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恋人漫步河边的小路上,空气突然变得沉静起来。
“珍子,如果我们考不上大学,你愿意留在农村吗?”石维民打破了沉静。
“愿意。如果你考上了,我没考上,你还要我吗?”林家珍明亮的双眸里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要。假如你考上了,我没考上呢,你怎么办?”石维民笑了。
“石头哥,傻子。我们已订婚了。”
“好。假如我们都没考上,我们就在农村好好过。等到我们结婚就将你妈接到家里一起过,你妈就是我妈。我妈特喜欢你。在她心目中,你早已是个准媳妇了。从小,在我心里,你早就成了我的媳妇了。”
“石头哥,你脸厚。”林家珍臊了脸,低头看着脚尖。
“珍子,我的笛子吹得还可以吧?”石维民怕她难堪,岔开话题。
“还不赖,马马虎虎过得去。”林家珍故意降低了评价。
仅仅一个还不赖?从小这里的乡亲们都爱听我吹笛呢,你却给了一个马马虎虎过得去?不行,非得让你说出一个好字来。走,到河边去,再吹几首让你单独听一听。
石维民牵着林家珍走下了河堤,一群栖息的白鹭被惊得卟卟飞上蓝天。石维民选了一块平坦的河滩,搬了两块大石头,从衣兜里掏出两张报纸垫在石头上,俩人坐下来。
“这条小河是西子江的支流。从小时候,我就最爱在这里练笛。放学放假时,除了帮助家里干些农活外,常常提着一个小凳子到河边练习。我非常感激家乡的这条小河,是它给了我乐感,给了我毅力,给了我激情,让我的笛技日趋成熟……”石维民动了真情,一对不大的眼睛顿时泛起感恩的泪花。
真是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林家珍感叹着,充满柔情地说:“石头哥,这我知道。你吹吧,我喜欢听。”
石维民快乐地试了一下笛音,满含深情地侧首望了一眼身边如花似玉的林家珍,然后坐正身姿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河水,突然想起电影《柳堡的故事》,触景深情地吹起了c曲《九九那个艳阳天》,林家珍动情地伴着笛声唱起来……
石维民吹完一曲,林家珍仍然沉浸在那个浪漫的岁月。她真想回到从前,纯洁天真的从前,不再有烦恼,开开心心。尤其是石头哥,自从进入官场后很难住有今天这么开心过。可惜养母过早地去世了,如果今天她老人家还在世,那该有多好啊。林家珍心里涌出一阵惋惜的心酸。
“哎呀,三叔真行,我长这么大,才知道你会吹笛,还吹得这么好哩。”石小兵说。
“再吹一首我们儿女们的心声《常回家看看》如何?能唱的得唱啊。”没等大家回答,石维民就乐陶陶地吹起了过门,大嫂、林家珍和江敏、石小兵一起唱了起来:
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
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
月光如银,夜色很美,石维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回到了那个充满激情的岁月。
第090章 乡土乡情
石维民这次回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去凤林乡凤栖村,也就是楚小兰的家亲眼看看那里的农民负担,已经减轻到了什么程度。这是他在北河担任县委书记最关注和最棘手的一个问题。
北河县是一个革命老区,也是石维民无比热爱的故乡,虽然他只在这里呆了两年多,但这里的山山水水他几乎踏遍。而且在他刚刚就任县委书记时,曾以农民负担最高而闻名全国,该县的凤林乡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这里曾发生过乡镇干部为强行征收提留款而导致村民集体上访事件。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和全国的一些新闻媒体都进行过披露。石维民调走后,每当想起当年的情景,心情依然感到非常沉重。
林家珍和石小兵小俩想帮帮家里的农忙。一大早,石维民就叫醒小马吃了两个荷包蛋,匆匆上了路。
石家镇离凤林乡三十公里,前几年这里还只有一条颠簸不平的土路,如今已是一条宽阔平坦的柏油路了。早上七点半出发,八点就到了乡上。今天这儿正逢赶场,石维民在买了一些风湿药和几斤苹果。一打听,到村里三公里正在修路,面包车去不了。石维民决定让小马将车停在乡上,然后两人步行去村上。
三公里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两年未来,村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许多村民盖起了新房,坡上和房前屋后栽上了果树,几条小土路如今也铺上了平整的石板块。
村头坡上的那所破旧的小学校舍,如今已变成了一间间整洁明亮的砖瓦房。孩子们放假了,学校显得有点冷清。只有学校c场上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依然在微风里飘扬着,显得那么地坚强有力和生气勃勃。一条崭新而宽阔的水渠在村前蜿蜒而过,渠水悠悠似乎正在低唱着欢乐的歌谣。渠岸两边栽满了绿油油的小树和许多不知名的花草,在阳光和微风的轻抚下,婀娜多姿地摇摆着,好像在那里跳动着快乐的舞蹈。
一年一度春风劲,换了一个人间。凤栖村变化真大呀。石维民高兴地感叹着。心里那块曾经压着的石头,突然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全身顿时感到轻松和愉快起来。
楚小兰家也盖了一幢二层楼新房,新房在村里虽然不算最起眼,但外墙也贴上了白色的磁砖,显得整洁而清爽。房前一块平整的水泥晒坝周围都栽上了桃树、桔子树和丹顶红、美人蕉之类的花草。半边晒坝上晾晒着谷子和玉米。晒坝前的小鱼塘已被修整,塘埂周围砌上了石板块。鱼塘的鱼儿欢快地游动着,水面上不停地翻动着浪花和团团水泡。一群鸭子和鹅儿从鱼塘边爬上晒坝,边抖动着翅膀上的水花,边吱嗄地叫唤着,像似欢迎着石维民,又像似要去吞食晒坝上的谷粮。
“去!去!去!才喂了的,那么快就饿了哇?”一位声音洪亮的老太太手拿一根竹杆儿从屋内走出来。老太太满头的白发梳理得纹丝不乱,穿着一件崭新的浅黄色翻领对襟衬衫和一条黑色的单裤,脚上穿着一双时新的蓝色运动鞋,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楚妈妈,你好哇。”石维民满面笑容。
楚大妈眯起眼睛张望了一下晒坝里的石维民和小马,立即欢乐地大笑起来:“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石书记哪?真稀客,真贵客,来,来,快进屋里坐。”
石维民走进室内,楚大妈沏了一杯茶递。
“石书记,调走有一年多了吧?可经常回来看看石老爷子?”
“整天都在穷忙。调走后我是第一次抽了一点空回来。楚妈妈,这两年您身体还好吗?”
“托你的福……除脚杆老毛病外,身体一直还不错。”
“哦,楚妈妈,我为您带来了一些风湿止痛膏,还有一点中成药,都是治风湿的。我这次下来时间仓促,其它的东西也不便带。路过乡上正好赶场,就只给您买了几斤苹果。”石维民边说边从提包里拿出一堆药来。
楚大妈非常感激,执意要给石维民、小马捉几只j和鸭子作为答谢,说农村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可带。
“不!楚妈妈,城里这些东西都好买,辛辛苦苦喂出来也不容易,留着自己慢慢吃。”
“不是嫌弃吧?这些东西比你们城里好。你们城里吃的j呀,鸭呀,鱼呀,还有猪r,听说都是饲料里加什么……添加剂……催肥剂喂出来的,说是有什么副作用。所以城里的娃儿都长得胖,成熟得早。不像我乡下的这些东西,都是喂谷子喂草长出的,没有污染,没有什么副作用。电视里都在说,叫什么环保食品……还叫什么来着?”
“还叫绿色食品。”小马笑了。
“对,绿色食品。人老了,瞧我这记性!”楚大妈接着又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呀!几点了?光顾说话,涝糟蛋也忘了给你煮。”
石维民看了一下手机说:“还早呢。才十点半。”
“也该做午饭了。怎么楚成和文秀赶场还没回来?他们说最多一个小时就要回来的。”楚大娘说完焦急地望着门外。
“妈,我们回来了。”楚成和文秀提着两个手提袋进了屋。
“楚成,文秀,你们看谁来了?”楚大妈乐滋滋地喊着,然后进了厨房。
夫妻俩刚放下袋子,一抬头突然看见石维民和小马坐在桌子边,一阵惊喜。“哎呀,石市长,哪一阵风突然把你吹过来了?什么时候到家的?”楚成非常高兴。
三人刚热情地聊了几句,楚大妈从厨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涝糟蛋走了出来,又安排儿子儿媳捉鱼杀鸭来。小马一听要捉鱼,来了兴趣,也跟了去。
“楚妈,您千万不要太麻烦。饭菜一定要简单。”
“都是现成的东西,有什么麻烦?请都请不来呢。你安安心心地看电视,饭一会就好。我忙去了,大妈还有许多话等吃饭时再和你聊呢。”楚大妈又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石维民,他满怀喜悦的心情由衷地感叹着:变化真大呀!变化真大呀!才一年多时间,却似换了一个人间。
前年这里还是穷得出了名,农民的负担每人每年高达三百多元,乡镇干部和乡村教师工资拖欠一年又一年,农业提留款无法收,中央下拨的支援革命老区的扶贫款也被扣压。乡镇干部无奈下村下社催收提留款时,采取了一些过火的行为,导致村民为抗交而集体上访事件。他们联名上告省政府,党中央和国务院。引起了县以上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省市都派出工作组深入凤林乡进行了调查和处理。为落实党中央和国务院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紧急通知,省市采取了过硬的措施,广大农民欢欣鼓舞,笑逐眼开。
石维民踱到正墙边,看那墙上贴着的几幅新年画和奖状。那墙上的年画有计划生育的,还有五谷丰登的和松鹤长寿图等,衬托出浓浓欢乐的农家气息。挂着的三张奖状,一张是乡上奖的《文明之家》,另一张《计划生育先进个人》也是乡上奖的,还有一个特别精致的奖牌,是北河县委奖给楚成的《模范党支部书记》。石维民会心地笑了:楚大哥还真不简单,怪不得凤凰村这一两年变化这么大。
楚成杀完鸭,捉了鱼,洗洗手进了屋,“石市长,怎么不看电视?乡下就这个样,一个人呆在屋里有点冷清吧?”
“哪里话?我难得有这样的清静呢。楚大哥不简单哪,都当上模范书记了。”
楚大妈端着两盘菜走进来说:“他有多大能耐?不过就是吃得苦,没有什么私心。要不是党的政策好,社会主义好,大家齐心干,他小子一个人能蹦跳出个啥?楚成,你还不拿酒洗几个杯子,先陪石书记和小马喝几盅。”
石维民说:“不急,再等一会,大家一起吃吧。”
楚成拿着一瓶白酒和五个酒杯放桌上倒上酒,“来,我们边喝边聊。”
“楚大哥,现在每个村民一年的农业提留款有多少?”
“六七十元吧。大家都能承受。”
“这个数字不算高。国务院和省上原来拨下来的扶贫款,后来兑现没有?”
“全部补发了,一分不少。”
石维民欣喜地说:“早就应该这样。马上国家就要免去农业税了。”
婆媳俩又端着两大盘菜,然后一起坐下,石维民依次给楚大妈一家人各敬了一杯酒。
楚成说:“来,石市长,我和文秀一起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我们农民说了真话,更感谢你当年救了我们的女儿。”石维民说:“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大嫂,女儿工作了,你们一家子抽个空到泰平玩几天如何?”
“小兰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全是托了你石书记的福。我和她爸一直想过去看看,但哪里走得出去哟。你瞧这院里又是j呀,鸭呀,鹅呀,还有几头猪,两窝兔子,塘里的鱼,都要有人照料。”楚大嫂笑了,笑得十分灿烂。
石维民说:“哪是托我的福,是党和政府关心群众。”
楚大妈虔诚地说:“对。还是共产党好,党什么时候都什么时候都想着我们呢。”
多朴实的农民,多好的老百姓啊!我们哪怕为他们办一点事情,他们都会记在心里。石维民的心中突然间出那无尽的激情:我们的领导干部的责任,就是应该为老百姓多说话,多办些实实在在的事,才不会愧对自己的良心。
石维民突然感到肩上更加沉重:想想这些纯朴的人民群众,还有什么个人的利益,个人的私情不能抛弃呢?劳动人民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离开了他们,难道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只有永远不脱离人民群众,时时刻刻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不断地从人民群众中汲取精神营养,只有不断深入社会的基层,脚踏实地地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才能更好地洗涤自己思想上的灰尘,才能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才能不断取得新的进步。
楚大娘见石维民突然沉思不语,赶紧往他碗里夹菜说:“石书记,赶快吃菜!”石维民停止了沉思,脸上挂着愉快而轻松的笑容,并由衷地从心里发出了一种感激之情:“谢谢……谢谢你们!”这一语双关的感谢道出了石维民这次回乡的最深的感受。
“石头,有空常回来看看啊!”楚大妈红着眼睛说道。
“我一定经常回来。”石维民而坚定地回答。
石维民匆匆吃了一点米饭就要上路。楚大妈只好让儿子捉了两只活鸭和两余的。石维民推辞不了只好掏出两百元丢到桌上,说是给孩子一点学费。楚大妈急了,推来推去。石维民说这么一点心意都不让他表达,那么两只鸭子和鱼他也不带了。
楚成决定用刚买不久的大摩托车送石维民和小马到乡上。临上车时,楚大妈眼圈红了,嗓子哽咽,紧紧地拉着石维民的一只手舍不得丢下,“好书记,有时间常回来看看啊。”“楚妈妈,我有空一定会常来看看您,看看乡亲们。您多多保重喽!”石维民心里也涌出一股恋恋不舍的酸楚感。
摩托车一溜烟地驶出了晒坝,驶上了村里的石板路。坐在车后的石维民猛地回头张望了一下,他看见楚大妈婆媳俩仍然站在那晒坝的路口,斜阳余晖映照在一老一少两个清秀女人的身上。
第091章 迷案再起
石维民原本在老家住一个星期,一件意外的事让他提前三天返回了泰平。
星期五的晚上,林泰高速公路公司副总经理段明仁他的养女——公司财务部副经理段琪丽在家被杀。这条突然而来的消息如同冬天的一声响雷,立即在泰平市区里炸了窝,成为街头巷尾传播最快最广的重要新闻。是劫财杀人?是仇杀?是情杀?还是买凶杀人?杀人灭口?各种猜测沸沸扬扬,各种小道消息纷纷而来。
段明仁原为市交通局副局长,曾负责过林泰高速公路泰平境内路段的建设,林泰高速公路通车后,辞职到林泰高速公路公司任副总经理。段明仁年轻时比较风流,结婚多年膝下无子,一开始还怀疑是老婆的问题,检查多次最后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只好抱养了三岁的段琪丽。养女长到十八岁时出落得如花似玉,两口子也多少有了一点安慰。也不知何因,就在养女十九岁考上大学的那年,段明仁的老婆突然不明不白地在家悬梁自尽。段琪丽大学毕业回到泰平公路局当了一名会计。但不知何因至今已经二十七岁了就是不提婚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十七岁的女儿还是一朵花,为什么不嫁?又不是嫁不脱。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很好,可段琪丽就一直将抛来的众多绣球挡了回去,弄得许多蠢蠢欲动的小伙子望而却步,一些热心肠的人也不再为她牵线搭桥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们开始怀疑这对养fù_nǚ 的关系了。从怀疑到猜测,渐渐地从有关人士的口中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闻有鼻子有眼,轮廓十分清晰:段明仁与养女早就有染。段琪丽高考录取的那年,养母在养女的房间里亲眼目睹了那不堪入目的肮脏一幕。她实在接受了突然到来的精神的刺激,犹豫了几天,终于以死抗争了这人世间的字孳缘。
两个商界有名的fù_nǚ 同一天在家里被杀,这是建国以来,全市罕见的恶性案件。案件惊动了市委和市政府领导,惊动了省上领导,直至惊动了公安部的领导。
接到报案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立即赶到案发现场进行了勘察和调查。
星期天下午市委就凶杀案件的侦破工作召开了常委扩大会。市公安局局长蒋真义和刑侦支队林队长以及专案组成员,市纪委,市检察院和反贪局的部分领导列席了案情分析会。为一个凶杀案件召开市委常委会,这在泰平市的历史上十