地把刘大方从椅子上解下,把他的尸体装进一条早已备好的麻袋。此时,外面大雨如注,雷声加在闪电之中,声动百里。他把麻袋一背,快步跑上了江堤。此时夜黑如墨,水雾弥天,哪里又有半个人影?王栋把那麻袋一使劲就扔进了江里,竟听不到半点声音,就见那一团浪头把它一下子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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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晚上十点钟,那条耽搁了的渡轮才冒雨开航。依着牛医生,今天晚上黄医生就不要回去了,住在他们干休医院,一是能避避风雨,二是也能多给他指点一下电疗方面的技术。但是黄医生惦记着刘大方的身体,知道他这几天已开始不适,需要马上进行一个疗程了,哪里还想再耽搁一分钟?急急忙忙跳上渡轮,朝送到水边的牛医生挥了挥手,就消失在潆潆水雾中了。


牛医生撑着雨伞,眼看着黄医生坐船没影了,心里想:“他就凭着这么一点电疗本事,成了一个美国大老板的御医,拿到了美国绿卡,享不尽的富贵荣华。那个大老板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听说是个中国人,什么时候我能见他一面,说不定也能交上好运,挣上个出国的机会。”越想越是神往,看自己三十多岁,连娶亲的金子、房子都没有,不禁更对人生充满了怅惘,下定决心,过几天一定再要黄医生来教他,尽快把他的本事学会,好去见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大老板。


正要返身回去,忽见有一样东西不知何时顺着浪头漂过来,冲到了岸边,就在他的脚下一起一伏地,把牛医生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他用手电筒照着,看出那是一个麻袋包,里面不知装的何物,便蹲下身,探出手去,想把它拖上岸。那麻袋包沉重得很,一拖,竟没有拖得动。此时正好有两个码头工人从跳板上下来,见状,就过来帮着他拖。三人合力,方把麻包拉到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打开,就看见了一具尸体。三个人同声惊叫起来。那两个工人掉头就要跑,牛医生一把将他们扯回:“别慌,是你们杀的人吗?”那两人拼命地摇首,牛医生说:“这不就结了,既然我们没杀人,怕什么?来,你们帮我一个忙,把这个死人抬到那边我们医院里去,咱们再打电话报案。”


一个钟头以后,江北区公安局的人就来了,还带来一个法医。向办案人员作完证词,牛医生就去另一间屋子,看那个法医对尸体作检查。那法医刚从医学院毕业不久,今天是他走上工作岗位以来接的第一个案子,急于露一手给领导看看。可是,他反来复去的把尸体查了个遍,竟查不出死因来,汗一下子就出来了。见牛医生进来,他的脸上就有了同行是冤家的表情,不想搭理他。可是,最后他终于投降了,问牛医生:“这家伙是什么人,有线索没有?”牛医生说:“不知道,他的口袋干干净净的,就是有身份证,也早让江水给冲走了。怎么样,死因搞明白了吗?”


法医差点哭出来:“他妈的,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是搞不懂了。说是淹死的吧,肚子里又没水。说是让人掐死的吧,脖子上又没印。说是钝器打死的吧,脑袋可是好好的,连个破皮都没有。他总不是自杀的,然后自个钻进麻袋里,再把麻袋嘴扎上的吧?他乃乃的,这下子我可栽了。”


牛医生上前,看了那尸体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多时,办案的头儿进来了,听完年轻法医的汇报,倒没有怪他,说:“唉,你这是头一回办案嘛,经验不多,当然要棘手一些了。不要紧,明天咱们再把老头子叫来,你们两个一块,就在这里把尸体剖了,定能查出死因来。这边,我刚刚跟院领导说好了,他们表示要积极合作的,提供一切方便。好了,天晚了,明天再说吧。先把这尸体送进太平间去吧。”牛医生就帮忙,把这神秘的尸体推进了干休医院的太平间。


睡到后半夜,牛医生怎么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想着那具尸体。真地没法看出死因吗?他好奇得要死,一点一滴地想着那尸身上的细节。在推他进太平间的时候,牛医生注意到了一个现象:死人的两只脚的脚心上,各有一个青痣。但是,那真地是痣吗?牛医生忽然想起黄医生的话来:“直流电也能打死人的,只不过跟交流电不一样,它没有任何症状,而交流电打死人,会把脚底板烧穿的。”牛医生一下子坐了起来,兴奋得差点要叫:“那死者脚底的青痣,会不会就是给电烧穿的呢?会的,一定就是这样的。老天爷,我怎么这么笨,他…他明明是让电打死的啊,交流电……”


他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蹦到了地上,来回走动,脑筋飞快地转着:“哈,他们一帮人忙了半天,连个怎么死的都没查明白,可见都是笨蛋。我只在床上这么一推理,就把这案子给破了一半。”想象着明天见到那些办案的人来,他一语道破天机,使人无不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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