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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部分(2 / 2)

古城饭店的总统套间里,焦人为从传真机上撕下那张电报纸,看了两遍。吩咐手下的人做这样两件事:一,到城南一个农贸市场去取一样东西,二,做好下一步行动的准备。东西很快取回来了,是一个信封,它藏在了家贸市场的第三2号柜台的下边,不知由于什么样的原因,那柜台始终没有被租出去。从信封里拿出了一盒录音带,还有一封信。把它看完,焦人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让手下的两个人立刻去木兰县,行前,给他们作了最详尽的指示。然后,把那盘录音带作了精心的包;了决定自己亲自去执行这个特殊使命。


在省委大楼的门口,他不能对门卫说自己是mgy的焦人为,于是,就给了他另一个身份:美运通公司驻华首席代表。mgy公司在租赁业务上与美运通乃是伙伴,这样说也不是冒名。在省委桓书记的接待室,已经有六个人坐在长条皮面椅上,等被接见。一个是经远县啤酒厂的党总支书记,由于同工人因为福利的纠纷,他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了,总是是,那个动手的人始终不找着,因此,他等着桓书记主持公道。另外四个人也有类似的“为党工作,受屈不平”的问题。只有第六个人带来一个颇有意思的题目来找桓书记。她是达山市“扫黄办”的副主任,来揭发“扫黄办”主任的看黄色录像带的行径。由于人人脸上带着官司,使桌子后面坐着的那个女秘书也象瘟j群里的最后一只小j,受到了传染,乖戾、敏感、怒气冲冲地打量着进来的人。焦人为上前,说:“我要见桓书记。”秘书瘦脖子上的青筋激动地跳起,厉声说:“桓书记正忙着,”便把一个本夹子推过来,要焦人为在上面登记,道:“排着吧,下午也许就轮到了呢。”眼中闪出恶意的冷笑。


焦人为掏出自己的名片,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递给那秘书:“请把这个交给桓书记。”秘书接过,看也不看,压在本夹子下,然后,又继续埋头写她的什么东西,喉咙发出不屑的一响。焦人为转过身,朝长沙发走地去。筷理把那名片拿出,看了看那上面的文字。在焦人为坐一之前,她已经以不可思议的、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轻捷的脚步进到里面,过了一分钟,出来了,先到登记簿那里看了一眼,照着上面的名字念道:“焦人为,请进。”


焦人为就被领进了一间办公室,大,而且空,家具都是五十年代的,废纸篓里有西瓜皮。办公桌堆满了不相干的东西,有一把陕西耀县产的红泥茶壶,三本名片册,一本新华字典,一大堆红头文件。藏在那小小的纸山后面的,是一个面皮精瘦、骨胳干脆的老头,长得小而黑,眼中发出猫眼那样的光芒。焦人为要上前跟他握和,桓公明挥挥手,示意他在前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问:“你到底是诠,身份不明不白的?”焦人为刚要答话,却见小老头手一,抓住了凌空飞过的一只苍蝇,在手中猛摇两下,让那小动物在手中昏过去,然后将之掼在地上摔死。这时候,他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你刚才说什么?”他问焦人为。


焦人为想:“那王栋有这样一个对手,也真够他老兄受的。”就说:“恒书记拨冗接见,本人不胜感激。”桓公明把那张名片拿起举到离自己好远的地方,念道:“我可以在您正审理的王朝和一案中,发挥某种作用。”把头抬起,严厉地看着焦人为:“是你写的吗?”


焦人为说话的时候,桓公明的脸上就出现了代傲慢的、拒绝理解的表。“我碰巧知道一些事,这些事情,对桓书记经管的这个案子可能会有用。”焦人为慢条斯理地说。桓公明身子往后一坐,恢复了他省委书记的姿式,开口前,两排结实的、小而的牙齿很响地碰了一下。“这案子有下边的人在办,你有什么情况就找他们反映去好了。”他说这话,眼中却冒出渴望的火来。


焦人为道:“这情况的级别,恐怕别人不够资格听呢。”语音里就带出神秘的味道。桓公明的样子就怪诞起来,象是说:“这人是他妈什么来路,怎么说话这么半死不活的?”好奇地鼓励道:“你快说。不过,先告诉我你是哪的,怎么知道王朝和的事?”


焦人为道:“我的两个条件就是:一,不准问我是谁,二,不准打听我是从哪弄到的。哪个条件不满足,我都不能说。”桓公明气得把两只举起来,要拍击什么,最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好吧好吧好吧,别的不用讲,你就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吧。”打定了主意,要是这是一个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他待会就让他再疯上一倍。


叹了一下,焦人为把一个小小的盒子拿出,递到桓公胆的办公桌上。桓公明把它打开,好奇得手直抖,就象小孩子过年时打开礼物一样。是一个小型录音机。桓公明不解地看一眼焦人为,后者示意他按下那个“放”的揿扭。先是一些杂音,不多时,便有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桓公明眉头猛地抽起,那张三角脸因为极度的反应而更丑、更严酷了。是王栋的声音,并且,能听出他是在同一个姓国的人说话,两人商量的是善于王朝和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吕提审刚一上班,就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要他见到这个条子给上面所留的一个电话号码打个电话。那是省公安厅的电话,蛤他却从来未打过。这使他感到奇怪。打过去,才知道是厅长办公室。那边说厅长正在开一个会,不能跟他讲话,但是已经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就是让他在今天上午去厅里一趟,厅长有事要跟他谈。


骑着自行车,朝厅里赶去进,吕提审是这样推想的:国处长正在实现他的许诺,不但把他调回省厅,而且,要委他以重任,重要到如此程度,以至厅长要亲自跟他谈话。他呼吸急促,脖颈胀得难受,生怕自己在将好消息告知女友之胶中风死了。马路边的一丛草,在乱七八糟的建筑材料中生长,多么不可思议啊。那蹲在一株大榆树下撒n的小女孩多么可爱啊。有一只鸟从天上飞过,把一泡屎拉到了他的的的上,他抬起头,听到了一声欢快的叫声,于是,他也高兴了。甚至公共汽车扬起的尘土,司机按着喇叭发出的催捉,在他都成了可喜之吉。而在车上的那个女士对他的微笑发出的催促,在他都成了可喜之事。而在车上的那个女士对他的微笑,又多么值得欢欣啊。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走进厅长办公室,面上还带着心情愉快造成的反光。厅长办公室的主任老施,他是认识的,吕提审红着双,上前跟他握手。没有一点准备的样子,老施跟他软软地握了一下,眼睛转向了别处,让他坐在来客的椅子上等着。里间的门开了,厅长的秘书小孔出来,她,吕提审也是认识的,当年跟小吕在一个处工作过的,但她却低头急急地走过去了。吕提审感到人们都在用那样的一种态度对待他,好像,他的裤子穿反了,而自己还不知道,为此,大家都感到难过,可是没有办法。


走进厅长的办公间时,他的右腿忽然麻了,使了一跛一跛的。感觉到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而自己却无法米到,他的脸没有了血色。细心的观察会发现,他的耳朵在急而不规则地抽搐,这是他在心情特别紧张时的生理现象。事实上,看见厅长正目光直直地对着他时,他已经快昏过去了。


厅长的咳嗽,他的表情节看了他一会,忽然盯着自己的手指甲,好像不明大拇指和其他指头的区别了,以及长时间地故意地发出一点声音,――所有这一切,在吕提审看来都成了一种不祥之兆,他看见厅长的嘴巴开始动,却听不见他说话了。


“王朝和的案子进行得如何了?”厅长问。吕提审把这话听清了,嘴巴张了张,他回答了一句,含糊,尤其是,毫无意义。他在心里说:“为什么都盯着我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要对所有这些事吗?你们已经把我牺牲过一次了,难道,那还不够吗?”眼里就有了委屈之泪。


接下来,在他和厅长之间,进行了这样一场谈话。


“小吕啊,找你来,只是要跟你真心实意地聊一聊,别的意思是没有的。这,你懂得吧?”


“嗯。”


“办王朝和,压力一直不小吧?”


“是。”


“有不少人找过你吧?”


“嗯……”


“国处长也找过吧?”


“………”


他皱起眉头,变成了一个思想者。他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想。而且,厅长也知道。尤其是,他知道厅长知道。这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三十秒钟。好像是一个赌徒,把自己的一生押在了自己最没有把握的一注上。他在那三十秒里作出的决定,影响了他的后半生。厅长并没有说他们掌握了什么情况。直觉告诉他,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机会了。不管怎样,他必须作出抉择。


一五一十,他把自己和国处长商得的结果和盘端出。在最后的一秒钟,获得了“反戈一击有功”的机会。


那个星期发生的最后一件事,是有一个包裹从木兰县寄到了省委,直接进到了桓书记的办公室。那里面,是木兰县分安局的一份档案,二十年以前的,关于那对虎x兄弟成五成六的qg事实,在那厚厚的文件中,令人发指罪恶终于披露。问题是,两兄弟最后竟逃脱了法律之剑。而那个负责此案的人现在却在省公安厅的刑侦处。小怪物缩在王家的道尽头处,在那个灯光打不到的y影里,透过一扇窗户朝外观望。远远地,一辆汽车朝王爱门前开了过来。车灯闪着沉重光,发出愁声。是那辆“切诺基”。自从王朝和出事,它就成了王家的不速之客。小怪物看到车上跳下了人,就以他的奇异的姿态,迅速离开窗户,消换在另一头的王朝霞的房间里。


王栋已经知道了国处长的情开;以省公安厅作为主持,正对他进行着深入的调查。他在王朝和一案中所起的作用,使上层震怒,可能要把他作为一个典型,施以严打。对他以  历史也可能在清理中,问题是,可能已经清理完了,不等着阳后的时刻下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一切窨是怎样发生的呢?”王栋在等丰国处长来到的时候,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脑子里想的就是这样的问题。“先是王朝和,现在又是老国,关键是,这两个人论谁出事,最后都会牵连到我。好像这一切都是商量好了的。好像……,好像这是一个针对我的大y谋。”想到此处,他毛骨悚然了。


他知道国处长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这家伙一出事,我也就完蛋了。”他心里颤抖地想。二十多年来,这个姓国的了解了王栋多少不可告人之事啊,每一件事都像绞索一样,一点点收紧,终有一天要把他自己勒死。他站起,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听着自己的心在不安中跳动。在一阵辽远的、从邻居家传来的舒伯特的小夜曲中,他的脸色变得深邃、冰冷,一片漠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国处长进门,脚步踉跄,真正的精神崩溃了。几天不见,他一下子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病叟了,弓腰曲背,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人,哪里还有一点以前那种人马腾空的气势?王栋给他让座,他却拉住王栋的手,汉出了鼻和眼泪。厌恶地看着他的样子,王栋只把好言来安慰:“嗨呀老国呀,你怕什么嘛,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嘛。”你让他把详情说一遍。


老国就氢省厅领导跟他的谈话,那个小吕对他的揭发,还有桓书记对此事的过问,都说了,眼里带出快要咽气的绝症病人所特有的温和、悲哀、服从命运的精神。王栋让他把桓书记的态度说了好几遍,尽管他酝酿不知道桓书记具体地作了何种指示。基产,还用问吗?桓公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国处长为引子,准备朝他王栋下手了。


看着国处长,王栋想:“这个人完蛋了,很就得对他收审,只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当下,也不动声色,更详细地询问有关方面对他进行的和可能进行的调查。话说得差不多时,国处长再也支持不住了,便起身要回去。好像是刚想起来一样,王栋把他拉到王朝和的房里,凌晨回娘家去了,什么人也没有。把上好的洋酒从酒柜中取出,王栋亲自给他满上,两个人喝起了壮胆酒。


王栋边喝边盯着老国的多r的脖子,想:、人事怎么如此有意思?他明明是我自己搞的一颗定时炸弹,他一爆炸,我首先要被炸得粉碎。怎么以前我没有想到这个呢?“便又给他小心斟了一杯,动情地对他说:“老国,你也不要怕,有我王栋在,他们敢把你怎么样?大不了我到时候亲自出马,把你从公安局调出来,到我的下面干,我在匈牙利开的那个公司,知道吧?正招你这样的人呢。”


国处长的里都带出了感激之泪。王栋的知遇之恩,使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也说出来:“王省长,你看他们那伙人有多毒啊,真是往死里整人啊。为了把我一g子打死,他们都搞到木兰去了。”王栋的眉毛一下子立起,但他没让自己发出声音。他要听国处长说下去。“二十多年前,木兰有一对虎x兄弟,叫成五成六的,你听说过吧?”王栋没吱声。国处长接道:“他们把刘海国的女儿给糟蹋了,本来已经抓起来,在严办的,可不知怎么,y错阳差,居然把他们给放了。现在,省厅亲自出面,把当年的事又抖落出来,把那成家兄弟抓到省城,的说,很快就要枪毙了。”王栋知道自己的问话是多余的了,但还是问了一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老国快要哭出来了:“当年,是我抓的这案子啊。”


王栋直直地看着国处长,脸上完全是兀鹰一样的表情。木兰,刘海国,刘大方……这一切鬼怪一样的名字,带来一股股y风,直袭他的全身和内心,使他不能不产生一阵接一阵的寒颤。这是报应吗,还是一种巧合?但是他们已经动手了,而且就是在那里,在木兰。好像是被一种速冻法冻住了,他坐在那里,无法活动,只有眨眼睛。


国处长的声音忽然有说不出的诡异:“这里有鬼,王省长,我跟你说,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鬼气。你说,他们怎么什么什么都知道,怎么就一下子能找到正根,怎么咱们想干什么人家通通一清二楚的?还有,天啊,”他绝望地叫了起来,“他们怎么又把二十年前的账也翻了出来?而且,还派人去了木兰……”


他的抽鼻子的声音,他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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