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已经过去的人。在你眼前这个只不过是过去的我的残存记忆而已。在我里头最重要的东西早已死去。我只是随从那个记忆行动而已。〃
〃但我非常欣赏现在的你。不管你是残存记忆或什么。也许那个根本不重要。你肯穿直子的衣服。我很高兴。〃
玲子笑一笑,用打火机点火。〃你的年纪不大,很懂得如何讨女人喜欢哪。〃
我有点脸红。〃我只是坦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话而已。〃
〃我知道。〃玲子笑看说。不久饭煮好了,我在锅里抹油,开始准备下锅。
〃这不是梦吧!〃玲于抽著鼻闻味道。
〃根据我的经验。这是百分百现实的火锅。〃我说。我们没有再谈什么,只是默默地吃火锅、喝啤酒、然后吃饭。〃海雕〃闻到香味跑来,我把r分给他。吃饱以后,我们靠在套廊的柱子上看月亮。
〃这样子心满意足了吧!〃我问。
〃没得挑剔了。〃玲子彷佛很辛苦似地说。〃我第一次吃那么多。〃
〃待会打算怎样?〃
〃休息一下,我想去澡堂。头发乱七八糟的,我想洗一洗。〃
〃好的。澡堂就在附近。〃我说。
〃对了,渡边,若是方便,请告诉我,你和那位阿绿小姐已经睡过了吗?〃玲子
〃你是说有没有做a?没有。在许多事情没弄清楚以前,我们决定不做〃
〃现在不是都弄清楚了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懂。〃你的意思是直子死了,一切尘埃落定?〃
〃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在直子死去之前就作出决定,不会跟阿绿分开了么?这件事跟直子是活是死都无关,对不?你拣选阿绿。直于拣选了死。你已经是大人了,必须对自己所选择的负起责任。否则不是一塌糊涂吗?〃
〃但我忘不了她。〃我说。〃我对直子说过,我会永远等她。可是我没有。结果来说,我还是放开她了。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我本身的问题。也许我纵然半路不放开她,结果还是一样,直于毕竟还是拣选死亡。但我觉得我就是不能原谅自己。虽然你认马那是一种自然的心灵活动,无可奈何,然而我和直子的关系并不如此单纯。想起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在生死的j界线上互相结合在一起的。〃
〃若是件对直子有某种哀痛的感觉的话,你就带看那种哀痛度过往后的人生好了。若是从中能够学到什么,你就学吧。不过,那是另一回事,你应该和阿绿共创幸福。你的哀痛和阿绿是扯不上关系的。若是你再伤害它的话,将会做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虽然痛苦,你还是要坚强起来,你要长大成熟。我是为了向你说这句话,特意离开阿美宿舍,长途跋涉地搭那种棺材以的火车老远跑来这里的。〃
〃我很了解你所说的。〃我说。〃但我还没作好准备。你不觉得吗?那个丧礼实在太寂寞了。人不应该那样子死去的。〃
玲子伸手摸摸我的头。〃总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那样子死去的,包括你和我。〃
我们沿看河边走五分钟到澡堂。洗完后带看爽朗的心情回到家。然后拔掉酒瓶盖,坐在套廊喝。
〃渡边,再拿一个玻璃杯来好吗?〃
〃好哇。你想做什么?〃
〃我们来为直子办丧礼。〃玲子说。〃一个不寂寞的丧礼。〃
我把玻璃杯拿来后,玲子在杯里斟满葡萄酒,摆在院子的石灯笼上。然后坐在套廊,抱看吉他靠在柱子抽烟。
〃如果有火柴的话,拿给我好吗?愈多愈好。〃
我从厨房拿了一大包火柴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我弹…首,你就在那里排一根火柴,好不好?从现在起,我把我会弹的都弹出来。〃
她先弹了亨利曼西尼的〃亲爱的心〃,弹得优美而祥和。〃这张唱片是件送给直子的吧?〃
〃是的。前年的圣诞节。因为她很喜欢这首曲子。〃
〃我也喜欢。非常优美。〃她又弹了几段〃亲爱的心〃的旋律,辍一口酒。〃在我喝醉之前,不知能弹几首?哎。这样的丧礼应该不会寂寞了吧!〃
玲子改弹披头四的〃挪威的森林〃、〃昨天〃、〃米雪兜〃、〃某事〃、〃太y出来了〃、〃山上的傻叭〃。我排了七根火柴。
〃七首了。〃玲子说看,喝一口酒,喷一口烟。〃这些人的确很了解人生的悲哀和优雅。〃
她口中的〃那些人〃,当然是指约翰连侬、保罗麦卡尼以及乔治哈里森了。
她叹一口气,揉熄香烟,又拿起吉他来弹〃小巷〃、〃黑马〃、〃朱莉亚〃、〃当我六十四岁时〃、〃人在何处〃、〃我爱她〃和〃喃,朱蒂〃。
〃现在几首了?〃
〃十四首。〃我说。
〃唔。〃她叹息。〃你也可以弹一首什么吧!〃
〃我弹不好。〃
〃不好也没关系嘛。〃
我把自己的吉他拿来,战战兢兢地弹了一首〃屋顶上〃。玲子趁那时稍微休息,抽抽烟喝喝酒。我弹完后,她鼓掌。
然后,玲子弹了改编为吉他由约拉维尔的〃献给公主的安魂曲〃和德比西的〃月光〃,弹得细腻而优美。
〃这两首曲子是直子死去以后才弹得好的。〃玲子说。〃她喜欢音乐的地步,直到最后都脱离不了伤感的境地。〃
按著她演奏了几首巴卡拉殊的曲子:〃靠近你〃、〃雨不断滴在我头上〃、〃圭在你身边〃和〃结婚钟声的怨曲〃。
〃三十首了。〃我说。
〃我好像是自动点唱机〃玲子开心地说。〃音乐大学的老师看到这种场面,大概吓昏了。〃
她喝看葡萄酒,一边抽烟,一边一首接一首地弹。弹了十首巴萨洛华,包括罗杰.哈特及高素恩的曲子。以及鲍伙伦、雷查尔斯、凯勒克、海边男孩、史提威汪达等人的音乐。〃蓝s天鹅绒〃、〃青青草原〃,所有一切的曲子都弹了。偶尔闭起眼睛轻轻摇头,配合旋律哼歌。
葡萄酒喝完了,我们改喝威士忌。我把院子哀的葡萄酒侥在石灯笼上,另外斟满一杯威士忌。
〃现在几首了?〃
〃四十八首。〃我说。
第四十九首,玲子弹了〃伊莉娜〃,第五十首又是〃挪威的森林〃。弹完五十首后,她停下来,喝了一口威士忌。
〃弹了这么多,应该够了。〃
〃够了。〃我说。〃了不起。〃
〃懂吗?渡边,把寂寞丧礼的事忘得一g二净吧!.〃玲子盯看我的眼睛说。〃只要记住这个丧礼就可以了。是不是很美妙?〃
我点点头。
〃赠品。〃玲子说。第五十首是她最爱弹的巴哈的赋格曲。
〃渡边,跟我做那个吧!〃弹完后,玲子小小声说。
〃不可思议。〃我说。〃我也在想同样的事。〃
在拉上窗帘的黑暗房间里,我和玲子极其理所当然似地相拥,互相需要对方的身体。我帮她脱下衬衫、长裤和内k。
〃我度过一段相当曲折的人生,做梦地想不到会议一个小我十九岁的男孩脱内k。〃玲子说。
〃要不要自己来?〃我说。
〃没关系,你来好了。〃她说。〃我满身是皱纹,你别失望才好。〃
〃我喜欢你的皱纹。〃
〃我会哭的。〃玲子轻声说。
我吻遍她的全身,用舌头甜她的皱纹。我的手按在她那宛如少女的小r房上,温柔地咬它的r头,手指伸进她那温湿的yd缓缓抚动。
〃渡边,不是那边。〃玲子在我耳畔说。〃那只是皱纹。〃
〃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开玩笑?〃我无奈说道。
〃抱歉。〃玲子说。〃我害怕,因我太久没做了。感觉上像一个十七岁少女跑去男生的宿舍玩,却被脱光衣服似的。〃
〃我的感觉真的像在侵犯一个十七岁少女似的。〃
我的手指仲进她的皱纹中,亲吻她的脖子和耳垂。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喉咙开始颤抖时,我把她的腿打开。慢慢进入里面。
〃没问题吧,你不会使我怀孕吧。〃玲子轻声问我。〃这把年纪怀孕很羞的。〃
〃没事的。放心好了。〃我说。
我进到深处,她颤抖看叹息。我温柔地抚摸她的背,用力抽动几次,突然无预兆地s精了。我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我忍不住。〃我说。
〃傻瓜,何必这样想嘛。〃玲子拍拍我的p股。〃你跟女孩子做a时都在想这种事:〃
〃也许吧。〃
〃跟我做的时候,不必想这个。忘了它。你爱几时就几时。怎样?舒服吗?〃
〃太舒服了,所以忍不住。〃
〃何必忍呢?这就好。我也觉得得棒。〃
〃玲子。〃我说。
〃什么?〃
〃你应该再和人谈恋爱。这样子太可惜了。〃
〃我会考虑的。〃玲子说。〃不过,旭川的人会谈恋爱吗?〃
过了一会,我又勃起。玲子屏住呼吸扭动身体。我们边做边聊天。在她里面这样子聊天的感觉很美妙。我一讲笑话她就吃吃她笑,笑的震动传到我那儿。我们这样做了好久。
〃这样的感觉美极了。〃玲子说。
〃动一动也不坏。〃我说
〃试试看。〃
我把她的腰抱起来,进入更深处,尽情品尝销魂的滋味。当晚我们亲热了四次。完事后玲子在我腕臂中闭起眼睛深叹,身体不住地侈
〃我以后不必再做a了。〃玲子说。〃我把人生的全部都做完了,可以安心做其他事了。〃
〃谁知道明天如何?〃我说。
我建议玲子搭飞机去,又快又舒适,但她坚持要搭火车。
〃我喜欢青函联络船,不想坐飞机。〃她说。于是我送她到上好车站。她提看吉他箱子,我抬著旅行箱,我们并肩坐在月台的长椅上等火车。她跟来东京那一天一样,穿看斜纹呢夹克和白长裤。
〃旭川真的不错?〃玲子间。
〃很好的城市。〃我说。〃过些时候,我会去看你。〃
〃真的?〃
我点点头。〃我写信给你。〃
〃我喜欢你的信。可是直子全都烧掉了。那么好的信。〃
〃信只是普通的纸。〃我说。〃纵使烧了,留在心中的东西依然会留下,不能留下的留看也没用。〃
〃老实说,我好怕。一个人孤苦零丁的去旭川,好可怕呀。所以,记得写信给我。看了你的信,我会觉得你就在我身边。〃
〃你喜欢的话,我就天天写给你。没问题的。无论走到天涯海角,石田玲子都能活得很好。〃
〃我总觉得自己体内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道是错觉?〃
〃那是残存的记忆。〃我说看笑起来。玲子也笑了。
〃不要忘了我。〃她说。
〃永远不忘记你。〃我说。
〃也许以后没机会再见到你了,不过,无论丢到那里,我都会永远记得你和直子。〃
我看看她的眼睛,她哭了。我禁不住吻了她。虽然周围经过的人频频盯看我们看,但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们活看,只须考虑怎样活下去就够了。
〃祝你幸福。〃分手之际,玲子对我说。〃我能向你忠告的全都说完了,再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你幸福。让我和直子那一份的幸福都给予你。〃
我们握手告别。
我打电话给阿绿,说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谈一谈。我说我有很多话要说,必须对她说。在这个世界上,除她以外别无所求。我想见她,一切的一切从头开始来过。
阿绿在电话的另一端,沈默了好久。彷佛全世界的细雨下在全世界的青草地上似的,沈默无声。那段时间,我闭起眼睛,额头一直压在玻璃窗上,终于阿绿开口了。她用平静的声音说:〃现在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哪里?
我继续握住听筒台起脸来,看看电话亭的四周。如今我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猜不看。到底这里是那里?映入我眼帘的只是不知何处去的人们,行s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而我只能站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不停地呼唤阿绿的名字。
直子死了以后,玲子仍给我来了几封信。信上说那既非我的责任,也不是某人的责任,而是如同大要下雨,不是任何人所能制止的。但对此我没有回信、我能说什么呢?况且毕竟已经无可挽回。直子已不在这个世上,已经化为一杯灰烬。
8月末参加完直子凄凉的葬礼返京,我告诉房东自己准备离开一段时间。请其照看一下。并跑去打工的饭店,说暂时来不成了。继之给阿绿写了封短信:现在一言难尽,希望稍待时r,请谅。此后三天时间里,我挨家进电影院,从早看到晚,大凡东京上映的影片统统看了一遍。尔后收拾好旅行背囊,提出所有的银行存款,去新宿站乘上第一眼看到的特快列车。
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及如何去的,我全然无法记起。风景、气氛和声响记得真真切切,而地点却忘得gg净净。连顺序也忘了。我乘上火车或公共汽车,或搭坐路上所遇卡车的助手席,一个城镇接一个城镇地穿行不止。如果有空地有车站有公园有河边有海岸,以及其他凡是可以睡觉的场所,我不问哪里,铺上睡袋便睡。也有时央求睡在派出所里,有时睡在墓地旁。只要是不影响通行而又可以放心熟睡的地方,我便肆无忌惮地大睡特睡。我将风尘仆仆的身子裹在睡袋里,咕嘟咕嘟喝几口低档威士忌,马上昏睡过去。遇到热情好客的小镇,人们便为我端来饭菜;而若是人情淡薄的地方,人们便喊来警察把我逐出公园。对我来说,好也罢坏也罢怎么都无所谓。我所寻求的不过是在陌生的城镇睡个安稳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